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长篇武侠玄幻小说《殊途》, 有空就扯,没空拉倒
性别:男-离线 风雨夕

白衣伯爵光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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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春秋年度最佳(春秋文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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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 15:43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楔子
  一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伏羲的寿宴上。那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众仙当中,她像一朵妖艳的花,绽放在七彩祥云缭绕的殿堂里。那是一种凄凉的美,愁绪锁在眉间。他第一次被这种神情震憾,不由一阵眩晕——此后的数年里,她的忧伤的样子总能栩栩如生地来到他的眼前。
  “你好象不快乐。”他走过去问。
  “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她说,“我不喜欢悠闲而单调的仙界生活。做神仙虽然逍遥,但每天聚在一起弹琴、唱歌、舞蹈,饮酒,实在无聊至极。”
  “我们千辛万苦终于成仙,不就是为了这种神仙日子吗?”他道。
  “难道一年到头就只做这些事吗?这就是神仙的日子?”
  “是。”
  “实在无趣!”
  “可我们是神仙。”
  “做神仙太寂寞了,倒不如去做一个人。”
  夕光之中,他看到她眼中噙着泪。
  二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一个小湖边。荷花开满了湖面,风拂过,荷花摇曳,婀娜得像她的舞姿。
  “你要到哪里去?”他问。
  她淡然挥动着衣袖,顺势旋荡开云烟,凝望红尘凡世道:“我要下凡去,去做一个凡人。”
  他大吃一惊,愕然地看着她:“天上一日,凡间百世,我们眼中弹指而过的一瞬,在底下的凡人来说,却是必须要忙忙碌碌地苦上一年半载……当神,难道不比当人好吗?”
  她摇了摇头:“超脱六道轮回之外的日子,我已经过了足足三百世,足足三百世的时间,我已经完全离开了人间的繁华荣利,我很感谢我自己的命运,但我很了解,我并不是这种能过如此无忧无虑生活的人,或许我有命可以当百花仙子,可这不是我所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平凡的人罢了。”
  风卷云絮。他看了看浩瀚凌霄,无语。随后,他笑了起来,“罢罢罢!我也待腻了这个淡出鸟儿来的鬼地方!我和你一块下凡!”
  她一怔,脸上浮现红晕,欣喜地看他:能履于云聚之天,应当是神仙洞府,但观其肉塑之心,该允为尘垢凡胎。
  三
  天庭一日,凡间一年,如弹指一挥……
  “大胆监兵!私通百花仙子下凡,该当何罪?!”茅舍外,半空中,青龙星君孟章披着紫蓝色的兽面琉璃甲,束一头雪白的及腰长发,手执一口大刀匆匆赶来。
  “请兄高抬贵手,放过我二人。”白虎星君监兵以身挡住百花仙子,仰天说道。
  “天地法度,自有其机制所在,本星君与你一同身为四方宿星之一,岂能容你随心所欲、私下凡尘,乱天地运行之律?”青龙星君孟章伫于半空,漠然直视二人,手中的刀爆出霹雳啪啦的爆响,径自在他掌心抖动着,宛若一条灵活的蟒蛇。
  “好一个机制所在,孟章,你我既同为四宿星之一,今日倒看你如何收服于我?”白虎星见多谈无益,立时抛下豫色,手中剑亦激颤而起,双足旋起云气疾转腾至半空,倘若凡世有人此时得幸观之,该当可知道天上风云激变,足可疑为末日之兆。
  “你可知天庭律条?”青龙星君孟章脚踩祥云,面色肃然,孤绝冷傲。
  “孟章,你我兄弟三百余世,何不能体会我要下凡之心?”白虎拧眉凝目,直视青龙。
  孟章哑然,沉默片刻摇头说道:“倘若在私,你要下凡,作了三百世的兄弟,我必助你。但此事违天界律法,身为四宿星,职司在此,我若不阻你,有何面目面对天帝?”
  “既然如此,你做你的神仙忠臣,我当我的凡间庸人,接剑!”白虎星策雾驱云,挥剑穿空直剌,势如雷电霹雳。剑锋将至,青龙星忙旋过刀来,力压长剑,刀剑一触交锋,流光四溢,火花立刻激烈迸发飞溅,雄浑绝伦,汹涌澎湃,上抵星穹,下探人世。
  两星君所执之物俱非凡铁,神力对敌之下,双方均感吃力,于是刀剑忽地错开,各自一个转身,快刀对上快剑,一瞬间又已交锋七十余击,刹时惹得云波窜流,电罡鼓荡,轰雷如同暴雨般连环殛落红尘,九重天府震荡不断,满天众神想必难以坐视。
  四
  果不其然,但闻一声弓响,澄碧光辉剪空而来,监兵忙举剑硬挡,无奈其势无敌,纵有神力护体,也立被击飞,真元重创。
  “白虎星君!依照天界律令,你扰乱天府人世,本星君以御赐追烟箭破你护体真元,并以镇灵印将你收伏。”朱雀星君陵光刹时便来到眼前,着一身青绿古铜甲,右手挽雕弓,左手昂然举起一个通体发出赤红色光芒的神印。
  “陵光,你我共处三百余世,今日真要收伏兄弟来?”白虎缓然起身,策动星力,横剑当胸,丝毫未将镇灵印放在眼里。
  “监兵,你若真当我们是兄弟,便不要让我们三人难交代,受押天帝面前,我们三兄弟也会帮你开脱。”玄武星君执明也跟着朱雀星君陵光翩然落地,温言说道。
  “开脱?天界律令岂能容咱兄弟说改就改?今日倘若我让三位哥哥难作,岂不成了不忠不义之人。玄武星君执明收起镇灵印,“我自己给天帝一个交代。”白虎旋剑一挥,神力所到之处,将自己元神打得粉碎,余波宏及之处,三宿纷纷避开,一时之间,四宿之首熄灭,天地失衡,大千世界机制开始动摇。
  天地震撼之间,白虎已失去星力。
  五
  正当三宿不知如何是好时,天穹顶处一亮,随即便凝聚成一玄橙色,悬于半空。刹时月夜自半空绽出万丈光辉,豪射出七彩云气,天帝圣容浮现,淡然说道:“白虎星自毁元神,当以‘移窍离魂之法’重塑。但玄武、朱雀、白虎、青龙四镇星,自古彼此制衡,以保天地常序,白虎凡心太重,孽缘未断,与百花仙子弃千年道行于不顾,置灾星于不镇,扰天祸地之罪难逃,该当收其镇灵印,一并与百花仙子打入无间地狱,重修千年,方可转世。”
  三宿见状,忙跪地求道:“求玉帝法外开恩。”玉帝点头,道:“情理法三者,情字为先,天庭应允你们所求,那就解去百花仙子神职,堕入六道轮回转生为人,重为肉骨凡胎,历险劫情毒之后,直到罪行圆满,方可重返天庭。”
  “至于白虎,你与百花仙子私通下凡,犯我天律,亦判你渡尘一世,受七情六欲所苦,将你封于天庭宝匣之中,倘若机缘一至,自可取回星力,重返天庭,重列仙班。”
  白虎星与百花仙子万念俱焚,无奈,抛下剑来,伏地领命。随即玉帝一挥袖,刹时二人化为两道虹光遁于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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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 15:44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元辰夜观斗星移 九章惊破天庭盒

  晴夜,苍穹浩瀚,物转星移。风在夜空中咝咝响着,春天已经来到了。夜色中,千云山层峦起伏,苍莽无尽,平添了几份诡秘。仰望千云山正崖,黛色封顶,四处峭壁,唯有青石台阶盘旋及至山顶。粗看那叠叠石阶并无二致,细看才知是整块山岩凿就而成,一级级粗糙而浑厚,雕工妙而有力。顺石阶至山顶,山风疾劲,烟雾随风薄浮飘逸,宛似天门。迎面是一块巨石,上刻“摩尼光佛,无上至尊,大力智慧,清静光明”十数大字,这便是聚云寺面门。十六个字字体巨大,虽常年风吹雨淋,已经褪去颜色,但细细端详,仍觉笔力苍劲,非俗人所题。巨石旁,数株千年古树独木成林,于寺前自成奇景,这些古树全都牢牢地盘亘在山石之中,于乱石嶙峋之空隙间盘根错节,倒也趣妙横生。

  绕过巨石,便是正门,但见门楣雄伟,于夜色中隐约可辨,盖古刹在焉,悉收眼底。那漠然的意态、神圣不可及的意象,令人不由静穆万分。进门槛,入正殿,殿内两侧有天王坐像各一尊,怒目挺腰,神态威武。殿内正面乃是佛坛,佛坛正上便是五尊为大。哪五尊?乃是:释迦牟尼佛、西方阿弥陀佛,东方阿众佛、南方宝生佛、北方成就佛。五方圣佛神态慈祥,衣褶清晰,雕塑精美。

  穿过正殿,后面是千云戒坛,乃是佛徒受戒的地方。坛分五层,最高层以有木雕卢舍那佛像,其他还有阿弥陀佛、释迦牟尼佛、千手千眼观音等,刻工均甚精美。下座环立戒神牌位六十四座。戒坛顶上的藻井结构复杂,有如蛛网。斗拱附饰衣结飘带的飞天伎乐,风格独具,过戒坛便是藏经阁,是以千云寺后殿。阁分两层,上层藏有佛经近万卷,已成稀世之珍品。

  于藏经阁一层窗前,一人右手捻须,凝天长望,连连叹息,神情甚是莫测。他僧服方巾,手执罗盘,对照窗旁小几之上的观星舆图,嘴中念念有声,似是个通晓天象的文士。此人便是千云寺长老元辰,他本来不怎么老,正值壮年,可谓风华正茂,但眉宇间那些忧愁与惊恐溢于言表,似是一夜之间便鬓染微霜,额前纹聚了。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四星之其一宿已黯淡数载,朱雀白虎玄武青龙止有三宿昌旺,大凶之兆!天行若再按这般演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俗云:‘否极泰来,物极必反。’如今这二十八星宿失衡,实在是糟,这……这该如何是好?”元辰长老一边沉吟暗思,一边敲着额头,忧虑至极,空自烦恼,没半点计较处。

  “伯父,您要是这么苦恼,何不用地藏占察法,看看变故如何?”叫伯父的是一青衣小童,乃元辰的朋友盛千秋之女,盛月梦,常跟元辰长老习佛练武,她见元辰长老苦恼如此,恭敬问道。

  “嗯,好主意。月梦,伯父亲这就用那地藏占察法。”元辰抚摸月梦的脑袋,自袖中取出念珠,合眼占卜。

  “奇怪!万象生灭,皆起于因果、因缘,何无法测之?”占卜的结果明确无误地告诉元辰长老,世间将有一场大变降临,但出于何因何缘却无从得知。元辰长老侧着脑袋而思不得其解,浑不知后头有人来到。那人轻拍一下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

  “元辰长老,您在想什么?”来人便是元辰的好友,千秋寺俗家弟子盛千秋。

  “哦,千秋,我方才观测星像,四星宿失衡数载,今似有变故。”元辰若有所思。

  “如何变故?”盛千秋不安地问道。

  “变故无法测得,但事情确有转机……只是不知转机从何而来……”元辰一脸迷茫,随后似又醒来,“这么晚了,你有事找我?”

  “哦!是这样的,八卦门门主张九章今日发来请帖,邀你我去参加他的金盆洗手大会。”盛千秋答道。

  “张九章?他是道教,与我佛从无往来,如何请我二人?这金盆洗手……似是而非吧?金盆洗手……好一个金盆洗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名堂。马上去!千秋,快随我前往。”元辰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起罗盘星图,一边支使着月梦打点出门的行头,看来的确是像碰到了天底下最重要的事儿。

  “长老对金盆洗手这般感兴趣?这张九章口碑可不大好啊,据说先前干过不少杀人的勾当,我看我们还是……”盛千秋想不到隐居多年的元辰会这么喜欢凑热闹,不禁迷惑起来。

  “管他是洗手还是洗脚。千秋,你只会练功,不懂佛理,现在天上四宫异象频生,倘若不快些,发生了事儿可就悔之莫及,快随我速去……”元辰拉着盛千秋,携着背着东西的月梦,急匆匆地跨出阁门。

  阁门一开,耳边风响,那千秋寺乃至那层峦叠障的千秋山便自左右两侧疾速向后退去,一时间消逝于夜色苍莽之中……两三个时辰之后,待三人脚踏地面,已是拂晓。晨曦之中,举首便见一诺大庄院,其态虽久历沧桑,倒也不失庄重威严之气势。庄院黑漆大门厚实凝重,门上额匾题有“张府”金黄大字,更添几分豪气。门两旁一排家丁,手执单刀,神态庄重,清一色深蓝衣裤,衣服都绣有八卦图,按常理推断,元辰知道,这便是八卦门门主张九章的住处了。

  “为赴约竟然使用上了‘地藏遁山’之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盛千秋对元辰滥使法术大为不解。

  “呵呵。”元辰笑笑,取出请帖,径自向张府大门走去。

  “来者何人?”门房问道。

  “阿弥陀佛。我等是来参加金盆洗手大会的元辰和盛千秋,烦请施主禀报一声。”元辰奉上请柬,微笑道。

  门房向来看人下菜碟,瞄了瞄请柬,上面书有“元辰盛千秋”蝇头小字,又斜眼打量了一下来人,心中暗道:我道是些武功盖世之人,怎地会是这些家伙?一个破衣烂衫的僧人,一个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另一个不过是一位年轻些的穷书生罢了,显然不过是些混吃混喝之徒!思毕,心中有底,轻咳一声,挥手便叫家丁撵人。

  家丁都是张九章从八卦门内挑捡出的好手,身强体健,非同一般。听到门房下令,互相对视点头,速将三人包围了起来。

  “这是为何?”元辰先是一楞,方知对方以貌取人,便双掌合什道:“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八卦门门主张九章喜欢用拳脚招待客人,罪过罪过。”说完拉着月梦径要离去。

  盛千秋上前笑道:“我等确实是贵府请来的客人,劝诸位切莫妄行。”

  那八卦门家丁倚势凌人惯了,喜欢仗着张九章的名头耍威风,见盛千秋既不逃又不求饶,彼觉诧异,其中一人顺手便去推他。那盛千秋见一家丁冲了过来,身子如一尊石神般寸步未动,右袖一挥,顺势一旋,接着卡嚓一声,那家丁一只手顿时脱了臼,痛得脸色惨白,哀号退开。

  当下,众人不识这以柔化刚的手法何等超卓,只道是盛千秋懂得妖法,便狂喝一声,起哄般聚群冲了上来。盛千秋丝毫不惧,双掌左右分水排波般轻轻拨出,掌未及人,众家丁便感一墙劲风穿肉钻骨扑面而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被掀得往后倒退十数步,一个个趔趄栽倒,成了滚地葫芦。

  “好身手!”一名浓眉大眼的汉子自庭院走出,他赤裸上身,腰上扎了一条白巾,手中提了一口紫金刀,看来像是张府的武师。来人恭手道:“在下倪鹏,想与大师过过招。”

  “倪大哥,快教训教训这小子。”众家丁见是管官,你搀我扶从地上爬起,口中连忙呼救。

  “你们有眼不识泰山,他若是想杀你们,易胜反掌!人家宅心仁厚,手下留情,该先谢谢饶了你们一条命才是。”倪鹏说罢,执刀立个门户,沉声道:“请出手吧。”

  盛千秋细看倪鹏身法端凝,显是功力精纯,暗道:“此人能被张九章笼络重用,自是不凡,当是八卦门中的高手,”思毕,略一点头,双手抱胸恭声说道:“冒犯了。”说着,右臂暗自蓄劲,挥掌击出。

  倪鹏年约四十出头,乃张九章得意门生,八卦门中的武师兼管家,刀掌皆通,地位仅在张九章之下,颇富圣名,见几名功力不差的门人不明不白地被这盛千秋打得满地找牙,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道是师父金盆洗手大会上来闹事的,故摧足了功力,誓将面前之人拍成肉酱。正待运势,一股浑厚劲风袭来,盛千秋右掌已劈至面门……

  那倪鹏不愧为八卦门好手,硬生生举刀起势,一式“飞卷八卦”便瓦解了盛千秋致密浑厚的掌力。一个回合之下,盛千秋心下暗赞不已,疾收掌力,接着左臂旋袖挥向倪鹏。

  “住手!”一声疾喝传来,紧接着一掌隔空压至,宏劲拆得二人各退一步,各自收刀缩掌。来人左手抄刀举于胸前,右掌抱于左手,略欠身道:“张九章见过元辰长老及盛兄弟。”

  元辰定睛观之,此人鹤发童颜,银髯飘逸,双目炯炯有神,态度非凡,便知此人乃是八卦门门主张九章了。

  “真人不必多礼。适才千秋无礼冒犯,多有得罪,还望真人恕赦。”元辰见盛千秋退开,忙陪笑上前,朝那张九章一揖,微笑道:“在下奉先生之请特来庆贺,只是那位门房先生以为我等是骗吃骗喝之徒……”张九章闻听斜睨门房,淡然说道:“下人狗眼不识泰山,长老莫怪,这便请入。”说罢转身间云袖一挥,那门房便“扑”的一下,应声倒地。

  盛千秋稍事调息,细看那门房,见其脑门上的乌黑掌印,不禁为之一凛,暗道:“好精纯的八卦掌,好辣手的张九章。”元辰看在眼里,暗道张九章虽欲金盆洗手乃这般草营人命,深感其罪孽深重,痛彻肺腑间,闭目双掌合什,连声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入门是一个大四合院,北房是一敞厅,绕过活屏便是一条直且长的长廊,长廊尽头是一个垂花门,门内豁然开朗,乃是一个大三院。穿过院子,入了正厅,张九章请元、盛二人就坐,小童月梦一旁随侍。正厅颇为宽敞明亮,但空空荡荡,即使大会在即,亦无客宾,可见张九章当下为人。

  “大会尚有两日,承蒙长老给老夫薄面,不胜荣幸。”张九章将手中的紫金刀顺手立于墙角,双手恭胸,颇有孟尝之风。

  “呵呵,不瞒真人,我近日观得天象异变,似有灾祸要发生在贵府,是以急来察之助之。”元辰轻笑,续道:“真人金盆洗手,立地成佛,远离江湖恩怨,乃我佛慈悲。只是……这金盆洗手似有突异,怕是有仇家觅上门来报复。”

  张九章闻言脸色刹变,眉头皱了起来。他素闻千云山聚云寺的元辰是一真佛,想不到初次见面,便替自己带来了恶耗。那张九章已不愿再涉江湖恩怨,于是叹道:“我夜观天象,又取筮草卦之,果如长老所言,只是……”

  “呵呵,先生不必心惊,既有劫,必有可破劫之道,何况我等绝不会袖手旁观。”元辰安慰道。

  话音刚落,厅门吱呀一声霍然洞开,一阵腥风顿时飘入正厅。众人目光悉数移至厅门:只见一个披着暗红披风,内束一身雪白劲装的怪客站在门口一语不发。众人不知来者是谁,但见脸上戴着一只血红色的鬼面具,手上则执着倪鹏的头颅,那头兀自滴着鲜血……小童月梦闻之立即大呕起来。

  元辰虽无法看到那人面容,但以法眼观其头顶萦绕紫黑气团,料定必大凶之兆。盛千秋见功力不俗的倪鹏死于对方之手,心中有底,暗中作好殊死一搏。张九章则是淡然一笑,毫无恐慌之情,冷冷说道:“面前之人莫非冷血会里所谓的赤鬼亡奴?今来贱舍有何贵干?如此凶蛮,似要杀我张某人了?”

  那张九章所说的冷血会,乃是近年刚成立的门会,所有门人都被训练成为职业杀手,犯案时均戴着鬼面具,以赤、橙、蓝、黑四色来划分等级高低。黑色为次,赤红与素白皆为中,蓝便为冷血会之主。因于那冷血会杀人只取酬劳,从不计对方善恶,一律杀之,便似奴才一般,故江湖称之亡奴。

  “是。”那人放下倪鹏的头,冷冷地说道:“除此之外,九族尽诛。”

  “好大的口气!张某的家人尽数在此,我便要看看你一人怎么个杀法。”张九章执起地上紫金刀,凭空虚削一圈,刷的一刀“龙卷八面”拦腰劈到。那人冷笑一声,闪过拦腰一刀,藏于披风下的长剑应声出鞘,反腕一挥,但闻嗤嗤连响过后,便见那张九章狼狈疾退,四肢早已连中数剑,血如泉涌。原来那剑气不挡倘可,一挡便化作无数剑锋。

  “‘寒雨冷霜’?你是冷千仞的弟子?”张九章面露惊惧。

  “你明知‘寒雨冷霜’,何必再问?我冷家一脉单传的绝技,传子不传徒你又不是不知,何来冷千仞的弟子?笑话!”那人阴冷冷一笑,空气结冰,举剑便削向张九章双足。

  张九章执刀向后一滚,十分难堪地避开剑锋,但仍被那剑伤及皮肉,脚脖处开了一条红艳艳的口子,原本净白的袜腰染上了霞红。情急之下,盛千秋手掌一扬,待要出手,元辰摇了摇头,道:“无需惊恐,一切因果自有其报,我等不可参与。”

  那鬼面人深吸一口气,剑尖立刻嗡嗡颤将起来,似虫蝇振翅,接着蓄满劲力的一剑就剌向张九章心口。

  但闻嗤的一响,张九章便自前胸激喷出血箭来,苍、圣二人为之一惊。无奈那剑劲道初出之时太猛,至张九章前胸时招式已老,虽剌入肌肤,但并无大碍。那九章中剑后闪身一避,顺手执刀力劈对方。只见得紫光一闪,那紫金刀斜砍一式“狂舞九天”,对面握剑的右手便从腕上被卸了下来。手的主人箭步退开,左手连封右手要穴,借此阻住腕上的伤势。

  “你莫非是冷千仞的儿子冷寒霜?后生可畏啊!可惜你并未掌握你冷家剑法要领。你道我退隐江湖,金盆洗手,这三十年的功力都荒废不成?我无一日不敢懈怠!其原因便是要防你这些杀手!适才那一刀我手下留情,只砍下你一只右掌,算是嘉勉你报仇苦练的决心吧。”张九章缓缓站起,轻轻地用手拭去紫金刀上血痕,一抹阴狠的笑就投在那人的面具上。

  “冷寒霜,自己将面具扯下吧,在你临死之前,我可没兴致再断你左掌。”张九章相当自负,似是一切早在他意料之内。

  那人不发一语,伸手缓缓取下赤红鬼面。面具之下,那人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整张脸清秀削瘦,只是五官被仇恨狠狠凝结,眼神显得凌厉且狠毒。

  “果真是冷千仞的儿子。三十年前是冷千仞,三十年后的冷寒霜,哈哈哈……都是一般无能。”张九章坐回椅子,一脸闲暇之态。“元辰长老,倘若这小子真是我命中大劫,那您也太小看我张某了。”张九章转头对着元辰说着。

  “张九章,你道我孤身一人是来送死?断我一掌便无威胁?我岂会将三十年前灭门深仇当作如此儿戏!?这最后一招,便是要与你同归于尽。”冷寒霜人说完,便取出藏于披风后的一只精致木盒。

  众人看之,那木盒盖上清清楚楚刻着八个小字:“天庭宝盒,珍劫秘凶。”

  “天庭宝盒?!”张九章、元辰与盛千秋同时站起,口中惊呼。

  “不错!”冷寒霜轻轻将天庭宝盒放于地上,按住盒盖,对张九章冷冷一笑。“正是天下皆知晓的奇物‘天庭宝盒’,张九章,现在我与你赌赌运气。”

  “糟!”元辰大惊失色,对盛千秋说道:“天庭宝盒乃是天界失落于凡间的仙物,其盒有四,一模一样,但内藏之物却大不相同,一珍一秘,一劫一凶,其中之一还封了四星宿之灾星白虎星,他拿到的是哪一只宝盒谁人得知?倘若是那凶盒,恐怕连你我也会赔上一条性命!这下可糟了……”

  “张九章,你该听说过天庭宝盒之事。”冷寒霜打断元辰,淡然笑道:“开劫盒者,身受奇劫,旁观者与之同罪,历禁人间无数苦难之后方死;开凶盒者,与旁观者遭天谴而立毙。我们来赌上一把,看这盒是劫盒还是凶盒!”

  张九章闻言,原先镇定的神色倾刻间化为乌有,当下寻思:“江湖人人皆知这天庭宝盒之奇闻,但谁人见过实物?莫非冷寒霜这小子打造只假盒子来诓我?”思毕,坦然一笑,执着紫金刀前踏一步。

  “张九章,你要是不信我所言,就再踏一步试试!”冷寒霜见他不受威胁,不急反笑,左手按着盒盖,欲开宝盒。

  饶是张九章见多识广、遇除不惊,也不由被这句话所震慑,立时收起脚步,再不敢往前一步,缓然道:“你想要怎样?”

  “你如实回答我,三十年前,你是不是买通我冷家的厨子,在那饭菜里下了剧毒?我冷家上下九十余口是不是你张九章所害?”冷寒霜声色俱厉,毫不给对方任何辩驳的机会。

  “是又如何?”张九章慌不择言,脱口而出。

  正对恃间,一方满三四岁模样的孩童突然自后房闯入,手执一木剑,口中伊伊呀呀,竟兀自来到了张九章身前,要与他老子比试武功。

  张九章惊见自己的儿子突然出现,暗暗叫苦,正慌神不定间,骤间发现冷寒霜的目光被儿子所挡,故一声暴喝,猛然使脚将儿子踢开,紫金刀摧足一式“直截长空”便望冷寒霜头顶疾劈下来。

  冷寒霜正欲对那孩童下手,顿觉头顶风生,暗叫不妙,一个躺地侧滚,方躲过致命一刀。张九章虽未命中对手,但见冷寒霜离开宝盒,心中不禁一宽,手中紫金刀竟收不住势来,硬生生砍向天庭宝盒。

  那刀显是用力过大,一刀之下,天庭宝盒顿时炸开,木屑纷飞之际,一股玄黑气团自盒内窜出,捣破大厅屋瓦,直冲云宵。

  “坏了。最可怕的情况竟然发生了……”元辰呆了一般,仰脸喃喃自语。

  “这只盒子是?”盛千秋在一旁问道。

  “这是四盒之中最可怕的凶盒,方才冲天而出的便是原本囚着太古以来被天庭所制的白虎星君监兵,现在宝盒已破,此星正在银河间寻觅栖身之处。唉……此等凶星,何人能制?真是天意呵……”元辰一边自天顶破洞观察星象,一边苦叹。

  张九章失手砍碎宝盒,心乱如麻,一旁闻得元辰言语,更是无所适从,昂然举起紫金刀,狂声叫嚣:“老天,你莫非要取我性命?要取便来!切莫伤我儿!否则我便是做鬼也会上天界将你等这帮仙人碎尸万段……”话尚不及说完,天谴立至,适才还是晴空万里,刹时便风云疾走,浊雾蔽天,一团紫电渐渐凝聚于顶空,其形如碗反扣,天顿时黑了下来,隐隐有厉嚎之声……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厉嚎刹时激增,乌云翻滚间,敞开一孔,一道挟带连珠爆响的凶邪雷柱猛然自孔中殛下,其色紫蓝,恰若游龙,电焰自而倾注而下,瞬间便贯穿了张九章全身。一阵抽搐,一阵白烟,可怜那张九章一世得意非凡,顿时暴毙而死。

  “莫非真是天谴?”盛千秋见到张九章焦臭而卷曲的尸身,心中一震。

  “难道还有假?其余三宿星皆收拾不下白虎星,端看天帝如何处置了……”元辰仰头观天,但见三宿光芒豪射,力抗适才那萦回的玄黑云气,周旋许久,久未胜负。

  “张九章虽死,但天谴之劫仍未完全消退,还得毙你们数人方才算结束。”元辰叫声不妙,忙盘膝席地而坐,闭眼凝神,口中念念有词。咒语过后,四周顿升一团闪烁光雾。那光雾愈来愈亮,越来越厚,如带子般在厅里上空飘荡流窜。

  “想我元辰入佛多年,学了这么久佛法,到头来竟是拿来保命的……”元辰话不及说完,一道雷柱又笔直朝五人头顶殛落。

  说话不及,元辰双掌合什,喝声:“合!”那光带立时被催动,盘龙般速旋了一圈,化作如一只巨大蛋壳般的光罩,将数人围住。电柱倾泄而下,击至罩顶即遭分散,顿时化作数道电流窜向八方,溅绽出火花,触物即燃。只消一会功夫,那张府便化为灰烬。

  “千秋,我这‘金刚护身’之法无法久使,速携他们,待我使用‘腾云遁山’速返聚云寺。”元辰额间汗珠如豆,显是吃力非常。他双掌合什,佛力涌发,以撑光罩,分卸电罡。

  盛千秋忙点头应允,忙把月梦拉了过来,接着便要去抱张九章的儿子。岂料一直默不作声的冷寒霜一把将那小孩提了起来:“这便是张九章的骨血吗?”冷寒霜左手按住那小孩胸口,似要对那娃儿狠下毒手。

  “不可!”盛千秋惊恐交加,挥掌直取冷寒霜。

  盛千秋救人心切,是以手上的劲力使得十足。那冷寒霜失于右手,又见仇敌已亡,早已心不在此,只得勉强被动以左掌迎击。两掌相撞,骤然一声闷响,冷寒霜左臂筋骨遭盛千秋一掌之力震得粉碎,激喷出一大口鲜血,余势不止,身向后撞,撞破了“金刚护身”,那罩子立时分崩瓦解……

  元辰见佛法崩溃,惊雷将至,再也不及思考其余,右手抓住盛千秋,左手挟了月梦,以牙咬住张九章之子的衣领,闭目集思,一声“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念偈,立时施展出“腾云遁山”。

  飞旋之中,两耳生风,待到四人重新站定之时,已经回到聚云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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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千云下山觅宝盒 雪寒鏖战惊森堂

  晨风乍起,雾雨弥漫。细雨中的千云寺红墙绿瓦,参差错落,古朴庄严。寺院内,一白衫少女于雨中婷然孑立,手中握着一把青木剑,扎了个欲攻架式,凝眸聚神,心无杂念。那少女约莫二十一、二岁年纪,唇似桃花,目似清泉,一张秀脸清丽绝俗。

  正蓄势待发间,一片淡白色花瓣不意飘来,忽地沾贴在少女微湿娇嫩的脸颊上,使原本待发的凝神显似慌乱。她轻轻取下那枚花瓣,侧头朝风源处一望,在约莫二十步的寺院一角有一株簇盛的梨树正迎春绽放,花白胜雪,灼灼其华。

  又一阵风拂来,梨花如雪般飘过,花缀剑身,剑身缤纷,恰似初蕊一枝,在雨中轻颤。

  对面的少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那少年双眉如剑,秀目薄唇,清秀而俏皮,向少女扮了个鬼脸。那少女并不理会他,一声轻叱,那剑便倏地刺出,指向对面少年。少年手中亦有一把青木剑,见少女剑至,忙收起笑声,抖腕格开,顺手将手中剑削向那少女右肩。那少女挥剑挡格,叭的一声响,双剑相击,发出震响。连连响声过后已拆了三招,少年木剑猛地下翻,直击少女顶门。那少女避向右侧,左手剑诀一引,青木剑疾刺那少年。

  眼见那少年与少女已拆到十余招,剑招越来越紧,兀自未分胜败。突然少年一剑挥出,虚了一招,剑锋剌向少女后背。便在此时,少女左手呼一掌拍出,击向那少年后心,那少向前跨出一步避开,手中木剑蓦地圈转,喝一声:“着!”那少女肩部已然中剑,一个踉跄,似要栽地。情急之下,少年忙以剑撑地,一个翻身跳跃,将少女搂在怀里。那少年从未如此亲近过一个青年女子,脸上贴的是嫩颊柔腻,耳中听的是娇呼喘喘,鼻中闻到的是她身上的幽香细细,如何不令他神魂飘荡?

  站定,调息,少女这才猛意识到身在少年怀中,顿时无地自容,把个粉面羞得飞红,她咬着嘴唇,一把将少年推开。少年显是醒悟,忙整衣冠,正色道:“师姐承让了。”少年说完,那少女脸颊更是通红,嗔道:“谁要你扶我?!”

  少年笑道:“我若不扶你,你便成了滚地葫芦啦。”笑声未止,那少女咬牙便又挥剑剌来,喝道:“住嘴!”一剑剌中前胸,少年吃痛,忙道:“好啦,好啦,我不开口便是。”

  这边厢,聚云寺藏经阁中,元辰端坐于蒲团之上,口中亦如平时一般叨念不绝,只是眉间那忧愁却更深了一层,催得他须眉尽白,衰老之态毕现,不似佛门中人,却像行将就木的一段朽木……

  “元辰啊元辰,你一世救苦救难、普渡众生、不贪不淫、扶正除邪、宽厚待人,没料到到头来依旧是一场虚空……功德何在?罢罢罢,天堂与地狱不过一念之间。心中喜悦,便是净土;心中烦恼,便是地狱……”那声音已无以往的从容自在,反倒增添了苍老凄凉的意味。

  “长老,这不是早已无妨了吗?你身为我佛弟子,怎地还不能超脱生死?”盛千秋一如既往地劝说道。他见元辰鬓染秋色,看来自张九章死后的许久日子里,他已然饱受岁月摧残。

  “曲指算来,那张九章已死近十五载,但天谴的宿劫仍旧未了啊……”元辰边说着,边让盛千秋扶他起身,缓然走向聚云寺大雄宝殿……

  盛千秋推开宝殿门来,但见一尊金佛雕像面容庄严,合什端坐莲台,顶心一道紫气源源涌发,宛若不竭香火,穿出天顶,罗盖这座聚云寺……

  元辰叹气道:“这套‘心经梵唱’的阵法,也足足设了十五载……本以为此法可暂保我等一时之命,没想到,凶星竟遁入凡尘,投胎转世……它本为大凶之命,岂可留它祸世?不得已,其余三宿也同渡红尘。如今四方镇星同落人间,天界门户洞开,凶险非常,天帝岂能饶过我等误开凶盒之罪?我瞧过我俩的面相了,囤积浓重黑气,一旦出聚云寺,必遭大劫惨亡……”

  盛千秋听见元辰如此言语,怅然道:“虽然如此,但月儿和千云的命是保住了,天谴尽数归于我俩身上,不过终生得待在聚云寺罢了,总比这两个娃儿陪咱一同丧命的好……”

  “我之所以叹息,并非不能超脱生死,全然是挂念两个娃娃。千云是一个孤儿……当年天谴之下,怒雷烧毁张府,整座庄院没留一个活口……冷风霜也是下落不明,我虽用地藏占察法占卜多次,仍无法断其生死,想必是天意所扰,深不可测……冷风霜凶多吉少……”元辰摇头叹道。

  “难道真无别其它破劫之法?”盛千秋问道。

  “我已经想了十五载了,若真有破劫之法也早该试了……依我之见,要破天谴,唯有找出另外三只‘天庭宝盒’……由盒内探出破劫之策。”元辰说罢,又摇头道:“可天下之大,茫茫世间,若去觅盒如大海捞针,纵然知道所在地,我俩不能出聚云寺一步,又该当如何?”

  “或许月儿与千云两人可行……”盛千秋试问道。

  “月儿功力不俗,对于佛法也略通一二,但这孩子生来福泽不厚,想来要觅得宝盒非是易事。千云嘛……”元辰取出佛珠,对千云的命格占卜了一下,方道:“这孩子骨格精奇,是块练武的好料,加以他与生俱来命格特异,颇蕴机缘,或许……他真能寻回天庭宝盒……”

  盛千秋点头赞同道:“不错,咱总不能坐以待毙……”说至此处,眉毛一挑,喝道:“外头的小娃儿还不进来?”

  方才于寺院内舞剑的少年应了一声,从外面走了进来。抖了抖青衣长衫,擦了一把脸上的雨珠,对着盛千秋扮了个鬼脸,方上前打个揖说道:“弟子长千云拜见两位师父。”

  这长千云是何人?须知十五年前,元辰与盛千秋携了张九章之子回到千云山,谅此稚子也不知自己是何姓名,故以“千云山”的“千云”为名,将张字拆开,以长为姓,取名“长千云”。长千云拜盛千秋与元辰为师,一习剑,一学佛,至今十五载,已然有一身不俗的修为,惜自长大以来,未尝出过千云山一步,倒似一个未见世面的乡下人。

  “千云,去叫你师姐来正厅,我们有事得让你们俩去办。”盛千秋一语方毕,长千云先是一怔,接着便向殿外走去,显是为有有为甚是高兴。

  长千云的师姐便是月梦,盛千秋之女,打小便跟随元辰长大,佛法与剑术颇为精堪。她很快便随着长千云回到殿前,见着伯父和父亲在厅上坐定,便放下木剑,上来脆安:“月儿拜见伯父、父亲。”

  “月儿,你的佛法进境如何?”元辰开口问道。

  “弟子愚钝,尚未进得‘混元先天’之境。”月梦答道。

  “先天混元气功从它的一步功开始,练的就是混元之气。因为此功是以先天之大道为导,以天人合一为最高宗要。天人合一,一即为道。因此,作为先天混元功的修炼者,须从加强功德修养入手。你才二十出头,往后日子还长着很,需要慢慢修炼……月儿,为师要你带着千云下山,一方面让千云见见世面,了解一下自身的功力所在,另一方面……为师希望你能寻回另外三只‘天庭宝盒’。”元辰缓缓说来。月梦听到“天庭宝盒”四字时,猛然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但极快地又回复了平静,点了点头,说道:“徒儿领命。”

  “千云……你此番随师姐下山,一切皆须听从师姐安排,不得任意而为。”盛千秋对长千云说道。

  “是。千云必尽遵师姐。”长千云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浑不觉江湖险恶。

  “千云,凡初次下山者,为师必赐剑一口傍身,你接剑吧。”盛千秋旋袖一卷,自身旁几上取下一口带鞘长剑,轻轻朝长千云掷到。

  长千云接得剑来,见得鞘上题了“牵云削月”四字,笔走尖棱,浑若霜戈电戟森森之势,想来必是非凡之器。

  “千云剑?”月梦对师弟竟得此叠煅九百九十九回的传世宝剑颇感惊讶。

  “月儿,千云功力尚浅,此剑方能以策万全。”盛千秋对女儿说道。月梦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须知月梦之惊其来有因。此剑为盛千秋业师之刃,曾在炼丹炉中煅造,又在女娲补天之石上叠打,杀魔斩仙无所不能,是一刚柔并济的好剑……后盛千秋之师归天后,此剑光华黯淡,颇现思主之情,盛千秋见刃思师,情绪难定,是故虽身负绝艺,仍取用一般凡铁,不以千云剑与人对敌,仅将之供于朋友元辰的千云寺中,以镇邪气。今月梦见此剑一出,立知此番下山,福祸难料……

  “月儿,此番下山,为师虽以地藏占察法问卜,占此行吉凶,但天意难测,凶吉难以尽解……不过为师已算出天庭宝盒该向北寻,你们下山便往北行。”元辰再指点了几处,月长二人便整装下了千云山,朝北而行……

  千云山以北,穿过密林,便是一乡镇,名唤板铺店,乃古往今来之名栈重镇、咽喉要塞。

  月梦与长千云两人清晨出发,待到离开山林,进入板铺店时,已是当日下午时分,该当找处客栈夜宿。

  “‘松板坡’?这名字倒有几份野趣……”长千云初下山来,对一切事物皆感新奇,指着一间客栈的招牌,对月梦说道。

  “嗯……今晚便在此处住下。”月梦允了长千云,携着师弟进入了客栈,才踏进大门,一个冷漠的眼神便自客栈一角投在二人身上。

  两人回头一望,只见一桌坐着三人,桌上摆着清粥小菜,无酒无肉。一位苗条女子一袭淡绿衣裙,艳绝冷面,默然不语地夹着菜。另外两人则与长千云年龄相仿,一人秀眉俊目,一脸随和之貌,另一人眼神却与那女子相仿,极为冷冽,浑似寒冰。

  月梦待要定睛再看,斗然肩上一紧,竟搭了一只粗手,一汉子喝道:“小妞长得好生俊俏,陪爷喝两盅如何?”说着便要非礼。

  月梦身子一扭,待要摆脱这个汉子,忽觉汉子那手松开,忙扭脸去看,只见那名粗豪汉子口里“啊唷”地叫了几声,狠狠地被摔出客栈外。

  “小妹妹,没事了……”月梦定神看去,才发现救她的正是在一旁的那名女子。长千云立于一旁,扎好了打斗的架势,未及出手便被那女子摔人的手法惊得呆了。

  “没事就好。”那女子轻轻拍了月梦的肩膀嫣然一笑,重新回到桌前,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一切似完全都没发生过一般。

  月梦重新舒了舒筋骨,拣了张空桌子与长千云一同坐下,叫了几碟小菜,与两碗清汤面来,执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长千云吃没几口,立时注意到刚刚那女子坐的对方桌上,有一个紫衫的少女,那少女虽生得极美,貌若天仙,气质脱俗,却无丝毫尊贵气息,只是轻轻地摇着筷子,始终不夹菜,似有忧色,长千云瞧着瞧着竟发起愣来……

  月梦吃完了面,才发现这个小师弟的筷子兀悬半空,这碗面都凉透了,只是他仍然两眼呆滞地望着某个方向,月梦循着他的眼光看去,才发现他的注意放在何处,一声轻叹,随手在他的打了一耳光:“不许你看其他女孩子!”

  长千云吃痛一惊,还以为受袭,忙挥袖拒敌,这一挥之下,倒把眼前的面碗给带下桌去,叭的一声摔个粉碎,清汤和面条更是洒了长千云一身。月梦看到这般狼狈情状,不由得笑了出来。长千云知道自己狼狈,搔了搔脑袋,脸红了起来。

  当晚,月长二人就在松板坡夜宿。

  睡前,月梦不忘师父交待,把长千云叫到自己房中,拿出佛珠用地藏占察法,卜其当下吉凶。

  “今晚有事发生?”月梦对着卦象侧着脑袋,忙唤师弟,携剑着装,熄了灯,室内静待。长千云手按剑柄,一脸兴奋之态。月梦知这个师弟学艺十载,未尝对敌,自然兴奋,但占察法明示,今晚血光漫天,伤亡者不是八十,也有一百,岂能大意?

  “咔”的一声轻响,划破夜的寂静,月梦耳尖,立知有人在屋顶踩踏瓦片。由声音判断,此人轻功似未臻炉火纯青之境,想来不难对付,念及处,右手按上了自己的佩剑,待要拔出……

  “师姐,你看。”长千云悄声对月梦说道,并指向窗外。

  只见一个深黑的身形纵飞而起,犹如大鹏一般,直朝一方掠去,并且一手携着一人,仍悄然无声,若非醒着又具有一点修为,月梦与长千云必难发现这个神秘客。

  “走吧。我瞧这人头顶阴气萦回,想是女子,或许……”月梦推窗翻上屋顶时,想起了在松板坡救他的那名女子……

  二人知悉自己武功远远不及,只得保持距离远远跟着,待到走到了板铺店的极西,月梦斗然寻不到那女子的踪迹,只得停下脚步。

  “师姐,前方有一处庄院,灯火通明,她该不会是落在那处了吧?”长千云问道。

  “嗯……前去一观。”月梦携着师弟掠过了几处屋顶,轻轻巧巧地落在一处极大的厅堂的屋顶上,月梦揭开一块瓦片,往里头观视。

  厅内竟清一色是穿着素白衣裤的汉子,手上均执着一口扎着白缎的单刀,人数约百来人,跪地听着前头人的训戒。训话的乃是一彪形大汉,一套精钢打造的铠甲,手上还不停挥舞着一口金铸的长刀,一脸胡子是根根见肉,尖棱如铁。

  “今晚是咱鬼刀帮最重要的一天。是生是死,全看天意和咱自己的努力。”说话人话声如雷,震人耳鼓,显是具有不凡的修为。

  “鬼刀帮?难道这人便是鬼刀帮帮主长孙无常?那下面这一群便是帮中精锐,一百单八疾鬼刀手?”月梦自幼随伯父和父亲四处走动,江湖阅览甚广,是故一眼便看出此人来路。这鬼刀帮兴起不到十载,仗着一路长孙无常手创的“鬼斩刀诀”在江湖上创响了名号,扎足塞北一带,号称塞外一霸,近日更被江湖上深受武林名宿看好的“惊森堂”收编,声势日渐壮大。

  “如今朝纲衰败,天下群雄纷起,‘惊森堂’乃是力抗朝廷的忠义之师,难道要对鬼刀帮不利的,竟是朝庭的走狗?”月梦心中转过许多个念头,长千云丝毫不懂,只是愣愣地看着师姐沉思。

  “帮主。惊森堂堂主千金也在左近,需要派人去保护吗?”一旁说话的,正是今日在松板坡被摔的粗豪汉子。那汉子所称的“小姐”,便是日间客栈那名紫衫少女。

  “这是自然,南堂主的爱女,咱岂能轻待?速派门中好手送南小姐回惊森堂。”长孙无常吩咐完,狂挥着手中金刀,口中喃喃自语道:“哼……难道以为一张‘冷血死契’就可以吓着老子吗?老子排好了一百零八名好手,今儿便要替鬼奴收尸。”

  “冷血死契?他们的对手是冷血会的人?”月梦闻言一惊,但还来不及细想,一个清脆的话声便自底下传了上来:“冷血会冷雪寒,拜见鬼刀帮帮主。”

  一袭婀娜的身影着黑色劲装,轻盈飘入厅门,众人看去,那人脸上虽戴着一只素白鬼面,但仍不失女流秀气。

  “是个女人?”“冷血会竟然派女人来?”一百零八疾鬼刀手见到对方只身前来,且又是女性,不由得鼓噪起来。

  “住口!”长孙无常沉声喝道,待到众人恢复安静,方缓缓说道:“冷姑娘,你真是冷血会的?某素闻冷血会乃须对自己身份保密,万不能泄露出去,岂有明言自己身份的道理?冷姑娘莫不是乘着某收到‘冷血死契’之时,充冷血会的人来愚弄无常吧……”

  冷雪寒淡淡笑道:“本会确有这条规定,不得泄露自己身份,但是……长孙帮主请放心,冷雪寒绝不会让自己身份外泄,因为包括长孙帮主与一百零八名鬼刀手,都会死在我的剑下。”冷雪寒说着,纤手一反,一柄带鞘长剑便隐现而出。

  此言一出,便冷如冰霜,让厅内众人心惊,众人皆思:便是这女子有通天彻地之能,能一剑杀毙鬼刀帮所有鬼刀手?

  “看来,是咱鬼刀帮小觑了冷姑娘……不过某素闻冷血会杀人灭门,必有买家,可否让咱鬼刀帮知道,到底是谁要咱这一百零九条性命?”长孙无常说话时,话声微颤,只因江湖上尽知,冷家鬼奴杀人,从来没有失手……

  “这倒无妨,反正长孙帮主也是将死之人……想灭鬼刀帮者,正是惊森堂堂主南凤麟。”

  冷雪寒一语惊慑长孙无常,长孙无常怒焰立炽,怒喝道:“胡说!南堂主对我鬼刀帮恩重如山,何必要对门下下手?”

  冷雪寒淡然一笑道:“我说过,长孙帮主是将死之人,雪寒何须出言对一个死人相欺?信则有,不信则无,阁下勿需动怒。”

  长孙无常怒道:“妖女,今日本帮聚以一百零八鬼刀手,按南堂主的指示排成‘八卦阵图’,今日我倒要看你如何灭我帮会。”说罢,一声清啸,一百零八鬼刀手立即移形换位,按八卦阵站定,手中刀光更是交织相映,将冷雪寒裹于圈内,其势誓将冷雪寒斩成肉泥。

  冷雪寒一声轻笑,右手拔剑出鞘,淡然说道:“雪寒既敢孤身前来,便是不怕你这狗屁‘八卦阵图’,要出手便出手,勿需废话!”

  长孙无常闻言,反倒骑虎难下了,为何?却原来全因南凤麟授他“八卦阵图”阵法为时甚短,那一百零八名鬼刀手能站对天罡地煞之位已经实属不易,至于如何收紧阵图便全然不知,更遑论摧阵歼敌?长孙无常沉吟不语,急出了一额头汗。鬼刀手也只得站稳阵位,不敢稍有动作。冷雪寒见他们迟迟不出手,心中已猜中大半。

  “不妙,这一百零九人顶心缠绕玄黑气雾,势逢大劫,看来必定亡命于此。”月梦睁以法眼观之,心中大叹,丝毫没料及到后头有人接近……

  月梦只觉背心一紧,来不及转头便已被点中穴道,身子立时动弹不得。长千云见师姐有异,忙一个抽身跃起,急转头定睛望去,两名黑衣男子戴着玄黑鬼面已然擒住月梦。

  “莫非此二人与下面那个冷雪寒是同路人?”长千云江湖阅历不深,不知冷血会鬼奴以颜色分大小,只道这两人与冷雪寒一般皆是凶狠的杀手,心下不敢再迟疑,立时拔剑出鞘,千云剑一挥,便朝其中一人削到。

  千云剑神锋初现,那人回身欲避,只道已然避过,不料那剑快疾如飞,剑尖离脸约三寸许,剑气纷飞激吐如散,玄黑鬼面立被划得粉碎。

  长千云见得那人本相,认出是松板坡中那名眼神冷峻的少年,顿时一怔,尚未断定,另一人轻声道:“云飞,可受伤了?”

  “不碍事,司空剑,快制服他。”那名被唤作司空剑的少年冷冷地说道。长千云适才那剑余劲不足,是故只破对方鬼面,未伤及脸。倘若这剑是出自盛千秋之手,只怕对手立遭劈颅破脑之灾。

  正待想,那司空剑唰的一声,自后腰处拔出剑来,嗡地一声,长千云只觉三道冷飕飕的锐气往颈、心、腹三处削来,当下心中大惊,忙抡剑急挡。

  长千云毕竟初涉江湖,辨认不出对方使招是实或虚,对方稍使虚招,立收宏效。长千云只道面临生死关头,剑上的内力使得十足,千云剑剑气所到之处如辟浪般,立时将足底屋瓦劈破,瓦顶坍塌,凹陷分崩,四人站立不定,倾数自屋顶上栽了下去……

  冷雪寒与长孙无常正在对恃,只觉头顶一片“哗啦”声响,只道是晴空霹雳,却原来是房顶塌陷,一股尘灰当中,四个身影疾堕入厅心。四人恰落圈内,于冷雪寒身旁。长千云落地后忙接起月梦,司空剑与赵云飞功夫不差,立时站稳。方才死寂的气氛稍嫌轻松,略为惊谲,兼与滑稽,长孙无常吓了一跳,等甫定,见四人从天而降,方觉搅局,厉声喝道:“你们是何人?”

  冷雪寒见到司空剑和赵云飞,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道:“是我的徒儿。”随即眼光瞥到长千云身上,会意笑道:“当然,不全是。”

  长孙无常喝道:“好,既然都是你的人,咱就不用再顾忌其余,出手吧!”冷雪寒瞧见长千云手上执着一柄细致晶莹的长剑,突然笑着说:“长孙帮主,天助我也,本来你有五成胜算,但现在……恐怕你连一成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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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广成子抗地狱火  冷雪寒破八卦阵


    长孙无常观冷雪寒忽变自信,似乎已然胜券在握,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暗道:“倘若这‘八卦阵图’阵法真不能挡住她……咱鬼刀帮可就毁定了……”于是喝道:“疾鬼刀手,站稳星位,莫受这妖女盅惑。”
    一百零八疾鬼刀手受帮主之命,立时精神抖擞,亦暴亦喝,生威壮势。
    “两位,我们同陷此处,倘若不齐心抗敌,只怕我们都会丧命于乱刀之下,可听清楚吗?”冷雪寒对着长千云和月梦说着,并伸手解了月梦穴道,月梦受制的经脉立时被一阵热气贯通,顿觉轻松。
    月梦虽知眼前此人便是杀人如麻的恶煞鬼婆,但她现在对己施恩,倘若她无法逃生,鬼刀帮帮人也会视自己及长千云为冷血会的人……骑虎难下,只得同仇敌忾,于是点头说道:“你要我们怎么助你?论武功,我二人可万万没法儿帮你……”
    “师父,此女似乎懂得些许道术。或许能看破这阵法的端倪。”一旁的司空剑曾偷听了月梦先前言语,断定他有不浅的修为,于是对冷雪寒说道。
    “原来如此,那这套‘八卦阵图’该如何破解?”冷雪寒微笑问道。
    月梦轻叹一声,说道:“自古佛道虽非一家,但道家与禅学皆深邃博大,关系之错综复杂无处不在,息息相通,那道家逍遥太极尝被我佛家弟子所用。适才观这套‘八卦阵图’,无非是依三十六天罡与七十二地煞原理组合而成,并无深奥。阵内一百单八人之站位皆是星位,循于天道轮转两极生泰之理而动。此阵之所以可困住绝顶高手,皆因阵法与站位天衣无缝,故此阵圆融无瑕,应该没有任何破绽。但冷前辈也应该发现了,这一百零八个鬼刀手只懂守,不懂攻,是故阵中倘若静立,当可无虞,只是若想闯阵,是万万不能,唯有死路一条。攻众人不可,攻一人虽可,但左右交相呼应,变幻莫测,立可相护,万难成功。”
    冷雪寒点点头,问道:“难道只能跟他们对熬?”
    “否!晚辈虽愚钝,但知一种破法,就是同时杀毙内圈三十六天罡,令七十二地煞无法定位,此阵便形同虚设。可惜若同时杀毙三十六天罡决非易事,且又不能近攻,只能远击,若近,触得阵哗,立逢死劫。”月梦说道。
    冷雪寒听后微笑起来:“我道是何难,哈哈,果然是狗屁八卦。小兄弟,请将你手中宝剑暂借我一用,用完便还。”说着指着长千云手中的千云剑。
    长千云微一犹疑,心觉无诈,便点了点头,旋过剑柄递给冷雪寒。
    “冷前辈,难道只需你们师徒三人,便可一举毙杀三十六天罡?”月梦不禁担心。
    “三个?错了!不是三人,是我一人!司空,云飞你二人伏地抱首,那位小兄弟和妹子亦请如我徒儿俩一般伏于地上,且看我一人如何在一瞬间杀死三十六天罡。”冷雪寒一手一剑,双手双剑,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令长孙无常心惊肉跳,他已完全不清楚眼前这女子究竟有何等修为,弄不懂她只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有本事可以一瞬连杀三十六名鬼刀手。
    月梦和长千云闻言,虽将信将疑,但也只得照作——面向下,抱首伏地。
    “哈哈哈,好一个借刀杀人!杀人还需要借剑?倘若需要双剑才可同时杀死数人,那你徒儿就有现成的剑,何须借人家的?”长孙无常嘲笑道。
    “长孙帮主,借刀也好,借剑也罢,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的是两口剑?我要的是——两口宝剑!”冷雪寒一言方毕,右手长剑剑出,剑光斗然四射,刹间绽出幽蓝寒光,顺手在空中舞了个剑花,众人看去,空中剑花滞留剑光,是两个劲道的篆字:“冷寒”。字未消失,冷雪霜左手的千云剑随后闪出,同受内力摧动,剑气厉猛窜走,森寒凛冽,与冷寒剑相映生辉,众人尽感割脸生痛。
    “受、死、吧!”冷雪寒功力注入双剑之中,两臂平展,呈一个“十”字形纵身跃起,一声轻叱,但闻唰唰唰连响,冷雪寒便旋剑舞了一圈,然后飘然收势落地……
    长孙无常见此,先是一怔,继尔朗声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道是什么旷世绝学,不过舞了一轮剑而已,妙妙妙。妖女,你舞剑虽妙不可言,可美妙没法儿杀人呀,哈哈哈……”谁知刚笑一半那嘎然止,那笑声像被刀剑截断,悬于半空,久不落地。原来,长孙无常看到可怕一幕:内圈三十六人尽数颓然倒地,七躺八歪砰砰连响,粘稠的血液像蚯蚓般蜿蜒顺流相汇。
    “这、这是‘寒雨冷霜’!?”月梦自指隙窥得剑路,失声惊道。
    “什么?”长孙无常闻到“寒雨冷霜”四字,大吃一惊,似泄了气一般,颓然坐倒,口中只是持续颤声喃喃:“寒雨冷霜……寒雨冷霜……江南冷家无所不摧的绝技……”
    冷雪寒也是一惊,忙转头对月梦淡然一笑道:“想不到妹子这般年纪也识得我冷家的‘寒雨冷霜’?”
    月梦并未置答,心中出生老大疑团,暗思:“师伯有言,‘寒雨冷霜’是江南冷家一脉单传的绝技,传亲不传徒,传子不传女,纵然冷雪寒是那冷家后裔,也不该习得此招啊?况且冷寒霜当年使招仅是一口剑,莫非留有后手?不对不对,他报仇心切,岂有藏招之理?那又为何以冷雪寒用的是双剑?若非是冷家后人,何以姓冷?何以自称为‘我冷家’。看那剑路,却又似是而非,莫非是招式变异?”
    长孙无常细看那倒地之人,额前皆尽开一孔,剑气剌破头骨而入,搅脑摧魂,剑术狠毒又带有几分超卓,不禁浑身颤抖起来。适才他并非浑然未觉,眼见有一道剑光疾如星驰般在内圈一掠而过,但他所不明白的是,那种“快”不是一般的快,超出他一生武学之所见所闻!这种快饶是任何人也无法反应,谁做她的对手,岂不是任她宰割?
    长孙无常一生从未与冷家人交过手,自然不知“寒雨冷霜”到底剑路如何,仅听传说号称此招乃“剑气逐厉电,冷锋凝寒冰”,所以冷家全仗这旷世绝技拓展势力,雄踞江南数十载,他长孙无常区区鬼刀帮帮主,岂敢与此等江湖尽惧的冷家较劲?
    长孙无常挥着金刀虚削一圈,额前汗生如豆,待要令剩余七十二刀手上前围剿,自己却要趁乱逃去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却自天顶传到:“鬼刀罡煞,铁血奇诡,难道长孙大帮主竟要对冷血会投降、断送鬼刀帮大好威名不成?”
    长孙无常闻言既惊又喜,忙道:“真人驾到,长孙未曾远迎,恳请恕罪。”
    语言未落,一袭白影自天顶破口飘然落地,原来竟是一鹤发童顏的道长,其发银白似雪,脸庞却如童颜,无一丝皱纹。那道长身着雪白道服,背心处一黛色八卦乾坤阴阳图,手执云帚,胸佩如意,微笑道:“贫道广成子,拜见鬼刀帮长孙帮主,冷血会冷姑娘。”
    本拟大局已定,岂料节外生枝,半路里杀出一个道长,冷雪寒心念一乱,手中双剑不由得嗡嗡地激响起来。
    月梦凝神视去,只觉鬼刀帮众人顶门紫蓝气团锐减,情势对冷雪寒忽然不利起来,再观广成子浑身笼罩金色光团,不由得暗惊失色道:“此人仙法道术俱精,功力更似不在元辰师伯之下,到底是何等高人?”
    冷雪寒不亢不卑,淡然恭道:“道长与鬼刀帮是何干系?何必插手管上冷血会的生意?”
    广成子拈须笑道:“贫道听命于‘惊森堂’南堂主,于堂内担任军师一职,今日冷血会既然要杀本堂之人,贫道岂能袖手旁观?”
    冷雪寒点头道:“原来道长是‘惊森堂’堂中稳坐第二把交椅的广成子……雪寒眼拙,请真人见谅。”
    广成子揖身笑道:“冷姑娘客套了,适才那路‘寒雨冷霜’倘若招呼到贫道身上,只怕不仅是要穿几个孔孔那般简单,怕是要五马分尸呢。贫道来此,纯粹观战,是想瞧瞧冷姑娘如何破我这‘八卦阵图’。”
    此言一出,月梦与冷雪寒心中均是一凛,暗道:“原来这阵法是这杂毛老道亲设的!”
    冷雪寒微笑道:“你那天罡悉数尽亡,虽存余七十二地煞,可这天地相应的阵法却已失呼应之效,要破这等颓阵,易如翻掌!”
    广成子只是淡淡一笑,不多言语,过了半晌朗声道:“倘若今日冷姑娘真能走脱此阵,贫道甘愿向冷姑娘叩上三个响头。”
    冷雪寒闻言心中一怔,后冷然道:“那好!一言为定。”接着右手凝寒剑扬起,蓄满劲力的一剑直朝七十二地煞之一人胸口劈到,刃到锋芒四割,众人眼看要被开膛破肚。
    不料一人猛然自地上挺起,硬生生挡了一剑,惹得鲜血喷溅激烈,血珠四溢,更添几分血腥恐怖……
    冷雪寒定神观之,发现阻她之人竟是方才被她所杀毙的天罡之一!那人手握单刀,瞳仁无神且浑浊,渐漾成碧绿,虽受一剑贯胸,竟然毫无痛楚之态,浑似殭尸别无二致。那人吃了一剑,抬手握住剑身,猛的一拔,将穿体的凝寒剑抽离,动作丝毫不滞。
    冷雪寒被唬得倒退数步,忙环视四周,但见三十六天罡已然尽数立起,脸若死灰,神形与适才挡她一剑那人别无二样,动作却如活人一般敏捷,双瞳更是邪异至极,惹得众人恐惧起来……
    不仅如此,阵内其余七十二地煞也抱首惨号起来,似乎要被断神夺魄,半盏茶后,七十二煞眼眸同样幻为碧绿,动作也恢复了常态,不再嘶吼,与三十六地煞紧切配合,一百零八个鬼刀手重新站定星位,举起手中单刀,动作齐整无比,凝神待动。
    “冷姑娘,请阁下试试如何破我‘八卦阵图’吧。”那道人广成子竟也目化碧瞳,邪异地笑出声来:“‘八卦阵图’虽非完美,但配合贫道的‘纵鬼驱命’之术,加之贫道亲自操控此阵,怕再无破绽了吧?眼下阵内一百零八鬼刀手不死不痛,我倒要看看冷姑娘如何出阵!这也算是‘惊森堂’送给冷血会冷姑娘的一份大礼吧,哈哈哈……”
    闻得广成子似妖非人之言,冷雪寒心惊,月梦更惊,暗道:“这套‘纵鬼驱命’分明是隶属九魔门一路的妖异道术,难道此人便是九魔门麾下高手?不可能!同时操控一百零八个鬼刀手,这是何等修为?莫非此妖道是那九魔门之首?”
    月梦自幼便听闻师伯说过,所谓九玄门与九魔门均指道术派门,顾名思义,九玄门之学主救人清心,退魔诛妖的纯清之法,九魔门之学则主为摧魂断命,杀神灭仙的妖道之术。那九魔门与禅教千云寺分庭抗礼数十载,最后千云寺惨遭九魔门诛尽,仅存掌门尚留人间,此人便是千云寺长老元辰。
    元辰身为千云寺掌门,修为虽足力敌九魔门众人,但元辰并无争雄野心,故隐遁千云山千云寺,并嘱咐月梦应闪躲九魔门门人,方可保全性命,没料到此行一下山便遇到了该门之首。
    “此人若真是九魔门之首,无怪乎功力与师伯不相上下,师伯授我的指法,我不过只有三成领悟,如何与之对抗?我折了命不打紧,千云可得保全。”月梦念及师弟,心口一热,大声喝道:“冷前辈,小女不才,这‘八卦阵图’交予小女破解如何?”
    语惊四座,广成子微笑道:“姑娘勇气可佳,试试便试试,试又何妨?”
    月梦低声叮嘱长千云道:“我先引他,待会儿你就与那冷前辈先行逃去,万不可停留。”长千云见师姐用意坚决,不容分辩,只得点头。
    “冷前辈,待会儿我会想法破他妖阵,我师弟就托付于你,请你携他离阵。”月梦对冷雪寒说道。
    冷雪寒点头,月梦这才放心,淡然一笑,长松一口气,将全身修为都摧上了双掌。
    广成子法眼一瞥,立见月梦头顶金色佛气笼罩,暗道:“原来这小女也精通佛法?瞧她运功法门,莫非是那元辰千云寺之人?”
    月梦掏出佛珠,单掌竖于前胸,摧动佛法挥掌出击,喝道:“莲花生大土心咒!弥勒差遣,急急如律令,起!疾!飞!念!‘毗卢遮那’,着!”
    一掌方出,掌心佛法立时皓光,激放金色光华万道,自四面旋织起一圈佛法包围,将阵内之人罩于圈内。月梦一语方毕,右手剑指竖扬,凝聚紫蓝气团,喝道:“三世诸佛,无罣涅盘,‘乾坤剑’,灌顶!”
    咒毕,一道紫蓝浩气直穿进“毗卢遮那”之阵,幻化利剑之形,如夕阳破水般穿阵而出,集空一聚,万马奔腾般灌向广成子头顶。
    “‘乾坤剑’?哈哈……倒使我道家太极,好,好!”广成子不急反笑,顺手将云帚一甩,旋袖一挥,喝道:“坤字为电,震字成雷,‘阳罡阳煞’,疾!”广成子袖内窜出三枚烁目电球,电罡凶恶,飞舞疾窜,立时瓦解了月梦灌顶之势,余波直扑向阵中之人。
    可惜那雷球一触及佛法“毗卢遮那”,顿时化为乌有,被佛光收回。
    广成子点头微笑道:“好法术!想不到千云寺内还有你这般人物?小小年纪便懂得布下‘毗卢遮那’之法。”
    月梦左掌摧动“毗卢遮那”佛法吸纳电罡,将之引回上天下地,但自身仍须忍受残余两成电殛,那电流殛得她唇角涌血,阵法险些溃散……
    “一定要支持住……”月梦凝神定气,缓然喘息低声说道:“冷前辈……‘毗卢遮那’只出难进,我等下会再施法拖住广成子,届时你便可轻易穿出气团。他那‘纵鬼驱命’倘若心神不定便是无用,我只要稍为拖住他,他那‘八卦阵图’便等同虚设,一百零八鬼不过石像而已,当可轻易脱出……”月梦首次操控如此庞大的阵法,心力不继,损及经脉,一口鲜血又将呕出……
    “小妹妹,那你如何逃生?”冷雪寒问道。
    月梦笑而不答,定神淡然说道:“请照顾好我那师弟……”随即右手执佛珠凭空而划,喝道:“再接我一招,南谟巴噶瓦帝,五蕴皆空,‘斩魔剑’,出!”只见月梦掌心处激射一道五色光团,于空中幻作一柄耀眼神剑,再度袭向广成子。
    冷雪寒纤手一探,抓住了长千云,带着两个徒儿纵身钻出了“毗卢遮那”和“八卦阵图”。
    广成子见冷雪寒欲脱阵逃离,当下一急,无奈眼前“斩魔剑”将至,心中一乱,当下立收“纵鬼驱命”之术,双掌齐出,急运魔道秘咒,喝道:“玄牝玄牝,太极消极,‘阴阳掌’,疾!”
    那广成子双掌犹如赤焰烈日,烫炙如火,右手一挥,立时攫住“斩魔剑”辉芒,发力一喝,那剑气立化为五色流火,幻灭于无形。与此同时,一团天火化作焰球,疾速飞出直取冷雪寒师徒。
    这边厢,那冷雪寒只见七十二地煞神智突然恢复,纷纷举刀,眼见要被砍到,左手一扬,凝寒剑剑气疾扫,七八枚鬼头洒着黑血顿时激飞上屋顶。她前脚方跨出厅门,只觉背心热气窜至,心中暗叫不妙……
    “长千云,‘地藏遁山’!”月梦一边对抗广成子,一边向长千云叫喊。
    那长千云转头见火球压面而至,不及思索,挣脱了冷雪寒右手,立摧佛法,施展“地藏遁山”之术,法力所发之处,厅门暂化一团透明奇质,长千云、司空剑和赵云飞身子收煞不住,三人悉数吸入那“地藏遁山”的阵法当中,顿时渺无踪影,厅门剎时恢复了寻常。
    正待冷雪寒为三人倏地消失大吃一惊之时,那广成子的火球眼看就到,不由得抡剑急挡。
    恰在此时,一个声音自空中传来。“哈哈哈……竟然有人在我面前卖弄火焰?不知道玩火者必焚吗?风、火、雷、电,赤烧无间,‘地狱火’,出!”
    语音刚落,一道滔天火柱猛然从天而泄,不偏不倚便挡在冷雪寒身前,正面截了“阴阳掌”之威。发音者加入战局……火柱方触及地面,立时扩张成丈许方圆的巨大火团,广成子的掌球与之冲击,犹似海纳百川,瞬间便没入了对方的火团之中,付之一炬。
    一声宏响骤至,火团中现出来人真实面目,原来是一青年男子,约莫二十来岁,头戴黄金冑,身披赤铜甲,冑甲之上满是稀奇古怪的符文。那人左肩负一只硕大无比的剑匣,右手则执着一柄周身通红的神器,其长如剑,却无尖无刃,倒像一只烧火棍。
    “哈哈哈……你这牛鼻子老道功力不弱嘛,掌掌带火。不过,倘若要论起玩火,你还输我‘地狱火’一筹。不如跟我学玩几年火再玩如何?”来人狂笑。
    “你是静虚?你怎么会在这里?”冷雪寒惊道。
    叫静虚的笑道:“当然是我喽?不然你以为谁的火术能像我这般高明?铁扇公主?还是哪吒三太子?”
    广成子吃了一惊,后收掌笑道:“原来是江湖上素称‘火圣’的静虚,贫道钦敬久矣。怎么,您云游四海,无牵无羁,不守佛门清规倒也罢了,怎么今日跑这里放火了?”
    静虚哈哈大笑:“谬赞谬赞。阁下话中带刺,有失道家逍遥。怎么,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我火圣点灯吗?我静虚喜与邪魔歪道为友,你又不是不知,今日看这边火烧得厉害,索性跑来火上浇油,来助火势,不赖不赖……”
    那广成子听后亦大笑:“说得好。放火便放,甚是好看,但须将冷姑娘留下”
    “哦?!莫非道长不知晚辈与那冷血会交情斐浅,与这位冷姑娘更是‘情深意重’?”静虚边说,还轻轻地朝冷雪寒一瞥,得到一个白眼,自嘲笑道:“是故,晚辈岂有让您带走她而坐视不管?”
    广成子笑容不改,道:“看来真佛执意要带走冷姑娘喽?”
    “非也非也!冷姑娘要带走,其他人等也要带走!我岂能只带其一不带其二?人家会笑话咱家的。”静虚轻轻摇了摇手指,说罢,身上甲冑立时连同静虚身躯幻化为一道火焰,窜入阵中。巨大火球所到之处,触之便焚,碰之成灰,一时鬼哭狼嚎,叫声不绝。
    月梦见那静虚是友非敌,当下立收阵法,垂手惊观。那火球边滚边笑:“功力不错,也有骨气,小妮子以后前途无量。”接着一把抓起月梦,一个倒翻,立回原位。
    静虚来去如风似电,鬼锋刀手只觉眼前一花,根本不及作出反应,便死伤过半。静虚看也不看,顺手拉起冷雪寒与月梦方欲离去。不料一只炽烈火焰压顶而来……
    能有如此功力之人自然只有广成子了。那静虚一声低喝,旋掌疾劈,一股热浪便顺着广成子的火焰轨迹反其道而扑之……
    “坤字为电,震字成雷,‘阳罡阳煞’,疾!”身陷险地,广成子忙收了火焰,急忙将掌口火焰化为紫蓝色雷电,凝竖成剑,双掌左右齐劈,两股雷电顺势夹击静虚面门。
    静虚被这“围魏救赵”之策所扰,挥手将“地狱火”甩至身后回防挡架……恰在此时,冷雪寒觑见广成子中门大开,凝寒千云一振,刷刷两剑齐出,那广成子胸膛眼看要硬吃剑锋了……
    剑锋将至,广成子挥掌拒剑,岂料那剑不挡尚好,一挡便化为无数,前胸顿吃数剑。广成子急急封住胸前数个大穴,暂缓伤势。这一暂缓便留了变数,静虚得以携了冷月二人匆匆逃离……
    “真人……可受伤了?”长孙无常虽贵为鬼刀帮帮主,但武功佛法道法均不及他人,只瞧得满屋转灯走马似的,早已目炫神摇,待众人皆散,方得插话相询。
    “贫道受了她数剑,入肉不深,应无大碍。”广成子咬牙切齿道,“那冷雪寒虽逃,近期之内该不敢再来犯你。但本堂也不能一直护着鬼刀帮,未雨绸缪,你须重备一百零八个鬼刀手操练我那‘八卦阵图’,倘若有变,以应万全。”广成子语毕,喟然长叹一声,大步离去,空留下呆愕的长孙无常,及幸存和死去的的鬼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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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 19:33 资料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除了期待就是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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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 21:43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谢谢文若从戎
测试一下自己的个人签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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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真能写啊,又挖了个大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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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3 15:06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ICQ 状态 Yahoo!
我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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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3 20:14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QUOTE:
原帖由弓骑步于2005-01-13, 9:55:07发表
你可真能写啊,又挖了个大坑  ……

老弓(我倒,这名字听起来别扭),告诉我你名字的意义,偶想借用一下,整进小说。你喜欢做坏蛋还是做好蛋?
那张悉妮是跑不掉了,我准备让她做长千云的妹子,张九章的女儿。
广成子更是跑不掉,一个道行及武功盖世的超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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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18 18:49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ICQ 状态 Yahoo!
嗯,下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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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2-24 16:55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晕死,在诗词版看见一个填词机器,在这里又看见一个作文机器~~连文章也能一写就没完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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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
原帖由风雨夕于2005-01-13, 21:14:35发表
老弓(我倒,这名字听起来别扭),告诉我你名字的意义,偶想借用一下,整进小说。你喜欢做坏蛋还是做好蛋?
那张悉妮是跑不掉了,我准备让她做长千云的妹子,张九章的女儿。
广成子更是跑不掉,一个道行及武功盖世的超级坏蛋。

克骑
克步
克弓
此系三国游戏基本战术(玩过三国志X的都知道)
我想公公系由此而感发的吧  
(不过看公公一向是舞文弄默,从来没搬门弄斧过,想也不系游戏爱好者吧)

楼主开始写武侠小说了啊
还是玄幻的呢
粉喜欢看这样的
从爱情写到亲情,从成年写到童年,从现实写到虚幻,从短篇写到长篇,从散文写到小说,从现代写到古代
楼主无所不能啊
(这就是偶目睹楼主作品的全部过程)

期待下文,精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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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开头很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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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5-16 15:12 资料 主页 文集 短消息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月梦收受静虚徒 千云误食千年果


  且说那静虚凭一身奇门术法所造的甲冑,携冷雪寒与月梦一行二十余里,待到想缓步稍歇,已是清晨时分。静虚觑准一处青绿山坡,四方雾罩,该当不会再有敌人,便一个疾纵,轻轻巧巧地落在草地之上。

  落地处乃一片黑森林,悄不见人踪,万籁皆寂,唯有鸟鸣。有微风吹过松针叶,轻雾流动,水滴落地,恰似一处仙境。望远一看,前面耸立着一座高山,这山拔地参天,直上青云。只见山这边,断岸削壁,好像有谁用巨斧砍去了一半,直上直下,险峻陡立。环视群峰,云雾缭绕,一个个山顶探出云雾外,似朵朵芙蓉出水。

  那静虚尚不及拭去额前露水,便“啪”的一响,脸颊先接接实实地吃了一巴掌。“说!你跟着我多久了?”冷雪寒挥掌问话,显得异常凶恶。

  “也不太久……”静虚抚着肿起的脸颊,陪笑道。

  “什么也不太久?鬼鬼祟祟跟着我,动机叵测,态度不端,居心不良。还说什么与我‘情深意重’!简直是放屁!你个狗和尚,我今日若不将你凌迟处死,日后名节定都被你败坏了……”冷雪寒想起静虚在广成子面前的言语,不由得又羞又怒,对那静虚重重地施与一顿拳打脚踢,其凶狠处,连月梦都捂起眼睛,不忍多看。

  那静虚也不还手,只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捂着脸,“哎呀”叫唤不停,两头受气。

  那冷雪寒打累了,气也出完了,便摘下了面具,缓然坐在草地上。月梦看去,果是那松板坡中的女子。冷雪寒只见月梦不住地打量自己,嫣然一笑,问道:“妹子怎生称呼?师承何处?怎会通晓如此精湛的法术?”

  月梦虽知冷雪寒为冷血会的人,但对己实有救命之恩,又不会说瞎话,也只得如实相告:“晚辈月梦,若说法术精湛……实不敢当。我的师尊名讳上元下辰,乃是千云寺的掌门。”

  “千云寺?”冷雪寒闻言先是一惊,后又抿嘴一笑,头也不回地对那静虚说道:“静虚花和尚,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月妹子是千云寺的人,你还不快来拜见师父?”

  静虚正爬在地上,撅着屁股,浑身疼痛难当,听冷雪寒一言,方勉强爬至月梦跟前,伏地便脆,咚咚咚连叩三个响头,叫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月梦吓了一跳,忙要扶他起身,道:“静虚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冷雪寒微笑道:“哈哈哈……说来话长,喂,花和尚,说出始末来,好让你师尊明白。”

  静虚苦笑道:“师尊有所不知。我乃学艺于少林一派,但只因徒儿不守门规,与邪魔歪道为友,是以被逐出门墙。直到三年前,巧遇一位恩人说是与我有缘,传我火术,并授与奇冑‘黄金冑’与法术‘地狱火’,此后重涉江湖,方得闯出名堂,搏得‘火圣’称号……”

  “可这又与我有何干系?”月梦惊道。

  “那位恩人说,若是要报答他,便去找千云寺的人,并拜第一个见着的人为师,以扫荡那九魔门一派为己任。”静虚苦笑道:“但我踏遍江湖,九魔门人丧命于我剑下者,不计其数,但却苦苦无法寻得千云寺的人……我道是千云寺隐没江湖了,没想到今日遇到师尊……”

  月梦笑道:“我师尊隐居山中,该当无缘见到,若非今日我奉师命下山,静虚大哥恐怕一生再无拜师之机了……拜师之说切莫再提,静虚大哥快快请起再说。”

  冷雪寒微笑插口说道:“妹子收了他又何妨?要不他终日无门无派,在江湖上也没个名头照应,整日里就跟在我后面,没娘的孩儿一般。就当可怜可怜他吧……”

  月梦闻言,顿觉骑虎难下,寻思半晌,看那静虚表情恳切,于是苦笑道:“好吧!静虚大哥,小妹就收你为本门弟子,但‘为师’有命,一切礼数全免,只管叫我月梦妹妹即是,倘若叫一声师尊,便吃冷姐姐一顿拳脚。”说完想想适才冷雪寒那记既脆又响的大耳括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冷雪寒见月梦说得有模有样,也不禁微笑,点头赞同。静虚吐了吐舌头,苦笑道:“月姐姐有命,徒儿不敢不遵。”方站了起来。

  “对了,月妹子,你师弟倒不知将我两个徒儿‘变’到哪儿去了?”冷雪寒问道。

  “这……冷前辈,那是一种法术,名唤‘地藏遁山’。以门为引,搬运时空腾挪之法,乃是一种能日行千里的神行之术……只不过……晚辈也不知他们三人所往何处……这‘地藏遁山’所至之处,全由施法者随心而至……千云至今下落不明,只怕他施法时太过焦急,无法专心运使,浑忘记去想要往何方,所以就……”月梦说着,眉间也是深有虑色。

  “也就是说,他三人会到何处,全赖机运?”冷雪寒显得毫不担心,微笑问道。

  “是。千云随机何处,便真得仰赖机缘了……”月梦点头道。

  “无妨……我那两个徒儿机灵得紧,一定会设法与我们会合。咱们就先回去……”冷雪寒一脸轻松。

  “回去?去哪儿?”月梦问道。

  “冷血会。”冷雪寒嫣然一笑。

  *****

  长千云一穿过那团透明奇质,只觉眼前刺目,竟已清晨,身后的赵云飞与司空剑跟着他堕入“地藏遁山”的魔法之中,一时天旋地转,两耳生风,待到站稳实地,已不及返回。三人环视四周,两路松篁,一林桧柏。只见峭壁断云,峰岳参天,一股溪泉循山蜿蜒而下,景色极为秀丽,奇花珍卉,有如仙境。

  长千云四处寻觅,但见附近渺无人烟,所幸林丛之中不知名的瓜果不少,当可借此裹腹。看罢多时,跳林丛中间,左右观看,正待取来食之,那赵云飞一把揪住,喝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快带我们回去!”

  长千云初次施展“地藏遁山”,自当完全没想到所往何地,只见四周岑寂无人,显是到了不知名的异域,不由得愣住了,也不理赵云飞凶恶,放下果子,一个纵身上树,极目远眺,只见山环如碗,陡峭非常,山巔处更是云绕雪盖,险恶无比。千峰开戟,万仞开屏。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冷含青。枯藤缠老树,古渡界幽程。奇花瑞草,修竹乔松。修竹乔松,万载常青欺福地;奇花瑞草,四时不谢赛蓬瀛。幽鸟啼声近,源泉响溜清。重重谷壑芝兰绕,处处巉崖苔藓生。看来若要攀过,恐非易事。

  赵云飞唰的一声拔出剑来再次叫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快带我们回去!”

  司空剑低声喝道:“赵云飞,莫再生事。若非千云施展法术,恐你我早就被那牛鼻子老道电死了。此刻该当同心,方可渡过难关。”

  赵云飞略一思索,亦觉合理,便点了点头,与着司空剑一同望树上爬去。

  “那边空地似有茅庐,说不得那处有人。”司空剑目力较长千云为佳,立时发现一处草庐。但三人若要行至,势必穿过眼前密林,那林麓幽深,似有凶险暗伏,只怕没有狼虫,也有虎豹……众人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过是不过。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司空剑对长千云说道。

  “我姓长,名千云。”

  “姓长?竟有这个姓?好……千云兄弟,虽不知你将我俩带到何处,但此刻咱必须同心协力,方可活命。这口剑先暂予你傍身。”司空剑旋过佩剑剑柄,递给长千云。

  “司空?那你?”赵云飞忧虑道,并为那司空剑之仗义深感佩服。

  “我多学你一年功夫,便差在这里了,走吧,云飞。”司空剑无惧凶险,坦然说道。

  三人进入密林,长千云于前劈草断木,以剑开道,赵云飞居中,司空剑则负责押后。

  行至正午,阳光燥热,三人于林间深觉湿瘴之气极重,欲加快脚步,无奈枝叶遮日,林内昏暗如夜,目力仅至丈许……

  “锵”的一声清脆响,长千云剑碰一木,似砍坚石一般,那剑与树身相撼之下,竟爆出金星!长千云右手发麻,虎口隐痛。赵云飞只道他不济事,运足内力拦腰照那树上横劈,岂料佩剑“啪”的一声,骤然断为三截。

  “怪了!此木树干黝黑,枝叶茂密,该当是千百年以上之物,莫非……此树已然成精?”司空剑寻思道。

  三人疑惑之下,便停下脚步,细察此树。

  “千年铁木?”借着林间泻下的光线,司空剑骤然发现那树干上用篆书刻印着这四个大字。此木硬胜金铁不假,可那四个字是如何刻印其上?莫非前人有奇异本事不成?司空剑仰望树冠,手触树身,没料到刚一抚树,剎时一阵如电殛般的感应自指尖渗入全身,司空剑浑身一震,被那树弹得倒退数步,额头汗生。众人方觉奇异。

  “司空,这树上有果。”在树上的赵云飞掷给司空剑一果,并另与长千云各持一枚跃下。

  司空剑细观此果,其色金黄剔透,香气浓郁,隐隐感觉到此果有一股摄人心魄之力,暗感不妥,忙回头欲叫两人勿食此果,但方一转身为时已晚,那长千云与赵云飞竟已将手上的果子啃吞大半……

  司空剑暗暗叫苦,正无计可施之机,见他二人吃了果子并未有异样,心中犯疑:“师尊有言,能撼人心神之物必然有弊无利,莫非……此为另有它因?”

  “司空,此果清甜多汁,快快吃些吧。”那赵云飞吃罢后精神大旺,连连赞道。

  那司空剑比他二人大两岁,生性多疑,处世行事略为谨慎,微笑道:“不了,你拿去吃吧。”顺手又将果子掷回赵云飞之手。那赵云飞也不客气,接过果子便啃个干干净净。果子吃完,赵云飞只觉四肢筋骨无处不舒舒泰泰,全身脉络畅通,运使手足之际更似有大力,顺手挥拳击向千年树身,一拳之下,那原先剑砍不入的树干竟陷了一个拳窝进去。

  这拳一落,赵云飞固然是大惊失色,看看自己的拳头,又看看那树干,目瞪口呆。司空剑当下心中更是惊讶:“此树刀枪不入,若要以拳劲摧入树身,该当要有二十年以上的修为……莫非因于此果?难道那果子是助长功力的仙药不成?”

  长千云见状,也同样挥拳试劲,一拳打入树身,凿出寸许来深,虽明显逊于赵云飞,然功力亦爆增不少。这一果之差,当真是以倍计。

  “赵云飞与长兄弟俱有奇遇,当真是福泽深厚。”司空剑恭贺道。

  长千云见司空剑未食一果,忙回头欲寻其他果实,却见一树再无其它。那司空剑也不遗憾,微笑道:“千云兄弟勿再多寻,此事讲究福缘。树生三果,本是一人一果,无奈司空剑无缘,乃天之造化,何必强求?”

  长千云听罢亦觉有理,便不再觅果。

  三人稍歇片刻,继续前行。赵云飞虽失兵刃,但有缘获得奇力,便拳掌齐施,似手执衠钢斧般,扳枝劈树,胜过樵能!一路扫荡之下,于前方抢先开道。长千云随于赵云飞身后缓慢跟进,四方警惕。司空剑功力本为三人之首,只因两人食得奇果,此时修为反成了三人之末,只得尾随其后。司空剑见长千云不时回头扭脸观望自己,意欲保护,不由得苦笑。

  如夜行至拂晓般,眼前霍然一眼,树木开始稀疏起来,原来已至密林之末。“到了,在那儿。”赵云飞拨开长草探视,眼前是一处茂密草地,一弯河水蜿蜒而过,草庐便在溪岸的另一头,不过十步之遥而已。

  三人俱通泳技,急欲过河,但司空剑见河水乌黑如墨,甚觉不妥,忙制住云飞二人暂歇,待四周观望后再说。

  长千云此刻方运使起轻功,顿觉灵动如燕,迅捷非常。方奔出数步,便瞥见一位戴着斗笠的钓翁正垂钓于河畔,便上前相询。

  “老伯,您在钓些什么呢?”长千云恭手问道。

  “呵呵呵,我在钓有缘人。”只见那老翁须长及腰,眉髯如银,神态隐隐有股仙气。他猛地一收钓竿,站起身来,微笑道:“你不是还有两位朋友吗?一齐过来吧。”

  长千云虽惊,但觉这老人并无恶意,便回头去寻赵云飞与司空剑。三人回到老翁身旁时,只见老翁已备好一艘小舟,微笑吆喝道:“愿者上舟,福祸难料。”

  司空剑闻言一怔,而后淡淡一笑道:“是福是祸,只须上舟。”说完便踏上了甲板。长千云紧随司空剑之后,而赵云飞则是略一迟疑,但见司空剑已然上舟,只得随他而行。

  那老翁哈哈大笑,撑着长篙,小舟极轻快地朝另一岸行去。

  “老伯,这水何名?草庐何号?庐主何人?”司空剑微笑问道。

  “这水名唤沉羽河,沉羽阙傍此而建,庐主自号‘沉羽谪仙’。”老翁笑道。

  “原来是天上谪仙,晚辈有眼不识,还请仙人恕罪。”司空剑伏地拜道。

  “既是谪仙,便是凡人,何以再用仙人相称?”那老翁微笑道。

  长千云自小学佛,睁法眼观那老翁,只觉隐隐有淡蓝光辉自他身上透发而出,绝非尘垢凡胎,再者二人对话中隐隐蕴有禅机,于是和司空剑一起向老翁跪拜。一旁的赵云飞见二人跪拜,心中大奇,瞧着那老翁,将信将疑,不知该跪不该。

  “快快起来,这下可折杀老头儿了。”老翁微笑道:“靠岸了。三位少侠,请入寒舍一叙。”

  抬眼望去,见门前匾上题着:“沉羽阙”三字,司空剑细观行字勾画,只觉与“千年铁木”的题字有七成相似。三人忙随那老人入得草庐,屋内摆设极是简朴,一张青竹方桌,环以四只楠木小椅。堂前挂着一幅画像,画中人年约二十来岁,左掌心悬浮着一枚通红火珠,右臂则通体剔透紫黑,宛如奇形晶石所铸,那人双眸间狂傲毕现,嘴角勾起冷蔑轻笑……

  “就坐吧。勿须客气。”那老翁在墙角放下钓竿,自堂后端出三杯清茶,用一张碎花瓷盘托着,轻轻巧巧地放在桌上,这才坐下。

  “此乃何人?”司空剑指着那画像问道。

  “呵呵……我就猜到你们会问。但事有先后,你们心中最大的疑问该是,我到底是何人吧?”那老翁轻抚下巴长须,微笑道。

  “老头儿本是天庭‘太白金星’,职司阴界,本号‘启明老人’。”那老翁道。

  “太白金星?”长千云曾听过师尊元辰说过太白金星。

  “呵呵呵……你师父元辰先生博通古今之事,但我如何被谪他恐怕就不知了。此事发生于八百载之前……”启明老人苍然一笑。

  “在八百载之前,天帝命我以宫内的‘傀儡囚术’之阵囚禁一星。‘傀儡囚术’阵法非同小可,以八卦洛图之法所构,辅以风火雷电罩设,堪称天庭阵法之最……我花了足足二十年的时间才完成此阵,没想到……天帝竟亲自携囚徒来到……”

  “那囚徒是何人?”一向少语寡言的赵云飞出口相询。

  “呵呵……那囚徒便是他。”启明老人轻指那幅图像,淡然道:“天地之间自创世以来的不灭灾星,凶星‘白虎’。”启明老人提及这个名字时,竟也额前汗生……

  “当时天帝对我说道:‘白虎星是旷世凶星,可囚不可杀。’我问道:‘不知天帝要囚他多久时光?’天帝凛然道:‘天地一日尚存,白虎星一日不得脱出傀儡囚术。’此语今日我言犹在耳呀,呵呵……”启明老人苦笑道。

  “您将凶星放出?”司空剑猜到大半。

  “唉……‘傀儡囚术’需要操阵者在旁,方可维持阵法功效。我与白虎星一相处便是六百年……他虽为凶魔之星,但性格实无暴虐之处,无奈天地有光便有影,他自初诞以来便是阴浊魔气匯聚之体,宿命所致,他也不得不屈服呀……”启明老人叹道。

  “但白虎星被囚了六百年,纵是再温顺的性子也会有欲脱阵而出的想法。他苦求我放他出阵,老头儿虽是慈悲之人,但也不敢违背天意,只得劝说他暂忍无尽光阴……”

  “白虎星也是明理之人,他知我一旦放凶星出阵,必受天雷殛顶之罪而化为飞灰,于是他答应我不会再逼我放他出阵……嘿嘿……”启明老人说到此处,竟然有一抹苍然得意的笑。

  “该不是……白虎星凭自身之力脱出‘傀儡囚术’?”长千云惊道。

  “嘿嘿……看来天帝的确高看了我的阵法,低估了那凶星不凡的命格……白虎星一掌之力穿透阵法,将我击飞……接着一掌自爆天灵,三魂七魄离体,自然得以穿出‘傀儡囚术’。”

  “但是魂魄离体后,不是该当堕入地府转世?”长千云急问道。

  “一般来说自然如此,但白虎星是至凶之命,九殿阎罗岂敢收他?三魂七魄凝聚归一,重组凶星元神,白虎星自然重生。”启明老人叹道:“可惜……白虎星耗尽心思想出此法,天帝仍派遣出天界三方镇星,青龙朱雀玄武围杀白虎星,白虎星纵有元神之力,但肉身仍在‘傀儡囚术’之内,自是难敌三星之力,再度被擒……”

  “白虎星破阵,您该当难逃罪责吧?”司空剑问道。

  “正是……天帝虽知我非蓄意帮他脱逃,但其罪难免,打落凡尘,看守‘千年铁木’,不能离开此处。”启明老人叹道。

  “那……那‘千年铁木’该不会是?”司空剑心中暗叫不妙。

  “那株‘千年铁木’乃是白虎星被囚之前,洒下点滴邪气所成,入土化成一木,刀枪难侵。天帝纵使亲施神力也无法将之完全摧毁,只能派遣力士搬起山岳围住……”

  “等等……那白虎星现囚于何处?”长千云插口问道。

  “天帝亲削千年铁木制成四只宝盒,号曰:‘天庭宝盒’,白虎星便囚于其中一盒中……”启明老人说着,淡淡地朝着长千云笑道:“你师尊该当说过,凶星之盒已于十数年前被破,白虎星已然入尘转世……”

  赵云飞和司空剑闻得此言,不由得大惊,转脸看向长千云。长千云低低地点了点头。

  “千年铁木刀枪难侵,岂能由凡人打破?”司空剑问道。

  “‘千年铁木’制成‘天庭宝盒’之后,离奇木本体太远,威力渐失,是以能用寻常刀剑击破……不过,有一处地方是不变的……开盒者,必沾染奇木凶力,受天谴而亡。”启明老人指着长千云说道:“你的两位师尊便受此凶力所胁,只能自囚于‘心经梵唱’之阵中,以保自己一命。”

  “等等,据我师尊所言,当初我与我师兄月梦也在开盒之处,何以无事?”

  “这个……你二人与白虎星有宿世之缘……无奈天机不可泄露……”启明老人看起来极是为难。

  “宿世之缘?”长千云奇道:“那我前世是什么人呢?”

  启明老人张口欲言,却半句话也说不出,只得摆了摆手,摇头道:“白虎星转世是天意,你要寻找‘天庭宝盒宝盒’也是天意,天意难违,我无力助你,一切全看你自身造化。”

  “那……剩下三只‘天庭宝盒’中到底藏着何物?”赵云飞自小听闻宝盒之事,对其中宝物甚感兴趣。

  启明老人看着赵云飞,淡淡摇了摇头,说道:“你今世与‘天庭宝盒’孽缠极深,能不遇,就不要遇到……是孽,不是缘呀。”

  “前辈……‘千年铁木’之果……人食用了……会怎样呢?”司空剑听罢“千年铁木”源自凶星,只觉不妙。

  启明老人彷彿没听到司空剑的言语,对着他喃喃说道:“至于你……庸碌之命,凡俗之格……哈哈哈……”启明老人说着说着,竟不知原因地放声大笑了起来……

  “老头儿,受刑之日,你还能放声大笑,果不简单。”一声沉喝自庐外传进,三人耳鼓俱震鸣不绝。司空剑往外探观,只见一名武者从天而降,其发色胜雪,轻挽至脑后,身披一套朱红玛瑙甲,右手执一口金黄长刀,刀身缕刻着腾龙图纹,显然是非凡之物。

  那青年武者双足离地寸许,竟然不沾尘土,沉声喝道:“天帝有令,命本星君以御赐金龙刀立斩启明老人。”

  启明老人淡然说道:“玄武星君……你要取我性命已非一朝一夕之事……便在此处动手吧,让我多一个抗罪之名,那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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