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李郁落小说--花落年年
性别:未知-离线 落郁

Rank: 1
组别 百姓
级别 在野武将
功绩 0
帖子 3
编号 60137
注册 2006-2-16


发表于 2006-2-16 22:27 资料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我回家时候正是家乡桐花花瓣坠落的季节,我想到处走走,走走曾经熟悉的处处,记忆中点点的痕迹。
    我家乡各条路旁都是高高大大的桐花树,恣意绚烂的花盛开过后就到处落起来花瓣了。花瓣落在头顶砸得我生疼,只是空气中还有残留的淡淡花香,恍惚的味道,那种叫初恋的味道,流动在这街道上,流动在这奔跑的风中,流动在我20岁的青春中。
    我在抬起头的时候仿佛看到一张脸,她昨天很有孩子气的脸,睫毛上挑,睁圆的眼睛,拉着她走路,她轻念完《卜算子》后和我告别回家吃饭,在长街的尽头还会叫你要等我哦,你要记得我哦。

    她叫玮玮,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亲昵地叫她宝贝,我们手拉手一起寻找短暂的乐趣,比如说捉蝴蝶,然后再把它们放掉;比如说猜字谜,她猜不出时候就会生气地打我;一起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开心得前仆后仰的,遇到校领导时候,我们就缩着头跑回教室。

    现在我们都在读大学,在同一所大学里。只是很少地遇见她,偶尔的一两次是在食堂打饭时候,我们排在不同的队伍中,我四处张望时候无意碰到她的眼睛,我的饭卡会猝然落地,我捡卡直起腰后她已不在了那里,波动的人海有海浪,簇拥着前行,花花绿绿的衣服交汇,我是认不出她了。或者是在上课的路上,我听着音乐,我喜欢听轻音乐,带着伤感那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遇上她时候我都是在听着摇滚乐或是说唱金属,音符狂热的起起浮浮,在高潮的时候猛然跌落,跌落,我几乎要跳起来时候,她从我身边走过,有时她骑着车,戴着墨镜,过去后她回头,耳朵里的躁乱戛然而止,我会在心底说,玮玮,快乐。音乐在这时候接着继续飞速地旋转,我的头也飞速地疼痛起来。
    有时候我非常地想去找她,可是这种想法会稍纵即逝。我知道我的一个电话就可以见到她,只是我没有这样做过。
    我想她已经不记得自己16岁离开时无助的泪水了。

    我奔跑在上学的路上,我奔跑在长满桐花树的街上,有大颗桐花花瓣垂直掉落,或与我擦鼻而过,或击中我的脑袋,我光着的胳膊被砸得红斑累累,无处躲藏。
无处躲藏。
    嘿!到我的伞下吧。
    我仓促地停下来,又仓促地回头,我看见一个女孩子持把白色小伞立在街的一旁,立在五月的风清云淡之中,立在我的面前,对着我笑,小巧的牙齿,邀请我到她的伞下避花瓣。我还喘息着,我呆呆的样子,后来她会说她喜欢我这时候的样子,傻傻的,可以给温暖,不吵闹,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行走,不会丢。
    我撑着伞,我不时看着16岁的她,我们守在同一片伞下,外面是无数的花瓣掉落,落在伞面上咚咚做响,象跳跃的音符吧,她就小步小步地跳起来,她拽拽我的书包角,她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花瓣美好的凋落,电影中的美丽场面用慢镜头,铺天盖地的轻落忽飘,偶尔带几片叶子,枝头小鸟披着阳光歌唱,空气里是暧昧的成分,我在收起伞时候说,我调到你们班吧。

    我想我该到我们的中学去看看,我知道不久前玮玮也回了次家,那时侯正是桐花释放花香的日子,浓浓的刺鼻的味道,她回来去我们的学校了吗?想起曾经曾经的美好了吗?被遗失的美好,现在是回不来了,只好怀念,她端坐在阳台,伸出双手接捧着花香,让我想起我们在一起时候她在阳光下抖动纸张的神情,她说我把这张洒满阳光的的纸送给你,你一定要珍藏好啊,你以后看到它时候就有阳光了,或者你看到阳光就会记得我了啊。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一边的酒窝深深地险了进去,里边种植着她的理想和我的幸福。
    而此刻我的幸福在我想象她的兴高采烈时摇摇晃晃,片刻真实片刻模糊不清。那张纸上是她工整抄写的她曾经最喜欢的情诗,《卜算子》,它在我去大学的路上自车窗飘出,一下子看不见了,我的头在探出去时候撞在了玻璃上,自此有了深深的伤痕,那时,西天的晚霞隐没,我一下子没如黑暗之中。

    我做你男朋友吧。夜自习下楼时候我说,到处是人声,我怕她没有听到,我还拉拉她的小拇指。
    你做我男朋友会为我做什么呀,咱们离学校这么近,你又不骑车载我。她小小狡诈地笑。
    我为你唱歌啊。
好啊好啊。你要每天给我唱五支歌!

    现在在大学里她一天天变得漂亮起来,她高挑的身材,她裸露着手臂在夏天里到处乱跑,
好多人仰着脸对她微笑,她已经不需要再听我唱歌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但不这样还能怎么样呢?谁也不能把谁带走,谁也不能拥有谁。最深的夜晚,萌芽论坛上一个朋友对我这样说,她说因为我们都在变,好多事情是无能为力的。
    啦啦啦啦,我还在给你唱歌,你听到了吗?每天依然是五支好不好?宝贝。

    她掂起脚,伏在我家窗户上叫我上学;她生气时划破手指,沾红的心相印巾纸;下自习教室灯熄灭瞬间,拉起的手;我们在长长的桐花路上小心地亲吻,不时有大卡车驶过,带过的风吹掀我们的衣服,猎猎作声;我们象童话中的王子与公主爬上立交火车车道,沿着走下去,说这样就能走出传说中的城堡。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怎么办啊?
    我会跑到天涯海角去找你的。
    那你要是还找不到呢……   
我会发动所有的动植物帮我找的,看你能藏到什么地方去。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头,我不会藏的,我希望我们可以住在潮湿的江边小城,共饮一江水。
    我穿着她给我买的跑鞋,白色的鞋面忽隐忽现的蓝色条纹,我每天舒服的跑步,鞋带跳起来的时候我会看到她的笑容,鼻子调皮的翘起来,她回头看我时,为我留的长马尾在我们16岁的天空划出好看的弧线。

    只是,我总是用这个词语。因为人生总是潜伏着许多突然的事情,杀得我们措手不及,伤痕累累。只是不久后,玮玮就要走了,随父母离开,离开这所学校,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我。
    你要记得,就算你变成蚂蚁大小的小人儿,藏在世界上最隐蔽的花朵里边,我也要找到你。
    我会想你的,然后她有了无助眼泪,淹没她背后的小块光亮。
    黑暗的夜,没有一丝风,我干燥的嘴唇和疼痛的瞳孔,如果我抱着你说爱你你会为我留下来吗?
    我们考入同一所大学吧,那样还会在一起的,好不好?
    17岁,我的宝贝已经离开,都开始一个人的落寂,独自承受成长的苦痛,我记得她身后小小的亮光,红红的眼睛,无助落下的泪水,她转身,我陷入无边的黑暗,我们说再见。
    只是多年以后我再次亲昵的叫你宝贝,你是否会一脸的甜蜜……
                                                                           
怕是物是人非,人快速的行走,楼群不断地耸立,因为时光在。我现在认识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女孩子,象百合一样纯洁的女孩子,会开心的笑,有忧伤的烦恼,听话地站在我的面前,让我教她画画,看着她鲜纯如初的样子我的心会隐隐作疼,我害怕见证一个人的成长了,我怕看到她后来的样子,她不在如此了的样子。

    家乡的桐花花瓣每年掉落的季节依然是场大雨,砸得我生疼的大雨,在里边我看不见她,我几乎迷失了自己,迷失在童话中,她在吗?我要拉一拉她的手,我在伸出手的时候,想她突然的出现,只是没有,有的是我的手被砸得满是红斑。

    我现在的朋友都知道,18岁之前我是个好孩子,不抽烟不喝酒不会脏话,别人骑着摩托车夸张而过,我只会小心地用棉布手绢掩着鼻子,17岁末梢,我一个人独自北上,飞驶的火车,地面至高空的风,那洒满阳光的纸张我再也看不到了,我受伤的头,玮玮抖动阳光时的深情,接下来的黑暗。我看到很多的生活,我开始遗弃我曾经的固守和等待,我谈很多短暂的恋爱,我结交各色各样的朋友,我游走于种种场合,她遇见我一定不认得我了。
    只是,还会遇见吗?会吗?过往的人,偌大海洋森林的小鱼,一起游玩,不小心睡着了,暗流伏涌,醒来已经身距万里。

    只是,遇见了。
又遇见了,呵呵。在中原的大学里,在将要10万人的校园里,下课时候她骑车轻轻过去,她回头时我看到她高扬纷飞的头发,她折回来在我身边,然后停下来,叫我的名字。
    那个同把伞下喜悦问我名字的女孩子。
    那个抖动着《卜算子》的女孩子。
    那个我们手拉手沿车轨走路一晚的女孩子。
    是你吗?
    是我呀。
    我推起她的车,我们走很长的路,没有说多少的话,身后有撒娇的女孩子被男朋友拉着走路,阳光强起来时候,她从背包里掏出把遮阳伞撑起。
    我已经不是那个我了,我的孩子气的笑已经不见了,我不适合你了。她说,抬起眼睛又垂下,16岁我们遇到在一起,17岁我们分开,18岁我们重逢,也许19岁可以用来纪念,
我19岁时,我会用放烟火来奠纪最初的爱情,我会记得你。

    在我19岁的某个夜晚,我和一个女孩子在学校的情人林荫道小声地聊天,然后亲吻,我吻她的脖颈,我双手下滑,突然我的眼睛就闪亮被刺疼,一束硕大的烟火冲上长空,绽放明丽的色彩,然后是接连不断的爆破声,然后是不熄的花朵,如家乡满城盛放的桐花。
    我丢掉那女孩子跑了起来,学校处处有人抬头望天,学校处处是男女情侣男男情侣女女情侣的称赞声,他们都不知道这是为我绽放的花朵,火花中,我暗淡无比的脸,玮玮曾经的样子,那《卜算子》的季节……

                            我住长江头,
                            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
                            共饮一江水。
                            此水几时休,
                            此狠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我把车子还给她,不小心触到她的手,依旧是当初的温度与细腻,只是我的手在颤栗的瞬间,两行液体就要划破18岁的肌肤天空。在食堂的门口,有个大男孩子向这边挥手,她跟着就走了,没有回头。

    后来,我非常地相信宿命,命运把我们每个人都早早的安排好了所有的过程,等待我们的进去,虚假的微笑或沦陷般的挣扎,来嘲笑我们。
    曾经的誓言美好鲜活如初,只是不要再提起,她的爱情,我的爱情,快乐不快乐,都会在岁月的风里飘零成泥。

    有一段时间她心情不好时候会叫我陪她喝酒,醉熏熏时候,我们依偎着走路,我们都是上帝的孩子,当爱已成往事时我们还可以相互安慰。你能够带我离开这被扭曲与拘束的世界吗?你能给我别样刺激的生活吗?我就说把你的手儿给我,让我带你走。这些有星星的夜晚,我给她带上好看的玩具戒指,然后亲吻她的小拇指,我们象少年时代一样温存,呵护,有暧昧的脸旁。一阵夜风吹过来,我们开始清醒,异常黑暗的角落,我们拥抱,然后是道别,她走到有灯光的地方,回过头对我所在的黑暗挥挥手,然后渐行渐远渐渐没有了消息。
    是很少会遇见了,5000亩的校园,众多的人,擦肩接踵我蓦然回头会看到她,她烫过的头发,她娇媚的说笑,她没有想到会看到我的眼睛,她手中的手提带猛的向下一沉,我想她的手臂被压得疼痛麻木。我耳边的音符跌宕起伏,割裂的的耳膜我的青春。

    走到中学门口的时候,正赶上他们放学,女孩子唤男孩子的名字,男孩子拉着女孩子的手轻快地跑,女孩子男孩子在同一把伞下躲避花瓣雨,女孩子仰起脸无讶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怦然落泪。

    玮玮,你要记得,你要记得,就算你变成蚂蚁大小的小人儿,藏在世界上最隐蔽的花朵里边,我也要找到你。


顶部

正在浏览此帖的会员 - 共 1 人在线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5-4-29 22:16
京ICP备2023018092号 轩辕春秋 2003-2023 www.xycq.org.cn

Powered by Discuz! 5.0.0 2001-2006 Comsenz Inc.
Processed in 0.012534 second(s), 8 queries , Gzip enabled

清除 Cookies - 联系我们 - 轩辕春秋 - Archiver - 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