现代大众文化与高层文化----真正意义上的雅俗之争 - 我思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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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6-1 11:47 资料个人空间短消息看全部作者

现代大众文化与高层文化----真正意义上的雅俗之争

大众文化作为与高层文化相对应的概念并不完全是一个全新的概念，实际上在任何一个文明社会的任何阶段，都存在着“雅”与“俗”的文化的区别和对立，正如中国古代所谓的“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区别一样。然而只有到了现代，真正意义上的大众文化才真正占据了统治地位。大众文化认可和宣传在技术统治下的社会现实，与各种传媒技术手段和商业形式结合起来，使文化领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技术和商品特征，在这一层面上来说，现代世界中的大众文化又和传统意义上的“俗”文化有很大的不同。如果我们把“雅”文化定义为超出于一般大众的理解和创作能力的、少数人才能够欣赏的文化，而俗文化定义为一般大众可以创作和理解的文化，那么我们就会发现，过去所谓的雅俗之争就难以符合我们的这一界定，而只有现代的大众文化与苦苦挣扎的“传统”高层文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雅俗之争。
以往的社会——即是所谓的前技术社会，按照马尔库塞所说，对真理与真实的存在的认识隐含着从谋取生活必需品的活动的全部向度中摆脱出来的自由，因此对于古希腊的哲人来说，哲学、艺术等文化成果都意味着闲暇，而这都只是建立在奴役制度基础上的一定阶级的特权。因此，前技术时期真正占统治地位的是高踞于社会历史现实之上的文化形态，不管是古希腊的悲剧艺术，还是中国的诗词歌赋，都只是少数贵族或文化人的专利而已，因此，传统的高层文化所坚持的高尚和真理总是与当时的社会现实相矛盾的。社会中存在两个对立的向度，一方面高层文化总是随遇而安，另一方面现实也极少受到其理想和真理的妨碍。
在这种高层文化占统治地位的传统社会中，很多文化形式，最初只是没有能力参与文化创造的大众在谋取生活必须品的过程中创造的，或者起初发端于社会的底层。现代世界中的许多体育运动都来自于某种谋取生活必需品的劳动，但最终成为高层文化形态的一部分。而在人类早期的单纯社会中便诞生的绘画、音乐、舞蹈等艺术，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高层文化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然而，发源于大众并不意味着它们就永远是大众文化的一个部分。占据统治地位的有闲阶级对这些艺术形式所进行的创造才真正赋予了这些艺术以灵魂。原始人的壁画不具有实际的道德价值，也不是要以此来发现真理，只有在文化精英的改造下，绘画、音乐、舞蹈才被赋予了道德价值，或者是蕴含了真理或知识，而这又会使得这些艺术形态远离最初发明他们的大众，从而形成了一种否定的关系，“雅”发端于“俗”，但“雅”又是对“俗”的否定和背离。中国历史上的文学形式中，这种雅俗之间的变迁体现得非常明显，从起初不入上流文人眼界的宋元话本到明清时代大量文人创作的小说，就是一种从俗到雅的变化，而《红楼梦》《水浒传》这样规模宏大的巨著，显然又脱离了俗的范畴。
在每个时代，我们总能看到一些复古派倡导过去的“雅”文化来与现实中的“俗”文化对抗，正如明代的李梦阳等前后七子倡导“文必秦汉，诗必盛唐”一样。然而雅俗之争始终都只是表象，在传统的前技术社会中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众文化，所谓的雅俗之争也不过是高层文化内部就其表现形式的争端而已，丝毫没有涉及到前技术社会的那种矛盾的社会现实。文化的双向度特点在前技术社会的任何时代都没有丝毫地改变。即便所谓的俗文化，最多也只是受众面比“雅”文化要大一些而已，而且在经过文化精英的改造之后，其精神实质仍然是与当时的社会生活相矛盾的，最多只是具有不同于“雅”文化的外部形式而已。真正的大众则只具有发展文化和认识真理的潜质，而并不具有实际创造文化的能力，正如柏拉图《美诺篇》中的奴隶也能够掌握几何公理，而现实的生存方式则将奴隶实际上拒之于真理的门外一样。
然而现代单向度的技术社会中的大众文化则与此完全不同，在当代的工业社会中，已经通过把各种文化价值纳入已确立的秩序，并且大规模地复制和显示它们的方式，消除了文化中的另一种向度，即消除了文化中与现实相对立的一面。过去的文化中超越现实的一面，在强大的技术手段的推动下，已经成为现实，过去的双向度文化的社会基础已经不存在了，所谓的高层文化早已名存实亡。而在商业和技术手段的驱动之下，艺术、哲学等文化形态都与商业结合起来，从而使得各种文化形态都具有了商品的形式。从而各种普通大众能够创作，能够欣赏的文化形态大行其道。高层文化的精神实质——即其道德价值已经在商业化的冲击下边缘化，而其理想色彩又已经被技术的强大统治力量而消解——人已经能够借助技术的力量实现理想，何必再依靠所谓的高雅文化呢？留下的只有各种外在形式，成为商品化的物品，为迎合大众而一遍遍地肯定和服从这个技术向度的社会。换言之，经过技术社会去向度化的“高层文化”已经徒具其表，不再拥有其超越现实的一面，而是成为技术统治下的单向度世界的一个部分。
现代的大众文化，尽管由于其商业化的特点而充满了媚俗的色彩，但是其扩张势头却极其凶猛。大众因此能够接受众多的文化形态，前技术时代的大众不可能像今天的人们这样利用各种充分的技术手段来大面积地接触到音乐、美术、哲学等文化成果，文化的创造者和欣赏者的数量也大大提高。但是这种大众文化由于没有对现实的批判性和否定性的向度，只有肯定和顺从现实的一面，因此不可能实现自我的超越。而幸存的，不愿服从单向度的社会的控制的高层文化才是现代社会中的真正的“雅”文化，顽强的与大众文化相抗争，比如超现实主义的文学和艺术。这是现代社会中的“雅俗之争”，也是真正意义上的雅俗之争，因为这两者在精神实质上已经是完全不同的激烈对立，和以往只是外在形式的“雅俗之争”完全不同。批判工业社会现实的反理性和非理性文化只能批判合理社会中不合理性，却不能改变这个社会的理性和技术单向度趋势，更不可能在破除技术单向度之后重构一个新的社会结构。然而作为一种批判力量，却永远有其存在的价值。我们的社会已经永远从一个双向度的社会变成了一个单向度的社会，对于思想家们来说，唯一要做的也许就是要保持单向度社会中的批判力量，防止社会完全的俗化趋势，为将来可能的超越保留可能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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