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午休，除了我。

15-AudioTrack 15.mp3

耳机里一段久违的钢琴伴奏，把我的思绪带回到十年前。

我回到了宛城的墓碑前、下邳的厢房中、柳城的病榻旁、樊城的山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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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我上高中的时候，英杰传系列收山之作——《曹操传》问世，之后的十年，这张简陋的光盘一直陪伴着我。

“基础题目的分数一定要百分之百确保！不要奢望最后一道题目能得满分，压根儿就不是给你们预备的题目！”敬爱的班主任如是说。

应试教育的指挥棒，指引着我们千军万马去过独木桥，三年里，我和周围所有的人一样，在拼命，在努力。可高考分数的瓶颈，就像宛城之战的魔咒一样。

随着程序安装的顺利完成，我欣喜地发现游戏的界面和《孔明传》居然如出一辙。回忆起孔明传中强大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坦克赵云，我不由得笑了，终于又有了大杀四方的机会。

二十分钟后，夏侯元让在虎牢关前被敌人弓兵乱箭攒死，我才意识到光荣也在进步。于是开始认真地记数据、测伤害、算步数。那一夜，我一路闯到宛城之战，然后，典韦死了。

他刚刚加入队伍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呵呵，那大旗，没有四、五个人的力气，是立不起来的。”

“你们让开，让我来吧。”

“你行吗？当心伤到自己。”

“没问题的！嘿呀！”

在宛城，我并没有去调戏邹氏，我只想在屋里静静地听远处隐约的胡笳声，我不知道为什么典韦还要死。在没有修改器不懂练果子的年代里，救典韦成为了不可企及的奢望。最后一次，我搭上了一个防御果、四个回复用米，甚至我自己都没来得及按照既定的攻略过河去搬救兵，而是冲回乱军之中。我不奢望自己的小补给能妙手回春，不奢望自己14级的攻击力能击退多少敌军，只求对方的攻击可以全部输出到我的身上，哪怕，只是替典韦扛下一次攻击而已……

可典韦还是死了，临死前他依然是站在辕门大喊：“我绝不会让你们通过的！绝不！绝不……”

真是难为你了，同样的台词，今晚说了这么多次，每次都一样的慷慨悲壮。可我，却无法将你救出。

今后，军营前的大旗，又有谁能让它在风中猎猎飘扬？

典韦，对不起。站在墓碑前，我哭了。

哭我多少次的S/L却还救不下你。

哭我无奈又无望的高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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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您对您的分数有疑义，可于指定时间申请卷面成绩复核……”

电话里自助查分系统的声音既温润却又冰冷无情。

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分数，让本该是美好的没有作业的暑假，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直到上火车的前一晚。

“那城市离家要1000多公里哦……”

“据说夏天热得像个火炉，北方人去了会生病的。”

“自己一个人行吗？”

木然地挂断每个慰问者的电话，我一转身，面对着门外。

“对不起……下邳已经被包围了，也许我们都要死在这场战争中。貂禅，马上逃离这座城吧，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趁现在还能逃走，你一定要活下去！”

“……奉先，我不走。”

“为什么！？”

“我也要和你一起作战。”

“可是……”

“这么垂头丧气的，怎么也不像你啊？”

“……”

“我要和奉先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刻。”

“……”

“奉先，我们还没有输。”

“我这是怎么了？哈哈！好吧，既然这样，我就让曹操见识一下，我吕布天下无双的神勇！”

下邳之战，存档，关机。

整理完行李后，我小心地收好火车票，平静地去睡了。尽管没有等到她的电话，但我知道，那个城市，在等待我去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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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这样，我们已经组织过面试了，你再看看别的单位吧。”每个电话里都是这种标准式的回答。

“你的专业不对口嘛，我们公司不需要你这样的毕业生，来回来去的要你跑来面试，辛苦啦，再见。”

也许吧，当初精心填报的志愿和专业，到头来却落到这般田地。

赤壁，我自认为精良的部队，被打的七零八落。逃亡的路上我知道，失败的苦果，早在柳城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

那一天，郭嘉咳嗽的厉害，却强烈反对我退兵休整。我也觉得他只是咳嗽而已，而敌人在北方的势力根深蒂固，这次来到柳城，我实在舍不得半途而废，却不知道一声令下后，就成了郭嘉的最后一战。

“老虎！是老虎啊！敌人竟然可以控制野兽！”

“咳、咳！主公勿慌，约束好部队，咳、咳！敌人的野兽部队并不可怕，冷静应对，咳、咳！一定可以获胜的，咳、咳！”

“他的病情怎么样了？”成功拿下柳城后我劈头就问。

“已经，回天乏术了……”

“什么？！”

病榻前，骨瘦如柴的奉孝碰着那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谁最适合佩带的宝物对我说：
“主公，这是我为主公准备的一本遁甲天书。”

“……”

“希望它能够帮助主公取得天下。不！天下一定是属于主公的！”

就这样，老天把郭嘉带走了，也带走了赤壁战场上的胜利。

所有的遗憾，就只缘自一句进兵的命令，缘自一门不及格的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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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今晚不回去了，加班，你们睡吧。”一边揉着打架的上下眼皮，一边嘟囔着，“吃了吃了，楼下的马兰拉面……”

“那你注意休息啊，别太玩命了，又没加班费的，打车回家还要自己掏钱。”妈妈气鼓鼓地收线了。

我承认，每次遇到水战，我就怕的要命，尤其是这次。

远处的樊城，只有极少的兵丁在死守，我的大军只能望江兴叹。

一个身影映入眼帘，满身铁甲，手持钢剑，顶着敌军的乱箭冲上远处的一个山丘。他没有满身的极品装备，不像贼兵那样走惯山地，不像拳圣那样灵活敏捷，他有的，只是坚忍不拔和傻长傻长的HP条。

每个敌军都很容易地在庞德身上留下伤口，然后被庞德砍翻在地。

“庞德将军就你一个人在吗？”

“程昱先生？”

“其实，杀死马腾将军，是我的主意。身为谋士，我必须杜绝一切危害到主公的因素，马腾将军要暗害主公，我当然不能留他在世上……”

“原来是主公将这一切罪过都扛在自己身上了……”

庞德是降将，还曾经是个想要暗杀我的降将。而现在，他要用奋战，来证明一个降将的价值。所以遇到这种铜皮铁骨又不怕死的对手，谁都头疼。

“呼呼，你可真能打呀！”庞德的对手眼睛骨碌碌地在转。

“哼！还要再战吗？”

“啊！嘿嘿，看那边！樊城已经被攻陷了啊！”

“啊？什么？曹仁将军……”庞德转身望着根本看不见的樊城~

他在诓你啊！别回头！别回头！我几乎要对着显示器喊出来，可还是晚了。

“好机会！”

“啊！卑鄙小人……”

憨厚的庞德走了，只留下散尽家财打造的流星锤，从此，敌人的部队一靠近，脑袋上就全是混乱的问号。

可庞德还是走了。

“这家伙，我要你奋勇作战，可没要你去送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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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您好，嗯，邮件我已经发出去了，包括文本和图纸都在附件中……”

电话打断了美妙的伴奏曲，我又回到了2008年，回到了尔虞我诈的办公室，回到了勾心斗角的商业战场。

现在的我，如果按照权威的攻略，会轻松地让典韦死去，就只为了那件使许褚无敌于天下的凤凰羽衣；包围下邳，我的眼里只有吕布那支可以引导攻击的方天画戟；郭嘉的死是必须的，遁甲天书可以再造一个万能的咒术士；庞德的流星锤属性太好了，步兵老大的位子，吃了果子的李典完全可以胜任……

十年过去了。

物是。

人非?

那张封面已经褪色的光盘，还干干净净地躺在抽屉里。而我，却也在游戏大结局后，看到他们灰色的头像还停留在14级时，痛快地毫不吝啬地流出所有的泪水。

不完整的宝物图鉴，是我永远的自豪与骄傲。

谨以此文记念一下，截至到2008，《曹操传》来到我们身边，已经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