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法师与妖怪, 01.28更新(填坑,只为填坑,没跳的别轻易跟,容易杯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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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与妖怪

《法师与妖怪》
作者:TOP

序 —— 作者声明

这是我第一次写长篇奇幻题材的作品,由于是连载,所以极有可能“下面没有了”……希望愿意读的坛友有心理准备-_-!。目前计划中的更新速度是每周一次,发布时间在周末。
本文章并不是YY小说,所以主人公不会变成超级无敌大BT。
本文章并不是后宫系小说,所以不会出现一大群美丽性感的MM,H镜头也不在写作计划中。
本文章基调是中国向的,接近玄幻小说,但是不属于修真类,没有能力进阶升段系统。

如果看了以上声名的坛友还有兴趣看下去,那么欢迎大家拍砖指正。



-----------------正文 • 第一章------------------------

白昊州东,荒野。

大雨滂沱,狂风呼啸,虽然刚过午时,天色却已经昏暗的就象傍晚。高一鹤在雨中疾行数十里,一身白色道袍,淋的湿透。却没有遇到一户人家,或者一个行人,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旷野。最后,只找到了这座孤零零矗立在荒野里的枯庙。

这庙显是年久失修,两边的配殿和后面的下房都已经破败不堪,佛像也大多倒塌损坏,只有大殿还算完整。高一鹤拆了些残门碎窗,在大殿的中间升起了火,又翻出一个满是灰尘的蒲团,掸了掸。他刚盘腿坐下,想运起内力将身上的雨水蒸干。

就在这时,大殿虚掩着的破门“支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女人突然走了进来,又反手把门轻轻推上。她神情自然,步态优雅。就仿若走熟的自家厅堂一般。

那女人一进门,高一鹤就知道她不是人。

荒郊野地,附近绝无人家,忽然出现这样一个孤身女子已是件怪事。更何况外面大雨滂沱,她走进屋来居然身上半点水迹也没有。从她一进门,高一鹤就看出她身上半分生气都没有,是一具尸体。

行尸。

那女人头发松松的挽成个髻,用两根红翠斑斓的玉簪子别住了。身上穿着藕荷色小袄,藕荷色褶裙,外罩一袭红面灰里的大氅。眉目清秀,姿态婀娜,很有几分妩媚的样子。

但是高一鹤知道她不是人。她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一股死气就压迫了过来。

行尸大多是因为尸体被埋葬在阴气沉积之处,吸收天地灵力,异变成妖。这样的行尸大多还保持着死尸的外型,举止僵硬,浑噩无识,嗜血好杀,是些低等的怪物。高一鹤在随师傅云游的时候也曾经除掉过一个。他还记得当时遇到的是一只行动迟缓,面目可憎的人型怪物。一招便结果了对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这一个……

那女人卸下大氅拿在手里,站在门口看了看外面的雨。终于回过身,腰肢轻摆,向里面走来。大殿里很暗,跳动的火光映在那女人脸上更显姿色。她的手非常白皙,双臂轻挥,刚走了几步,一只镏金镂花的镯子从左袖里脱出来,套牢在左手腕和手掌处。

这只行尸不仅已经修炼到外表与活人无异,而且身上透出的死杀之气直逼高一鹤的心台,让他感到身上突然说不出的厌躁烦乱。

那女人施施然走到大殿东北角,铺下大氅,跪坐下来。忽然扭头,对高一鹤露齿一笑。

高一鹤心中一跳,她的牙好白。

“法师……”那女人已经坐定,轻轻向高一鹤唤道。

高一鹤并不敢答应,他索性闭目定神,抱元守一盘坐在蒲团上,努力的保持心台空灵,免得被对手的气息和声音所魅惑。

那女人见高一鹤不答应她,嫣然一笑,又说道:“法师果然是正人君子,连话也不肯和小女子说上一句,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高一鹤的头皮一阵阵发麻,鼻尖上微微有汗。他初出茅庐,便遇到这样的大敌,不免紧张。但是既然对手已经到了身旁,越慌张害怕,就越没有机会活命。事到如今,绝不能善了,也只有放手一搏了。

于是高一鹤定下心神,缓缓睁开眼睛,只见那女人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她的红色大氅铺在地上,艳红如血,火光融融中,更映得她面容姣好,肌肤雪白。

大殿中四处漏雨,有几处已经有了积水,不时有“滴答”的水滴声传来。火堆也舔着木块,劈啪的爆着火星。但大殿中的两个人,却四目相对,都不说话。

突然高一鹤听到大殿中有悉索之声,虽然在不易被察觉但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他目光四下观望,发现地上、梁柱、墙壁满屋到处都有许多黑色的东西在蠕动爬行。凝目力看去,竟然是百多只各类蜈蚣、蝎子、蜘蛛等毒虫正从这大殿的的各个角落缝隙里爬了出来。这些荒野之中生成的毒虫,都分外肥大艳丽,显见都是些巨毒之物。

高一鹤正诧异,又发觉这些虫子都正爬向了那女人铺在地上的红色大氅。转眼一只半尺长的浑身黑黄的大蜈蚣爬上了那鲜红的大氅,才又行了几步,突然不动了。瞬间那蜈蚣的身体腐烂下去,变成一滩浆汁,又一会儿,那浆汁也渐渐不见了。

虫子一只只争先恐后的爬上大氅,腐烂,消失。高一鹤知道,那些虫子的浆汁都被那红色的大氅吸去了。这只怕是一种招毒炼宝的妖术,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女人依然端坐着,对满地毒虫宛若无视。她眼波流动,忽然看到了高一鹤背后的宝剑“刊杀”,眼光一定,眉毛轻挑,嘴角露出笑纹。

高一鹤所背的宝剑“刊杀”,虽然算不上什么重宝。但也是件百年的古物,曾经在劈斩过无数妖邪,颇具灵性。平日若有异常发生,早就跳鞘而出嗡鸣示警。可现在,也只是在匣中轻轻颤动,发出低不可闻的呜咽声。居然不敢露出锋芒。

高一鹤知道那女人在看自己的“刊杀”剑。他心中拿定主意,这件师门法器绝不能落入妖魔手中。如果他今天不能幸免,那么一定要把剑毁去。
       
高一鹤心绪纷乱,立时又觉心魔入侵,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心中涌起想抚摩一下“刊杀”的冲动,不由右手微微一动。那女人看到高一鹤身形的一动,笑容刹那凝固,眼中“刷”的两起两点红光。

突然一阵急风,原本只轻轻掩着的大殿木门被“砰”的吹开。风雨声顿时大盛。

高一鹤见此情景,心念转动,右手如电搭上了“刊杀”的剑柄。他刚一抓住剑柄,同时也感到手腕一紧,竟拔剑不出!知道已经被对手抓住。高一鹤长身而起,意图凌空飞上,但那只手的力量极大,又压的他坐了下来。高一鹤吸一口气想再运内力,突然发现浑身棉软内力已失。他忙左手捏成指诀,欲念咒护身,忽然觉得胸口一麻。低头看时,一只硕大的乌金色蜘蛛,被一根一尺长的黑色细针穿过,钉牢在自己胸前。

那蜘蛛还活着,八爪乱摇,那针刺的也不深,只不过一阵麻痒的感觉迅速散到四肢,而指诀是无论如何捏不出来了。

高一鹤知道自己已中毒,对手的身法如此之快,竟来不及拔剑就已经被制住。一时有些沮丧灰心,一个不小心,立刻被心魔摄住。顿时他心中只感到有说不出的巨大恐惧和悲伤,真恨不得仰头狂呼。但只张了几张嘴,喉中“俄俄”出声,便颓然坐下。又感到脖子后有一片冰凉,却不知是什么

打开的大殿木门,被风吹的咯吱乱响,雨水的气息侵面而来,那堆火被风吹的忽明忽暗,渐渐象是要熄灭的样子。

光影摇晃中,高一鹤这才看清楚,那女人并没有到他身边来。她依旧跪坐在那袭妖红的大氅上。只是,她的左手手臂突然暴长几丈,从小袄的袖子里直伸出来,如一根长长的竹竿一样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手洁白如玉,但那突长的手臂却青黑扭曲,斑痕横生,显得丑恶不堪。那样的手臂配着那样的手,抓着高一鹤的手腕。

风雨之势更大,大殿里的残破神幔、灰尘都被吹的飞扬飘荡起来,顿时一片尘埃弥漫。

但那女人和她的大氅却一丝一毫也没有被吹动。她眼中的红光渐渐消散,神情又柔和起来,她放开手,将那支伸长的左手臂缓缓抬到高一鹤面前,那镂金镯子依然挂在她的手腕上。原来刚才高一鹤头颈中的冰凉就是这个。她用手缓缓抚摩着高一鹤的脸,娇笑道:“小法师,身法不错啊。”

高一鹤借风中的凉意,逐渐控制住意志,终于把心神平复下来。他这才想到,若方才她这只手扼向自己的喉咙,自己只怕已经没有命在了。身上麻痒越来越难耐,豆大的汗珠渗出将高一鹤的衣服都润湿了。他身上无力,但紧咬牙关不作一声。

那女人轻轻用手拍了拍高一鹤的脸颊,忽然在他身前一挥,那长长的手臂又缩回了身体里。高一鹤顿觉身上一爽,麻痒和无力的感觉都一下消失了,低头看,胸口的长针和蜘蛛也都不见了。

大殿的门被轰的关上。这一下关的极是牢固,风雨声立时变得恍惚遥远。

那女人若无其事的扶了扶发髻,眼光已不再看着高一鹤,她冷冷的说:“小法师,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把降妖伏魔的念头暂放下,留得性命,将来再寻些小鬼小怪来大展神通。你只要识相,我保你今天无事。这是好话,你若不领情要找死,也由得你。”

高一鹤突遭大险,死里逃生。此时情绪难稍定,愣愣说不出话来。他控制住微微颤抖的身体,坐正了姿势,并不答话,只长长的喘着气。屋子里尘土飞扬,高一鹤竟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那女人“哼”了一声,就不再理他,居然翻转身体,摆了个美人式自顾躺下了。

-------------------第一章 •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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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与妖怪——更新之一》
作者:TOP

作者声明

非常感谢楼上诸位的捧场,本文章的行文方式比较……怪异。这是我的一种新尝试。灵感来自《呼啸山庄》、《雪山飞狐》、〈低俗小说〉。我列举这些比较有名的作品大有自抬身价的嫌疑。不过实际上,也的确是这个意思。嘿嘿。

为了答谢诸位支持,特别多更新一次。下次更新时间是在05/19日晚20点左右,同时进入每周更新一次的正常频率。

再次谢谢大家。



-------------------正文 • 第二章 • 第1节------------------------


积云山,往生观。

积云山地处白昊州西南,是连绵数百里无量山的一条小支脉。地处偏僻,不过倒也山明水秀,景色怡人。白昊州土地贫瘠,物产稀少,又远离帝都。所以一直是一些失宠朝臣的贬放地。不过也正因其偏远,所以往往能够在乱世中保留一份清净。

不知哪年哪月,山上有了一座道观,观名往生。道观里只有一个老道带着他的小徒。那老道自称姓霍,终日上山采药,有时也下山替人治病,和村民倒也相安无事情。6年前山下村庄出了一只成精的青狼,肆意作祟,伤害人命。当下时局纷乱,战端四起,州府无力管这样的事情。竟也是这老道带了徒弟,将那妖孽除去,保得一方平安。

自此,积云山霍真人师徒的名头渐渐大了起来,方圆百里无人不知。起先也常有人上山,或者是拜师的;或者是仰慕欲结交的;或者请去捉妖的。只是这霍真人生性古怪,不喜与人应酬。拜师结交一概不允。求去捉妖的,也总有推托,便是应承了肯去的,也必然不出白昊州之界。至于谢仪,倒从不拘多少。遇到家贫的主人,不过吃一顿饭也就罢了。待到后来,似乎是觉得厌烦,竟索性推说外出云游,闭门谢客了。

于是众人都知道霍真人脾气古怪,不易相处,渐渐上山拜访的人也少了。只有些山下村民偶尔送米送菜上山。倒是他的徒弟,近年常常下山走动。傍着师傅的名声,也不免被人请去做法。倒还做了几件事情,世人都称“小真人”。

此时的天色已然入夜,霍真人独自在书房打坐。这一间书房极小,倒也窗明几净,收拾的颇为雅致。东山墙有一面书架,整整齐齐堆着些古旧书籍。书架左近便是一案一椅,案头点着蜡烛。南窗下放着一张筝,颜色黝暗,黑中带红,似乎是一件古物。地上方砖铺地,纤尘不染。书房正中,正对门口,霍真人闭目盘腿,席地而坐。旁边的玉雕盘蠇狮吞纽的香炉里,正缕缕袅袅烧着檀香。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霍真人须发皆白,胸前一捧五柳长髯,看年纪总在70开外。他面容清奇,身形瘦削。身披一件青色道袍,头戴道冠,左手反挽着一柄拂尘,果然道骨仙风。仔细看去,他却并非真的坐在地上,竟是凌空半尺有余,身体悬在空中,不知是在修炼什么法门。

忽然屋外黑影一闪,霍真人刹时睁开双目,开口缓缓说道:“白天看到山鸟衔草而飞,投入溪中。我便知道今晚你一定要来。却怎么鬼鬼祟祟,还不进来。”

门外那黑影似乎踌躇了片刻,终于推门走了进来。


-----------------正文 • 第二章 • 第2节-----------------------------


荒野,枯庙。

高一鹤终于止住咳嗽,坐起了身形。见那妖魔正离自己不远处躺着,想到自己身事坎坷,如今刚刚略得安定,又遇大劫,心中不禁茫然起来。

他出身白昊州农户,家中只有他一子,父母极是喜爱。他家也薄有田产,算得小康,原本也不用去学道。只是他九岁上,家中遭遇大变。父亲忽染恶疾,暴毙而亡。族人欺他家孤儿寡妇,竟然将田产都夺了去。母子二人只好搬来这积云山下的村庄过活,日子贫苦。又一年,他刚满十岁,母亲又病了。就是在那一年上,他遇到了师傅霍真人。

霍真人为人和善,常来高一鹤家接济,又替他母亲治病。但终于人力不逮,高母缠绵病榻半年,也故去了。

从此高一鹤便真成了孤儿,他母亲临终让他必要报答霍真人大恩,于是他便顺理成章的拜霍真人为师,成了个道士。

霍真人并没多大名气,平日里也只是个普通道人模样。不过为人慈祥,收了高一鹤之后,待他极好。但高一鹤终日侍奉在旁,知道其实师傅是非凡之人。他连遭不幸,父母双亡,如今遇奇人收留,对这个师傅是真心尊敬。

但高一鹤天资不高,但师傅对他也并不严厉。他虽谈不上修行刻苦,但可算尽力。六年前,他们师徒捉狼妖在白昊州出名。近年他自己也做了几件捉妖驱邪的事情,白昊州的百姓都尊称他“小真人”。高一鹤并无野心,但求能跟随师傅到老,四处开阔见识,为世间多做好事,修些福缘便知足了。

此番吃了这样的大亏,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懊恼。不免又奇怪此地离积云山不过百里,有这样厉害的妖怪,师傅怎么会一点都没有提过。若说这妖怪是路过,那这一路上也并没有妖魔伤人的传闻,难道今天早晨师傅让自己下山的那番话,就是应在这里?

高一鹤回想起早晨师傅送自己下山时的情景……

天色微明,积云山山道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道士打扮,一老一少。前面的老道,正是往生观主人霍真人。他袍袖飘飘,步伐之间毫无停顿,那崎岖的山路,让他走来似闲庭漫步一般。在后面的是他的弟子高一鹤,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他紧跟着师傅,始终落后半步。两人皆默不作声,专心赶路。转过一个山坳,便到了山下的大路,两人都在路口停了下来。

霍真人转头看了徒弟片刻,开口道:“一鹤,为师此凡让你下山,你心中定有许多疑惑对不对?”

高一鹤低头答到:“是。”

“那你为什么不问呢?”霍真人双目一凛,大声问到。

高一鹤忙鞠躬行礼,回答道:“师傅若想让徒儿知道,自然会告诉徒儿,师傅若不想让徒儿知道,徒儿也就不该问。”
霍真人哼了一声,笑道:“若不是为师从小把你养大,定要以为你是个马屁精。一鹤,你处处学我,连这个无所谓的性情都学了十足。我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高一鹤又一低头,答道:“师傅教训的是,徒儿记下了。”

霍真人摇摇头,又说:“一鹤,那你说说,你这次下山,去做什么?”

高一鹤答到:“徒儿记得师傅告诉徒儿,要我一路向东去……”

霍真人见他顿住,故意问道:“一路向东去做什么?”

高一鹤答道:“师傅您并没有告诉徒儿一路向东做什么,不过徒儿想,师傅不说,自然有师傅的道理,徒儿只要一路向东,自然就会知道。”

霍真人哈哈大笑,答道:“好啊,好,果然不愧是我的徒弟。既然如此,为师再告诉你一句话’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要记住,你一路向东,找到这句话,就一切明了。”

“是,徒儿记住了。”高一鹤施礼答到。

霍真人解下身后的宝剑“刊杀”递给徒弟,说道“这把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什物。不过看你平日喜欢,如今就赐了给你吧。你要仔细些,一路行事,只问本心。为师昨晚问卜,算定今日天清气朗,最宜出行。你这就去吧。”

高一鹤知道“刊杀”剑是一件灵物,他几次捉妖都曾借来用过,极是中意。现在师傅赐给自己,自心中大喜,忙跪倒接剑。他正要说些感激的话,霍真人却摆摆手,自顾返身走回山上去了。

……

说是“天清气朗,最宜出行”,结果却遇到了大雨。高一鹤知道师傅精于天象算术,怎么会连天气都卜错。自己一路向东,却遇到了这个女妖。那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又怎么解呢?师傅要高一鹤“只问本心”,如今问却问了,依旧浑然。

高一鹤胡思乱想了片刻,毫无头绪。眼角看到那女人躺着一动不动,心想此必是妖魔的诡计。心中不敢大意,试运内力,身体似乎已经没什么不适。但凝神防备了半晌,见那女人仍是不动,心中有些纳闷。转念又想,反正自己绝不是对手,打是肯定打不过,逃也很难逃得了。既然如此,随便它用什么诡计,对自己来说还不是一样。

心念到此,思绪一宽。他方才一场拼斗,筋疲力尽,竟索性也闭目养神起来。

火堆中的余烬,终于也渐渐熄灭了。

少时风雨声渐消,天色也慢慢亮起来。屋里积水的滴答声越来越慢,屋外更是传来鸟鸣声。高一鹤知道雨已经停了,但大敌就在身侧,他丝毫也不敢轻举妄动。但那女人,竟似真的睡着了一般,身体一动不动。

外面变亮的天光逐渐又暗淡下去,四野安宁,夜幕降临。大殿里一片死寂,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高一鹤养精蓄锐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他已看好了西边的破窗,只需从那里窜出,到了旷野之上,就可以施展陆地飞腾术逃跑。他把真气布满全身,身体低伏,双手一前一后撑地。思忱到时候,对手如要出手阻击,他也有5、6个后招,大不了搏个同归于尽。

念头转定,高一鹤眼角瞟向那女人。以她现在的姿势,周身都是破绽。如果突然出手,一招白云出涧,便可以刺中她的要害,然后以烈火焚神咒将她烧的灰飞烟灭……但是不久之前的失利还让高一鹤心有余悸,他实在不敢冒险。望着那女人,高一鹤心中开始默默数数,想好数到20下,这妖魔还不动,他便窜出西窗逃走。

18、17、16……高一鹤眼角扫向西窗,外面有些许晦暗的月光,渺渺淡淡,更显夜色凄凉。

11、10……高一鹤右腿小心的蜷起,左手捏成指诀,右手掌虚扬向剑柄。他的全神贯注注视着对手。如果有变,他就先下手一搏。

7、6……高一鹤慢慢调整好姿势,他身上真气鼓荡,衣服都膨胀了起来,月色下就如同一只欲扑的猛兽。

3、2、1……

高一鹤正待向西窗扑出,突然窗口露出了一张人脸,满嘴黑黄的牙齿,鼻塌眼小,一脸的麻斑,偏偏头上毛发全无。高一鹤一惊,立时泄了真气,身形也扑不出去了。他正觉惊讶,忽然那脸一晃便不见了。

这时从门口传来了“啪啪”的敲门声。


------------------正文 • 第二章 • 第3节---------------------------


往生观,书房。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只浑身披着白毛,金睛黑面的硕大老猿。

那猿后肢着地,象模象样度着方步,径自向书案走去。又绕着靠椅转了一圈,似若有所思,终于还是坐在了地上。扭头对着霍真人口吐人言,说道:“顾三,你倒沉得住气。”

霍真人脸上神色一愣,转瞬哈哈大笑,说道:“玉极子,你托魂附体,怎么也该找个人来。 居然竟附在一只畜生身上。亏你还是修行高深的真仙,被旁人知道,一定要笑掉大牙。”

那猿双手反撑在地,两条后腿荡在空中,露出一副猴相,说道:“夜半更深,这里又是山林,若找个凡夫俗子,又要多生麻烦。既然修道,万类生灵有什么不同,顾三你若要笑,那是你参悟不透。”

忽然一阵晚风拂过,烛光闪烁,霍真人便不见了。待等烛火闪定,他已然端坐在靠椅上,笑道:“承蒙道兄不肯坐坏我的椅子。不过既然房中有椅,大家都坐在地上未免奇怪。也罢,我就坐在这里,也好看着些。免得你发起疯来翻梁爬柱,弄脏了我的屋子。”

那猿并不作答,放下双腿,喃喃道:“快到亥时了,你那徒儿现在想必已经到了地方。”

霍真人淡淡答到:“玉极仙人的算术,从来都是准的,你说到了,那自然就是到了。”

“只是不知他究竟遇没遇上……”那猿搔搔头,欲言又止。

霍真人道:“你若不知道,算一算就知道了,搔头做什么?”

那猿冷冷说:“你就真的不担心你徒弟的生死?”

霍真人立身而起,拂尘在自己胸前轻摆,慢慢走到那猿身旁,悠悠答道:“何必担心,既然霍真人可以不是霍真人……”

语未说完,霍真人手中拂尘一挥,已缠向那猿的咽喉。那猿仓促间侧身躺倒,避开攻击,口中大呼“顾三,你做什么!”

霍真人并不答话,右脚画圆,踩向那猿的小腹。那猿动作如风,伸上臂一抓,抓住了霍真人的脚踝。霍真人混不在意,顺势伏下,一张明黄色画着朱砂印的符纸赫然持在右手,啪一声正贴中那猿的印堂。

那猿受这一击,脸上显出惊骇之色,顿时狂吼一声,抓着霍真人向后一摔,身躯飞纵撞穿房门而出。霍真人被那猿摔的直飞到半空,但身法不停,右手解下腰里的丝绦,向那猿甩去。

屋外的庭院,月色如水,

那猿刚窜入庭院,额头上的符纸被月光一照,腾的烧起来。立时那猿凄厉长鸣,显是极痛苦,背上却已被霍真人的丝绦缠到。那丝绦非棉非麻,看似并不起眼,却犹如活物一般,嗖嗖几声,竟把那猿周身捆住,缠紧在地上。符纸此时已经烧净,那猿额头上显出三个亮白斑点。它还虽然还拼命挣扎,却是半动弹不得。

霍真人慢慢从屋里度步出来,走到那猿近前,小心的低下身去说:“抓你,还真不容易。”

那猿已不再挣扎,丝绦极细,竟已收紧到了那猿的肉里,被它身上的白色毛发遮掩,越发看不见了。它额头上的三个亮斑也已慢慢暗淡,渐渐只剩下三个浑圆的焦黑斑点。那猿目光中满是怨毒之意,盯着霍真人言道:“你不是顾三!”

霍真人一笑答道:“我方才就说,霍真人可以不是霍真人,那顾三道人也可以不是顾三道人。”


------------------正文 • 第二章 •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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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答疑诡辩贴之一

答9楼“皇城跟”坛友

1:关于第二章第3节中,霍真人和对手的实力。

在本文的世界观中,那老猿是被附体了,类似被遥控了,可以看做是本尊的一个分身,并不能反应操纵者的全部实力。况且封印它的人也并非凡人,所以这次交手,不反应两个对手之间的实力差距。象第一章中的高一鹤,那就明显实力不在一个档次。处处被人制住,根本连招架都不行,别说还手。而且对手还相当轻松。在第二章中,虽然是对付分身,可还是用了偷袭,这里的区别可以说明问题了吧。

2:关于关于第二章第3节中的“霍真人”身份。

在后面的文章中会有所表达,请耐心等待。

对“气蒸云梦泽” 坛友的真情流露表示欣慰,你们的热情是我的动力,谢谢大家。

[ 本帖最后由 TOP 于 2006-5-13 23: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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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顶贴之一

《法师与妖怪》官方活动,“烧符纸,赢大奖”正火热展开。请回答下面的问题:

题目一:故事中出现的年轻法师的名字是什么?

青龙:高一鹤   天门:高二鹤    白虎:顾三鹤


题目二:故事中神秘女人铺在地上的东西是什么?(多选题)

青龙:红色报纸   天门:红色大氅    白虎:灰色大氅

请将答案代码用朱笔写在黄色符纸上,道教信徒边烧边念咒8888,佛教信徒边烧边念咒42674330

全部答对的读者将获得由往生观咨询公司提供的神秘礼物一份。

本活动最终解释权属于T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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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自顶贴之二

拍摄花絮

镜头一
大殿里很暗,跳动的火光映在那女人脸上更显姿色。她的手非常白皙,双臂轻挥,刚走了几步,一只镏金镂花的手表从左袖里脱出来,套牢在左手腕和手掌处。

镜头摇开,那女人一脸不知所措,伸手指着手腕上的手表。几个穿兰色茄克衫,带兰色帽子的工作人员进场在镜头里走动。衣服和帽子上都印有“法师与妖怪”的字样。

一个工作人走过去看了那手表,向场外招呼着什么

TOP话外音:搞什么!道具!道具人呢?

镜头二

霍真人转头看了徒弟片刻,开口道:“一鹤,为师此凡让你下山,你心中定有许多疑惑对不对?”

高一鹤低头答到:“是。”

“那你为什么不问呢?”霍真人双目一凛,大声问到。

高一鹤忙鞠躬行礼,回答道:“弟子正想问,师傅让弟子一路向东究竟是去做什么?”

霍真人一愣,然后一边掩口大笑,一追打打高一鹤。高一鹤一边躲一边也大笑。

TOP话外音:别玩啦……进度!

镜头三

3、2、1……

高一鹤正待向西窗扑出,突然窗口露出了一张人脸,满嘴黑黄的牙齿,鼻塌眼小,一脸的麻斑,偏偏头上戴着个白的棒球帽上面还有一个小勾勾标志。

镜头摇下,高一鹤在做鬼脸。

TOP话外音:你们故意的吧……呵呵呵……什么?那帽子是谁的?帽子……呵呵谁的?

下面公布上期活动的答案
题目一:
青龙

题目二:
天门、白虎

参考资料身上穿着藕荷色小袄,藕荷色褶裙,外罩一袭里的大氅。

很遗憾没有读者全部答对,所以奖品就替我省了……

好消息

基督教用户也可以参加烧纸活动了,边烧边念的咒语是31313131


以上节目由积云山风景影视基地 赞助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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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与妖怪》
作者:TOP

作者声明

原本准备弄点恶搞、番外篇之类拖拖时间,现在发现大家还是更关心正文部分。同时由于最近状态奇佳,进度推的超计划。所以,临时决定提前更新。下一次更新时间仍然为05/19。

第四节明显借鉴《天龙八部》,我自己先说了,免得大家议论。不过一直很崇拜大情圣段正淳,手段无敌,绝对不是情商低运气好的小白脸段誉那个傻瓜可以比拟


------------------ 正文 • 第三章 • 第1节 -------------------------------

枯庙,大殿。

敲门声未止,大殿里已经有人答话。

“那门早就破了,你想进来就进来,乱敲什么。”

高一鹤转头望时,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起,红色的大氅也已经收起挽在右手臂中。她对高一鹤理也不理,双目盈盈,正对着那门口答话。

那扇木门,也的确破烂,到处是裂纹,如今被人一拍,更是摇晃不已。那屋外的人听那女人这样说,果然也不拍门了。又过了片刻,突然一片黑黑褐褐的东西从门的裂缝中刺出,只露出两尺多长,还不住晃动。

高一鹤正在诧异,忽然那黑黑褐褐的东西“砰”的一声涨开,竟是化成一个人头,正是方才出现在西窗口的那张脸。那人头对屋中两人一笑,开口说道:“这里看起来是座庙,庙里却没有和尚,和尚却被关在庙门外,颠倒了啊颠倒了!”声音就如锯木头一般,酸涩刺耳。

那女人冷冷看着那人头,答道:“你这和尚好不无理,谁说只有当和尚才能在庙里,谁说是庙就要收留和尚?谁说这里看起来是座庙,就必定是座庙?谁说我们看起来不是和尚就一定不是和尚?你若要挂单,也该递法牒,拜山门。却怎么这样蛮横,撞坏了我的门。”

那人头被说的一呆,转瞬哈哈大笑,说道:“稀奇稀奇,女施主尖牙……嘿嘿,这个尖牙利齿好不厉害,刚刚还说破门不用敲,转眼又问我算起木板帐。旁边的大男人却一句不出声。这世界阴胜阳衰,颠倒的越发厉害了。”

高一鹤在旁一直专心防备,他看这和尚举止诡异,法眼观形居然探不出他的形象……又和这屋里的妖魔一答一对的只故聊天,绝不象好人。又心中暗暗叫苦,懊悔不该优柔寡断,延误了逃走的时机。

那女人听他说的有趣,也笑了起来,答道:“破门也是门,如今给你弄了个大洞,你怎么赔我?这位法师么,我跟他遇见许久,从不曾听他说过一句话,恐怕是个哑巴也不一定。”

那人头略略转动,看了看高一鹤,笑道:“哑巴法师我倒没有见过,若说念咒也好在心里念,可又怎么跟客人谈头寸讲价钱?不过女施主说这门上有洞,和尚我却怎么没有看到?你们俩定是见我出家人好欺,要讹我钱财。和尚绝不能吃这个亏。”

高一鹤见那和尚调笑自己,心中并不恼怒。他身初邪异之境,打定主意要静观其便,所以依然不作声。

那女人脸上笑容不减,说道:“你这和尚,怎不老实。你头都穿过了门板,还说没有洞?”

高一鹤也觉奇怪,心想莫非这和尚有极高的缩身柔骨之术,又或者能视实成虚,有穿墙过壁能耐。但见他刚才露头那招式,又绝不似他曾听说的任何一种法门。

正在思虑,忽听的“轰”的一声大响,原来那木门已被那和尚震的粉碎。月光下这那和尚站在门口,穿着一袭破烂的灰布僧袍,腰间别着个葫芦。身形高大壮硕,背后背着个极大的麻袋,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些什么东西。

----------------- 正文 • 第三章 • 第2节 --------------------------

往生观,庭院。

天上的月亮慢慢隐入云中,有风吹过庭中的一棵极大的桑树,发出沙沙声响。

那猿听了霍真人的话,默不作声。霍真人又道:“今晚龙虎交泰,白煞侵紫微,是局中最大的关节。我知你必不肯安分的呆着。柳行云,你化分身冒充玉极子,行得这步险棋,我都要钦佩你有胆魄。”

那猿目光闪烁,嘶声说道:“你……”

霍真人接着说:“你遣尸魔女去破局,又在万花山谷设迷天阵,困住玉极子。更大花功夫改天象,障物形,冒名来这里想骗住顾三。等到天色一亮,即便迷天阵破,你也已经大事成功,谁也扳不回来了。哼哼,我知道你六年前就已经找到了这里,一直隐忍到现在,真是好手段好谋略。唉,我们志向相同,本该同道一心。可惜你一意孤行,刚腹自用,险些铸下大错!不过……嘿嘿,还好啊还好,你装玉极子骗不了我,我装顾三道人骗了你。”

那猿张大了嘴,恨恨问道:“你……你难道是……”

霍真人面露微笑,答到:“嘿嘿,柳行云,亏你人称百变天师,连变化的原身都不认得。我正是万花山谷玉极子,江湖朋友给面子,叫我玉极仙人。”

-------------------正文 • 第三章 • 第3节 ----------------------------

大殿,门已破。

和尚踏进门口,一步步向里走来,哈哈大笑,口中说道:“现在没有门了,没有门,那门上的洞自然也没有了。和尚我向来老实,可既然门上没有洞,和尚我自然也就不赔了。”

高一鹤今日连遇怪事,虽然觉得这和尚状如痴傻,举止可笑。但此刻心中丝毫不敢大意,连连退后几步,留心观看着。

随着那和尚越来越近,一股血腥之味扑鼻而来。高一鹤一皱眉,细分辨,血腥味似来自那和尚背着的麻袋。借月光注目看去,那麻袋一角,淋淋漓漓正在往地上滴落些什么,仿佛竟是血迹。

和尚走到已熄灭的火堆前,解下腰中的葫芦喝了一口,又“扑”的喷在灰烬上。顿时一团火光冒起,烧的极是炽烈,竟比原先还要旺盛。

火光一起,大殿中顿时亮了。那女人缓步上前,开口道:“你这和尚,油嘴滑舌,弄坏了我的门,现在又放起火来。你口袋里背的是些什么?气味怎么如此难闻?我看象是杀人藏尸吧。”

和尚盘卸下麻袋,腿在火前坐下,笑道:“杀人放火的事情,女施主说起来,到真象是个大行家。这也难怪,我这口袋里的东西,女施主想必一定更识货。”

言罢,那和尚伸手从麻袋中一阵翻摸,少顷摸出一根一尺多长的东西,张口撕吃起来。高一鹤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只人的手臂!不禁骇然,心想:这和尚果然是个吃人的妖怪。想不到一天之内,遇到两个大妖魔,看来今日实在是凶多吉少。

那和尚边吃边笑道:“只可惜这只手是个老头子的,比不上女施主的手嫩滑可口……”

那女人听闻,脸上变色,喝道:“秃贼无礼,怎敢……”

话未说完,那和尚已把手中的人臂放下,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说道:“尸魔女!你当我真不知道你是谁。你不呆在恶虎岭修炼,千里迢迢跑到白昊州来。又掳藏青年男子,嘿嘿,我看不是采补就是吃人!我们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高一鹤听闻这一番话,吃惊不小。原来他早先就曾听师傅说过,尸魔女是及厉害的一个妖魔。她本是东方深山修炼成精的一具古尸。刚出世的时候曾在东圣山月女祖师面前发誓绝不杀生,要修炼真仙法体。想不到百年前,她自破誓言,在东伦州活剥人皮炼消魂袍,闹得生灵涂炭。又一连杀害了数名法师,后来终于激怒了一位法界高人,用五雷心法毁去它的真身宿地,将其降伏。此后百年间再无人提起尸魔女的名字,都道它已经湮灭,居然今天在这里现身。

火堆越烧越旺,只映得四壁恍恍憧憧,都是些黑影。这时的大殿,说不出的诡异妖邪。

尸魔女此时不怒反笑,伸手抚摩着她那件红色大氅,一边嫣然说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头,也该知道我的厉害。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 正文 • 第三章 • 第4节 -----------------------------



三天前,恶虎岭。

东伦州中部的深山老林,有一个叫作恶虎岭的所在。这个地方山凶水险,人烟不至。山中豺狼虎豹,到处出没,更有各种妖魔鬼怪潜伏四方。是个极险恶的地方。

在恶虎岭深处,有一处终年被参天大树遮盖住阳光的沼泽。那沼泽数百年沉积,一团团毒雾缭绕,瘴气氤蕴。那沼泽中堆积了无数误入其中而死的山兽残骸,白骨森森,重重叠叠。

这时正是傍晚,那原本死气沉沉的沼泽中心突然慢慢显出一个旋涡。那旋涡起初只是淤泥中的一个小小凹陷,极慢极慢的旋转着。到后来越转越快,旋涡越来越深。这股怪力带起一阵狂风。连遮天蔽日的森林也被这股狂风吹动,叶落枝折,一些较细小的树木甚至被连根拔起。

那旋涡越来越大,到得后来,沼泽中的淤泥有一半都旋到了半空中,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泥碗。在这个大泥碗之上,漫天飞舞的残叶断枝和沼泽中的白骨也被那狂风之力吹的不停旋转,形成一个半圆型。那半圆和下面的巨碗严丝合缝,形成一个怪异的球型。

那球型慢慢升高,竟似要飞上空中。不过转瞬间,轰隆一声巨响,盘旋在半空的球型已经炸开,淤泥、白骨、树枝树叶等都被巨力震的四散纷飞,落下地面又击起滚滚尘土。

又不知过了多久,尘埃落定,那半空中出现了一团红光,那红光渐渐变大,竟形成一个几丈高,浑圆的红球。那红球凝在高高空中,突然发出尖啸,声震山谷,回声连连。尖啸声中,那红球又开始收缩,光芒却越来越烈。一瞬尖啸声止,红光渐渐落地,化成一个人形。

那人形,婀娜摇摆,最后显出面目,是一个身披红氅,姿容娇美的女子。那女子双目流盼,伸了个懒摇,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渐止,只听她得意的自言自语道:“困魔咒,困魔咒……呵呵,一百年我还是破了你。柳行云,这遭你……”

她话音未落,近旁传来鼓掌之声。只见有人一边鼓掌,一边缓步从近旁走出来。那女子看到来人的相貌,顿时大惊失色。

来的是一个男人,看长相不过三十多岁,乌黑长发披散在两肩,身穿玄色长袍,腰束金带,面白无须。男人鼓掌而行,越走越近,直走到离那女人不过一尺之地,几乎是面对着面了,他这才停手微笑道:“恩,酉时三刻,我还是算错了一个时辰,害我白等。小红姑娘,你好啊。”

那女子秀目圆睁,咬牙说道:“柳行云!”

那男人躬身行了个礼,答到:“不错,正是小道柳行云。小红姑娘,这些年我一直都很记挂你。”

那女子恨恨啐了一口,说道:“柳行云你枉称仙道,当年化身凡人用卑鄙伎俩骗我。我技不如人,受你诱惑,被你一困百年,也无话可说。哼,我是吃人妖怪尸魔女,你是百变天师柳大仙。我们魔道不两立,你现在也不用假惺惺说这些风话来戏弄我!”

柳行云被那女子责骂,也不生气。他长叹一声,右手伸进怀里。尸魔女见他手动,急忙向后跃开数丈,腾的把所披的红氅抓在手里。柳行云就似没看见一般,把手从怀中伸出来,却是一只金镯子。

柳行云慢慢将镯子举起,对尸魔女说:“小红,你看,这镯子是我当年送给你的……虽然后来你又还给我,可总算是你用过的东西。我一直带在身上。”

尸魔女看到那镯子,神情一呆。她想起当年,自己无比珍爱这镯子,甚至想为送给她的那男人抛弃修行。结果被这个男人所骗。后来又因此乱性,破誓杀人。最后也是被这个男人捉拿。一时心中百味杂呈,把持不住,放声尖啸,脸都扭曲起来。手中的红氅,仿佛被激风吹荡一样,飞扬展开。她尖啸一阵,厉声道:“柳行云!没想到你这样无耻!我能破你的困魔咒,就也能要你的命!今日我就要你死在我这消魂袍下!”

柳行云神色安然,悠悠道:“小红,百年前我就不怕你的消魂袍。今日你刚刚出关,更不是我的对手。我今日来,只是想把这镯子再送给你……只不过,你以为,我今日怎么会刚巧到这里?你以为我若不放你出来,你能出得来么?”

尸魔女眼光一凛,说不出话来。手中的红氅舞动疾飞,突然出手向柳行云掷去。那红氅夹风雷之声,点点红光闪烁其上,破空呼啸,向柳行云旋来。掠过的地面,顿时一片焦黑,散发出腥臭之味。

柳行云身形不动,眼见红氅瞬间已飞到面前,正要撩到他脸上。突然他左手一抄,轻轻把红氅抓在手里。刚一着手,他便笑道:“生气归生气,不要丢东西啊。”说完手腕一转,红氅已不见了,再看时,已然又披在了尸魔女的身上。

尸魔女,满面寒霜,仰头望天不语。她方才把持不住心头愤恨,终于出手,心中也知道必然伤不了柳行云。此时见他玉树临风,满面笑意,正是一百年前自己第一次见他的形象。他手中举着镯子,神态镇定,虽然刚被攻击,却丝毫也不生气。尸魔女想到,当年她在东圣山竹林中,也是见他这样一笑……

晚风温柔,前情往事却如激潮一般,动荡而来。尸魔女长叹一声,低下头来。

柳行云向前走了几步,说道:“小红,你气也该消了吧。你想想,即便我放你出关,天下那么多想杀你成名的法师,你以后可能安宁?我这次来实是好意,要指一条让你重修真仙法体的大道给你走。”

尸魔女摇摇头,缓缓说:“我杀孽深重,天都不容我,还能修成什么真仙法体……柳天师,我们的恩怨,如今一笔购销,你也不用再想什么诡计骗我?”

柳行云哈哈大笑,旋即正色道:“小红,这次你若助我成事,无量功德大大抵得了你当年的罪过。事成之后我定助你脱离魔道,修炼正果。你若不信,我现在就祭天发誓,写下盟书,可好?”

尸魔女又闭目不语,柳行云也不发话。两人站了不知多久,尸魔女终于开口道:“柳天师,当年蒙你不杀我……我实是感激,发誓盟约的事,你我都不必再提了。你若放我走,我现在回东圣山去绝不再踏人间一步。你若不肯……索性再用困魔咒关我吧!”

柳行云眉头一皱,颤声说道:“小红……你怎么会以为……我会害你?我当年……我若不出手抓你,若你落在别的法师手里会如何,你可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也罢……我知你恨我极深,对也好,错也好,也已经这许多年了。到如今我怎么忍心逼你……你若真的不愿,那就去吧”

说完他转过身去,对着对面的深林,似是伤极了心。

尸魔女听他说的动情,心中大乱,急问道:“既你心中有我,当初在东伦州百花会上,为什么和那些道士那样说我?我……随你说什么,我再不会信你的了。我这便走了。”

话说完,她人却并不动,只望着柳行云的背影。心中只觉得这一走就在也看不到眼前这人,哪怕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柳行云并不回身,轻轻吟道:“我愿弃长生,与君坠轮回……”

尸魔女听到这句话,正是自己失身与他那晚所说,再也无法按耐,流下泪来。

柳行云回过身去,慢慢说:“小红,当年我被奸人设局陷害,不想更害到了你,此事错综复杂,我说不清,说了你也未必信。小红,我时日无多,只愿……我死后,你能活下去。”

尸魔女闻言大惊,问道:“你已经是神清内凝,化气归虚的神仙,怎么还会死,你……你又骗我。”

柳行云长叹一声:“小红,神仙也是有劫难的。三日之后是我的大劫……唉,不过你既就要回东圣山,也不用知道了。我柳行云纵横四海,如今大祸临头……只有一个舍不得的人,好在也见到了,总算无憾。”

尸魔女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愤愤说道:“原来要我助你度劫,你何不早说?我……我又有什么本事帮你度劫?”

柳行云惨然一笑,说道:“小红,小红,你莫忘记,我害的你好惨,你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信我半个字,何必还要问?其实,我只是想让你脱离魔道,至于我这劫……呵呵,我还真不放在心上。也罢,你还是回东圣山吧,三日之后,你若见到有一只蝴蝶在竹林里跟着你,那便是我了……你定不会忘记那片竹林吧。”

天色渐晚,山林中隐约有猿啼狼嗥之声,四周黑夜中影影绰绰,有什么东西在行动。有风拂过山冈,忽生一派阴森气象。

尸魔女低头不语,过了片刻,她叹一口气,说道:“柳天师,你法道精通,我处处不是你的对手。你若要骗我,我也不能抵挡。当年你手下留情,我今日不为其他,只想还了这个人情。以后大家永不相见,你说吧,你要做什么?”

柳行云点点头,说道:“小红,你肯助我,我柳行云绝不让你后悔!其实这事……也简单。千里之外的白昊州东,有一片荒野,三日之后午时,会下一场大雨。我要你在雨停之前,找到在那旷野里的一个年轻法师,他叫作高一鹤。你要保他活过午夜子时,而且必须现身,不能呆在暗处……此事关系极大,不过你最善寻命摄魂,如今名字都有,再容易不过了吧。”

尸魔女道:“论起寻命摄魂,谁能比得上你?却何必让我去做?既然口口声声说是大事,自己却不出手。”

柳行云正要回答,尸魔女又说道:“我也不听你辩,知道你必有道理。不过听你说什么保他活命,难道这个小法师有人要杀他么?究竟有什么古怪?最好都告诉我。”

柳行云,垂下头,深吸一口气说:“这个……我还不知道。”

尸魔女闻言一楞,转瞬哈哈大笑,神色间满是戏谑,说道:“柳天师你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

柳行云道:“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加明白。小红,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定能成功。”

尸魔女问道:“那过了子时,又当如何?”

“过了子时,随你如何。”

“我要是杀了他……”

“便也随你!”

尸魔女嫣然一笑,系起红氅,说道:“三天之后的事情,那我现在还是找个地方先养精蓄锐的好。柳天师,当年月女祖师说我难度情关,我若死在你的手里,也不过是我的宿缘。这次的事,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我也懒得去想。只要你知道,我对你说的话,我并未辜负。”

说完,她转过身,慢慢向山林走去。

柳行云看尸魔女的背影,突然手一抬,一道金光飞过去,口中高声叫道:“小红,看招!”

尸魔女听见叫声,眼角看到金光扑来,心中大惊,左手拔下头发上的玉簪,向那金光一阻。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金光被簪头击中。

定神看去,正是那只镏金镂花的镯子套在玉簪上,犹一圈一圈的转个不停。尸魔女一呆,那镯子突然一跳,套上了她的手腕。尸魔女的右手抚摩着镯子,眼光向柳行云望去。只见他已经高高跃到了一棵巨大的古树枝头,身子一扑,溶入茫茫夜色之中。

---------------- 正文 • 第三章 • 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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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答疑诡辩贴之二

答18楼气蒸云梦泽

哇,好厉害好厉害,全中!气蒸老弟果然高手哦。不过……提个问题哎,你怎么知道高一鹤是主角来?虽然是我御用男一号,不过这次戏份那么少,台词都没几句。很有可能是友情客串嘛。

预告

终于将结局想好,还真不习惯写没想好结局的故事哎……不过已经完全不是我原来想的那个故事了,咳咳。今天重排了整个人物线,累死……整个结构已经基本完成,第四章顺利完成二稿。第五章开始打底。形式大好,进度飞快。明天我要休息一天,周五更新肯定无问题。

谢谢大家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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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答疑诡辩贴之三

答22楼stopisneo

有关篇幅的问题,恶虎岭章节在策划阶段根本不存在,当时的尸魔女小红只是个过场人物,甚至没有名字。她在第一章出场,并且很快离开。我在写完第三章的时候发现很不满意,于是推倒开始排人物线,加强了这个人物。于是补了恶虎岭、东圣山、百花会的故事线。当时的恶虎岭线只有一小段景色描写,简单的对白就过了。第四章完成底稿的时候发现我把尸魔女的人物线展开成了少女奇幻向的段落,这不是我想要的故事。于是将东圣山、百花会的情节全部删除(5000多字……咳咳)。临时加强了恶虎岭章节,重写了所有对白,就成了这个样子。

由于是上班的时候抽空写的,我并不是故意用双线索,只是这里写烦了写哪里……章节分割也不是很讲究,定稿的就合并成一章发上来,呵呵,无非就是这样。

对于连续性,这个有个人的看法。情节描写是我的弱项,我更拿手布局和气氛,来回跳跃的故事线更方便我
修正结构。

这个故事的结构虽然完成,不过今天又有新的想法,不排除把后面的线索重新整理,所以大纲暂时没有定下来。

谢谢批评,你自己的那篇情节推的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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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与妖怪》
作者:TOP

作者声明:
感谢大家还继续支持我的故事,由于最近工作比较忙,所以写作速度明显放忙了。由于下周本人事情繁多,所以无发确定再次更新的时间。所以除今天的正常更新外,明后天我会将第五章已经定稿的部分先发送上来。由于繁忙状态可能持续到月末,所以再次更新时间请等待通知。

结构和结尾都已经想好,当然不排除可能更改。但是,绝对不会TJ的了,非常感东方未明最初的鼓励。



---------------- 正文 • 第四章 • 第1节 ------------------------------

月下,庭院。

那被缚的白猿,听闻霍真人的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它笑声嘹亮,直冲云霄。霍真人只冷冷看着它,并不搭话。

那猿笑罢,说道:“我一直想四位不归,六数又进不了,我苦思这些天不知道错在那里。原来你居然一早就不在万花山谷,这就对得上了……顾三既然能当霍真人,玉极子自然也能当霍真人。……只怕从一开始,你们俩就用这具人形换来换去,师傅轮流做。嘿嘿,果然是好计策……而今顾三自然是已经去了那里了。”

霍真人微微一笑,答到:“不愧是柳天师,算法精奇。不过……现在知道,未免有点晚。”

那猿也笑道:“不晚,不晚,嘿嘿,算来算去,不过是道理循环,卜上卜下,到头来自然而然。你以为一早识破了我,便稳住了大局。哼,玉极子,你笑我糊涂,你比我更糊涂。”

霍真人眼光一闪,右手掐指默算,突然脸色一变,失声道:“你竟如此……”

那猿看到霍真人失色,更加得意,身躯一震,已把丝绦挣脱。霍真人叫道:“你的分身被烧出心火,还敢用强用本尊拘魂,不怕伤到到本命元神么!”

那猿身躯狂抖,面容扭曲,眼中精光四射,嘶声说:“嘿嘿,伤到本命元神,如今也不值什么了……玉极子……你和顾三费尽心机,到头来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也不知道谁心里更苦些…………”话音刚落,已软到在地。

霍真人抢上几步,手一招,那根丝绦已从那猿身上松下,收入他的袖中。只见地上那猿的身体抽搐不已,竟开始收缩。越缩越小,到后来骨头格格乱响,竟似被大力揉起,最后缩成一个人头大小的白色毛球,滚在地上。

霍真人皱着眉头,右手似是又想掐算。但见他拇指虚晃,却迟迟没有扣合。半晌,他把手一挥,抬头看着天上月色,喃喃自语道:“顾三,顾三……我们二十六年难道真的做错了?你今晚是福是祸,我居然……算不出来……”


------------------ 正文 • 第四章 • 第2节 ---------------------------

大殿,火堆正旺。

那和尚并不答话,低头只顾噬咬手中的人臂,只吃的血污滴漓,满嘴咯吱的咀嚼骨肉声。高一鹤一旁看的心惊,心中暗想:那尸魔女虽然也是妖魔,但今日并未见她行什么恶事。这妖僧如此凶残,生食人肉,定是不知残害了多少性命。我自诩学道之人,既然当面看到,难道就因为贪生怕死,眼睁睁的看着他行这伤天害理之事?

心念到此,高一鹤气血大盛,“伧”的拔剑在手,对那和尚喝道:“呔!你这妖魔!做得如此恶行,天地不容。”

那和尚听高一鹤开口,停下扯咬,一张脸上满是血浆肉末,说不出的可怖,偏他还要冲高一鹤露出笑容,说道:“嘿嘿,法师拔剑,哑巴开口了。不过小法师你说话不讲理,便是见官也要三凭六证,我作什么恶了?”

高一鹤心中怒起,心想左右不过一死,郎声答到:“你生食人肉,害人性命,还说不做恶?”

那和尚用手搔搔脸颊,似乎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高一鹤,答道:“小法师,我生吃人肉,不假,可你说我害人性命……你是亲眼目睹,还是有苦主人证?”

在一旁的尸魔女将手中红氅一收,嘻嘻笑道“和尚你律法精通,该去做个刑名,怎么倒出家当了和尚?”

那和尚也怪笑道:“尸魔女,你当年血染东伦州,杀人无数。现下,这小法师却单单骂我。我看你们俩定是相好,联手欺负我这出家人。”

高一鹤见这两个妖魔嘻笑不停,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大怒,喝道:“你这妖魔,既自认吃人肉,还强辩什么不杀人?“

那和尚看看手中的人臂,那人臂被他吃的骨肉狼籍,残破了大半。他用左手拿着人臂对高一鹤一扬,问道:“你说这个?”高一鹤见那人臂上的手,五指弹动,竟似活了。正不知是什么妖术,那和尚已然把那残臂的手搭上自己的右臂。那手竟五指收紧,牢牢抓住和尚的右臂。和尚腾开左手,也抓住自己的右手肘,用力一扯,竟然扯下了自己的右前臂!

那和尚左手一抛一扣,把刚才撕吃的残臂又拿回手中,往自己断臂上一接。那刚接上的手臂便拿着他自己刚扯下的右臂,往嘴里咬了一口,对着目瞪口呆的高一鹤哈哈大笑道:“你看,我吃人肉不假,可我自己吃自己的,与你何干?”

高一鹤见此情景,楞楞说不出话,那尸魔女突然冷冷说道:“哼,和尚,我知道你是谁了!”

-------------------- 正文 • 第四章 • 第3节 ------------------------------------------

亥时一刻,往生观庭院。

霍真人正眉头紧锁,来回的踱步,那白色毛球已滚到了院中的那棵大桑树下,忽然树后一只脚伸出,将它踏住。

霍真人一惊,转瞬笑道:“是了,是了,今晚风云际遇会,该来的都要来。路师兄你凝神还虚,化身木石,居然连我都没有察觉。嘿嘿,许久不见,路师兄风采更胜当年……想是已来了多时了?”

树后一人慢慢转出,只见来人一身海青文士袍,头戴文士巾,看年纪却不过五十多岁,仪表堂堂,姿态庄严。俨然一副着了便装的权贵摸样。

那文士也不答话,用脚把那毛球踢上半空,这一脚力量奇大竟把这球直踢出院子,飞向外面的山谷。这才回头说:“也才来,刚巧看到柳行云蜕魂收法。我想他的本尊也就在这积云山附近。”

霍真人点点头,道:“柳天师一代高人,只可惜……道不同。”

那文士哼了一声,答道:“道不同?玉极子,这许多年我信了你的话,让你布下这危局。不过我看今天,事到临头,你自己也把握不住了吧?”

霍真人半晌无语,终于答到:“二十六年前我算出今日之局成功的把握有七成一分九,我和顾三苦心经营,到今夜至少该有九成把握。可是……我从未时算到现在,居然成了没有定数……原本以为只要破了柳行云,那里无非多了个尸魔女,早被设在局中,反而被我所用。可现在……”

那文士脸上显出怒容,大声喝道:“没有定数?我信了你二十六年,今日却说没有定数,你可知道这里有多大的干系!你……”

霍真人一脸苦笑,答道:“我何尝不知道干系重大,我精心设下个局眼,眼见片刻就能发动。可是……居然被人先占了机缘,如今中枢失纽,满盘数乱……破局的人处处击在要害,我竟……没有算到有此变化。”

那文士道:“你设的什么局眼?又是谁在破局?绝不是柳行云,我盘筹卜定他今夜本命不利,不能成功。”

霍真人摇头道:“那局眼,只不过是个寻常人都知道的道理罢了……我也知晓不是柳行云。不过,我想他更明白自己不能成功,只是以此为引,转动局变。不过这变数如今他自己也控制不了了……我现在就似摇宝作弊,本换了水银骰,想一把杀四方。谁知骰子又不知被谁换了回去……这一记摇下去,又是生死未卜。”

那文士又好气又好笑,答道:“就算如此,那既然未开,不玩了行不行?”

霍真人缓缓道:“都知道下定离手,我们早就下定了注,怎么收得回?如今,也只有一个等字而已……总算,顾三已经去了,实在不行也只有先下手……”

那文士怒道:“空等这许多时候,还是要下手,早知如此……”

霍真人道:“路师兄,路师兄,你号称玄天算术天下无双,怎么也说出’早知如此’这样的话?”

那文士一言不发,拂袖又转到那桑树背后去了。霍真人叫道:“路师兄竟是要赶去替小弟救局?”

那文士的声音从半空传来,却十分清楚:“哼,玉极仙人天下盛名,居然出这样大的纰漏。你算不出定数,我却知道谁在搅局了。能救不能救,事已至此,也总归一样。这一场孤注一掷押在你身上,青龙白虎,我要看它开出来。”

话音袅袅,犹在耳边,人却早已不见了。

霍真人独自站了片刻,忽然摇头自言自语道:“‘早知如此’,到底还是这‘早知如此’害人。只怕今晚,我也断不能安然幕后了。”

忽一阵风起,云破月出,院中顿时亮了许多,霍真人一转身,才转了一半,却瞬间呆立静止。他此时姿势极怪异,连脸上的表情全都凝固,整个人真似木偶泥塑一般。

月下空庭,树影婆娑,霍道人袍袖飘飘,矗立院中,一动不动。

----------------- 正文 • 第四章 • 第4节 --------------------------

近亥时,大殿。

那和尚听闻尸魔女知道自己的来历,于是道:“你既知道我是谁,也该知道我的厉害。我劝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尸魔女听他竟将自己方才的言语原封还了过来,眼中红光闪起,面容开始变得凶狠起来。她大声喝道:“换头僧!你以为我便怕了你?现而今不是当年了,你那位祖师自己也被逼的不能在人间界现身,你这个小喽罗还嚣张什么!”

那和尚桀桀怪笑,把脸凑近火堆。火焰舔到了他脸上,他也毫不在意。只见他并不理睬尸魔女,却对着高一鹤说:“小法师,你这个相好变起脸来好不怕人。嘿嘿,换头僧换头僧,其实就是这颗头没有换过。偏偏要叫我换头僧。所以这世界上的事情,总是颠来倒去。体相皮囊,虚空无物,一性明白,舟行水上。小法师,你是学道的,我们僧道同源,还是同你讲得来些。”

高一鹤听那妖僧疯癫乱语,并不理会,又听尸魔女说他唤作“换头僧”,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个记录在典籍中的妖物。

相传五百年前,有一个被寺院收养的弃儿。他天生残疾,是个侏儒,从小总是无端受人嘲笑欺辱。甚至连收养他的寺院里的一些和尚也时常捉弄打骂他。于是这弃儿心中便生就了对人世的无比愤恶。偏他身有异赋,又机缘凑合学成神通,到头来竟然将当年欺负过他的人全都杀了。

如此一来,不免被法界正道所不容,到处有法师捉拿他。他为求自保,又钻研各种异邪之术,最后终于堕落魔道,成为异物。

那弃儿成妖之后,更是四处杀人,斩取身躯四肢换在自己身上。到后来,身躯四肢不知换过多少,只有人头不换。他自称是“不换人头僧”,后来传讹,被称为“换头僧”。他作恶多端,偏生手段高强,又极善遁形之术,所以成妖数百年,没有一个法师能将他诛服。

约在一百年前,这“换头僧”突然失踪,而且竟是失踪的干干净净,再无半分消息。法界中也有说他被有大法术的神仙降伏了。也有说他被人困在什么法宝阵法之中了,更有人说他又找到一个极大的靠山,跟随潜修去了。

总之,从此“换头僧”再没在世间出现。

高一鹤心中念头乱转,思想若是这和尚真是“换头僧”,这个传说中的大妖魔居然现身,必有大事发生。况且这里离积云山这么近,必须要告诉师傅知道。他原本报着必死之心,如今心中有所挂念,意欲求生,恐惧之意顿起。握在手中的剑也微微颤抖起来。

那和尚见高一鹤害怕,面上显出得意之色,转头对尸魔女说:“小红姑娘,我看这小法师的头面长的俊秀,和尚我又觉得同他大有缘法……嘿嘿,今日倒是想要试试这换头,也好认真应上我这名号。只不知道,他是不是你的同伴?”

尸魔女此时又换下一副笑容,眼中的红光也已褪去,说道:“换头大师,你还真是个饶舌的和尚。原本你是同道前辈,我该敬你。这法师虽不是我的同伴,不过……我早先答应今日保他无事,总不好言而无信吧。”

那和尚答道:“女施主换脸的法门,天下第一,改日和尚一定要学学。既然你说过保他今日无事……那我就给你个情面,眼看亥时已过,我再等一个时辰动手,你就言而有信了。”

此时火堆摇摇窜窜,又慢慢欲熄的样子,和尚“夷”了一声,凝神看了那火堆片刻。拧开葫芦又喷了一口酒去,火光又盛起。

高一鹤心中大乱,思忱自己枉称法界中人,居然要一个妖怪来替自己说情。有心仗剑拼杀,死个痛快。又自己一死,再无消息能够传递出去,恐怕人间将有大祸,却无人知晓。一时间方寸皆无。

那和尚见高一鹤不作声,又对他道:“小法师,你莫害怕。我看你手长腿长,身躯又极健壮。不如我把你头颅、四肢、躯干,一样一样换下来。也不白拿你的,一手换一手,一脚换一脚,一样给你装上。到时候还是囫囵一个,只不过法师成了和尚,和尚成了法师,哈哈,倒也有趣。”

高一鹤听他说的骇人,心中一横,正欲挺剑刺去。又听那和尚又在不住的说:“小法师,我看你整晚愁眉苦脸,心事重重,可见灵修不够。难道你师傅没跟你说过,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 正文 • 第四章 • 结束 --------------------------


作者自评:

本章几乎没有什么打斗,显得比较平淡。同时出场的人物又增加了,但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大家恐怕还是猜不出来的。所以我在第五章里安排比较多的打斗场面,也开始揭露故事的第一层内幕……听起来好象有很多层是吧,嘿嘿,实际上,也的确有不少层……在您看晕放弃本文章之前,再次感谢您的支持。

[ 本帖最后由 TOP 于 2006-5-19 20:0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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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答疑诡辩贴之四

答25楼气蒸云梦泽

全部正文部分的字数已经超过2万了吧,这个……按论坛文章的标准如果说我不长,那我是要大哭了。

由于前面我发布的声明中的原因,该小说的题材和形式是实验性的,所以计划中是控制在5万字以内(现在根据我已经排好的线索,如果不砍掉情节,5万是肯定挡不住了……)。由于一般是三稿定稿,所以发布出来的文章已经被大幅删节了(这是为了尽量保证阅读性,由于线索复杂,我希望能尽量更容易让读者明白,不至于觉得看得烦躁)。

由于目前正文写作的进度放慢了,所以开始构思外传。外传在现在的计划中应该是一种比较大众的,容易理解的,很规矩的奇幻小说类型(就是那种可以无限连载的故事体系)。这样的体系应该是写起来更加轻松的。目前正在策划阶段,人设还没有确定。如果本文后期反响不佳,那就另作打算了。

或许在本文后面展开的情节,并不适合本版的宗旨和风格。如果被转走的话,我也表示理解。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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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与妖怪》
作者:TOP

作者声明:
由于第五章篇幅比较长,同时由于写作进度放慢等原因,所以准备分两次发布。这次先发布第1节和第2节。

可能第1节大家会觉得很突兀,不要担心,我没有漏贴。因为时间线实在排不过来了,所以只好人物线优先。或许我再全部正文写完后,会改写一个更符合通常阅读习惯和市场口味的版本。

不过现在,就让我任性的写吧。谢谢,大家。


------------------------- - 正文 • 第五章 • 第一节 --------------------------------------

二十六年前,白昊州东,荒野。

此时正是午夜,月色清明,四野无风。在这旷野之中,有四个一模一样的人,正团团围坐在月下。

这四个人都是身穿灰色道袍,头系道冠,看年纪都是60岁左右,全都须发花白,长髯飘飘。连容貌长相都完全一样,仿佛四个孪生兄弟一般。

这四个一模一样的道人互相面对,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席地而坐。四人中间放着一个黑色的木匣,匣盖打开,里面是一个满是标记符文的木盘,正“卡卡”有声的不时转动。看样子是一个机关之物。

四人都闭目无语,端坐不动,忽然那匣子里的木盘转动变快,卡卡之声大作,那四个道人同时睁开眼睛,看向那匣子。

一时“卡卡”声止,匣子中忽然发出“叮”的一记铁片互击的声音。然后那匣子就再无动静了。

坐在东边的道人长身立起,开口道:“已亥时!这两个人居然还不到!这是何等大事……他们居然也敢误了时辰!”

坐在南边的道人笑道:“路掌门不要生气。大家虽然平日素不谋面,可顾三道人和玉极子都是法界成名的人物,断不会误事。”

坐在北面的道人也道:“正是,正是,柳道兄说的对。想这天道盈缺,万事无常,谁能真的通彻机算?即便有此大能,又哪里有全都是丝毫不差的事。早到是机缘,晚到也是机缘。路道兄你还是坐下等吧。”

那姓路的道人哼了一声,却并不坐下,又开口道:“闻老师道理高妙,在下佩服。但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事情难道没有?他们都号称是算法精通的高人,难道我们就活该要等?柳师兄,闻老师,我知道你们好意,我可并非说你们的不是。”

坐在北面姓闻的道人又道:“哎,可叹我毕生研究算术……也曾经以为宇宙洪荒,过去未来,皆都是明明白白的。其实现在又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另三人听他说的奇怪,都不接口。忽然那第四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道人略一点头,微笑了一下。姓闻的道人看向他说:“这位道兄,法道高深,我居然看不出是那一位。请教……”

那第四个道人手捻长须,吐气开口答道:“嘿嘿,闻道兄客气了。在下无名之辈。其实,只要玉牒是真的……”

话未说完,那姓闻的道人以掌击额,叹道:“极是极是,只要玉牒是真的,你是谁,我是谁,有什么关系。哎,我还是……”话未说完,突然住口。

那姓柳的道人双目一闪,伸手把那地上的匣子关起,也站起身来。那姓路的道人此时却坐了下来,愤声道:“我还以为,真的不来了。”

那第四个道人一言不发,眼睛又微微闭上。

东方突然两道白光飞来,其势入电,瞬时闪到那四个道人所在的地方。白光落下,却是两个翩翩公子模样的人。一个身穿碎花锦袍,玉带金冠,面目俊秀。他手持折扇,上书“不应有恨”四个字,洋洋洒洒,摇在手中。另一个年纪稍长,慈眉善目,略略留着短须。身穿银色的绸布长衫,头带文士巾,手中把玩着一管碧翠玲珑的玉笛。

这两个公子向四个道人拱手施礼,其中手持折扇的公子开口道:“有罪,有罪,略迟了些。不过……四位道兄怎化身形象,如此规矩,倒叫我们两个惭愧。闻老师前辈高人,自不必说了,柳师兄素来最潇洒,却也穿……哎,路师兄,为何对小弟如此气恼呀?”

那姓路的道人哼了一声,仍坐着,并不理睬。余下三人,都已站起,那姓闻的道人答道:“玉极道兄不碍形状,其实比我们拘泥外物,境界更进一层。”

那持玉笛的公子笑道:“闻老师,那我顾三的境界如何?”

旁边姓柳的道人接口道:“玉极师兄和顾师兄都是得道高人,境界自然都是高的。如今大家都到齐了……”

他话说到一半,那被称作玉极的公子却看向那第四个道人询问道:“这位道兄想必就是第六位收到玉牒的高人,却不认识。请教……”

那第四个道人缉首道:“不敢当,在下,高一鹤。”

---------------------- 正文 • 第五章 • 第2节 -------------------------

大殿,局将破。

换头僧脸上似笑非笑,正盯住了高一鹤看着。

高一鹤听闻那换头僧说出“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心中一紧,连身上的肌肉都僵硬起来。原本他一路向东,听师傅说要寻这句话,只认定其中必有玄机,断不可能只是字面这么简单的事情。谁知道居然在这样的境地,听这样一个妖魔明明白白说出口来,一时真是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

换头僧见他发呆,正欲又想说什么,旁边的尸魔女娇笑开口道:“大师还是莫再吓他,你看法师的脸都白了,别把他吓死,还要累你出力气挖坑埋他。”

换头僧嘿嘿一笑,一边向尸魔女右手乱摇,一边说道:“挖坑也不必,我这肚子……”话未说完,那支摇动的右手突然脱开他的身体,“嗖”的向尸魔女飞去。

尸魔女面露冷笑,眼见那只断手瞬间飞刺到面前。她抬头张口一咬,就把那只断手咬住,三嚼两咽,竟吃了下去。冷冷道:“大师的这只手,倒也不算特别难吃。”

换头僧用左手抓抓鼻子,笑道:“小红姑娘吃的这么快,还能分辨滋味,真是难得,不过……你低头看看,自己脚上是什么?”

尸魔女冷哼一声,说道:“大师当我三岁小孩了,我若低头去看,只怕……”话到一半,突然脸色大变,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高一鹤眼见那换头僧突然出手,他今夜奇遇太多,心中并不再感到有什么惊诧。此时见尸魔女神色变化,不免好奇向她看去。却见地上有两支透体通红的断臂,伸着乌青的尖长指甲,正牢牢扣住了尸魔女的两只脚踝。

换头僧大笑道:“小红姑娘,我这一对凝红鬼爪,专破尸形。你看这颜色,正配你的消魂袍。我想小红姑娘品味颇高,不知道,这一回的滋味如何?”

时近午夜,大殿中生起一股寒意,直透高一鹤骨髓。他自幼炼气,从不惧寒冷。如今却感到钻心的凉意。眼看那边的尸魔女与换头僧斗法,心中也并无伺机逃跑的念头。此时忽然只觉得人世茫茫,了无志趣。

那尸魔女下盘被制,无法动弹。她身形不支,似摇摇欲坠一般,脸神色也满是怨恨。却一言不发,手中红氅开始盘旋舞动,就仿佛撑起了一把红伞。

换头僧淡然道:“你败局已定,还想作困兽之斗么?子时还早,这小法师,我杀他便如踩死一只蚂蚁。如今你自身难保,有什么本事保他活过午夜。可笑你几百年修为,居然和世上的愚妇一样,被男人所骗。”

尸魔女听他如此说,脸上失色,手中一滞,红氅竟舞不下去,拖垂在手。

那和尚接着道:“嘿嘿,你当年被他害的如此凄惨,这回竟还要助他。月女祖师何等人物,居然收了这样一个的徒弟,实在没有眼光。”

尸魔女闻言大怒,喝道:“你敢辱我师门!”手中红影射去,消魂袍已然出手。

换头僧大叫一声:“来得好!”他剩下的单手在胸前不断变换手势,结印做法,口中念念有词。那红氅只到他眼前半尺,便凌空定住,急转成一团红光。他单手舞动,凌空画圈,渐渐虚画那圈居然现出实体,终于形成一个碗口大白光闪烁的圆环。

尸魔女见那白光环生,眼中生出一丝惧意,失声叫道:“金刚琢……你这妖僧,居然能炼成金刚琢!”

高一鹤也已认出了换头僧使出的正是内气宗金刚琢。这本只有道德高深的修炼之士才可能使用的厉害法门,换头僧一个吃人妖魔居然发动出来,真是件极其不可思意的事。

大殿里的火堆不知道何故,突然散出奇怪的幽蓝火焰,照得屋中死气森森。

两只妖魔正在殊死搏斗。但高一鹤心中只觉得心灰意懒,什么金刚琢斗,什么逍遥袍,他们为何要斗,又是谁输谁赢,自己是生是死,一点也不想放在心上。懵懂间,他轻轻把“刊杀”剑回入背后的剑鞘中,竟然坐回了蒲团上。

那金刚琢直直向消魂袍逼去,白光更盛,红光似渐渐被吞噬了进去。尸魔女见此情景,牙关紧咬。双手一分,各拔下头上一支玉簪,啪的一声抛掷在两边抓着自己的凝红鬼爪上。顿时红雾腾起,玉簪粉碎,那两只鬼手嘶嘶冒出血水逐渐萎缩,慢慢竟不见了。

换头僧双目精光一闪,说道:“此时才舍得么,只怕晚了。嘿嘿,你虽毁了我的凝红鬼爪,自己也元气大伤。我立时破了你的消魂袍,看你还有什么手段。”说完,口中咒急催,白光暴长。

此时尸魔女终于不支,跪倒在地,她披头散发,身体颤抖,显是伤到了元神。忽然她口中发出尖啸,七窍中竟流出血来。换头僧眉头一皱,身形微微有些晃动。

高一鹤耳中听到尖啸,觉得恍惚悠远,好似隔了几百重门户传来一般。但觉脸面上被声浪催的阵阵发麻,又看那换头僧似乎对这啸声也有三分惧怕。不由奇怪为何自己浑然无觉,难道已经被震聋了?心只想,聋了便聋了,听不见那世界只怕更清静。他懒散之意更浓,竟半躺了下来。

那尸魔女啸声方歇,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直射在消魂袍之上。红光顿时炽烈起来,那金刚琢竟然压制不住。忽然“轰”的一生,白光灭去,消魂直掠到换头僧面前。他身手极快,伸独手轮起身边装人肢体的麻袋,一下抵住消魂袍。但那袍角还是已经拂中了他的右眼。换头僧手不停顿,将那麻袋压着红袍呼的扔向角落。麻袋刚一离手,他就举手一把抓住被袍角击中的右眼,用力一抓,竟连皮带肉,把自己的右眼和一半边脸面连皮带肉的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此时尸魔女已经力竭倒地,她头发凌乱,浑身颤抖,脸上满是血痕,形象凄惨之极。那换头僧半边脸面被自己抓去,骨肉翻离,样子说不出的恐怖。他虽然受伤,却毫不在意,得意的笑道:“魔血破金光么……果然厉害,想不到这消魂袍还未炼到圆满竟已如此威力,和尚我差一点就拿它你不住。尸魔女,你如今法力全失,动都不能动了,还想如何?”

一场恶斗终了,此时大殿又变的寂静无声,高一鹤半卧在地上,远远望到换头僧正一步步走向尸魔女。只感到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同自己半分关系也没有,这大殿,这深夜,这打斗,甚至自己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他神色怠倦,竟有昏昏欲睡的样子。

换头僧慢慢走去,一步三停,行的极满。他才走了四五步,忽然停下,似要转身,突然他背后的地上 “轰”的一声巨响,一条人影破土而出,直窜向屋顶。换头僧身形一闪,已经退到了高一鹤身边,他独手悬爪,凝在高一鹤头顶不动,碧蓝的火焰更映的他面目狰狞。

那窜上的人影,已经开始落下。他飞升而上之时其快如电,落下时却飘飘摇摇仿佛风中败叶一般。少时,已落定在门口。

只见他形状佝偻,满头满身都是泥土,却是一个道人。

换头僧嘿嘿笑道:“顾神君,我早知你伏在土中。也知道昏冥幽火困你不住……不过你的局已破了。即便瞬时就杀了我,你这乖徒儿的性命,却是一样不保了。”

那道人仍是定立不动,竟似乎没有听到换头僧的话。

忽然他咳嗽了起来,一声声撕心裂肺一般。换头僧听他咳嗽,脸上一呆,只听“扑落”一声,那只悬在高一鹤头顶的手臂已然脱落在地。那咳嗽声连连响起,换头僧的四肢躯干,关节“卡卡”有声,纷纷脱落,最后只剩下那颗人头悬在半空。这人头失去身躯,在空中左右跳动,半边脸上眼珠乱转,模样极是惊慌。

那道人终于停下咳嗽,忽然发出一声长叹。叹声方止,那颗人头“砰”的掉落在地,不住抖动,似被大力按住一般,那人头似极是痛苦,口中“荷荷”出声。

高一鹤见眼前变化迭起,心中却似枯井一样,丝毫不为所动。只听闻换头僧说自己是那道人的徒弟,眼中看去,却觉得那人半点不象自己师傅霍真人。原本高一鹤也知道仙家变化,不拘形体。但此时他心中只是认定,那道人绝不是自己师傅。

方才换头僧手凝其顶,命悬一线,他竟浑然无觉。现在那人头就落在他身旁,可他眼中望去,只觉得件件事情都无关紧要,无聊之极。

门口的道人仍背着身体,伸手拂掸身上的尘土,又整理头冠衣裳。忙了半天,终于慢慢转过身来。

正此时,那地上的人头突然嘶声叫到,“主公!此正当时!”

话音才落,那角落麻袋突然一抖,“刷”的一声,团裹着被压住的消魂袍化成一道红光疾飞向门口的道人。那道人转身到一半,似是来不及抵挡。身形急闪,躲向一旁。但那红光奇快,那道人竟躲闪不及。终于被那团红光击中,直直撞到了大殿的西墙,又跌落在地。

那团红光撞中了道人,便停在空中不动,忽然一抖,“啪”的四散炸开。红氅、麻袋皆被炸成碎片,缤纷落下。

麻袋中装的残肢碎肉,却都悬在空中,仿佛有线挂住一般。瞬时那些东西在半空都聚在一起,扭曲揉动,竟成了一个奇形怪状,臃肿不堪的人型。这人型不断抽搐,忽然发出“叱”的一声怪叫。只见散落在地上的红氅、麻袋碎片重又飞起,片片覆盖到这奇怪人型身上,那人型抽搐的越发厉害,又有红白两色光芒萦绕它全身。少倾,光芒散去,那人型再现时已是常人摸样。

那地上的人头见次情景支支乱叫,似极是高兴。高一鹤却向远处趴着的尸魔女望去,只见她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竟生出些可怜来。

那人从空中落下,却是个乱发飞蓬,须眉张扬的大汉。这大汉上身精赤,露出铁打一样肌肉横生的身躯,下身穿一条黑裤,腰系红带。他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得意之色,伸手对地上的人头遥遥一指。那人头便呼的又飞到半空中,口中发出桀桀怪叫。

跌落在墙角的道人此时已经爬起身来,他扶墙而立,喘息连连,却仍是背对着众人。那大汉朝他看去,哈哈大笑道:“怎么样?你和玉极子费尽心机,只怕……”话说到一半,骤然住口,眉头紧皱。他眼珠略转,忽然脸上色变,对那人头大叫道:“人头儿,快杀了高一鹤。”

那人头闻言先一呆,随即张开嘴巴,斜斜飞下,向高一鹤的咽喉咬来。

那道人也不答话,更没有什么动作。依然扶着墙壁,喘息更慢,似乎受了重伤。

高一鹤眼看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离他越来越近,心中也不想抵挡躲避,他淡淡看着那飞来的人头,眼神越发空洞。眼见那人头正要咬上他的咽喉。忽然高一鹤背上白芒暴起,一道银光闪去,只见那宝剑“刊杀”快如闪电,一下把人头插住,钉在地上。那人头犹不住在剑扭动,口中含糊的呼喝着,但却挣脱不开。

但那一剑却不是“刊杀”自动刺出的。

因为此时的剑柄,竟不知何时被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瘦的老道抓住着。这老道凭空就出现在那里,之前毫无征兆。但又神态自然。只见他衣冠堂皇,五柳长须飘洒,右手持剑抵住了人头,表情轻松。显得神清气朗,仪表不凡,比刚才从土里钻出的那个,要雅相许多了。

如今这大殿中尸魔女受伤倒地,换头僧被“刊杀”钉牢,高一鹤形同痴傻,那扶墙而立的道人依然背对着众人。这些人各有原由,都不看那凭空出现老道的样子。只有方才从麻袋中化身显形的古怪大汉,眼神凌厉直看着他。

那老道却并不看那大汉,他手不离剑,面带微笑,转头向角落立的墙而立的道人郎声道:“闻老师,你可还好?”

那墙而立的道人又喘息了几声,这才答道:“在土里埋这许多年,今日刚一出来就替你挨了一下。我要说好,也大好不到那里去了。”

那大汉听那两个道人对答,脸上神情漠然,仍不说话

那老道回首,笑容不改,冲那大汉叫到:“罗道兄,你满盘机算,步步精巧。方才风光现身,一击定全局,真是威武无匹,让小弟折服。我们多年不见,今日重逢,却怎么连招呼都没有一句呀?”

那大汉脸上突显怒容,他原本相貌凶恶,此时更显得容颜狂野可怖,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顾三,你好啊。”

---------------------- 正文 • 第五章 • 未完待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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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篇----名词解释(谨献给皇城跟)

感谢皇城跟的意见。

本人也是武侠读者出身,也阅读了一些古典传奇异志类书籍。早期万千新闻组时代的奇幻鬼怪类作品还是很喜欢的,再后来的修真类YY类小说就觉得是快餐文学了。除了《西游记》,对我影响比较大的奇幻类小说有三部,一个是可蕊的《都市妖奇谈》,一个是由云集豪华作者群的《九州》系列,还有一个就是《许奕飞袁云峰故事》。

三部作品风格各异,但都对我的构思和创作产生了重大影响。作者本人学认浅薄,对道教和法术并没有什么研究,一些名词和设定都是个人杜撰的。大家只能当做小说家的幻想,不能认真哦。


下面对已经发布的正文中,出现的一些法术概念做一下解释。实际上有解释的文章会影响阅读快感。所以今后也不会再出这样的解释啦。这次特别写给皇城跟


-----------------------------------名词解释--------------------------

1:高一鹤看出尸魔女身上毫无生气
这是因为人是万物之灵,身上具有可以被法术探测到的某些特征,称为“生气”。妖异之物变化或者具有人的形体,但是却并不具有这样的生气。当然,法力高深的妖怪,或者修炼圆满的妖仙可以通过法术制造出有生气,或者无法识别是否有生气的假象,迷惑探测者。

2:尸魔女身上的死杀之气
这是一种亡灵系妖怪专长的法术,具有扰乱心志,让被袭击者恐惧、疯狂的作用。

3:高一鹤抱元守一保持心台空明
是一种自制类法术,让施放者保持冷静,抵抗敌人对其心志的控制。一般属于正派法师常用。

4:消魂袍
是一种邪恶的法宝,用人皮缝制修炼。目前的设定中,有毒属性、暗属性。

4.1:修炼宝物
修炼者可以修炼自身,也可以修炼宝物。通常拥有一个厉害的法宝可以让自己的能力提高很多,而且修炼时间和难度也远远低于修炼自身。

5:“刊杀”剑示警能力
在许多玄幻题材故事中都有宝剑能够自动报警的描写,这里是借鉴。

6:捏指诀和念咒
一种发动法术的形式。根据法术的威力和发动者的能力,发动形式并不一定。顶级高手一个眼神就能做到的事情,普通法师也许需要摆坛做法,弄上一天。

7:心魔
是指控制心志的力量。这是一种形象化的比喻。可以产生自法术,也可以因为其他原因产生。通常会伴随产生幻觉。

8:尸魔女手臂伸缩
形体法术,连俞珈术里都有,作为法术,只是更强大而已。

9:尸魔女手一挥就解除了高一鹤的身体异样
施法者对施放的法术,有些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有些发动了自己也控制不了。对于可控制的法术,施法者可以随时消除、暂停其作用。

10:成精的青狼
这个……就是只成精的青狼啦。看过《西游记》的都能明白。

11:霍真人说“白天看到山鸟衔草而飞……”
卜算系法术,根据各种自然现象和事件来预测未来的事情。一定要有道理的话……混沌理论和蝴蝶效应好了。

12:霍真人问卜算天气
同11项。当然,天气预报有时候不准。

13:陆地飞腾术
话本小说中的名词,借来作为一种低级行动法术的名字。效果上,就好象轻功。

14:一招白云出涧
这是剑法招数……武侠书里常见。

15:烈火焚神咒
消灭、或者伤害妖怪的一种法术,火焰系。

16:高一鹤准备逃跑时真气鼓荡
真气么……就是那么会事情。一种力量的形体化体现,随着修炼加深,逐渐可以控制其是否表现出形体。

17:托魂附体
控制法术,将自己的部分意志转入其他物体,进行行动。

18:修行高深的真仙
真仙概念,目前还没有设定完成。也可以看成是一种奉承话,说明这个修炼者能力很高。

19:算术、算
这是筹算概念,就是用草啊、石头啊、乌龟壳啊、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地上排来排去。好象一个人在玩T-RPG。也可以说一种谋略系的法术。对世界上事情的发生进行预测、干预、推动、阻止、建立、破坏。参考诸葛亮。

20:朱文和符纸
传统道具,大家应该知道。

21:丝绦
宝物,参考4.1

22:换头僧的头钻过木门、缩身柔骨之术、视实成虚
看过木头剧《茅山道士》不?总之是穿墙术。

23:龙虎交泰,白煞侵紫微
是作者杜撰的,在筹算时候出现的一种局面。名称来自古典传奇小说。

24:迷天阵、阵法
阵法一种大型法术,功能不一。这里的迷天阵主要是一种迷宫类法术。

25:换头僧喷酒生火、昏冥幽火
是一种拘禁系法术,喷酒生火是发动形式。

26:困魔咒、尸魔女出关
拘禁系法术,由于设定的比较强大,所以尸魔女从这个法术中出关的场面比较夸张。

27:尸魔女攻击柳行云和柳行云破消魂袍
一个没真想伤人,一个被设定的很强大,所以轻松搞定,并不反应双方实力差距。

28:尸体魔女攻击换头僧,换头僧破消魂袍
同27项比,这可是拼命了,差距可见。

29:修炼真仙法体
是修炼者,包括人和异物的至高理想。就好象足球运动员想去世界杯。当然拿冠军是另一回事。

30:柳行云承诺帮助尸魔女脱离魔道、正果
修炼者如果使用被主流禁止的邪恶方法提高自己能力,就被称为魔道。会被大家攻击。同时被认为不可能获得正果,也就是修炼真仙法体的资格。如果成为魔道,有人帮助或者遇到机会,也可以重返主流。类似黑社会洗底。

31:柳行云被尸魔女称为神清内凝,化气归虚
作者杜撰的修炼境界。

32:柳行云的劫难
没有设定好劫难概念,但是所谓什么天雷天火那种直白的概念我是肯定不用的。

33:柳行云对尸魔女说“三天之后,一只蝴蝶在竹林里跟着你……”
类似有条件触发的事件。就好象说:“只要我一死!这封E-MAIL就会发到各大媒体的网站!”

34:寻命摄魂
搜索法术,就跟GOOGLE似的。

35:那猿说道:“我一直想四位不归,六数又进不了……”
作者杜撰的筹算现象。

36:改天象,障物行
用法术对世事干预,是指“山鸟”现象和下雨。

37:采补
这个我有研究,我跟大家说啊***(以下删除1024字)

38:五雷心法、真身宿地
五雷心法是一种雷系法术,对亡灵系妖魔有特殊效果。
真身宿地是作者杜撰的一种修炼方式,真身宿地被毁坏就类似服务器被毁掉了。

39:霍真人叫道:“你的分身被烧出心火,还敢用强用本尊拘魂,不怕伤到到本命元神么!”
分身被烧出心火就是严重的程序错误
本尊拘魂是想RESET
伤到到本命元神是有可能丢失文件

40:白色老猿缩成毛球
由于异常结束法术而造成的破坏性结果。参考“笔仙”“碟仙”不归位。

41:换头僧更换四肢
取材自一个佛教故事,细节不赘叙述。

42:霍真人半晌无语,终于答到:“二十六年前我算出今日之局成功的把握有七成一分九,我和顾三苦心经营,到今夜至少该有九成把握。可是……我从未时算到现在,居然成了没有定数……
七成一分九、九成就是71.9%和90%的准确性。没有定数就是发现得到的几个结果差异太大,不可能用平均或者其他方法得到一个中和的值。参考统计学。

43:霍真人一脸苦笑,答道:“……居然被人先占了机缘,如今中枢失纽,满盘数乱……”
就是发生其他筹算者对自己所干预的世事也插手,造成计划不能顺利进行。

44:那文士道:“你设的什么局眼?又是谁在破局?绝不是柳行云,我盘筹卜定他今夜本命不利,不能成功。”
局眼就是筹算干预时候设计的一个密码口令,用来保障计划运行。盘筹卜定、本命不利都是作者杜撰的筹算名词。

45:摇宝、青龙白虎等等
是用色子赌博的术语

46:路道人化身木石、突然出现和消失
法术、呵呵,法术啦

47:霍真人突然傻掉不动
作者也没想好是怎么回事……大概是法术吧……

48:尸魔女眼里的红光
僵尸特有,中外故事里都出现过。

49:金刚琢
文中有详解

50:体相皮囊,虚空无物,一性明白,舟行水上
作者杜撰的几句歌诀。

51:四个一模一样的老道
普通的变形法术,参考假面舞会,或者论坛马甲。

52:奇怪的匣子
参考……一个闹钟

53:四个老道说的好多道理
全部作者杜撰。为了增加真实感和神秘色彩,上同。

54:凝红鬼爪
一种宝物,参考前项解释。

55:玉簪破鬼爪
属于互相抵消,参考化学实验。

55:尸魔女和换头僧斗法中的双方种种表现
都是些法术,法术啊……

56:换头僧被假装顾三的闻道人击败、咳嗽、叹气
普通高手遇到顶级高手的结果……

57:麻袋中古怪人物出现
还没设计好,不过表面上可以认为是通过吸收消魂袍子的特殊能量,发动了一种重生法术。很多大魔王重生都有过类似描写。当然,我这个算不上什么大魔王。

58:顾三道人附身在“刊杀”剑上。
这里和前面的托魂附体有区别。类似一个藏在MM照片.jpg文件中的病毒。宝剑就是JPG文件,顾三道人把自己压缩了变成病毒,呵呵……

-----------------------------------名词解释 结束-----------------------

[ 本帖最后由 TOP 于 2006-5-21 15: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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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答疑诡辩贴之五

咳咳,由于月末比较忙,所以更新速度相对缓慢了。由于正在写到转折处,原来设计的几个后续发展感觉比较弱,所以考虑填充情节。已经完成的几千字正在做结构调整。应最迟在6月2日发布更新。

敬请期待!

I WILL BE 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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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与妖怪》
作者:TOP

作者声明:

很久不更新了,不知道还有多少读者在继续期盼后续故事……不过我还是按时发布了!大家不要说我坑。下一次更新计划在06/09。感谢还再继续坚持看的坛友!谢谢大家。



---------------------- 正文 • 第五章 • 第3节 -------------------------

夜色苍茫,六人矗立。

玉极子听闻那人的名字,从未听说,便以为是个假名。他口中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又转身对众人道:“既然客人已到齐,那位下帖子的东翁怎么还不现身?嘿嘿,难道竟然失约?”

一直坐在地上的路道人终于站起身,面带讥讽的说道:“久闻玉极仙人卜算高明,何不算上一算,这边主人到哪里去了?”

一旁的柳道人眼看向玉极子,却开口对路道人说:“论卜算,路师兄面前谁敢称强?小弟方才运筹,却得了个出入的‘入’字。只是不知道怎么解,还要向路师兄请教……”

玉极子闻言笑道:“小弟也得了一个字,却是庙堂的‘庙’字。路师兄玄天算术天下第一,小弟这点微末之技,倒贻笑大方了。这‘入’、‘庙’两个字高深奥妙,还是要请路师兄解一解。”

路道人嘿嘿笑道:“两位果然是当世高人,我推演了这许久也不得要领,两位居然这么快就能卜定。只是这两个字难解……入庙?哪来的庙可入?我们在这里等了这些时候,哪里看到什么……”话说一半,他便住了口。原来他已看到在众人西边不过十数丈,便有了一座黑漆漆的庙宇。

众人都片刻无语,突然顾三郎声道:“平地起屋,无中生有,这倒没什么。不过居然能当面作法,还真有些手段。”

一直没有出声的闻道人长叹一声,接口道:“柳道兄、玉极子道兄既然已经卜定,那我们就进去吧。”说完竟也不理众人,摇摇摆摆竞自往那庙门而来。

玉极子也笑道:“既然来了,难道还不进么?路道兄,你可要等排出定数再‘入庙’?”

那姓路的道人并不理他,袍袖一拂,大步跟了上去。一时间众人都到了庙门口。却见那庙门甚是破旧,两边墙壁更都是些断砖残瓦,竟是一座荒庙。顾三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庙门支呀一声,竟已经开了,从里面伸出一个人头来。

众人一看,却是个和尚。这和尚脸上斑痕丛生,极是丑陋,大半身体都隐在门后,只露出脸来,冲着众人裂嘴一笑,却又是一嘴黑黄牙齿,更显模样猥琐。

那路道人一见着和尚的面貌,脸色一变,高声喝道:“换头僧!好哇,这许多年一直找你不着。上回中了我的定身符,你居然还能逃走,哼,这一次看你还能做什么怪!”

那和尚见四个道人模样相同,脸上正露出茫然之色。突然被路道人大声呵斥,似有些害怕,眼神微微向身后一瞟,这才说:“原来是路掌门……和尚从未和玄天无极派的门人为难过,倒是过去贵派诸位法师,常常寻和尚的麻烦……如今和尚已经跟随了主公,诸位仙长又都是主公的客人。路掌门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好为难和尚。”

那路道人冷笑道:“佛面?嘿嘿,我倒要看看哪个佛爷收你这个妖魔做门下。我今天先除了你,再和你主人计较!”他一边说话,一边右手扬起。只见那手上隐隐发出白光,一瞬时竟凝聚成了一团极炽烈的白色光球。

换头僧见势大骇,却不敢躲避。一旁的柳道人却忙拉住路道人,说道:“路师兄,你何等身份,怎能跟这种小角色当场斗气。何况我们今天大事在身,连这边主人面都还没见到,不便多生事端。如今,我们六个在这里,还怕他跑了不成?”

那路道人闻言,哼了一声,手上白光渐渐消散,终于把手放下。一旁的玉极子对那换头僧叫道:“和尚,既然你家主人让你出来迎客,怎么还不开门?难道还等我们递拜帖通报吗?”

那换头僧见路道人收手,顿时露出笑容,忙不迭大开了庙门,让进诸人。他神情恭敬,不住的低头哈腰,对那路道人更是看也不敢看一眼。这换头僧本是个成名的大妖魔,如今竟真似个奴仆一般模样。

待众人都进了门,那换头僧便关了庙门,远远站在一旁。众人站定在大殿前的院落中,只见四面都是些荒艾野草,枯树残藤,一只硕大的香炉跌到在院中,果然是一处荒芜的所在。

那路道人四下张望,又用脚轻轻点地,开口道:“居然不是幻形,也不是借物,好高明的障眼法。”

他话音刚落,却听到一个声音接口:“是障眼逆玄法,嘿嘿,路道兄在这里,不能不小心一点。”声音来自空中,众人抬头望去,却见大殿屋顶上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个黑黝黝的人影。

那人说完这句话,身形飘飘,落在大殿门前。借月光看去,却是一个须发怒张,面目凶恶的大汉。此人身躯极高大壮硕,罩着一件宽大黑袍,举止却很文雅。只见他朝众人团团一拱手,含笑而立。

路道人听到他的话,皱眉喃喃自语道:“障眼逆玄法……是什么法门?竟能……”

那大汉一笑,开口道:“小小伎俩,不值一提。当年路道兄在紫圭州捉拿六面蝙蝠,用一手遮天幡将整个紫圭州城都隐去了,那才是真正的大神通,大手笔。”

众人听言都是一楞,皆望向路道人。那路道人更是大惊,喝道:“你究竟是何人!怎知一手遮天幡的事?到底那玉牒是不是你所发的?”

那大汉点头道:“玉牒是我发的,至于这一手遮天幡……嘿嘿,路道兄,难道忘了小弟的五十丹?

路道人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眉梢扬起,紧盯着那大汉道:“原来你就是那个留丹的疯道人……”

站在一旁的顾三突然抚笛而笑道:“嘿嘿,路师兄居然炼成了一手遮天幡,可喜可贺。原来路师兄和这边主人是老相识,你们老友见面,只怕是要喝酒叙旧。却请了我们这许多人来做陪么?”

那大汉摇头答道:“诸位都是当世高人,既然能被玉牒引到了这里,自然是有大事。说到老相识,顾道兄,玉极道兄,一百七十一年前我们三人联手大破滴血十字旗的时候,倒还比路道兄在紫圭州的事早上五十八年。”

顾三闻言一呆,旁边久未开口的玉极子却突然笑道:“你就是那个寻出血旗宿地的白袍人么?嘿嘿,兄台变化无穷,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只是不知道这玉牒究竟有什么玄机。今晚找我们来,又有什么要事?”

那大汉咧嘴一笑,笑容甚是古怪,他缓缓开口道:“在下自修成以来,游历人间多年,遇到的修炼之士不计其数。十之八九不值一提。余下能算有些道行的,又有一多半是徒具形表之辈。我留意许久,只有今日在场诸位道兄是真正的道理通达,修行精深。又都同在下有莫大的机缘……”说到这里他朝站的稍远的柳道人和闻道人略一点头。

闻道人低头道:“我知道,九十年前,麒麟泉边。”

柳道人也道:“七十七年前百花会上,我一眼看出兄台不凡,可你只呆了两个时辰就走了。”

那大汉点头道:“闻老师法力高深,柳道兄人称百变天师。在下小小变化果然瞒不过两位法眼。”

听他说完这句话,那路道人眉头一皱,鼻中哼了一声。才要发话,只见玉极子把手中折扇一合,抢先说道:“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再好不过,只是还是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未免,嘿嘿有些不便。承蒙兄台垂青,而这玉碟也的确包含深义。那就不妨有事直说,大家也好共同参详。”

那大汉闻言答道:“在下姓罗,名字早已忘,叫我罗大就好。”说罢转头对顾三道,“顾道兄,我这可不是想占你便宜。”

顾三手哈哈大笑,把手中的玉笛轻轻挥舞,说道:“罗道兄不要打趣,说正题要紧。”

罗大点头,接着道:“其实,这玉牒么……”

话刚说到这里,突然闻道人一边摇头一边开口道:“且慢、且慢。罗道兄,你说今日到场六人你个个都有机缘,可为何偏偏不跟这位高一鹤,高道兄打招呼呢?”

玉极子笑道:“正要说到关节,偏偏闻老师要替高道兄讨公道。许是高道兄同罗道兄极相熟的,无须这些客套了吧。”

玉极子话方说完,却见那罗大神色凝重,若有所思。此时众人脸上神情各异,都向那站在最后的高一鹤望去。

但那罗大眼神幽远,却并不是望向高一鹤所站的位置,忽听他出声唤道:“人头儿!”

那换头僧听到呼唤,急闪身出现在罗大身边,垂手听令。只听罗大喝道:“我问你,这院中一共几位客人?”

众人听他问的奇怪,不知有何道理,皆不接口,只等那换头僧回话。那换头僧也是一脸错愕,惶惶道:“有……有六位。”

罗大轻轻点头,缓缓说道:“恩……第六位客人叫高一鹤么?这位客人什么样子?站在哪里?”

众人闻言越发不解,只听那换头僧回道:“小人只知道,两位客人是公子打扮,四位仙长……四位仙长装束面貌在小人看来,都是一模一样的。”

罗大闻言脸色越发阴沉,众人都不明所以,顾三问道:“罗道兄发了六面玉牒,自然来了六位客人,不知道为何要这样故弄玄虚……”

罗大凛声道:“我只发了五面玉牒,怎么会有六个客人!”

他话音刚落,玉极子同顾三皆向门口退开几步,柳道人和路道人也各自向旁边闪开,闻道人原来就站的远,这样一来道似把那高一鹤团团围在了中间。

夜晚无风,院落中更是寂静,那高一鹤悠然站在众人包围中。双目似开似闭,满面含笑,神态自若,既不开口,也不动。

那罗大眼神直望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但身上的袍子突然无风自动,猎猎飞扬,只听他又说道:“一叶障目术……居然到了无形无气,分光幻体的境界。嘿嘿,我居然在这样的高人面前用障眼法,真是自取其辱。”

柳道人闻言大惊,失声道:“罗道兄你说……一叶障目术。原来你竟看不见这位高道兄!可是今日这位高道兄是第一个到这里的,我和路道兄、闻道兄都见过他的玉碟,怎么会……”

一旁的路道人眉头紧锁,也开口道:“不错,你这玉牒形似玉,其实不是五行之物,轻易怎能做假?玉牒上的机关数,解出来也明明是有六面,我三推四演,并不见有破绽,实在是……”

被众人围住高一鹤此时突然睁开了双眼,院中除了罗大,余下众人都目不转睛,向他看去。

那罗大双眼仍是空空洞洞,看着远处。他又说道:“这玉牒的确有六面,六面合圆,本是一个盘子。只是,第六面在我自己这里。”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块一尺见方的青玉色薄片。

此时院中诡异之气大起,可那玉极子神情却颇为轻松,他手中折扇舞转,嘻嘻笑道:“其实多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这位高道兄神通过人,既来之,则安之。罗道兄你还是继续说下去,大家一起破这个谜题,岂不更好?”

罗大摇头道:“不对……这玉牒并非是我制,我不过是搬运传送,是个召集人而已。诸位能到这里,实为被玉牒所引。这人……他既没有玉牒……本是绝不该在此时到此地……”

闻道人脸色沉静,淡淡接口道:“罗道兄,只怕还不止如此吧……”

那罗大听闻道人这样说,先是一愣随即骇然道:“不错!我这地方是奇正聚变之所,无端多了个人,怎么会机数平和,一丝不变?这人……”他声音颤抖,显是吃惊不小。

突然,那闻道人高声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只冲天际。院中众人,见他笑的奇怪,不由都转头看他,只听那闻道人说道:“罗正通!你本是混沌初开时生成的一只白牛,苦心修成变化,却被天神所伏,成为奴仆。一万年前众神飞升,离开人间界,你竟然乘机逃遁,留在了人间。嘿嘿,你藏匿许久,自以为瞒天过海,逍遥快活的做起仙人来。没想到玉牒出世,让你伤脑筋了吧。”

众人听到闻道人忽然说出这样一段话来,都是大感意外,那罗大更是惊慌失措,正待开口询问,却听侍立一旁的换头僧嚷到:“主公,那个人……他不见了!”

大家这才又看向院中,却见月下的院落,白华铺黄草,高一鹤却早已不知去向,他何时不见的,竟是没有一个人察觉!

忽然又听那闻道人口中呼呵有声,“扑”的吐出一口血来。身体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他喘息连连,嘶声叫道:“他……侵魂入体……”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柳道人扬手朝天一指,立时一道光华从他手上直冲上天。飞到十几丈高,结成一个光球。那光球又四下散开,落下数十道光线,仿佛一个罩子一般将整个庙宇罩了起来。与此同时,顾三也将手中的玉笛向院中抛出。那笛子疾转,在整个院落中四处飞舞,最后凌空停在方才高一鹤站立过的位置,犹舞转不停。

众人一时默然,那路道人郎声道:“闻老师,你可还好?”

那闻道人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缓缓道:“他还在左近……此人绝不简单,绝不简单……”

柳道人点头道:“闻老师居然也中了他的道,那自然是厉害的角色。只是怎会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我已布下光华法阵,凭他多大能耐,也不可能偷偷溜出这里。”

顾三也说道:“他若敢留在此地,一个时辰内,我的这把缀梅管笛,定能让他显形。”

众人正说话,那玉极子忽对罗大问道:“罗道兄,方才他所言可是真的?你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所在?那玉牒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罗大沉默半晌,终于苦笑道:“我五百年前游历到指天峰,见那山顶有异光冲斗,紫气盈天。于是登峰掘地丈余,得了这些玉牒。诸位道兄参悟多日,想必也知道其中深有玄机,但却从未见载与什么典籍传说,实在是极古怪的东西。可当时,我自视极高,竟想独力解谜。可叹穷两百年之力,终于还是不成。于是我才根据玉牒指示,四海搜寻,找到了诸位。而这个枯庙……也是按玉牒指示找到的。我在三日前才刚到了这里,一直觉得此地奇正之数归虚,有元无解,是个异常之所……”

他话未说完,玉极子便打断道:“眼下,这些事倒不是最要紧,我只想问,罗道兄难道真是就是一万年前那个‘离可真君,天尊神使’?”

罗大闻言并不答话,眉头紧皱,似乎正陷入苦思,一时众人也皆无语。只有外面的光华法闪烁流彩,院子中央那竿玉笛飞舞着发出破空之声。

柳道人突然干笑几声,说道:“难道这玉牒竟是封印上古厉害妖魔的宝物,我们无意间竟闯了大祸?”

路道人闻言哈哈大笑道:“柳师兄何必明知故问……”

玉极子也冷笑道:“不错,若那人所言非虚,这位罗道兄果真是那混沌白牛所化……还有什么厉害妖魔厉害得过他?嘿嘿,换头僧,你这个大靠山找的好啊。”

那一旁的换头僧丝毫不敢答话,罗大也仍是不语。却听那路道人也冷笑道:“玉极子,即便方才那高一鹤说过混沌白牛之事,可‘离可真君,天尊神使’这个名号并未流传下来。嘿嘿,众神在世时,已经时隔万年的事情,你居然一口道出。只怕,你自己的来历也大有蹊跷吧!”

玉极子闻言一愣,脸上显出怒容,正待答话,那顾三已开口道:“路师兄,我们相识多年。如今大家同在奇境,怎么还说出这样无稽的话来?难道玉极子也是什么混沌初开之物变化的?”

那路道人对顾三一笑,答道:“顾三郎,你也不用装糊涂。那高一鹤的身份莫测,隐身之术更是高深。你自称是千年前得道的真人,你师承是谁?哪里修炼?这点道行又凭什么说一个时辰就能让他显形……嘿嘿,不错不错,如今这院中六人,没有一个是好人。你们自以为逆天改命,就当真就万事无忧了?可知道,‘在劫难逃’这四个字!”

那路道人口中话语不停,脸色却越来越白,到后来竟白的透明,头顶上隐隐散出烟气。闻道人见状大叫:“是他!”

顾三闻言右手一招,他那管笛子便直飞的过来,袭向路道人。一旁的玉极子和柳道人,一左一右,夹住了路道人的双臂。眼见那笛子正要击中路道人的印堂,忽然路道人大吼一声,向后倒去。那笛子骤然停下,略一停滞便直向被光华法阵罩住的西北角天空飞去。瞬间那笛子似乎打中了什么东西,啪的在空中震的粉碎。那笛子碎去,一团光芒显在天际,那光芒发出大笑,折返回院中,直在众人头顶盘旋。

此时玉极子已扶住了路道人,只见他面色已经缓和,只是身躯微颤,口中发不出声来。那柳道人眼盯着空中的光芒,朝众人喝道:“他冲突不破我的阵法,大家快出手。”

他话音刚落,那团光芒竟急掠降下,在众人身前一晃而过,转眼又飞回空中。此时才可看清,那光芒中竟然包裹着一个青玉色的圆盘。此时久不开口的罗大忽然叹到:“原来六合成圆,飞光变运是应在这里……”

众人闻言向他看去,忽然都心中一动,伸手在身上寻找,那些玉牒果然不见了。

此时闻道人已然站立了起来,他缓缓向那团光芒走去,边走边说道:“高道兄,原来那些玉牒就是你的真身。你既知道我们的底细,你的来历想必不凡。一万年前众神离世,至今再没有在人间界现身。你设下这样一个大局,竟然……竟然是来捉拿我们的?”

那光芒也不答话,在空中左右摇摆,似乎犹豫不决。一旁的路道人已经坐起身体,他似乎身受重伤,喘息不定,勉强开口道:“闻老师何必跟它废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今天只有大家合力跟他拼了。”

那光芒忽然大炽,直直向天上飞去,眼看就要碰到了光华法阵的结顶。柳道人叫道:“他要破阵,不可让他逃了!”

玉极子冷笑道:“这里谁是他的对手,要逃,也该我们逃才是。”

一刹那那光芒已然到了法阵结顶之处,“啪”的一声,法阵已被破了。顿时无数小光点从空中落下,缤纷如雨。众人再看时,连那团奇怪的光芒也已经不见。

一时间夜深人静,月清如水。院中风吹败叶,索索有声。方才那一阵大变故,此时竟是烟消云散,仿佛一梦。却听顾三咳嗽几声,似要说话。他还未开口,闻道人已一边摇头一边说:“顾道兄不必说了,你顾三仍旧是顾三,我老闻仍旧是老闻。”

玉极子拍掌大笑:“不错,不错。闻老师说的对。如今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正该……”

他话未说完,一边的路道人突然立起,叫道:“他竟已入轮回!”

柳道人也开口道:“他要投胎做人!就在百里之内……”

闻道人接口道:“他自闭神通,堕落人道,要做什么……”

顾三眉头紧皱,低声道:“他辛辛苦苦布局,断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们……”

玉极子一笑开口:“嘿嘿,七日之后他便要出世。如此一来,到时候他只是个凡人,又能做什么?”

罗大朗声道:“管他要怎样,我这就把百里之内的孕妇全都杀掉,让他出不了世!人头儿!”早已躲藏起来换头僧,听到召唤,忙跳了出来。却不敢走近,只离众人远远的站着。

柳道人忙摇手道:“不可,不可。罗道兄且莫莽撞。此事疑障重重,若轻举妄动,恐怕要坏了大事……”

那罗大“呼”的一声,将身上黑袍扯去,露出一身横肉。他此时咬牙切齿,满面凶相,嘴角更有涎水滴下。他大声呼喝,声如咆哮:“我四万六千年道行,要你来教我行事!今夜我便大开杀戒,血洗人间,看那些天神可来罚我!”说完仰头长啸。

院中众人看罗大突然发狂,都有些诧异。却见玉极子和顾三对视一望,便向罗大走去。那玉极子面带微笑,将手中的扇子插入腰带,边走边说道:“罗道兄莫要生气,大家从长计议……”话到一半,这两人已飞身闪到罗大的两边。但见人影晃动,顾三与玉极子一左一右,已各自将一只手掌插入罗大肋下。

罗大突然被袭,口中发出嘶叫,那声音已不类人声。只见他双手握拳,直直向攻击自己的两人头顶砸去。玉极子与顾三皆伸单手招架,两相对击,两人都被被巨力震的跪了下来,而插入罗大身躯的手掌却也刺的更深。

玉极子手抵着罗大的拳头,面上显出痛苦之色,勉强开口叫道:“柳……师……兄……”

此时院中的路道人开口对柳道人说道:“柳师兄,这罗大已经入魔,若不除去必生大祸。我和闻老师如今无力出手,此事必须由你……”

那柳道人脸上毫无表情,突然飞身掠起,扑到罗大面前,一掌正中他的前胸。那罗大中这一掌,顿时放开了抵住玉极子与顾三的双手向柳道人击来。柳道人身体还未落下,连忙凌空转身躲避。谁知罗大那一击却是虚招,他腹部一动,竟裂开一个洞。洞里“嗖”的飞出一物,击中了柳道人的后背。

柳道人中招,瞬时摔在底上。而玉极子与顾三两人乘此机会,立身而起。两人动作一致,拔出手掌又切中了罗大的双肩。罗大此时再也支持不住,狂吼几声,终于倒地。

院中路道人和闻道人已抢上前来,将柳道人扶起,只见他面色金紫,却还能开口,说道:“藏元丹……嘿嘿,四万六千年道行,也不过如此。”

那玉极子与顾三也已然转过身来,两人都是大汗淋漓,满面疲惫之色。玉极子勉强一笑,向柳道人拱手道:“多亏柳道兄援手……”

柳道人连连摆手,答道:“此局未了。那高一鹤七日后出世,我算准他二十六年后又会到这里来……只是,他本可改数变机,让我们找不着他。可现在,到似乎是故意让我算出他的行踪。其中道理,恐怕不但是我,诸位也都推算不出来。他来历非凡,我们此时一无所知,定不是对手。既然如此,若我们干预其事,恐怕反而生变。只需等候……”

玉极子笑道:“小弟也算准他二十六年之后必会回到这里。不过这二十六年,谁知他会出什么花样。我们只是干等,岂不是和坐以待毙一样?”

柳道人神情一变,说道:“难道你想……”

玉极子正色道:“我们吃了这样的大亏,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既然推算不得,那索性大大方方的入局!如今他成了凡人,我便也将他这二十六年设一个局!就算他真是上古的神祗……也说不得要斗他一斗了。”

柳道人挣身而起,朗声道:“此事大大不妥!这高一鹤身份不明……”

顾三打断道:“说什么身份不明,这边几位,也算上我,那一个是身份明白的!”

柳道人面有怒容,正要说话,玉极子抢先说道:“柳师兄,我知你不愿助我,那便也莫要干预小弟的事。就只如你方才所说,等着罢了。”

柳道人听了此言,转头向闻道人问道:“闻老师,你怎么说?”

那闻道人默默不语,走到院中,叹道:“做不做,都一样,说不说,也一样。我也不管你们的事,到了如何,便是如何。”

柳道人一皱眉,又对路道人问道:“路师兄,你也不闻不问么?”

路道人盯着玉极子,开口道:“我……我机数已乱。这事情因果,我全无头绪。不过……不过什么都不做,只怕……只怕不成。”

玉极子大笑道:“哈哈,想不到还是路师兄深明大义。”

路道人嘴巴张了几张,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柳道人,见此情景,微笑道:“好,好,那还不知道罗道兄又是站哪一边。”

众人听他这样说,都向罗大看去。却只见那边地上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什么人。路道人愤声道:“换头僧!”

顾三满面怒容对柳道人喝道:“柳行云!你早知那里有手脚,竟然还故意遮掩。意欲何为?”

柳道人冷然道:“有什么手脚?你们自己要做手脚,难道就容不得别人也做一做?”

玉极子拉住顾三,说道:“那罗大的人形已破,换头僧不过是个小卒。随他们去吧。柳师兄,多说无益,反正我们各做各的手脚,总归二十六年后,大家一样到这里看一个了局。”

柳道人此时已经神色如常,悠悠道:“不错,那我就只看玉极仙人的通天手段了。嘿嘿,说什么入局不入局,我们如今都是这盘中的棋子,难道还由得我们做主么?哼。”

他话说完,竟腾身飞起,化作一道青光,直往东飞去了。

院落中剩下的几人,皆不说话,就这么静立片刻,忽然那闻道人叹道:“也罢,也罢,终归是兜来转去全是空虚。我就呆在这里,看你们如何斗这一局。”说完,他轻轻跃起,竟头下脚上,如跃入水中一般,钻进了土了。

玉极子从腰中抽出扇子,在手中转动,笑着对路道人说:“路师兄,我也不用你帮什么忙。你大可继续做玄天无极的掌教祖师,嘿嘿。到得终局,路师兄再来看看,是不是应该后悔好了。”

那路道人,呆立半晌,终于苦笑摇头道:“井底之蛙,我真是井底之蛙……什么玄天算法天下第一……玉极子,我这便信你一次。要说后悔……我穷四万年之力钻研命理,难道还不懂得恐悔勿为,为则不悔的道理。嘿嘿,我虽素与你不和,可这事,我知你必然尽心。如此,我只静候佳音了……”他边说话,边捏着指诀,身形越来越淡,话说到最后,整个人就都成了透明的,看不见了。

玉极子叹了一口气,转身对顾三看去,顾三点头道:“只在六十里外,一个普通农户,小康之家。是独子。七日后午夜子时生人。到时候,会有一个庄子里的教书先生给他起名。”

玉极子点点头,说道:“时定运数,名关命理。他会叫什么名字?”

顾三一笑,答道:“自然是叫高一鹤。”

----------------------------- 正文  第五章  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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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答疑诡辩贴

感谢东方和气蒸的一贯支持,同时欢迎40楼的潇湘暮客提出宝贵意见。

第五章的有关26年前玉牒会中各人物的关系,的确比较复杂。同时为了烘托气氛出场了四个一模一样的道士。大家只用姓作为区分,可能在阅读上带来了障碍。这里做一个简单的说明。

首先玉牒会中出现的人物有7个

高一鹤的身份不明,其他6人都是具有大神通的上古魔道。他们都是在众神离开人间界的时候潜伏下来的。虽然众神已经离开1万年,但是他们依然害怕他们回来惩罚自己。所以他们都运用作弊的手段,给了自己一个新的身份。这个身份就是修行几千年的仙人。虽然对凡人来说,这是了不起的身份,但对他们,只是一种掩饰。

在我的设定中,神是背景,比仙的级别高。没有详细的定义。如果要说区别,那可以认为神是和天地同时产生的,而仙是生灵修炼成的。

这6个家伙的能力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里处于顶级,本来是没什么可怕的。但是高一鹤的出现,让他们第一次感到恐惧。

到目前为止,故事讲的都是这6个家伙在勾心斗角,时而联盟,时而对抗。但都坚持自己才是正确的。除了有点BL倾向的玉极子和顾三,其他的人都是独立的势力。

而且这些家伙的能力很强大,很聪明(嘿嘿,我是设定者)。没有一个是笨蛋。

情节是有些复杂,呵呵,不是那种“金光一闪,蓝红全满,怎么回事?主角升段”的故事。所以不会按步就班的来表现法术级别。

本来是个5万字的小故事,现在的计划却恐怕要超过10万字,打算用开放式结尾,根据大家的接受程度再考虑出续集了。

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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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与妖怪》
作者:TOP

作者声明:
由于这个双休日突然有些事情,所以更新计划提前。下一次更新会在6/16日之前完成。

气蒸兄的推测很有道理,我在做背景资料时,也的确对神界同人间界的交流设计有“不能”、“不愿”、“不屑”几种考虑。同时想表达出由于对世界本质的了解和认识不同,不同的人物对同一事件的不同理解(比较绕口)。

同时根据东方兄的建议,增加了LOLI角色“林雨浓”的人设。不过感情戏是我的弱项,所以对故事爱情线的期望不要太高。当然,如果大家不喜欢,我会在后面的章节让她死掉……

谢谢大家支持,同时提醒善良读者不要相信stopisneo的八卦报道,所有后续发展,请以本人官方消息为准。

再次感谢大家支持。


------------------------- 正文  第六章  第1节 -------------------------------

大殿,残局。

那面貌凶恶的大汉,正是二十六年前失踪的罗大。他深藏不露,突然发动,本以为一击成功,没想到却打错了人。而那持剑击落换头僧的,正是顾三,他后发制人,此时神态怡然,脸上多有得意之色。

卧在地上的高一鹤此时突然神志一清,见身边的站着的人正是自己师傅霍真人的模样。他此时心中无数疑惑,颤声开口唤道:“师傅……”

顾三冲高一鹤一摆手,却对那罗大说道:“罗道兄,我劝你莫要轻举妄动,我和闻老师在这里,你可讨不了便宜。”

那罗大双目一睁,似要发作,忽然又缓和了脸色,笑道:“顾三,你附身剑上,居然直到现在才现身,这份缩头工夫,果然了得。”

顾三也笑道:“彼此彼此,你是阿大,我是阿三,论起来,我倒还差些。”

罗大哼了一身,转头对扶墙而里的闻道人开口道:“闻道兄,这高一鹤手段如何,你是知道的。此时大好机会,若不趁现在除去,恐怕我们将来都死无葬身之地。闻道兄见识深远,为何也跟这些不自量力之辈为伍?”

那闻道人默然片刻,回道:“你们的事情,我谁都不管。罗道兄,你要拖延时间,也不必拉着我。”

罗大笑道:“闻道兄说的奇怪,就算要拖延时间,也该是顾三……”

顾三本只是含笑而立,听那两人说话,听到这里,眉头一皱,低头去看那高一鹤。只见他神色茫然,脸上隐隐泛出青气,嘴唇,却开始发黑了。见此情景,顾三脸色一变,双目向远处伏在地上的尸魔女看去,惊道:“彩蛛毒针已解……怎会?”

那罗大却嘿嘿笑了出来,顾三顿时醒悟,咬牙对罗大道:“原来你一早就动了手脚。”

罗大笑声不停,突然把嘴一张,一道白气从他口中喷出直逼高一鹤而去!顾三单手弃剑,双袖挥出,挡住了攻击。白气触到袍袖,化成一团团雾气,弥散开来。罗大右手一招,地上插着人头的 “刊杀”剑已然脱开,高高跳起到了空中。那人头顿时弹起,“嗖”的一声,飞了过来,停在了罗大的左肩,口中咕哝有声,不住摇摆。

雾气骤散,顾三反手接住落下的“刊杀”剑,满面寒霜,默不作声。罗大身形一晃,已站在了尸魔女的身前,却是一脸笑容。

顾三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的青鬼煞靠尸魔女的彩蛛毒针为引,虽然巧妙,但这点小事,就想难住我么?”

罗大朗声笑道:“这点小事,自然难不住顾神君。只是有我在这里,片刻之间,你可能解毒?子时将近,到时候就算高一鹤不死,你的局也破了。”

顾三愤声道:“我的局破了,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罗大双目微合,悠悠道:“你的局破了,只怕到时,第一个要杀高一鹤的,就是你顾三了!”

顾三闻言一愣,右眉轻挑,开口道:“我只消杀了尸魔女,灭除本源,一样解毒。”

罗大神色不改,淡然道:“你来试试。”

此时高一鹤脸上显出痛苦之色,竟低声呻吟起来。顾三转头看向墙角的闻道人,却见他仍是背对众人,竟然双腿盘起,打起坐来。

罗大得意洋洋,只看着顾三。顾三眼中余光瞟向地上的高一鹤,手中的“刊杀”剑缓缓抬到了胸前。

“顾三且慢!”

突然一声大喝从门口传来,罗大笑容一滞,恨恨道:“路天华,你这……”他话音未落,一条人影奇快无比,从门口直扑向尸魔女。那人青袍方巾,文士打扮。正是从积云山而来的玄天无极派创派祖师路天华,二十六年前玉牒会上的路道人。

罗大见状正要转身去救,却见眼前一闪,方才还站在高一鹤身旁的顾三已经欺到身前。罗大眼神一凌,“忽”的腾身冲天而起。顾三如影随形,也随他飞上。罗大人在空中,右手成爪,击向顾三面门。顾三偏头躲过,他左手持剑反背在身后,右拳挥出。却不是攻向罗大,竟一记将伏在罗大左肩的人头打落,滚在地上。

罗大出手不中,双掌合击,攻向顾三双耳。顾三单拳不及收回,但背在身后的左手反手剑,已自下而上急撩向罗大的胸腹。罗大身形后仰,两臂回撤,双掌一合,夹住了剑身。顾三顺势左手按住剑柄,整个人竟倒立翻上,右手更切向罗大侧颈。罗大双手一挥,将顾三连人带剑抵开,身形向后荡去。顾三受他大力一推,也向一旁闪开。

这几下电光火石一般,快的惊人。与此同时,飞身而来的路天华右手如刀,直向尸魔女当头劈落!

眼见他正要得手,忽然尸魔女身前一道金光腾起,“叮”的一声。那路天华的攻击竟被一物挡住!金光灭去,却见尸魔女面前多了一个人,他单腿跪地,左手持着一个镏金镂花的镯子,抵住了路天华的手刀。

路天华见突然有人出手,不敢大意,飞身跃后。定睛看去,却见那人披发黑袍,腰束金带,却是个年轻男子。

此时,罗大与顾三,也已双双落地。路天华脸上神色古怪,忿忿道:“柳行云!你想如何?”

那年轻男子正是百变天师柳行云,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魔女,对路天华一笑,目光又扫向远处分立两边的罗大和顾三,缓缓吸了一口气道:“这附身术和缩头功,我柳行云倒也略略学过一二。”

------------------- 正文 第六章 第2节 ---------------------------

东圣山,竹林。

东圣山在东伦州北方,离州城有一百五十里。原本世间传说山中有仙人居住,春秋两季,常有善男信女上山烧香祈福。百年前,这山上却出了一个妖怪,四处杀人,甚至好几个成名的法师也伤在它手里。后来妖怪不再出现,据说是被仙人除去了。但这东圣山也就成了一处险恶的所在,再没有人来了。

这片竹林,却在东圣山腹地极隐秘的地方。现下已是半夜,月光皎洁。月下林中,一个穿了一身白衣的妇人,正来来回回,不住的踱着步。

那妇人三十多岁年纪,容貌极美,但此时脸上满是焦虑之色,愁眉不展,似是有极重的心事。她又走了一圈,忽然停下步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林子,你还要躲到几时?”

她话音刚落,一阵嘻嘻的笑声从一株山竹顶上传来,笑声中,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飘身落下。

这女孩眉目秀丽,穿了一套镶银滚边鹅黄缎子的衣衫,月下更衬的身姿婀娜。虽然被那妇人察觉了行踪,却似乎并不在乎。只笑盈盈的走过来,对那妇人道:“月女祖师,您是有大神通的仙人,怎么还会有什么事情让您如此焦虑呢?”

那妇人闻言哑然失笑,伸手作状要打那女孩,却也不真打,只空挥了一下。那女孩似也知道这妇人疼爱自己,更凑上跟前,拉住了妇人的手。

那妇人爱惜的抚着女孩的头顶,笑道:“什么大神通的仙人,这话在这里说说也罢了,若给真正有法力的高人听见,定要笑你没见识。”

那女孩挣脱了妇人的怀抱,正色道:“怎么会,京都的大法师皇甫渊,天下谁人不知。可他还怕我爷爷。爷爷本领那么大,却也说‘月女祖师,地仙之首’。还会有什么人,比您厉害呢?”

原来这个妇人正是东方七仙之一,东圣山月女祖师。她早年师承来历不明,但刚出道的时候,便做了几件大事,立下威名。后来从她门下出道的门人弟子,更是无数。所以虽然她不喜入世,但是人间的名头,却比她同辈的几个仙人要响的多。

月女祖师此时听那女孩说的认真,脸上不禁有了些笑容,她伸手点中了那女孩的额头,笑道:“你这小鬼的奉承功夫,倒是得了你爷爷真传。我虽有几年道行,但在这世上真正的高手眼中,这点本领,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我在他们面前,就好似你在我面前一般。”

那女孩眼珠一转,拍手笑道:“我知道了,就算真有比祖师厉害的人物,他们也断不会对付祖师的。”

月女祖师眉头微皱,说道:“你这孩子越发胡说,你又怎知他们不会对付我了?”

那女孩接口道:“祖师方才说,您在那样的高手面前,便如我在祖师一般。祖师自然是不会对付我的,那些高手自然也就不会对付祖师了。”

月女祖师听那女孩说的天真,不由得大笑起来。笑声方止,脸上愁云又起。那女孩看在眼里,眼神闪烁,忽然开口道:“月女祖师,你定是在担心小红姐姐。她前几天已经出关,祖师为什么不接她回来呢?”

月女祖师一笑,看着那女孩说:“红儿和你祖父平辈论交,当年她出事的时候,你还未出生。你不过听过她的几件事情,就在这里叫起姐姐来。”

那女孩听她这样说,吐了吐舌头,答道:“啊……原来她是个老婆婆……”

月女祖师道:“她也不是什么老婆婆。红儿这番命闯下大祸,我这个师傅恐怕也没本事救她……我心中烦恼,却还不止这一件事……哎,你去吧,让我一个人想一想。”

那女孩闻言,默默无语,她站起身来行了个礼,便要转身走开。才走了几步,忽又回头叫道:“祖师!小红……前辈现在就在西方一个古怪的庙里,她……她快死了!”

月女祖师听那女孩说出这样的话,眼中寒光一闪,飞身上前,抓住了女孩的手腕,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那女孩从未见过她这样,此刻被一吓,眼中顿时有了泪影,结结巴巴的回道:“祖师……我、我……您,您三日前教过我无量心法,我方才,方才在竹子上,推、推算几遍,就知道了。”说完,再也忍不住,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月女祖师眼光闪烁,看了她一会,面色逐渐缓和。她手上力量放轻,把那女孩揽入怀中,柔声道:“小林子,不是祖师吓你,只是这件事情的干系……唉,你们林氏一门在人间已久,你父亲竟还当了官。你母亲更只是个凡人。原本林氏不该再涉足法界的事。可你爷爷说你天赋异禀,是个不世奇才,定要送到我这里。我却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本事,三日就会推演无量心法。你这份天才,我也不知,在你究竟是福是祸。”

那女孩见月女祖师面色缓和,渐渐止住了哭泣,怯生生道:“我,我学了本领,帮爹爹捉贼!”

月女祖师见她样子让人怜爱,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我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如今他们正互相斗法,好一场乱局。到时候打不过,难道还逃不了?这几千年的心事,我总要去问个明白!”

那女孩听月女祖师这样说,顿时雀跃起来,她脸上泪痕未干,竟已是笑逐言开,高声道:“对啊,对啊,我们这就去,把小红前辈救回来,也让我看看那些不得了的高人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月女祖师笑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说道:“谁说带你去了?这是生死相搏的大事,你当好玩的么?”

那女孩闻言,鼻子微微一皱,头也低了下来。月女祖师见她半天无语,开口道:“我知你心里想,即便不让你去,你也要偷偷跟着我。反正即便被我抓住,也不过骂你一顿,总不能再押着你回来。你七日前就学过缩地成寸的法术,今天也正好试试,我说的对不对?”

那女孩被说中心事,顿时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嘴也撅了起来。月女祖师看她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说:“也罢……总归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林老头既然舍得,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小林子,这一回我便带你去,可你千万要听话,不能胡闹,否则连祖师也救不了你了。”

那孩听到祖师答应带她同去,早将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一脸的兴高采烈。

亥时已过,东圣山中突然升起一道白光,直向西方飞去,渐渐隐没在了夜空中。

------------------------- 正文 第六章 第3节 -------------------------------------

京城,林府。

林家长男林佑宗,二十年前偕妻子来到京城。只呆了一年,便结交了当时的权相胡成宪,并被举荐成为禁事府持戟郎。四年之后胡成宪失势被贬。他竟又靠上了倒胡派的外戚马国舅一党,居然不降反升,坐到了护军统领的位子。七年前太子登基,他被封了一等子爵,晋内务府参赞。如今,他已经是领刑部侍郎衔、龙禁卫指挥使、京畿判事官林大人了。

这些年林佑宗官场得意,陆陆续续地他父亲、三个兄弟和一个妹妹,都搬到了京城他的府上居住。又添了一众家丁丫头,偌大一个林府,到也热热闹闹。

林佑宗的几个弟弟,都不见有家眷在京。似乎只有林佑宗有妻室。他膝下无男,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叫林雨浓。原本,合家上下对这女孩都是千疼万爱,就似凤凰蛋一般呵护。却不知何事,在六个月前,被林老太爷派人送了出去,对外面只说是到白昊州她表叔家去住几日。可一去半年,林家上下,除了夫人有时候不免思念女儿垂泪叹息,其他几个,竟个个若无其事。难免下人们议论纷纷,都说是富贵人家,怪事最多。

此时正是深夜,林家东院林老太爷的书房里,却还灯火通明。灯下,林老太爷和一个道士打扮的客人,正对坐在一张天然几前下棋。

林老太爷,正是林佑宗的父亲。他看年纪总有七十开外,身躯颇胖,头颅更是硕大如斗。一张阔脸上拉拉渣渣几簇花白胡须,满面的老人斑。两只眼睛终日似张不开似的,眯缝着。此时他身着墨绿色宽袍,头上只用竹签结发,穿的很随便。看那棋盘上,他的白子占尽四角,胜券在握,正笑嘻嘻的好不得意。

那客人却穿的一身黑缎绣金线的法师袍,肩披符文带,头顶紫阳观。他三十多岁模样,面白无须,五官倒也平常。只一双手却生的十指葱葱,嫩白玲珑,宛若女子一般。

这客人正是近十年突然窜红的法界新秀,京城五都观观主,举国闻名的“通天法师”皇甫渊。此时他的黑子败局已定,他冥思苦想,还要做困兽之斗,只是举棋不定,手里拿着个黑玛瑙棋子,捏来捏去,却不肯落下。

这皇甫渊本不是道士,他祖上也曾是闻名京城的巨商大贾。但一连出了几代败家子。败到他父亲这一辈,家里已是破落到了极点,祖业变卖一空,只留下一处老宅。等他父亲一死,十几个债主拿着真真假假一把借据文书,将二十岁皇甫渊扫地出门,占了他的祖屋。

此后,皇甫渊便流落街头,后来突然不知去向。几年后他又出现在京城,却成了个道士。传言他外出云游,大有奇遇,此番是学成神通回来造福京城百姓。当时林家老太爷在京城权贵中人缘甚好,不知为何对他大也加推崇。想来那皇甫渊也有些手段,驱邪祈福,卜问凶吉无不灵验。只几年工夫,他出入豪门世家,闯下了极大名声。后又认了京城五都观老观主做师兄,四年前那老观主驾鹤西去,他就成了这天下第一观的观主。

前年京城大旱,他设坛作法,竟求下雨来。这一回让他名扬天下,连皇帝都赐了他“通天法师”的名号,俨然法界新秀中的第一人物了。

此时已近子时,但这两人都毫无倦意,下棋下的兴致勃勃。那皇甫渊苦思半天,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忽然屋中烛影摇动,刮进一阵风来。等那灯火摇定,那棋桌旁,却多了一个一身夜行服的蒙面人。

那蒙面人口鼻被黑布包住,扎头巾又压住了眉毛,看不清面目。他突然出现在屋里,下棋的两个人,却似乎神态自若,丝毫不觉得奇怪。

直过了半天,林老太爷才慢慢转过头,看了那蒙面人一眼,开口道:“她们已经去了?”

蒙面人点了点头。林老太爷顿时击掌大笑,一边的皇甫渊却依然低头捏着棋子,连看也不朝那蒙面人看一眼。

林老太爷笑罢,对那蒙面人道:“那好,过了今晚,三十年期限已满。从此天下随你去哪里,再没有人管束你了。现下子时将近,我们相逢一场,终需分别,我这就不送了,许先生请便吧。”说完,他又低头看着棋局。

那蒙面人闻言身躯微微一震,却只站不动。

林老太爷见他不走,皱起眉头,忽然开口道:“许先生……我欠你银子么?”

那蒙面人似乎一愣,马上摇摇头。林老太爷见他摇头,便又说:“那你还欠我么?”

蒙面人略一迟疑,又摇摇头。林老太爷一拍桌子道:“既然两不相欠,许先生这样的人物难道甘心在我家当个奴仆么?”

那蒙面人似乎犹豫半晌,终于开口,他的声音透过蒙面黑布传来,声音嘶哑,非常难听:“林公,我当年发誓立下血契,可三十年来你从未让我做过任何事。你费尽心机把我救出来,难道只是为了今晚让我替你传一个消息?”

林老太爷面无表情,看了蒙面人一会,说道:“那又如何,如今你誓言已践,过了子时,你就是自由之身,又何必多管闲事?”

蒙面人咬牙道:“林公你也知道林小姐这一去……”

林老太爷不等他说完,打断道:“这一去凶险万分,恐怕有性命之虞。这我知道。可若是月女祖师都回护不了她,别人……又有什么用?”

那蒙面人听了这话,呆立片刻,突然转身,向半开的雕花格窗走去。才走几步却又回头,说道:“林公,你莫要小看我!这孩子……合府上下只有她一个人对我好。你是她至亲,此番竟让一个小孩子冒这样的大险!现下子时未到,我立下血契原不可违你之命。可这一回……我拼着破了这三十年的誓约,也要去白昊州!”说完,竟然不等回话,身躯一纵窜出了窗户。

蒙面人来了又去,只片刻工夫。屋里两人,此刻都不说话。这桌上的烛光,渐渐昏黄。皇甫渊拿起桌边一把小银剪,刷的一下,将灯火剪亮。他放下银剪,微笑道:“林公,棋局可被你震乱了,这一局只算和棋了。”

林老太爷双眼迷蒙,看着皇甫渊说:“你想必也猜得到,那人便是当年被封印在北极宫的黑妖法师许妙然。我三十年前破了五方阵,把他放了出来。他因感激我,立誓三十年里随我差遣。到了今天晚上,刚好期满。”

皇甫渊并不答话,低头慢慢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开口道:“林公这一盘棋下的大开大合,看似冒险,实则处心积虑。我一开始惟恐有诈,不肯轻易进攻,等到你势成,又觉得懊悔,负气抢攻,结果被你杀的大败。嘿嘿,好在现在都乱了,我也讨了个便宜。也罢,我只试着复出盘来看看,还有什么转机。”

林老太爷用手轻轻搔头,皱着眉说:“许妙然生性高傲,虽然有血契约束,但只能让他出力,不能让他拼命。我用这个办法,实在也是无可奈何。”

皇甫渊摆弄了半天,放下棋子,苦笑道:“终归是不成,心里想着复出盘来我也是输,就顿时弄不成了。”

这两人对坐谈话,却各说各的,互不相干,情形好不古怪。偏偏他们毫不在意,一对一答,甚是接得上。

林老太爷见皇甫渊复盘不成,便站起身来,走到方才蒙面人窜出的窗口,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默然无语。

皇甫渊仍坐在那里,随手敲着棋子。敲了一阵,突然叹了口气道:“林公,我皇甫渊这点道行,即便到了那里,只怕给他们吹口气就化了。我为林公而死,原也应该,只是恐怕反而会坏了大事。”

林老太爷仍然依窗而立,并不说话。皇甫渊看了他一眼,将手中棋子一抛,立起身拱手道:“罢了,我便走这一遭。林公,五都观那棵老桃树下你做了机关盒,其实我已知道了。这次若能有命活着回来,只盼以后,林公心中能多信我皇甫渊几分。”

林老太爷这时才慢慢转回身,他神色肃穆,缓缓道:“皇甫观主,今晚这一盘,就算和棋吧。”

皇甫渊闻言,脸上勉强一笑,深深一躬向林老太爷鞠了下去,然后他就那么弯着腰,人竟就似一个陀螺一样转了一圈,一瞬,就不见了。

林老太爷缓步走到棋桌前,轻轻摇头道:“小浓,小浓,你莫怪爷爷心狠,只是你今晚不去应劫,只怕我们林氏满门,都是杀身之祸。”说完,眼中竟流下了泪来。

---------------------- 正文 第六章 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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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唠叨琐碎流鼻祖)

吴王枢密副使领京畿路经略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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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与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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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声明: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第七章的更新进度只完成了70%。为了保证广大读者(咳咳……)的阅读惯性,先将以完成的部分定稿发布。后续内容将在6/19日之前发布。非常感谢还再坚持着看这个名字恶俗,内容荒诞故事的坛友。


---------------------- 正文 第七章 第1节 -------------------------

大殿 僵局

柳行云话说完,将金镯藏入怀中,站起了身,袍袖向身后一挥。顿时那地上的尸魔女口中一阵急喘,喘息方止,身形竟慢慢的坐了起来。

路天华见此情景,高声叫道:“柳师兄,你是得道的仙人,逢场作戏,那也罢了。难道还当真要为了这个不入流的妖女,和我翻脸么?”

柳行云尚不及开口,那边的罗大已嘿嘿怪笑着说道:“本领强的便是仙人,本领弱的就是妖怪。路掌门真是洞悉世情,深得其中三昧啊。”

一旁的顾三突然接口道:“柳师兄,事关重大,你莫要意气用事,害人害己。”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向高一鹤的方向移了一步。

顾三才一动,那罗大便跟着他移了一步,顾三见罗大跟着他,又高声叫道:“柳师兄……”

柳行云远远看着高一鹤,淡然说道:“原来是转命变机,顺数封元。玉极子是想让他永远神识不开,当个凡人。不过我看也是治标不治本,未必有什么用。”

他话刚说完,那罗大顿时大笑,开口道:“是极,是极,还是柳道兄有见识。若非柳道兄伏下尸魔女这着棋,真要被些无知莽夫坏了大事。”

顾三闻言却不恼怒,他眼神扫向高一鹤,却顾忌着罗大。一时两人对峙而立,谁都不动。

路天华见顾三无法动作,眉头微皱,又向柳行云说道:“柳师兄,玉极子的办法或许不高明,只要过得今晚,一甲子之内定当无事。若逞一时之能,破了高一鹤的命关,恐怕反而不妙。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我看……”他一边说,一边又向前迈了一步。

柳行云见路天华向自己走来,眼神一凌,盯住了他。路天华见被他一看,便停了下来,目光直视,也看着柳行云。

四人正互相僵持,忽听柳行云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原来竟是那尸魔女,已然坐定了身体,开口对柳行云唤道:“柳仙人……”

柳行云并不答话,尸魔女望着他的背影,继续说道:“你……终究,还是骗我的。”

柳行云依然默不作声,那尸魔女低下头去,由喃喃自语:“其实我也明白……可我还是心存侥幸,只盼着……只盼着……”她受伤极重,此时浑身颤抖,竟说不下去了。

背身而站的柳行云此时终于开口道:“小红,我知你已经尽力了。你放心,我柳行云今日定会把你带出去。那高一鹤命中该绝,我是在劫难逃,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路天华听他这样说,怒喝道:“柳行云!你怎能说这样的话……”远处的顾三脸色阴沉,那罗大却是一脸喜色。

尸魔女闻言,竟默默站起,她仍然低着头,口中幽幽的说:“那……你还是想让那小法师活着,是不是?”

柳行云长叹一声,依然盯着路天华,淡淡答道:“想是想,但若是拿你去换,我是不肯的。”

那尸魔女听他这样说,脸上苦笑了一下,突然两手一挥,一双手臂顿时暴长伸出,逼向高一鹤!大殿中的数人,皆没有想到她重伤之下,还会出手,又互相顾忌,彼此牵制,一瞬间,竟谁都没有出手阻止。

只这一瞬,尸魔女的手臂已经击实了高一鹤的前胸,只打的他向后跃起,摔倒在地。

此时顾三离高一鹤最近,他身体不动,手中一道银弧闪去,“刷”的一下,“刊杀”剑凌空而去,已将尸魔女的双手斩断。受这一击,尸魔女的残臂顿时萎缩回本身。只见她浑身抖个不停,身上隐隐有“格格”之声做响。那罗大只凝神防备,并不插手,路天华眼神闪烁,也只站着不动。

柳行云见尸魔女断臂,眉头一皱,他向后一跃,跳到尸魔女身边。低下身,左手扶住了她,右手中指一点,按住了她的眉心。大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刊杀”剑斜斜旋转,飞回顾三身边,他伸手接住,一脸怒容,对着柳行云和尸魔女正要说话。忽然那摔倒在地的高一鹤竟已慢慢爬起,此时他面色恢复如常,只是神情恍惚,低声对着顾三唤道:“师傅……”

顾三听到这声呼唤顿时一愣,却不转身,目光一闪,惊讶的开口道:“你竟是为他解毒!”

那尸魔女此时已不再颤抖,身上也没有了“格格”的声音。见她的断臂处并无血迹,只是一丝丝白烟从伤口冒出。渐渐,她周身竟有一点点的荧光向上飞散。尸魔女本是尸形所化,虽然曾坠魔道,但毕竟是修炼的一气正宗法门。此时元神损毁,眼见是要神形俱灭了。

她抬头望着柳行云,勉强笑道:“这小法师的毒已解了,不过之后……我便没本事回护他了。你交代我的事,我总算已经尽心。”

柳行云双眉紧锁,并不答话,大殿中数人竟也无人出声,一时静的吓人。

尸魔女又说道:“柳郎,别人都说你骗我害我……即便真是如此,这也只是我的孽缘,我并不怪你。我只想知道,这许多年,你心中,究竟……究竟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柳行云缓缓将尸魔女放下,站直了身体,慢慢对她说:“我想他心中,必是极爱你的。”

尸魔女闻言,双目睁大,颤声说:“你……你说什么?”

柳行云又道:“四百二十一年前你炼化出世,我就算定你命在劫数,与我大有关系。你之后种种际遇,都是我安排的。那晚竹林里的人……自然也是我派去的。”一边说,他的容颜身材开始急剧变化。一句话说完,柳行云已不再是那个披发公子的模样,变成了一个浓眉大眼,面容威严的高大中年人。

尸魔女满面惊讶,却说不出话来,她身上飞散的荧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宛若一群萤火虫在她身上盘旋。

柳行云变化已定,淡淡看着她,接着又说:“我原不想杀他,可他居然宁可自毁形体也不愿让我附身……他又如何想到,你爱欲蒙心哪里还分辨得出真假。就算要分辨,我柳行云是什么人,难道还做不能做的天衣无缝。只可叹我机关算尽,却忘了一个情字……”

那尸魔女即将散灭,此时已说不出话来,她挣扎仰身,直直看着柳行云。只一瞬,尸魔女身上荧光散尽,她整个身体,竟化成了一堆沙子。

柳行云望了那堆沙子一眼,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物,随手一抛,扔在了沙堆上。正是那支镏金镂花的镯子。

此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大笑,却正是那罗大笑的前仰后合,摇头晃脑。柳行云转头看向他,冷冷道:“罗大,子时将近,高一鹤却还好端端的在那里,你还有什么可笑?”

罗大笑声不停,冲着柳行云道:“哈哈,这小法师的事,反正大家有份,有什么打紧。我只笑你柳仙人如此身份,却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晚辈。”他说到这里,脸色一正,眼光扫向路天华接着说:“算起来,倒是这不入流的妖怪还比得道的仙人要有情有义的多!”

路天华哼了一声,并不理他。顾三却笑着接口道:“柳师兄,你若是‘通灵大圣’柳行云,那自然是不会把东圣山小月女放在心上。可你若只是‘百变天师’柳行云……区区一千多年修为,敢这样对付月女祖师的门下,你要怎么交代?这次柳师兄又要变化成谁,可要想清楚了呀。”

罗大点摇头道:“不然,不然。东圣山小月女虽然不过七千年道行,却和柳道兄大有渊源。这样的事情,只怕是早就串通好了的。柳仙人是什么人,做事从来都是天衣无缝的。对付女人,只怕还更有心得。”

柳仙人轻轻一笑,对那二人说道:“两位方才还斗的你死我活,这会儿倒是一唱一合默契的很啊。”

路天华皱着眉说道:“诸位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在晚辈面前说这样的话,成和体统!”

罗大哼声道:“晚辈?这里一个人头,一堆沙,那高道兄我可不敢称他晚辈。除此哪还有什么……”说到这里,突然住口。顾三直看着柳行云,却只是微笑不语。

一时无人说话,却只听到那墙角的闻道人轻轻叹了口气。柳行云转首看向他,正要询问。忽然那高一鹤却已经颤声开口对着顾三道:“师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三冲他一摆手,说道:“你莫要多问,只待……”他话未说完,突然地上那堆燃烧多时的幽蓝火焰“扑”的一声,竟灭了。窗外月华如水,照了进来。

正在此时,罗大忽然飞身而起,一跳一纵已越过了顾三,挥拳直击向高一鹤。他突然出手,毫无征兆,却是蓄谋已久,时机角度都是让人无法防备。

顾三一时不慎,再想阻拦,已经迟了。那闻道人叹息已毕,仍是背对众人丝毫不动。路天华柳行云离的远,也不及出手。

高一鹤见那莽大汉的拳头越来越近,转眼已到了面前,一时呆住,竟不知避闪。眼见就要被那拳头击中。突然从大殿房梁上“嗖”的窜下一条人影,挡在高一鹤面前,“砰”的一下接住了罗大的拳头。一击之下,那人和罗大各退两步,才稳住了身形。

从房梁上跃下那人,道冠长袍,长髯飘摆。装束面貌竟是和顾三一模一样。却正是万花山谷玉极子。他挡住了罗大这一击,面色发白,喘息几下,这才悠悠开口,却是对着柳行云说:“附身变化,我自是不及柳师兄。但这缩头功夫,我们六个里,当以在下为首吧。”

那罗大面色铁青,恨恨对着远处的闻道人说道:“闻老师!你是一早就知道的了!你终究还是不信我,却去信这些……”

他话未说完,只见那闻道人已经站了起来,他转过身,面对众人,缓缓开口道:“已子时!”

闻道人话音刚落,那玉极子和罗大都跳开丈余,离开了高一鹤近前。顾三也缓缓退了几步,远处的路天华和柳行云,转过身体,直直盯住了高一鹤。这六个人围成了个半圆,将高一鹤围在了中间。

--------------------------------- 正文 第七章 第2节 ---------------------------------

子时,林府,北书房。

此时,林老太爷一人独坐在棋桌前,随手抚着盘中的棋子。突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林老太爷笑道:“半夜三更,居然还有人敲我这老头子的门。是哪一位大驾光临?。”

门支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却是一个矮瘦的中年男子。他五短身材,微微有些驼背,生的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双眼睛滴溜乱转,却是白多黑少,样子颇为猥琐。身上赫然穿着一套五品文官的官服,头戴纱帽。竟是一个官员。看他这副打扮,不见威风,倒有三分可笑。

林老太爷见那人进屋,一脸惊讶的说道:“原来是周大人,这么晚了还有公干吗?若是找小儿,还请在前厅等候,这里是内宅,多有不便。我还是叫下人带周大人出去吧。”说完站起身,对着窗外作势要叫人来。

那官员连连摆手,口中急呼道:“林公!林公莫要误会,我并非来找林大人。下官此来,特地来拜会林公。”

来的这人叫周云卿,乃是京城枢秘院的堂前知事。他虽当官不久,却是枢秘院都察使方琴的心腹,经常出入官场应酬,所以林老太爷倒也是认得他的。此刻听他这么说,就又转过了身体对着他,却也并不让座。

那周云卿不请自来,反手关上门,走到林老太爷跟前,躬身施了一个礼,开口道:“林公……”

林老太爷竟坐了下来,大剌剌的摆摆手。他儿子虽是朝中大员,但对方毕竟是朝廷命官,他居然当面受他行礼,毫不谦让。林老太爷见他行礼已毕,便问道:“周大人深夜来访,却不知道,老朽有什么事可以效劳?”

周云卿凑前几步,低声说:“皇宫里出了大事了,想必林公已经知道了。”

林老太爷两眼一翻,慢慢答道:“我年纪大了,耳聋眼花,自己家里的事情,到还有一多半还弄不清楚,更不用提皇宫禁地的事了。”

周云卿嘿嘿一笑,四下看了看,又往窗外望了望,伏低身子轻声说:“打前日起,皇上就没有临朝。昨晚正隆门开了又关,连着三次。太医院几位老先生进了宫到现在也不见回家。外面都有谣言说……”

“周大人!”林老太爷听到这里,突然打断道:“皇家的事情,我等怎好随便议论。周大人是领着朝廷奉禄的官员,既然知道是谣言,更不该到处传扬。还好是说给了老朽听,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就要生出风波。国家有事,自有各位公卿大人决断,旁人实不该妄自猜度。周大人是为官明理的人,难道这点道理,倒要老朽来教给你么?”

周云卿闻言,不由一呆,他见林老太爷正襟危坐,话语堂皇,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他眼珠几转,干笑几声道:“嘿嘿,林公,你这是何意……”

林老太爷看也不看他一眼,口中言道:“老朽也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我年纪大了,熬不得夜晚。周大人体恤老朽,若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吧。”

周云卿见他说的决绝,顿时站直了身体,看着林老太爷高声道:“林公,我实是一番好意。你若这样一味不留情面,扯破了脸皮,恐怕大家不好看吧。”

林老太爷大了个哈欠,竟闭起双眼,自顾打起瞌睡来。看情形,却是丝毫不把这位周大人放在眼里。

周云卿眉头一皱,又道:“林公,我敬是你是前辈,处处礼让,你竟如此羞辱我。那我问你,方才你府中一前一后,飞出两道奇怪的白光直往西去,你又如何解释?”

林老太爷听他这样说,眉毛一扬,睁开眼睛说:“有这等奇事?我一直在屋中,没有看见,可惜可惜……”

周云卿冷笑道:“也罢,那么五都观观主皇甫渊到哪里去了?你府上那个整天黑布蒙面的家人又到哪里去了,你自然也是都不知道了。你这桌上一盘残局,难道是自己在和自己下棋么?”

林老太爷揉了揉双眼,似是困不可当,叹了口气说:“周大人,皇甫观主是皇上御封‘通天法师’,他的去向,我能知道,那我也去当法师了。我家那个脸上被火烧伤的家人么,我前几日让他去外省办事。这是我的家事,难道也要通禀周大人知道么?至于这一盘棋……周大人想必不屑这些微末之技,竟然不知道下棋打谱的事情么?”

周云卿闻言发怒,喝道:“你莫要巧言善辩!当我不知道么,你就是 ‘雪里白狐’林十命!你们父子潜在京城多年,图谋何事?不要自以为巧妙,可知早有高人看在眼里!别以为东圣山有人替你撑腰,就人人都怕了你。天下的仙人,也不止月女祖师一个!”

林老太爷一脸茫然,望着周云卿道:“周大人在说些什么?我却一点也听不懂。”

周云卿咬牙道:“我说你……不是人!”

“周大人!”忽然从门外传来一声大喝,随着喝声,一个人慢慢走进屋来。只见此人四十岁上下年纪,浓眉大眼,人中上一对八字胡,梳的油光整齐。虽然身穿便服,但颇有威仪。

来人正是这家的主人林佑宗。他缓步进屋,走到父亲身边,对着周云卿说道:“你深夜来此,不经通报竟擅闯内宅。又说了许多胡言乱语。我老父年迈,就算怠慢了你,你也不该如此恶语相向!我现也不同你计较,明天只去枢秘院同你们方大人说话。倒要看看你仗了谁的势,竟敢如此大胆妄为。”

周云卿脸色铁青,一时也不说话,转头就走。刚出了门口,却回头叫到:“凡事需留几分余地,若做的太绝,恐怕自己也没有好处。林大人,今日的事情,我周云卿记住了!”说罢,匆匆而去。

林佑宗吉紧皱双眉,望着门口轻轻说道:“不过是个两百年道行的小妖,居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也敢如此放肆。”

林老太爷咳嗽几声,叹道:“这两年京城里行迹可疑的人越来越多,象他那样混入朝堂的,也有不少。我看幕后主使之人,大有来头啊。”

林佑宗忙道:“难道……有人要对付我们?”

林老太爷摇摇头道:“只怕他图谋之大,对付我们只是顺手而已。嘿嘿,皇帝这病,来的蹊跷。我算过他命关无犯,竟似乎是有法界的人,在里面做了文章。”

林佑宗道:“若是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办?“

林老太爷答道:“天下无处觅,只待有缘人。世间的事情,循环因果,机缘缠绕。我儿问出这样的话,可见你入世太深,恐怕已经被百丈红尘迷惑了神识。

林佑宗闻言低头不语,林老太爷见儿子如此,抓了面颊悠悠说道:“儿媳……想必还在怨我。”

林佑宗忙答:“没有,没有,她只是思念女儿,不免有时伤心难过。”

林老太爷点点头,说道:“我当年曾嫌弃她是个凡人,如今却要她的女儿去冒险。她要怨我,也在情理之中。嘿嘿,可叹我林十命千年修为,如今却只能指望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

林佑宗犹犹豫豫的问:“父亲……白昊州今晚聚会了许多深不可测的命元。孩儿筹算的本领低微,只知道浓儿此去,于我们林家和她自己,的确是双鱼合扣的天大转机。但其他的事,竟是半点头绪也没有。父亲您……难道竟有了把握。”

林老太爷大笑摆手,说道:“我儿,我儿,你父亲若有这样的本事,还用躲在这里么?那些大国手们布局,设局,破局,救局。我只不过在他们瞧不上的地方,用用他们的残局罢了。”

林佑宗默不作声,林老太爷抓起桌上的一把棋子,又说:“棋子若知道自己只是不过是别人的棋子,又怎肯用命?人人都以为自己才是棋手,所以竭尽全力去争胜。你只要自己能够成局,就不必管别人怎么想。”说完,他将手中的棋子慢慢撒在了盘中。

林佑宗听了父亲的话,只呆呆望着窗外,叹道:“子时已过,不知浓儿,现在怎么样了。”

林老太爷用手摸着鼻子,说道:“你不要太担心了。小浓终究是我的孙女,我难道会让她去送死么?”

林佑宗道:“但是……”

林老太爷正色道:“你难道还信不过为父?快回房休息去吧,明早宫中必有人召你去。”

林佑宗一愣,奇道:“入宫?”

林老太爷淡然道:“不错,恐怕大内已经有人知道你是谁了。”

林佑宗闻言大惊失色,喃喃道:“这……这当如何是好?”

林老太爷脸色一沉,说道:“林大人,你是当朝二品大员,法界朋友也尊称你一声紫袍天师,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当年你要娶苏可儿,夜闯北极宫,大闹摩天顶,不惜和我翻脸。怎么今日象个小孩子一样,什么事情都要问爹?”

林佑宗神情尴尬,正说不出话来,林老太爷摆摆手,说道:“我累啦,你这就去吧。”

林佑宗无奈,行礼退出房来,却只站在门口。他手掐指诀,算了半天,终于摇摇头,皱着眉头,往卧房去了。

---------------------------- 正文 第七章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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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声明:
每一次更新完,我都觉得很累。同时也非常质疑,究竟这样一个故事,有多少人愿意看呢?同时也会决定,如果没什么表示愿意继续看的话,就草草的结尾算了。所以我要特别感谢东方未明气蒸云梦泽 。每一次我想放弃的时候,都会对自己说。那两个人也许还会想看的吧,那就再把想写的写一点出来再结束吧。如果没有你们的坚持,恐怕这个故事会短的多。

我的朋友stopisneo 是一个很好的评论者,他总是能够做一些我不好意思做的事情来支持我,这里特别表示感谢。

另外,皇城跟大到暴雨,对不起,我曾经以为你们已经放弃了这个故事,一度让我很伤心,不过我知道你们还在看,这让我非常高兴。

同时也很感谢之前支持过我的所有读者,我就不一一列举了,也包括虽然不喜欢却来顶贴的坛友。

或许由于我另一个贴子受到了欢迎,所以很高兴有许多新的读者来参与看我这个小故事。感谢花影吹笙 以及乐天居士 天下本无事 的鼓励。

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桃之夭夭 MM的评论。居然能够看得这么仔细……作为一个作者,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的呢?

关于“一尺距离的撞头鞠躬”和“消魂又逍遥”的问题,确实属于写作上的不严谨,实在很汗,如果这个故事最终能够另我畅快满意的完篇,我或许会做一个精修。

而尸魔女的问题……实际上这是个硬伤。因为她本来是个小配角,但是后来被加了戏份,所以在设定上有很难绕过去的缺陷,我不知道是改掉“失身”的桥段,还是做人设调整,呵呵,这也要在完成后考虑了。

下面的故事,是我今天连夜赶出来的……和过去三稿完稿的估计会有一定差距,但是如果再拖延不发的话,或许大家就要忘记这是个什么故事了。所以考虑再三,还是发布出来。呵呵,希望大家能够包涵。


---------------------------- 正文 第七章 第3节 ---------------------------

大殿,子时。

高一鹤茫茫然站在六人的包围之中,心中知道这几个都是大有神通的非凡高人,又似乎都是为了自己在互相斗法。他身陷其中,却根本弄不清是怎么回事。那边的两个道人,一模一样都是自己师傅的样子,心中无数迷惑,只呆呆看着众人,说不出话来。

玉极子见高一鹤这个模样,面露喜色,对着众人说道:"他仍旧是个凡人,嘿嘿,虽然诸多周折,我还是大功告成。"

罗大冷冷接口道:"你莫忘了二十六年前的事。他是那玉牒化身,你未必就算得准。"

他方说完,顾三踏上一步,对着高一鹤大声喝道:"你究竟是何人?"

路天华也紧跟着叫道:"你究竟从何处来?"

柳行云在一旁阴沉沉的也问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高一鹤一时被他们问的瞠目结舌,身体摇晃,口中只结结巴巴的应答:"我……我是高一鹤……"说着望向玉极子和顾三,"我只奉了……奉了我师傅之命,从积云山一路,向东……"

玉极子见状对罗大笑道:"如何?他的确神识未开。就算是玉牒化身,如今时机已过,之后一甲子内他都出不得轮回,只能当个凡人。"

罗大正默然无语,突然那闻道人对着高一鹤叫道:"叱!二十六年一场梦,你还不醒来!"

顾三闻言对闻道人大怒喝道:"闻老师!你怎能如此……"

一旁的罗大嘿嘿冷笑,打断道:"若是这样就破了法术,那还谈什么一甲子出不得轮回。"

众人此时皆不出声,都目不转睛,盯着高一鹤。

高一鹤被闻道人一喝,脑中一片空白,越发糊涂起来。他左右晃了几步,颓然坐下,双手抱着头,口中不住叫嚷:"什么梦……我是高一鹤……我是高一鹤啊!"

路天华长叹一声,说道:"罢了,看来玉极子的确功成,我看诸位也不必再动干戈了。"

柳行云摇摇头,轻声道:"即便一甲子内无事,那之后又如何?难道我们就要一直盯着他,什么时候是个了局呢?"

那罗大嘿嘿怪笑,接口道:"你们都信了,我却不信。若要了局……那有什么难的!"他一边说,一边伸开右掌,掌心之上,呼的一下,生出了一个亮蓝的光球,浑圆如瓜,发出嗡嗡之声。

玉极子淡然一笑,说道:"你竟是要封他的元魂?"

罗大神色凶狠,答道:"不错!若他一甲子命在轮回是运劫天数。那我先封他几千年,再让他出来应劫好了。"

玉极子闻言笑而不答,余下众人,也只看着罗大作法,无人说话。

罗大将手一挥,那光球便直直向高一鹤飘去,虽然不是很快,但一会儿也到了他的面前。高一鹤见到一团古怪的蓝光朝自己飞来,慌忙立起,脸上显出惊骇之色,他舞动手臂胡乱招架,而双脚却似被钉在地上,半分动不得。

众人眼见那光球就要击中高一鹤的身体,忽然他乱舞的右手,"啪"的一声,竟稳稳抓住了光球。只见他拿在手里轻轻一捏,那光球就被他捏散成了数百点飞舞蓝光。众人见此皆是一惊,而那高一鹤,却在蓝光飞舞中消失不见了。

路天华都抽一口冷气,失声道:"难道他又……"闻道人低头皱眉不语,玉极子和顾三又都退了一步,凝神防备,柳行云神色最镇静,只默默看着高一鹤原来站立的地方。罗大方才口气虽大,但现在见法术被破,高一鹤失踪,心中不免有些慌乱,抢上了几步凝神四处查看。

大殿里此时鸦雀无声,几条人影被月光拉的斜长,晃晃动动。正在此时,路天华突然面露骇色,指着罗大的背后大叫:"他在……"他话未说完,声音似乎就那么被掐在了喉咙里。而整个人一下子飞起到了半空。他似乎被一股大力托着,四肢拉开,呈一个大字型,被悬空固定在众人头顶。

路天华突然被制,众人还不及反应。那罗大虽然没有回头,却已经感觉到了。

人,就在他背后。这个人的力量如此可怕,竟让罗大感到如芒在背,肌肤上都隐隐有了刺痛的感觉。但他丝毫不敢转身去看,他知道自己如果一转身,那刹那间恐怕就会被制于死地。所以他只能僵住了身体,一动不动。

柳行云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如木偶一样呆立的罗大身后。他看到在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路天华的身体还被定在半空中,他脖子梗动,却发不出声音,拉开的手脚只一阵阵的抽搐。柳行云心中感到巨大的恐惧。自诸神飞升以来,他还从未如此惧怕过。而此时,他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众神奴役万灵,自己终日被驱赶,被捕杀的时代……

开天辟地之后,万灵出现。后来,众神现世。他们法力无穷,且不老不死。对于世上的其他生灵,众神们肆意杀戮奴役,在他们的残暴治下,这世上无处可以躲藏,无人可以幸免。最终,这世上的万灵,要么屈服了,要么被神毁灭了。法力高的,成为他们的侍从奴隶或者玩物,没什么法力的就成为他们的家畜。

直到一万年前,这些可怕的神突然都从世上消失了,不知道去向。诸神离去,连同的也带走了这世上几乎所有法力高强的生灵。

一些机缘巧合,让柳行云侥幸逃脱,留在了人间界。当历史逐渐成为传说,传说又成为神话,后来连神话都湮灭了。如今他在当世已没有什么对手,原本以为终于平安无事,没想到,又有今日之劫。

柳行云心中忿忿,只想到自己苦心经营,原来不过是顽童眼中苦苦挣扎的蚂蚁一般,想什么时候捏死,就什么时候捏死么……

"柳师兄!"一声大喝打断了柳行云的思绪,大喝的人正是玉极子。此时他神情肃穆,对着柳行云说道:"大敌当前,你还要在那里发愣么?"

柳行云脸上显出苦笑,正要说话,眼神扫去,却骇然看到,罗大身后,那高一鹤已经显形了!

只见他双脚离地半尺,身体斜斜的飘在空中,双手垂在胸前。身躯衣服都微微摆动,仿佛是浮在水中一样。那高一鹤身形虽然飘逸,但是神情却木然呆板,双目空洞,一丝表情也没有。这时他离僵立的罗大背后极近,就似紧贴着一般。

在此时,那边的玉极子和顾三,双双骤然飞起,刷的一声,一左一右,势如闪电,扑向了高一鹤。

只见那高一鹤身形不动,双手只举起一分,遥遥向着飞来的玉极顾三点去。飞在空中的两人,被他凌空一点,竟顿时就都跌落在地上。顾三手里还抓着剑,却似乎是被什么从背后把他压在地上了一样,扭动身体,却起不了身。玉极子却蜷缩起了身形,脸上显出痛苦之色。

柳行云见变故纷生,自己却根本没有斗志,只呆呆望着。而那一旁的闻道人,依旧愁眉苦脸,低头不语。

高一鹤轻描淡写的制住两人,双手落下,仍旧有气无力似的漂浮在那里。此时背对着他呆立的罗大居然慢慢的转回了身体。

高一鹤呆滞着一张脸,阴沉沉的开口道:"此刻你倒敢转身了?"

罗大叹了一口气,低头道:"上仙法力无边,我等不自量力,无论如何挣扎,到头还是落得自讨苦吃……既然这样,转身不转身,那又有什么不同呢?"

闻听此言,高一鹤放声大笑。他容颜木然,却发出尖利的笑声,摸样诡异非常。笑罢,他对着罗大说道:"你当过神使,果然还有几分见识……嘿嘿,万灵有神魂,身体为居所。可是我若连神魂都没有,你又怎么能封我?"

罗大听他这样说,身躯一震,头更加低了下去,说不出话来。

高一鹤又漂到蜷缩在地的玉极子和正挣扎着的顾三面前,冷冷道:"你们本是局中人,却要算这局中事。一算即变,变则不准。轮回不过是规矩,有人立就有人破。慢说是命劫天数,就是前因后果我一样可以改了去!哼,自作聪明!"

地上两人闻言,都愣愣无语。那顾三更是忘记了挣扎,颓然趴在那里。

高一鹤说完,转身对着被定在空中的路天华,看了他一会儿,摇头喝道:"你数万年修行,一味对着镜花水月,却不知道真相不从影中来,也需抬头看世界。我来问你,这样可能得道?能得什么道!"

路天华被他一喝,张大了嘴,眼神竟涣散了起来。

柳行云见那高一鹤训斥众人,眼见到了自己面前,正在惶恐,却只见他看了自己一眼,竟就飘去了。直又飘到闻道人面前,这才开口道:"这里数你修行最深。可惜你只知道高一鹤二十六年一场梦……那你闻无类四万九千一百九十七年,难道就不是一场梦?"

那闻道人听到这里,张了张嘴,长叹了一口气,竟坐在了地上。

柳行云正在奇怪为何人人有教训,独漏掉了自己。那高一鹤突然身体急转,高高飘到了大殿屋顶处。悠然开口道:"你们方才问我,究竟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如今我也要问一问你们。你们自己可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

柳行云闻听这话,心中犹如被大锤一撞,无数前情往事涌来,仿佛豁然开朗了,又仿佛依旧糊涂。一时呆住了。

只听空中的高一鹤又继续说道:"我也等了这么久,不妨再多等一些时候。不知我再来之日,这里可有人,能解出这个题目。"他话说完,整个人突然倒栽葱从空中落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落地只片刻,那高一鹤身躯一抖,慢慢支撑着抬起了头。他眼中已恢复了神色,却依旧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那被制住的路天华,突然口中唉了一声,双脚也落回了地面。他看了看众人,垂头丧气,不住的在那里摇头。

顾三一个翻身,手把着"刊杀"剑站了起来。他望向依旧卧在地上的玉极子,似乎想去搀扶,却终于没有动。

正在这时,那坐在地上的闻道人,突然跃起,他身影一闪,竟就抢了顾三手中的剑,再一转身,刷的一剑,居然就将那高一鹤透体刺过,钉在了剑下。

顾三被闻道人劈手夺剑,竟不能抵挡,一时愣住,又见他出手刺向高一鹤,大惊叫道:"闻老师,你这是……"

他说到一半,突然看到那柄"刊杀"剑通体发出流光异彩,竟慢慢将高一鹤的身体包成了一团光芒。光芒中,高一鹤双目紧闭,神态却极是安详。而那刺中的地方,却根本不见血迹。顾三心中大奇,喃喃道:"原来……他已经去了。这个高一鹤不是他的化身,却是被他拿来当做木偶一样用的。可是,这把剑是我铸的,并不是什么上宝……为什么……为什么……"

那闻道人却镇定自若,开口道:"顾三你嚷什么!罗大能回头,我老闻就能杀人。柳行云的金镯能固命,你的"刊杀"剑就能变运。高一鹤被不过被他所用,我们几个也不过被他所用。……似破非破,欲成却不成。嘿嘿,我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不敢相信。终究一梦,我们都在局中。会怎么样?又能怎么样?哈哈哈……"他哈哈大笑着说完,状如疯癫,竟手舞足蹈的就奔出了门去。笑声渐远,居然就这么走了。

顾三皱着眉头,正没理会处,那路天华突然抬起头,口中嘶哑的说道:"我……"他只说了一个字,就似被堵住了一样。他四下看了看众人,只把手团团一供,身影一闪,竟也不见了。

此时低头站立多时的罗大,却缓步走过来,伸手拉起了地上的玉极子,又望向顾三。三个人互相对视,都是一笑。

那玉极子笑罢,遥遥对着柳行云道:"柳师兄,这一局,我自认是一败涂地。后边怎么下,全看柳师兄大才。"

柳行云才要开口,那玉极子一摆手,只对顾三看了一看。两人飞身而起,一前一后,从窗中跃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时大殿中,只剩下罗大和柳行云,对着那被"刊杀"光芒包裹的高一鹤。

那罗大看了那团光芒片刻,忽然向墙角一招,那个人头就飞到他的手中。他手捧人头,端详了一会儿,竟然就那么夹在了右臂腋下。罗大转过身,慢慢走到柳行云面前,一笑开口道:"柳道兄,这里的事情,该怎么做,柳道兄自然有分寸。闻老师玄机深妙,不过各人还是有各人的见识。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说完,不待柳行云回答,就大步走出了门去。

柳行云一人枯立在大殿中间,一时竟有曲终人散,寂寥无边的感觉。他呆立了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自言自语道:"却又何故……竟都推在我的身上……"

他双目微闭,一瞬又睁开,大声喝道:"小月女,你还要躲到几时!"

他话音刚落,大殿左边一根柱子后面,缓缓走出两个影。一个是个一身白袍的妇人,容貌极其美丽;另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却又有掩不住的兴奋。

这个白衣妇人和那女孩,自然就是从东圣山而来的月女祖师和林雨浓。她们用化身隐在柱子里面,其实却一早就被众人识破。只是当时各有心事,谁也不肯发难。到如今,又是谁也不想去理会,都把这桩麻烦推给了柳行云。

那月女祖师拉着林雨浓走到柳行云近前,深施一礼,口中说道:"东圣山丁小月,参见柳仙人。"她虽然对着柳行云行礼,眼睛却只望着尸魔女化成的沙堆。

柳行云冷冷看着她,回道:"你胆子不小……这里什么样的场面,凭你这点道行也来插手。"

丁小月昂首对着柳行云,朗声道:"晚辈既然敢来,心中就没有想过能幸免。"

柳行云听她这样说,倒笑了起来,他略一沉吟,肃然道:"罢了,我今天不愿同你理会。"说着,用手一指林雨浓,又开口道:"你自己杀了这女孩,就回东圣山去,从此不许入世。"

躲在丁小月身后的林雨浓身体一阵颤抖,丁小月握了握拉着她的手,深吸一口气,对着柳行云说道:"通灵圣王有令,谁敢不从?只不过晚辈心中有一个疑问,今天就算拼死也要问一问。"

柳行云闻言并不答话,只含笑看着面前两人。

丁小月见他不说话,便接着说道:"晚辈只想问……我师傅素心仙子,侍奉圣王多年,丝毫没有违背过您。难道……难道最后圣王还是将她……杀了?"

柳行云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消散,他用手轻轻抚着袍袖,淡淡的说:"兰素心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要她生她就生,我要她死,她就死。论不到你来管。"

丁小月还没有答话,突然躲在她身后的林雨浓却挣脱了她的手,踏步走到前面,咬牙指着柳行云嚷道:"你这恶人,怎配圣王二字!"

丁小月眼见林雨浓要闯祸,一时不及阻拦,竟一下呆住了。那柳行云倒不生气,仿佛饶有趣味的看着林雨浓。

那林雨浓见柳行云笑她,脸胀的通红,又大声道:"方才,你自己也承认了,用了那么卑鄙的手段对付小红前辈。现在又要祖师杀我,还说这样无耻的话,我……我……"她一时激动,竟说不下去。

丁小月见林雨浓几次三番得罪柳行云,心中大急,正待要去拉她,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弹。想要呼叫,竟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她一直凝神防备,只方才心神稍一摇动,居然就被制住了。

那柳行云哈哈大笑,对着林雨浓道:"你便要如何?难道还要来惩戒我这个恶人么?嘿嘿,你祖师舍不得你,我多做一桩恶却也没什么不可!"

话刚说完,他身形已经扑出,右手袍袖扬起,状若雷霆,击向了林雨浓。

林雨浓一直隐在柱子里,她眼见尸魔女灭形成沙,高一鹤被刊杀刺体。心中对这些仙人的手段,颇感厌恶。但一直被丁小月管束,她自己也知道事情重大,也只好忍耐不出声。方才听柳行云一番话,终于按捺不住,抢出来指责他。却万万没有想过这个仙人居然真的不持身份,就会对一个小女孩出手,一时吓的愣在了那里。

此刻丁小月只有眼看着柳行云逼近,毫无办法。只见他的袍袖就要兜头打中林雨浓,忽然门外一条人影疾快的闪进大殿,只一瞬间,便挡在了林雨浓面前。

柳行云仿佛早已预料一般,攻势不改,高举的右手袍袖,"轰"的一声扫中了来人。那人中了这一击,立时斜斜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那人刚一落地,便挺身跳起,站的笔直。他一身黑色夜行服,黑布蒙面,正是从京城赶来的黑妖法师许妙然。此刻他方立定,正想说话,突然身体摇晃,哇的喷出一口鲜血,终于不支,又跪倒了下来。

柳行云冲许妙然点点头,开口道:"受我这一击还能站这么一站,倒还算有些能耐。可惜,可惜……"

他话说完,又调头看着林雨浓。那林雨浓此时呆若木鸡,早没有了方才的锐气。

可是柳行云仔细端详她的相貌,突然眉头微皱,他口中"咦"了一声,向丁小月望去,说道:"这孩子……不是你能教得的。"

丁小月被他一望,顿时感到身上禁锢已去,忙回道:"晚辈虽然愚昧,也看得出这孩子不凡。所以才带到这里。圣王可知道这孩子是谁?从哪里来?将来能做什么么?"

柳行云听到这三个问题,神色一呆。他转头看了看被"刊杀"剑光华包裹着的高一鹤,又看看林雨浓,突然抚掌大笑起来。

林雨浓此时已回过神来,被柳行云一望,又缩身躲到了丁小月身后。她又看到远处受伤倒地的许妙然,失声叫道:"黑大伯!你怎么……"话说了一半,怯怯看了柳行云一眼,不敢再说下去。

那柳行云却似乎已经浑然忘物,胡乱的在大殿里走动。全不把身边的人放在眼里,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嘿嘿,上回玉极子你跟我抢先手,这一回,我可要赢了你了。"

他转了几圈,终于停下来,把手一招,却把那个金镯吸到掌中。他拿着金镯,对丁小月说道:"你若有本事,就破了这金镯,你徒弟就可重生。"说完,将那镯子抛了过去。

丁小月接住金镯,略一皱眉,似乎还有话说,终于没有开口。

柳行月却又嘿嘿两声,说道:"你的徒弟我尚且还保了她,我的徒弟我又怎么会随便就杀了。"他又转头看向地上的许妙然,开口道:"你七日之内不可行走,更不可运气作法。过了七日,便没事了。"

他说完这些话,又直直盯住了林雨浓。那林雨浓虽然怕他,却也直盯着他看,并不躲避。柳行云看她倔强,突然一笑,一字一顿道:"林!雨!浓!"

林雨浓见他叫出自己的名字,知道他法力高深,算人命数,只是寻常事。也不去理他,只怒目而视。

柳行云也不着恼,对她点点头道:"小姑娘,将来你若遇到麻烦,只要'出凉亭,下土坡,上小舟,敲敲窗'就找到我了。我自然就会救你。"

林雨浓听他几句话,说的仿佛哄小孩的童谣一样。心中虽然觉得好奇有趣,但她对柳行云已是满是恶感,也不去询问,只低声道:"谁要你这个恶人来救……"

柳行云一笑,也不理会,对着丁小月道:"小月女,你自己搅到这件事里来,将来落得神形俱灭的下场,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丁小月苦笑了一下,回道:"圣王这样的人物还尚且如此,我又怎么能逃脱得了?方才听了圣王的答复,即便现下就神形俱灭,晚辈也无憾了。"

柳行云闻言朗声大笑,笑声中他的身躯慢慢化成一了缕青烟,一下,就消散在了大殿之中。

在离这座荒庙不远处的高冈上,一个身披华丽法师袍的男人,手持罗盘,朝着那个方向喃喃自语道:"命轮终于开始转动,只是大数未定,还需要有大能者护法……嘿嘿,不知道我这五都观主,通天法师算不算大能者啊,嘿嘿……"

------------------------------ 第七章 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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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风使兄的高度评价,同时向所有潜水看贴的读者表示衷心感谢。

特别鸣谢皇城跟兄对本文的支持推荐,同时要向你高呼理解万岁!

另外要对气蒸兄这位从开篇一路支持过来的老读者致敬!关于篇幅的问题……其实一开始是呼应STOP的24小时系列,子时过,故事完。但是后来的文章结构从中篇转向了长篇,又由于采纳了东方未明兄的女主角建议,同时因此增加了庞大的京城——林氏——皇宫情节线,所以5万字是肯定挡不住了……而东圣山线,也从一个背景扩展成完整的情节线,雪球效应啊……不过目前的故事结构还在完全在我的驾御能力中,只是可能在写后面情节时候需要列人物关系表了……

作为作者,很高兴大家喜欢我的故事,我会继续努力,把故事写好看的。谢谢大家。

题外的,根据我排筹卜算,风使兄的本尊似乎曾经,或者经常出没于上海徐家汇附近……不知道准不准。

[ 本帖最后由 TOP 于 2006-7-1 17:2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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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忽然感觉我就象一个自艾自怨的小顽童,在那里恨恨的想着“你们都不喜欢我!”,结果还惹得大人们啼笑皆非的忙不迭过来哄一下。

无论如何,知道有这么多朋友在看这个贴子,对于我来说就是莫大满足了。

TO花影吹笙
篇幅的问题,按照目前的结构,估计是肯定会向长篇发展了。因为结尾已经想好,所以一直写到才思枯竭或者筋疲力尽,就会结束。当然,由于是连载,完整性上、和谐性上的问题,只有完成后去加工改造。我是很舍得推翻的,或许会出一个改动很大的完整版。


TOcysa12345真定赵云 以及我亲爱的petiteriz
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

TO:东方未明
不可否认,我这篇文章不是目前主流意义上的武侠形式。感谢东方未明兄宽容态度,每每给我意见和鼓励,还特地帮我染蓝。这是我在笑书发的第一个作品,得到这样的重视是非常高兴的。

TO:kesin 桃之夭夭
特别要感谢一下两位对我的贴子提出批评和意见。

很感激kesin兄居然能够给予我这篇小文章审稿编辑的待遇,桃之夭夭MM还可以斟酌到某一字词的使用,感到莫大荣幸。

kesin兄的批评很中肯,一些遣词造句上的不当和错别字的确普遍存在,虽然说因为篇幅问题检查的不够仔细,但是被读者高要求就是对我个人的肯定,这一点我还是要小小臭美一下

结构的问题,在最早的策划中,故事到第二次玉碟会,子时过,所有矛盾集中爆发(当时没有京城线),然后就会有安排好的结尾来交代整个故事,就完结了。由于后来增加了情节,实际上变成了一个新的故事。之前的一些设计就产生了一些不和谐。

因为原本就是个实验性故事,所以并没有特别的考虑是否符合主流的创作设计习惯。而且临时性的改动很多,请大家多多包涵

对于主人公的设定,大家或许从我过去的故事描写中看到,我很喜欢制造出乎意料的冲突效果。而且前辈大家的作品中也常有突破传统的成功例子。《笑傲江湖》里一开始,大概谁都以为那个被灭了满门,年轻漂亮的林平之,无疑是最符合传统武侠创作习惯的男主角。结果,却是那个中间出场的大龄青年令狐冲。而在《天龙八部》中,几个男主角,篇幅上段誉能称为第一,但在塑造上,恐怕就各有所长了。

很厚颜的提到这两部大作,呵呵。因为毕竟是首次创作这样的题材,肯定会在结构上有不成熟的地方。实际上后面还有一些人物出场,我设计了很多桥段和线索,其中大概有一半根本不会出现在创作,剩下的大概又有一半或许会出于种种考虑而删除。所以,实际上我和大家一样,也还不知道谁是主人公,很期待后续故事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和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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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与妖怪
作者:TOP

作者声明:
得到大家的关注和意见,感到非常欣慰。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更新的慢了。一个双休日,居然一节都写不完整,还留个尾巴……而且还是一稿……大家见谅。

至于风格问题,我考虑再三,觉得如果一定要去改走传统的道路,那就失去了实验的意义。但是既然现在大家还算喜欢看,所以会尽量考虑主流性()。

谈到人物塑造和段落结构……哎,由于是连载,所以目前的首要目的是能按时更新。嘿嘿,诸位多多包涵。当然,前面kesin 兄大段意见,是很中肯的,也给了我很多启发。另外大家给我这么高的评价,我也一定会尽力写好看些。

由于本期更新其实是没有做完,所以我会尽快补充完整。实际上主线情节并没有在这一节展开,所以全当过场吧,现在都不敢预告发布时间了……不过会努力加快的。

谢谢大家


------------------------------ 第八章 第1节 ----------------------------------------------------

太平王府,密室。

太平王府位于京城东郊,是世袭太平王,当今皇帝的堂叔,谢登的府邸。这位王爷在还是太平王世子的时候,就展现了极大的政治才能。在朝中结交权贵,又四处招揽天下豪杰才俊,弄的颇有声势。因为老太平王深得先皇信任,所以朝中虽有非议,却并没有起什么风波。后来老太平王身故,谢登袭了王爵,但是军务大臣、北路招讨使的官衔还是去掉了,成了个空头王爷。

不久先皇薨世,幼主嬴弱。朝中一些老臣都恐怕太平王府有什么变故,联名密谏请求将谢登软禁或者贬放。但是皇太后力排众议,不仅没有贬黜谢登,竟还封了他护驾大将军的头衔。

太子登基后,这位太平王居然真分外太平。虽谈不上忠君报国,倒也并不生事。眼见新君长成,却在一年前,谢登刚过完50岁大寿,突然推脱年老有病,就此不在朝堂出现。其中变故,却是谁都不知道。

此刻子时已过,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在太平王府内花园的假山下,有一处极隐秘的房间。这房间不大,除天花板上有一个透气通道直通到地面,四周围墙都是用青石板封死的。在地板上留有一个机关翻门,连着一条台阶,以供出入。

屋子里四角点着白蜡,倒也明亮。在一面石墙前,两架烛台之间,摆放着供案。上面却立着一尊奇形怪状的木偶。那木偶没有衣服,脸上也没画五官,其实只是个难看的木头人形。

那供案下面,放着个银盆。盆里一片殷红,竟是盛满了血水。旁边地上,又凌乱的散落着几堆古怪的东西,有些竟还在蠕动抽搐。

供案旁边,有两个人,一高一矮。都是一袭黑袍,罩着兜头风帽,看不清楚面目。身形高大的那个黑袍人,双手结着手印,正对着那木偶做法。只见他身体不住微微颤抖,似乎极是痛苦。另一个较矮小的,却是单膝看地着着那盆血水一动不动。

而对面石墙下,有一张矮几。几上一壶酒,一个酒杯。旁边一个绣礅坐着个老者,豹眼横眉,皮肤黑红。一把连鬓络腮的胡须,浓密乌黑。他身穿蟒龙绣金袍,金冠束发,正是太平王谢登。此刻他眉头紧锁,正紧盯着供案前那两人看着。

谢登身后,站着个中年人,文士打扮。却长的眉目细长,面色白皙。颚下留着山羊胡。他半眯着眼睛,捻须而立,似乎在闭目养神得很。

突然,那站立着的黑泡人身躯一阵大动,双手一分,撤了手印。他踉跄几步,扶着墙站住。

谢登见状,呼的站起,神情急切的问道:“如何?究竟如何?”

那黑袍人稳住了身形,缓缓道:“只在明日……”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谢登袍袖一拂,愤声道:“又是明日!本王究竟要等几个明日?”

“王爷……”跪在地上的黑袍人已经站起,她声音婉转娇柔,却是个女子。此刻她把风帽放下,露出面容。只见她三角眼,扫把眉,鼻塌口阔,两腮无肉,偏偏又生了一对招风耳。这妇人声音甜美,容貌却是非常丑陋。

“王爷,历来成大事者必须戒急用忍。况且他是天子之命,奉天承运,哪里就能这么方便……”

“说什么天子之命!”谢登打断了那妇人的话,激动的嚷道:“那小子十岁登基,到如今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随人摆布的傀儡罢了。为君者号令天下,如今我们谢氏江山,却被一个妇人把玩在手掌……你们说我没有天子之命,我也不贪图那皇位。只不过要正本清源,为谢氏列祖列宗讨个公道!嘿嘿,只说你们是仙人,难道让我做个摄政王,也这样的麻烦吗?”

那女子见谢登发怒,也不在意,只等他说完,这才微笑道:“王爷,仙法无边,也要讲究天数机缘。我等诚心愿为王爷效劳,可逆天行事……”

谢登听到这里,冷哼一声,说道:“你们作法七日,已经用了二十个活人牺牲。还要说什么逆天行事?原本只要能助我事成,我也不来管你们是仙是魔。只是这劳什子木头,到底有什么用?”

“王爷!”,那年轻人闻言,撩起风帽,露出一张惨白阴沉的脸来,厉声叫道:“你怎能亵渎神灵!”

谢登也拍案嚷道:“怎样!本王还说不得么!”

站在谢登身后的文士,见此情景,忙走了出来。他先对谢登深深一躬,笑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嘿嘿,傅大师这几日辛苦了。不过这里谁不辛苦呢?王爷一时着急,你又何必当真呢?”

那被称为傅大师的年轻人脸上怒容未消,侧过脸去不答话。那个丑陋的女子,轻轻一笑,开口道:“王爷还是先去歇息吧,天很快就亮了,总要养养精神才好。”

谢登重重哼了一声,袍袖一拂,走到了翻板前。他单足踏动机关,露出出口台阶来。谢登拾级而下,走到一半,扭头对那文士说道:“邓先生!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计较了。只是若明日依然不成,那本王可没有工夫再同他们胡缠下去了!”

那邓先生满面陪笑,一边鞠躬行礼,一边口中说道:“王爷放心,恭送王爷!”

等到翻板机关又合上了,邓先生这才站直了身体。他收敛了笑容,眉头皱起,直象那姓傅的青年望了一眼,却也不说话。

那丑陋的女人嘿嘿一笑,又开口道:“老邓,你这个主子……可不象外面传闻的那么礼贤下士。”

那邓先生神色漠然,答道:“眼下,还是要依靠他的。我们做这样的大事,若不假托个名目,必然会招来麻烦。”

那丑女哼了一声,又说道:“你用人间界皇室的事情做名目,我看也是一样是招摇。既然知道是在皇宫里,那我们直接去把事情办了,何必弄这许多画蛇添足的事。”

那邓先生摇头道:“若真能如此便当,哪里还轮得到我们来做。我这里计划周详,总要比蛮干的好。”

那丑女哈哈大笑,边笑边说:“计划周详……老邓亏你有脸说。那我来问你,为何已经拖了三天,我们还入不得宫?”

邓先生并不答话,直看着那具木偶,半晌缓缓说道:“那么说……莫姑娘还是不能降下木尊法体了。”

那姓莫的丑女人抿了抿嘴,淡然说:“这个只是木尊替身,原也不指望它真有什么灵力。当日你请我来,说是只要学舌那句‘只在明日’。结果明日复明日……我又有什么办法?”

邓先生叹道:“我明明做法业已成功……却又拖延这些时候。难道……已经有人插手了?”他低头略一思索,突然又对那莫姑娘说:“你既然明知是不行,又何必费那样多的手脚。”

那莫姑娘眉毛一扬,右手轻挥道:“总归也要做得象个样子吧……再说就只杀了几个人而已,值什么?”

邓先生冷冷看着她,说道:“莫姑娘你要吃人,我也不来管你。只是凡事收敛些,莫要过了头的好。”

那莫姑娘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此时那个姓傅的青年突然插嘴道:“邓先生,莫前辈……我想回去了,回紫圭州去。”

莫姑娘目光一闪,转头的对邓先生说:“老邓,他这是什么意思?”

邓先生向那青年走了几步,一脸诧异的开口道:“傅兄弟,你就这样回六福山庄?那你们祖师的仇就不用报了?”

姓傅的青年肤色惨白,连眉毛嘴唇的颜色都是淡淡的,眼珠却发黄,一脸病容。此刻虽然他神情尴尬,却也毫不犹豫的答道:“我们六福山庄只同玄天法派和路天华有仇……可如今邓先生图谋之大,我傅月山,实在无力承当。”

邓先生仰头大笑,笑毕,对傅月山说:“傅兄弟你糊涂啊。路天华一代宗师,玄天法派高手如云。我图谋不大,怎么对付他呢?不错,木尊的事情,我的确没有把握……不过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即便请不下木尊,也能成事。”

他话说完,见傅月山只是不语,于是边摇头边叹息道:“唉,六福祖师是我最崇敬的法界高人。当年他独斗玄天派,力战路天华,那是何等的气魄……可惜,可惜啊……”他一边说着可惜,一边用眼睛望着傅月山。

傅月山低着头,只不说话,那莫姑娘一笑开口道:“算了吧,老邓。傅氏虽然是木尊旁系,但这位小朋友,方才居然不顾会得罪你,顶撞了那位王爷来维护木尊。我看也不是没胆子的人。不过人各有志,不必勉强了吧。”

傅月山听那莫姑娘替他说话,忙抬起头向她望去,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口中喃喃道:“莫前辈,其实木尊……”

他话未说完,突然,那供案上的木偶“噶噶”的竟动了起来。只见那木偶左摇又晃,四肢摆动,似乎象在跳舞一样,嘎吱之音不断,直刺人耳。这样乱动一会儿,那木偶的头部“啪”的竟睁开了两只眼睛,黑白分明,直直的瞪着屋中的三人。

邓先生此时惊讶万分,向那莫姑娘看去,口中问道:“莫姑娘,这是……”

那莫姑娘只盯着木偶的双眼,脸上满是兴奋欣喜,口中低呼道:“木尊降体……木尊降体,我居然成功了!”

那木偶眼珠转了转,头部一抖,居然又张开了嘴巴。那嘴巴有嘴唇、牙齿、舌头,真真是一张人的嘴巴,只是怪异的长在了一段木头上。木偶的头又“噶”的晃动了一下,“嗖”的一下,那地上银盆中的血水居然化成一股血线,被吸如了木偶的口中。

见此情景,那莫姑娘大叫起来“木尊用血食了!他……他要显灵!”言语激动,不能抑制。而那邓先生,仍是一脸愕然,站在那里似还有些无法相信。而傅月山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身体不住的往后缩着。

那木偶吸了血水,动作开始变的柔和,不再有嘎吱的声音。脸上竟也隐约显出五官的样子,越发象个活人了。只见他双臂舞动,似乎极是舒畅。那莫姑娘得意洋洋,走上几步,躬身正欲施礼。

突然,那木偶周身一震,双眼暴突,嘴巴大张,发出嘶哑的呼声,显得极痛苦的样子。双手也紧紧的扼住了自己的脖子。

邓先生见状大奇,急切的问莫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木尊要做什么?”

那莫姑娘也是一脸错愕,还不待她说话。那木偶嘴中“噗”的喷出血来,直溅在地上。它血水喷尽,模样又变成了木头的样子,身上的咯吱声也又不断传来,连方才的眼睛嘴巴也不见了。又僵动了几下,那木偶的右手臂仿佛是奋力伸开,直直的指向正西,就再也不动了。

那莫姑娘呆了片刻,急急走到木偶面前,用手抚摸。她眉头紧锁,不住的摇头。邓先生也走过来,问道:“莫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从未听说有这样的事。”那莫姑娘仍不住的抚摩着木,眼神闪烁。

邓先生一跺叫,冲她嚷道:“莫飞烟!你是木尊嫡系,你不知道谁知道?我……”他话说到一半,眼光扫到已经缩到角落的傅月山。突然脸色一沉,飞身闪到傅月山面前,低下身对他说:“你知道!”

那傅月山此刻浑身颤抖,似是惊恐之极。他不住的摇头摆手,口中“啊啊”有声,却说不出话。邓先生一把抓住傅月山的胸口,伸手居然把他举起在了半空,口中喝道:“不错,你必是知道的,告诉我!”

那傅月山身形高大,邓先生却是个瘦弱文士的样子,居然一抓一举毫不费力,傅月山根本不能抵挡。

“他不能说……说出来他就死了。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莫飞烟已然不再摸那木偶,她神色冷峻,看着邓先生。

邓先生闻言,双目一睁,失声道:“什么!难道……竟是天机?”

莫飞烟一脸苦笑,点头道:“不错……木尊天机,居然授于一个旁系子弟,唉……”说完,竟有点垂头丧气起来。

邓先生闻言默然了半晌,说道:“天机……我却不信!他能有多少道行,能领悟天机?”说完,手中加劲,那傅月山手脚乱动,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莫飞烟见邓先生不信,目光一凛,厉声道:“邓元朗,你这是什么话?你是看不起木尊一脉,还是不信我莫飞烟的话!”

那邓元朗脸露狞笑,也不理会莫飞烟,自言自语道:“即便是说不得的天机,我邓元朗要知道,又有什么难的。”

话说完,他把手一甩,将傅月山扔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直念了一会儿,便对那傅月山一指。傅月山受他一指,身躯一挺,竟似被头脚两边拉住一样,伸的笔直。只见他身体抽动,脸上神色依然是害怕非常,却似乎身不由己,蠕动爬行着。

傅月山的身体爬了一会,靠近方才那木偶喷出的血迹旁,颤颤抖抖伸出右手,竟沾了沾那血水,在地上写起字来。

邓元朗同莫飞烟都抢上几步,见他写些什么。只见他身体不住抽搐,最后写下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高一鹤。

傅月山刚写完,口中发出“啊”的一声,他身体不再僵直,却不住翻滚。翻滚中,身体四肢却开始收缩,身上不住传来肌肉筋骨被挤压的“趴趴”声。只一会儿,傅月山的人居然缩成了一个婴儿大小,五官扭曲。双臂展开,双腿伸直,就好象一个坐在地上的玩具娃娃一般。

那邓元朗见这样情景,却浑不在意,居然走过去,伸手拿起了傅月山缩小的身躯,不住端详。口中喃喃道:“原来是缩形还婴……好厉害。”

莫飞烟冷笑一声,说道:“可信了?”

邓元朗手把着那肉玩偶,神色却安详起来,他凝神注目着地上的血字,点头道:“恩……木尊法力,果然不同凡响。只不过……这‘高一鹤’三个字,什么意思?莫非是个人名?木尊手指西方,难道是说这个叫高一鹤的人要从西方来?这于我们的事,又有什么干系?是福?是祸?”

莫飞烟神情淡然,居然伸了懒腰,悠悠道:“这些就是老邓你的事了……如今人也死了,木尊也显灵了,没我的事情了。”

邓元朗嘿嘿一笑,说道:“莫姑娘,你想安然事外?只怕方才木尊显灵,大有蹊跷……你是木尊嫡传,既然卷了进来,难道还想脱身?”

莫飞烟神色不改,答道:“木尊一脉的事,不劳你操心。你弄死了这人,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六福山庄。”

邓元朗眉毛一扬,放下手中的肉玩偶,手捻胡须,开口道:“六福山庄我也不放在心上。只是子时已过,那周云卿怎么还不回来。”

莫飞烟一笑,对他道:“你还是怕林老头吧……恩,应当说,你还是怕东圣山。我看周云卿去,未必就能打探出什么来。”

邓元朗双目微合,轻轻道:“这几日事情多有古怪,我看林氏定脱不了干系。若是他们真要插手,那虽然不情愿,说不得也要斗上一斗了。”

两人正说话,突然地上的机关门噶噶转动,竟是有人要上来。莫飞烟“哦”了一声,说道:“这不是来了。”

------------------ 第八章 第1节 未完待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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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与妖怪
作者:TOP

作者声明:
开始填坑,精力才气已大不如前,只盼能终结这个故事。大家不要寄予太高期望了。

------------------------------ 第八章 第2节 ----------------------------------------------------
翻板门开,周云卿点头哈腰,进入了密室。他满脸堆笑,见了屋里邓、莫二人正要行礼。忽然发现地上一片狼籍,似乎有些不对头。旋又见到邓元朗手中的肉玩偶,顿时大惊失色,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邓元朗见他惶恐,微微一笑,随手将那肉玩偶放在地上,轻声说道:“云卿,你回来了。”

周云卿听到呼唤,连忙答应着,又慌张施礼,眼神却只瞟向那肉玩偶。莫飞烟见他举止狼狈,掩口一笑。她施施然走到一旁,在那个绣礅上扭头坐下,并不说话。

邓元朗背着双手,缓缓走了几步,转身向周云卿问道:“事情可顺当么?”

周云卿谦卑的答道:“邓先生真是神机妙算,那个五都观的皇甫渊;和那个林家终日蒙着面的古怪下人,果然都不是普通人……”

邓元朗见他说的罗嗦,把一摆手,打断道:“我只问林氏父子,你去理会这些人做什么?”

周云卿见他有些不耐烦,顿时住了口。他本是个无名之辈,跟随邓元朗这些年,深知这个主人工于心计,手段厉害。他虽然法道低微,却也认得那个被缩了形体的肉玩偶,正是先前见过的傅月山。又看到地上血水蜿蜒,四处泼洒;供案上那木人形古怪的扭曲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下忐忑。方才又被邓元郎打断了话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邓元朗见他楞住,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莫非烟笑着开口道:“老邓,林氏父子是什么人,小周此去结果。我不问也知道,定是老的装糊涂,小的打官腔。恐怕连话都没说完,就被人家赶出来了。我说的,准也不准?”

邓元朗闻言,转头看向周云卿问道:“真是如此么?”

周云卿低头道:“是,莫前辈高明。属下无能,惭愧之至。”

邓元朗摆手道:“也罢了。只要林氏肯不插手,我也没必要得罪他们。” 周云卿点头答了声“是”,便垂手不语。邓元朗微微思忱了片刻,又问道:“方才你说在林家遇到皇甫渊了?”

周云卿尴尬一笑,支吾道:“也……算是遇到了。”

邓元朗双目一凌,说道:“遇到便是遇到,怎么说算是遇到!”

周云卿委屈的答道:“属下方才正要禀报,那皇甫渊同那蒙面怪人,都作法向飞腾向西去了……”

邓元朗闻言一愣,向莫飞烟望了一眼。莫飞烟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邓元朗低头沉思片刻,对周云卿说道:“这一趟辛苦你了,去吧。”

周云卿诺诺着,打开翻板离开了密室。

莫飞烟伸个懒腰,缓缓起身冷笑道:“这下好了,人家抢到前头了。”

烛光摇曳,邓元朗走到案边抄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却没有喝默默站着不做声。

等了半响,莫飞烟又说:“子时已过,邓大师你也该拿个主意吧。” 邓元朗将酒杯放回案上,悠悠的说:“京城的局面,你我都离不开。看来只有请东书房那位走一趟了。”

莫飞烟脸色一变,失声道:“你要请他去……”

邓元朗苦笑道:“不请他去,又怎么办呢?就凭我们现在这点本事,只怕连玄天宫东方无翼都对付不了,更别说他的老师路天华了。要成事,还得在京城。眼前迷雾重重,我们处处碰壁,又摸不着头脑,只有求变了。好歹他也是玄天法派的对头,跟我们一样。”

莫飞烟道:“跟我们怎么一样?人家可是独挑玄天宫名震法界的人物,当年东方无翼座下那么多高手都死在他手上,还能全身而退。玄天宫通缉他这么多年,我看也是要面子而已。难道真因为他隐在太平王府当门客,就找不到了?我们两厢毫无交情,虽说看出了他的身份,人家又凭什么替我们跑腿?”

邓元朗摇头道:“差矣。他或许不怕东方无翼,但终究是斗不过路天华。这样的人物,隐在京城,必有所图。虽说这么多天我们跟他两不相犯。可我已算出,今晚他正应局劫,运向西方。就是我们不请,他也会去。并不要他做什么,只要有这个变数去,我们……”

话说一半,邓元朗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大变的望着莫飞烟。莫飞烟正奇怪想问,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邓先生算的不错,我今晚的确要西去。只不过我有自己的事,未必能帮上两位什么忙。”

说着,一个人慢慢踱步走到密室中央。只见此人一头齐耳短发墨云飘飘,眉目俊美非常,一袭白衣拖地,神色淡然,看上去像是个二十多岁的美貌少年。这白衣人就那么施施然的走出来,仿佛早就在这里呆了很久似地。

莫飞烟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旋即笑道:“这么说您真的就是白……”说到这里,一下子住了口。

那白衣人朝她灿然一笑,接道:“白魔,是么?呵呵,不错,我是宁雪幻。”

白魔宁雪幻,是白衣门前掌门宁无垢之子。他年少时代即被誉为自鬼目苍狼司徒梦之后三百年来的第一神童,与白衣门另一位少年高手许妙然并称白衣双壁。三十二年前许妙然突然一夜之间入魔发狂,宁无垢也因封印许妙然而死。

之后宁雪幻接任掌门。不久有传说称许妙然是“黑妖之术”炼化的“人器”,种种事端正是白衣门的对头玄天宫鹤舞真人东方无翼的布局。

正谣言纷纷之时,宁雪幻居然独闯玄天宫,一人之力几乎将玄天法派门下精英屠尽,只有玄天法派掌教东方无翼幸免。一时轰动。却竟被白衣门诸长老指为叛徒,逐出门下。而之后不久,白衣门归附了玄天法派。

又有流言传说,宁雪幻本是东方无翼之子,却不知为何被东方无翼的对头宁无垢养大。自玄天法派天下通缉宁雪幻起,他就被称为“白魔”。法界纷纷猜测是否玄天祖师路仙人是否会亲自出世捉拿宁雪幻,不想三十几年过去竟再也不曾有过他的消息。

这样一个人物如今却出现在太平王府的这件密室中。

邓元朗哈哈笑道:“宁先生当世高人,我们这点小伎俩倒让宁先生耻笑了。我们在这里其实是……”

宁雪幻一摆手,截断道:“邓先生不必说了,太平王府是个大地方。能容得我,自然也能容得旁人。你们要做什么……”说道这里他偏头看了看那木偶、血盆、缩小了的人形,皱了皱眉,又接着说:“我并不想管。我西去是不是正合两位心意,我也不在意。”

莫飞烟听到这里,先笑了起来,说道:“宁先生果然有高人的派头,我莫飞烟受教了。宁先生西去自有宁先生的道理,这道理么……小女子却也猜得到几分,是为了尊师兄许妙然,是也不是?”

邓元朗闻言紧皱起眉头,连连向她使眼色,那莫飞烟却只当没看见。宁雪幻却也不答话,缓步走到那木偶前,看了一会,才说:“方才我多有冒犯,莫前辈不要见怪。时候不早,我这就动身了。我来只是想拜托邓先生。”说道这里,向邓元朗一点头。邓元朗忙道:“有事尽管吩咐。”

“东书房窗下那株菊花,麻烦邓先生替我照看。”话音刚落,人却已经不见了。就如同来时一样,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么个人。

邓元朗抬头张望了下,叹了口气说:“实体归虚……好手段。”

莫飞烟冷哼道:“我看不过如此,天赋高罢了,连世情都未脱,真不知道那些传闻是不是讹传了。什么菊花……哼,好大的雅兴。”

邓元朗捋着须髯,慢慢说道:“事以至此,总算我们有了应对。莫姑娘不要多牢骚了,有劳再动法力,试试今天能不能成。”说完,他匆匆揭开地板上的翻门,向下走去。

莫飞烟见他要走,问道:“你不为我护法助阵么?”

邓元朗回头一笑,答道:“我去看看那株菊花。”

那些烛火终于燃尽,哧哧的纷纷熄灭,密室中一片漆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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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中,尘埃落定。

高一鹤仍然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那柄把他当胸贯体插在地上的“刊杀”剑的光华慢慢转弱,最终变成了一层淡淡的荧光游离在他周身。远处的许妙然缓缓支撑着坐起,面如金纸呼吸急促。林雨浓见状正要奔过去,却被月女祖师一把拉住低声喝道:“不要妄动!他方才逞强站起,经脉大伤,现在要先调息理脉,不可惊扰。”林雨浓闻言,只得站住,却仍是关切的望过去。只见片刻间许妙然面色已逐渐平和,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这才放心。

月女祖师举起手中的金镯,看了一眼,长叹一声收入怀中。她见林雨浓一声不吭,便微笑着抚向她的头,说道:“你……”刚说了这一个字,突然眉头一皱,旋即浑身颤抖竟站立不住,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柱子。

林雨浓大惊,连忙靠近过去叫道:“祖师你怎么了?”

好一会儿月女祖师才止住了颤抖,索性盘腿坐到地上,口中竟长长的吐出一道白烟,那烟竟似有形竟凝结空中,宛如一根白练缓缓委顿落地,这才散灭。月女祖师冲林雨浓摆摆手,惨笑道:“圣王出手,怎么会让我全身而退。想不到拘形束体这种小法术,居然能变化到这个地步……”说着,眼神一闪,在面前轰的燃起一堆火,仔细看缺是无根之火,临空燃烧。月女祖师看着火光,竟自顾盘腿低头沉思起来。

林雨浓见她没事,便不再焦急,问道:“祖师,我们把黑大叔和那边那个被刺了一剑的人带回去吧。”

月女祖师闻言,抬头直直盯着林雨浓看着,并不答话。林雨浓见她眼神奇怪,也不敢问。月女祖师一笑,答道:“小林子,祖师如今顾不上你了,你要自己带着这两个人回京城。”

林雨浓一听大惊失色,嚷道:“我……我哪有本事带他们回去。祖师你……你不管我啦。”话语里满腔委屈,竟似要哭出来了。

月女祖师长身而起,正色道:“小林子,是你自己要来的。如今这局是你的,祖师想帮你,也帮不上。这两个人,你管也好,不管也好,是你自己的事。如今因生缘起,如何了局,都在你自己了。你总算是东圣山门下,不要给祖师丢脸。”她说罢,一跺脚,身形凌空飞起,飘出门外直往夜空升腾而去了。

林雨浓见月女祖师说走就走,满脸委屈换成了惊愕,只一瞬竟又露出欣喜的神色。她出身豪门,虽然锦衣玉食被百般呵护,但自幼总被各种各样的限制束缚,从来没有真正自由自在的做过什么事。如今月女祖师明明白白的交代,一切由她处置,心中顿时觉得终于可以大展手段,让师长们知道林雨浓是能做得大事的。

心中窃喜一阵之后,林雨浓左看看,右看看,一个闭目不动的许妙然,一个闭目不动的高一鹤,歪头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快步走向高一鹤便要拔那“刊杀”剑。她手刚触到剑把,身后就传来一声大喝.

“使不得!”

林雨浓住了手,回头看,许妙然已经睁开双眼,但仍然瘫坐着。林雨浓喜道:“黑大叔,你好啦?”

许妙然摇头叹道:“挨这一击,若顷刻就好了,那我也成神仙了……小小姐,那人身上中了法术,你一拔剑,他就死了。”

林雨浓皱眉道:“哎?刺他一剑也不死,那我拔出来反倒死了……祖师说‘奇正有法,生灭相依’,他这样不动也是个死局,我破局生变,置于死地而后生,他才有机会活啊。”

许妙然见她说的摇头晃脑,又好气又好笑,咳了一声答道:“小小姐在东圣山果然学了不少本事,只不过……嘿嘿,这人身上的局不是那么简单的。”

林雨浓闻言将信将疑,突然眉头皱起,不高兴的说道:“黑大叔,方才那坏人也赞你本领高强。那坏人既然比祖师还厉害,他肯赞你,定是真的。亏得我们是好朋友,你居然从来不教我,你若早点教了我本事,我此刻就有办法了。”

许妙然呆了一呆,这才领会原来“那坏人”是说柳行云,顿时苦笑道:“我的本事及不上你祖父,和月女祖师更是天壤之别……这个人的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破。”

林雨浓听他说也没办法,又回头看看高一鹤。她自以为此番终于能大展拳脚,谁知刚开头就被许妙然阻拦,心中老大不快,又不好发作,便一甩手说:“那我也不管他了……”

原本她这一甩手不过小小动作,却不知为何竟碰到了“刊杀”剑把,那剑尽然就这样被带着抽了出来,“当啷”一声落在地上,萤光顿灭,高一鹤也向前扑倒在地。

事出突然,许妙然即便察觉也无力抢救,眼见剑落人倒,林许二人都是惊愕非常,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终于还是许妙然叹了口气,说道:“法术破了,这人死了。”

林雨浓心知闯祸,但仍不肯相信自己竟会如此不小心,一时委屈无比,又没人可怪,撅起了嘴,气鼓鼓的走到高一鹤身边,伸手把他翻了过来。谁知她这一翻,高一鹤竟呻吟了一声,手脚一抖,沉重的呼吸着,眼见是没有死。林雨浓见状先是一呆,旋即转过头,面有得色朝许妙然望去。

许妙然认得高一鹤方才被“索灵困运”的禁术拘束,里面又糅杂了好几种极复杂的牵连命局,绝不是轻易可解的,没料想被林雨浓随手一撞,竟然是数顺劫消,俨然否极泰来,已经破局了。他虽然精通法道,但如今身受重伤,一时忍不住卜算了几下,顿时气血翻腾,心口一整烦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蒙面布顿时鲜血淋漓。

林雨浓见状忙抢到近前,正要开口询问,许妙然已冲她摇摇手,说道:“不妨事……唉,看来这几天的确不能作法了。”口中虽这么说,但已坐不住,左手支地,躺了下来。

林雨浓见他蒙布上满是血,便替他摘了下来,又松了他的头巾,轻轻擦了擦他的嘴角。许妙然五官粗陋,看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看上去竟似一个普通农家汉的模样。林雨浓笑道:“黑大叔,如今也没旁人,你就不必戴着这些了吧。”

许妙然道:“我说过,我戴这些,并不是为了怕人看我的脸。只是为了让人记得我是蒙面的。其实,我不戴这些,别人也看不到我的脸。”

林雨浓见他说的奇怪,也知道这个黑大叔生性孤僻古怪,合府上下只有和她才多说几句话。她自幼看贯了这副样子,也不在意。见他没事,林雨浓向门口走了几步,看到外面夜色茫茫,叹了口气说:“这可怎么好,这儿也不知是什么荒山野岭,怎么去京城啊……”

许妙然见她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由一笑,坐起身说道:“小小姐,你过来。”

林雨浓听到召唤,走了过来。许妙然又说:“你知道,我是谁?”

林雨浓嘻嘻笑道:“黑大叔你逗我玩么?你是黑大叔啊,我从小就认识你。我们是好朋友,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

许妙然摇摇头,说道:“那你知道我来你们林府之前是谁?”

林雨浓嗯嗯啊啊,眨眨眼想了想,说:“你不是一直都在我们家么?宝姨和阿根他们说你比他们来的还早呢。”

许妙然又摇摇头说:“我告诉你,我姓许,叫许妙然……其实大概我也不姓许。这不打紧。三十多年前,我是个法师……算是个法师吧。后来我出了事故,被封在北极宫。”

林雨浓听许妙然突然说起身世,心中满是狐疑,不由插嘴道:“出了什么事故?又被谁封在那个北极宫呀?为什么要封你呢?”

许妙然叹了口气,正色道:“你听我说完。”

林雨浓见他一脸严肃,吐了吐舌头,哦了一声,不再做声。

许妙然接着说道:“后来,你祖父林公把我解救出来。为了报答他,我签下血誓,投到林氏门下。小小姐,你……你知不知道,你们林家其实……其实不是凡夫俗子。”

林雨浓点头道:“我自然知道,我们林氏是修道的仙家。”

许妙然嘿嘿一笑,说道:“仙家……是,是仙家。你是仙家之后,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你父亲虽然身在朝廷,可也是法界知名的人物。你祖父更是一代高人。今晚这个劫数,事关你们林氏气数,你祖父肯让你来,自然有他的道理……”

“不是爷爷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林雨浓瞪着眼睛,大声分辨,说完一掩口,道:“反正……祖师说了,这局是我的局呢。”

许妙然笑道:“对,对,自然是你的局。我许妙然三十年在林氏却未曾做过什么报恩的事,今晚誓期已满,我自愿帮我的好朋友林雨浓应劫。从现在起,我不叫你小小姐了。”

林雨浓拍手欢喜道:“好啊,好啊,早让你别这么叫,你从来不听。以后你只叫我小林子好了。”

许妙然点点头。

林雨浓高兴完了,心中又想,这个黑大叔,自己现在动也动不了,还好大口气说要帮我应劫。想着,不禁偷偷做了个鬼脸。

许妙然见她的样子,说道:“小林子,你现在一定在想,我自己连动也动不了,还能帮你什么忙,是吧。”

林雨浓听他一言说中心事,大惊道:“咦?不是说不能作法,怎么还能读心?”

许妙然哈哈笑道:“这倒不用作法,看你的样子就看出来了。”

林雨浓惊异的低头左右看看自己,随即装作正色说:“你没说中,我只是想,以后是不是要叫你许大叔,怪别扭的。”

许妙然听她抵赖,也不以为意,说道:“你还是叫我黑大叔好了。不过……这里是是非之地,要先想法离开。”

林雨浓瘪瘪嘴说:“那怎么办?搬运之法搬人我还不会,你们两个大活人,靠我抗不走哇。借物变型……我……我好像忘记法门了。”

许妙然低声道:“这里地理怪异,数运纷杂,也不宜用法术……要有辆马车就好了。”

林雨浓切了一声,说:“这鬼地方,哪里来的马……”话说一半,突然门外遥遥传来车轮和马蹄声,荒野夜寂传的格外清晰,越来越近,最后竟停在了门口。

林雨浓正在惊讶,许妙然双眉微皱,朗声朝外喝道:“门外是谁!”

火光摇晃中,隐隐看到一个人影跳下马车,摇摇摆摆走进来。来人一身华丽道袍,肩披符文带,头顶紫阳冠,满面笑容。一进门就左右胡乱稽首,口中道:“小道是来送马车的。”却正是京城五都观观主,“通天法师”皇甫渊

林雨浓看清来人,笑道:“啊呀,原来是皇甫观主,爷爷让你来接我们么?”

许妙然看到来人,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扭过头去,并不理睬。

皇甫渊冲林雨浓深深一礼,笑容不改,答道:“雨浓小姐多日不见,越发漂亮了。小道应林公之请,接小姐回去。”

许妙然翻了翻眼,开口道:“皇甫观主在外面风餐露宿,真是辛苦了。”

皇甫渊听他出言讽刺,也不恼,继续笑着回道:“许先生法道高强,豪气干云,我辈不过是混口饭吃,比不得,比不得呀。”

许妙然听他这样说,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林雨浓素知许妙然很看不起皇甫渊,见状连忙说:“这下好了,黑大叔有马车了,我们可以走了。”

许妙然仍然不答话,皇甫渊接口道:“许先生仿佛受了伤,小道虽然没什么本事,力气还有些,许先生若不嫌弃,就让小道扶你上车吧。”

说着走了过来,轻轻将许妙然抱起,竟举重若轻,宛如无物。许妙然受伤已重,也没法,淡淡说了句:“有劳。”

皇甫渊将许妙然安顿上车,又折回抱起了高一鹤,他也并不问是怎么回事,也不问是什么人,好像全都知道一样,也安顿在车里。

林雨浓走到门外,仔细看那马车,竟是四匹雪白的高头骏马,拉着一辆宽大的足有两人高,三长多宽的大车。飞旗飘带,四轮包铜,马头装饰着璎珞,极是华丽。不禁奇道:“这么好的车,我家也没有呢。”

皇甫渊笑道:“雨浓小姐要是喜欢,我送你一辆玩吧。”

林雨浓摇头道:“这么贵重的礼物,爹肯定不让我收。”

皇甫渊摆摆手说:“不贵重,不贵重,虽然好看,不过只能用三个时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打开朝林雨浓递了过去。

林雨浓好奇伸头一看,匣子里确实一辆小小的马车,也有四匹小小的白马拉着,却都是木头雕的。看罢她先呆了一呆,旋即点头道:“原来是法术!”

两人正在说话,许妙然在车里不耐烦的说道:“既然只有三个时辰,那快点走吧,免得散了法,把我摔下来。”

车外两人,互望一笑,林雨浓拉开车门跳上车,皇甫渊也跟了进来。林雨浓扭头问道:“不用驾车么?”

皇甫渊,伸手做了个请,口中道:“不用。”两人进了车内。

车内极是宽敞,两头均是铺了软垫的靠座,中间本来放着个矮几,现在树起靠在一旁,高一鹤躺在车厢地板上。许妙然盘腿坐在车头一边的靠坐上,皇甫渊和林雨浓坐在车尾。四个人在车里,也不觉得拥挤。皇甫渊念动一个咒语,马车便隆隆向东北而去。

林雨浓掀起车窗的垂帘,向那渐行渐远的枯庙望去,却只见月光下那庙越来越小,终于看不见了。她放下窗帘。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皇甫渊道:“这车带我们到琅水边的集镇。过了琅水,就是碧轩州。我们到哪里再想法去京城。天快亮了,雨浓小姐还是睡一会儿的好。”

林雨浓摇摇头,说:“我打坐。”说着,盘腿闭目,开始运息。皇甫渊看看许妙然,却见他双目似闭非闭,仿佛入定。地板上高一鹤,呼吸已经均匀,仍是昏迷。低头若有所思片刻,竟蜷起退,靠着车厢壁闭目睡了起来。少顷,居然还发出了鼾声。

许妙然睁开眼,看了看车内几人,见皇甫渊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捏了指诀,口中轻喝一声,“密!”,手中便出现了两条黑布。同时他脸上一直潮红,但很快就又恢复了。许妙然运了运气,面露微笑点点头,将头面扎起,继续入定。

东方渐渐发白,无人驾驭的马车一路颠簸而去,渐渐从荒原走上山路。路越来越崎岖,远处密林中,一双莹莹的绿色眼眸正看着那马车渐渐驶近。突然一闪,那双眼睛不见了,一个佝偻着身体,披着斗篷的身影似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小路往山下的一个小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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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原帖由 lichunhui 于 2010-1-22 16:00 发表
天,06年的大坑,我居然跳下来了……

顶爷别钓鱼了,快更新吧!

这种高危悬崖坑你也跳……
那先看看我的两个资料片吧。我这里尽量保证周更。

《宁雪幻夜刺东方》
http://www.xycq.net/forum/viewth ... p%3Bfilter%3Ddigest

《阵师传奇》
http://www.xycq.net/forum/viewth ... p%3Bfilter%3Ddigest

另,尽管出现了白马,我绝对不会弄成《西游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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