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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高中那些事, 自传体-没有任何杜撰的真人真事
小女秦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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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3
#1
发表于 2008-7-7 16: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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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那些事
好好想想,我高中的时候虽然在班里不太老实(其实大学的时候也不老实),老带领广大同学和班主任、班长对着干,但是成绩还是挺出众的——主要原因在于自己学得狠。高二的暑假就报了一大堆补习班,又买了很多练习册一本一本做。等到过了暑假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还没带着我们复习,我自己就已经复习过三四遍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师一般对我上课的行为置之不理。
我上课的行为可丰富多彩了——别人是课余生活丰富,这都是小儿科,你看我,课上生活就很丰富:看漫画、临摹漫画、看小说、自己写小说、折纸、玩文曲星(黑白棋玩得可好了,动不动就把文曲星的棋子都吃光了)、编中国结、抄乐谱、自己作曲子、和同桌下五子棋、和同桌炸飞机……整得我们最后一排的弟兄们都很羡慕——他们都在闲着熬下课,就我忙得不亦乐乎。
但是我的行为是不能太嚣张的,因为我们的教室有一个后门,门上有一个硕大的窗户,政教处的老师经常从后窗户往里窥视,看看有没有不听课干别的的。我们学校当时实行“红旗制度”(貌似现在也有),就是每个班有100分的基础分,然后就什么班容啦(就是班里干不干净)、课间操啦(是不是所有人都去上操)、课间纪律啦(在楼道里不可以跑、不可以大声喧哗)、课堂纪律啦(有没有人不听课干别的事情)一类的扣分。还有一项扣分的项目是仪表仪容,这一项老被我们称作“遗容”,就是穿没穿校服,头发剪没剪。学校对于头发的要求达到了近乎变态的程度——男生理寸头,要求手指插进去不能有高出手指的头发;女生理运动头,不能留鬓角,后面和侧面都要撮上去,前面不能过眉毛。我一直不觉得这种要求和学生品德教育有什么关系——短发就是品德高尚吗?就能让学生领悟什么是美吗?何况这种发型一点也不美。我一直在思考我们的校长是不是像《乱马1/2》那个校长那么变态,到最后发现其实就差长相了——他也会在某一天堵在校门口挨个儿看学生的发型,不合格的他就亲自上手-_-b
咳!说跑题了,一会儿再说校长的事,先说我们的“红旗制度”——怀疑也是变态校长的发明。我们每周的行为就这么被一大堆分数束缚着,每周结束后,学校会统计每班最后的得分,写在楼下一个专用的大黑板上:扣1-2分或者没扣分的是红旗,在此后的一周里班门上会挂着一面流动红旗(一面流苏稀稀拉拉的破布,还不能用来当抹布,因为实在不吸水);扣3-4分的是“表扬”,用黄粉笔写;扣5分以上就什么都没有了,就一道蓝杠一划了事。所以每到周一,黑板就姹紫嫣红的,老师们都过去看,我们倒不是很关心——分都扣了,结局也无法改变了,还看个什么劲儿?老师们就是想不开。
最搞笑的是我们的伊红旗老师——绝美俊男(这句不要当真),略微娘娘腔,擅长兰花指,人送外号“伊格格”(那段时间正在播《环珠格格》)。在期末的一次班会,老伊表情沉痛站在讲台上,用略带哭腔的口吻缓慢地说:“这学期咱们班就得了一面红旗……”靠!我个人认为这是他的名字闹的,看看周围大家貌似也是如此感受。可是看他的表情又觉得笑出来实在不合适,结果就忍着不敢笑,肚子都疼了。这件事情的结局是老伊自己先笑出来了——他之前的表情都是装的,大概是觉得以自己的位置应该表现得生气一点吧——然后大家就笑成一片。
老伊这人不错,挺宽容的,也爱笑——即使是在有人明显犯了错误的时候。记得有一次上聊天课,不对,是自习课,大家聊得很开心,结果老伊不知道为什么来了。坐在靠窗户那行第一个的猴子看见了,特紧张,让大家别说了。可是声音太大,大家都没听见,他就越来越着急,一点一点提高音量。结果大家似乎有了心灵感应,都不说话了,猴子还没发现,就在老伊一只脚跨进班门的一霎那,全班安静连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见的时候,猴子用他平生最大的声音喊道:“老伊来啦!!”真的似平地一声雷,我们都没听过他这么大声嚷嚷。老伊很尴尬地站在讲台上看着他,他也很尴尬地看着老伊……最后,老伊“扑哧”一声笑了,我们也都笑到不行。
还有一次,是高一的时候,老伊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讲数学。他一向备课备得很认真,一看就能看得出来,这次也是。那堂课讲的是直角坐标系,老伊先引进话题(拿一支粉笔,在教室里比划):“我们如果要描述粉笔的位置,可以说在黑板前面多少米、墩布前面多少米(墩布挂在教室门后面)”然后又走到第一排前面:“或者说离第一排多少米、在墩布的什么位置”(回到黑板前面):“但是呢,我们现在有另外一种方法。”……然后就开始讲,大家听得也很认真(请自动把本人忽略不计)。一堂课下来,时间掌握得刚刚好,大家也很乖,老伊也很满意。在离下课还有三分钟的时候,老伊准备收尾:“那么,现在我们要再描述粉笔的位置,可以用什么表示呢?”我们在下面有的说“坐标”,有的说“数字”,结果有一孩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老伊一听脸一下子就红了:“XXX!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墩布?!!”那孩子很无辜地站起来:“老师,我说的是‘正负’”……
后来老伊教别的班了,换了一个成熟稳重、事业有成、为人真诚、有车有房的男性(别走啊,回来回来,我没做征婚广告!)——老F教我们数学。老F是我崇拜的偶像!当年要不是本人羞涩,一定认做干爹(听明白了,是认干爹,不要想歪了)。由于本人优异的数学成绩——不是吹的,回回满分,最后一排的兄弟们改数学题都拿本人的卷子当正确答案——老傅对我的卷子一般不太认真判,基本上小题就不看了,大题也就看一个最后结果。有一次,我同桌又借我的卷子看,片刻之后他很疑虑地问:“这道题,为什么你写2就对了,我写2就错了?”我一看,是一道填空题,我们俩都写的是2,结果我的算对,他的算错。我再仔细一看——是我写错了……老F果然信任我……
不过老F也有不信任我的时候。有一次考试,后面有一道证明题实在不会做。我就先拿条件往结论推,推到一半卡住了。又拿结论往条件推,推到一半又卡住了。百般无奈之下,我想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在卷子上开始写,先从条件往结论写,写到推不下去的地方,之后写“易证……”然后把从结论到条件推的那部分写上,然后接茬往下写。后来卷子发下来的时候,看老F在我那里批了一句“不易证”。后来再听他讲,发现是题出错了,少给了一个条件,根本推不出来,搞得我很无语。
相对于数学老师,英语老师拿我更没办法——数学老师也就是盯着最后一排的兄弟们不要学习我课上的行为,因为成绩方面他毕竟是不用太担心的(偶尔需要应付我问极难的题——老伊经常被我的题弄得欲哭无泪)。英语老师就不一样了,既要应付我的行为,又要应付我的成绩:因为我基本上没及过格。加上我也懒,基本上不背单词,老师就很无奈。我的成绩可以用后来一段对话证明,那是我考上大学以后回学校来看望各位老师。数学老师看见我很骄傲,因为我高考数学考了145,就丢了5分,还是选择题,估计是sinA=cosA这种低级错误。数学老师就拉着我到处炫耀,我也很高兴很得意。结果远远看见英语老师了,我赶紧把脑袋低下来,结果还是被英语老师看见了。英语老师看见我也很高兴,美着呢,拉着我到处炫耀。我就很无奈:数学老师拉着我炫耀也就算了,我数学确实不错;英语老师拉着我炫耀什么啊?结果就发生了让我很无语的对话(场景:某办公室):
“这就是我学生,XX,数学考了145呢,是吧,XX?”
“嗯,是。”
“当年英语可不好,是吧,XX?”
“嗯,是。”
“你高考英语及格了吧,XX?”
“嗯,我考了101分。”
“哎哟,上一百了!真不容易!她以前都不及格呢,是吧,XX?”
“嗯,是。”
“老考三四十分,是吧,XX?”
“嗯,是。”
这些我就忍了,最不忍的是最后一句话:
“哪啊,不是百分制,是一百五十分制,是吧,XX?”
……
要不是知道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真的会怀疑她是故意损我的。事实上知道现在,我还是由衷地想:您真的是想夸我当时发挥得好吗?!!
同样是文科,语文老师老L就特喜欢我——咱爱看书啊,写作文刷刷的,从来不发愁。我也挺喜欢她的,尤其是肚子饿的时候,进她办公室做乞丐状:“可怜可怜我吧,给口吃的~~”她就会把点心啦一类的给我。老L挺辛苦,每天本来下班就晚,还要在下班后天天给我讲文言文(在老L的帮助下,咱现在看文言文跟看现代文似的,不费劲)。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自己工作了,下班后经理突然对我温柔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由此也深刻理解老L了:当年一定做梦都想着把我炖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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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水镜门生 于 2008-7-7 17:2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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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门生
2008-7-7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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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秦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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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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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7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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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副科的老师,也是相当有特点的,绝对够喜剧。
我们物理老师,温柔体贴,外号“金花儿”(有水准吧?我给起的)。这个人吧,我觉得是比较缺的——上课的时候讲题经常自己把自己绕进去,最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哦——我明白了”。你说说,她给别人讲题,到头来她“明白了”。其实我觉得在课堂上经常是我们给她讲,七嘴八舌地说,她就不说话,站在黑板前面想,末了来这么一句:“哦——我明白了!”然后把我们刚刚说的话重复一遍,然后试探性地问:“是这样,是吧?”得到肯定回答后就很得意,然后抬着脑袋,特美特美的;再然后很有权威地问:“还有谁不明白?”我们底下都无语了,心说就你不明白,你还好意思问?
金花儿每次上课前我们都打赌,她能不能在下课前讲三道题——其实就是她能不能在四十分钟弄明白三道题。其实也不只是因为她的原因,还有人在捣乱——我们可爱的班长同学,每天白天上课的时候问特傻的问题,绕腾金花儿,让她讲不下去;下课的时候再问题;晚上学到两三点。等她晚上学累了想睡的时候,她就打开窗户,看看有没有别人还在学,只要有亮着灯的她就不休息。知道这件事以后我很无奈——就这么一个高考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有心机到如此地步。
我们物理没换过老师,这是我感到很悲哀的一件事,后来高考,我理综考的比数学还低,虽然也是我发挥失常吧,但是我觉得老师难逃其咎。比如生物老师吧,有一次我问她一道关于神经的题,她看了一眼然后说,这题不考(那一阵小道消息满天飞,老师今天说大纲变了,这部分不考,明天又说这部分考,后天又说错了这部分还是不考)。当时也加上咱没有科学的治学态度和严谨的钻研精神,我一想既然不考那就算了吧——这使我深深明白了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在高考考场上看着那道神经的题(真的是一个字都不差)的时候的心情。
化学老师就不像物理、生物老师这么“从一而终”。我们中间换过一次。一开始的老师外号“半轮”,是一个小老太太,脾气不太好,在课堂上会用特难听的话骂人。之所以叫“半轮”是因为她实在个儿矮,腿又短,即使是骑最小的自行车也不能蹬满全轮,要半个轮半个轮的倒腾。这个传闻不知是真是假,因为我从来没看见她骑车,但是她的车确实很小,而且她的这一名号不是我们起的,是前任的前任的前任……的学长们起的,一届一届地流传下来,就流传到我们这届了。后来又换了一个老师,外号叫“碳酸钠”,因为她的口音实在是重,尤其是说“碳酸钠”的时候,相当可爱。碳酸钠到我们班的时候,第一节课的时候站在讲台上说:“你们班的情况我已经听H老师说过了……”我们就在下面窃窃私语:“H老师?”“谁啊?”“XX!”“你白痴啊?XX在初中的时候教咱们的,教的还是地理!”最后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半轮儿”,我们才想起来,“半轮儿”是姓H的。
我们那时候给老师起外号还是很猖獗的,不仅普通的老师,连班主任,甚至年级组长我们都有胆子起。我们的年级组长是一个挺年轻的老师,教政治。教的还是挺好的,也很喜欢我——主要原因是高二的时候学哲学,他发现如果想聊《理想国》或者《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一类的书只有和我聊,也算半个知音,我就老在他那里聊(顺便弄吃的)。有一次我看见他的毕业照:清华大学哲学硕士!我很震惊:清华大学的硕士为什么要来当老师呢?他说,这你就不懂了,教师是太阳底下最伟大的事业。听得我颇有些感动,不知道他知道我们背地里给他起的外号叫“大眼儿”的时候还会不会这么想。
之所以叫他“大眼儿”,是因为他眼睛很大。再加上当时我们年级流传一本高桥留美子的《人鱼传说》(这么有水准的书当然是我的),结果就给了他这个名字。大眼儿的脾气不好,生气起来哇啦哇啦的,爱好是每天早上早自习即将开始的时候到楼梯口站着,记录迟到的人。我就经常被他记——因为我懒得起床。他对我还好一点,但是其它人,如果经常迟到,他就会骂一顿。所以大家都知道他爱生气。后来生物老师讲,甲亢的临床表现是眼睛大和爱生气的时候,大家都在下面笑,再后来上政治课看着大眼儿也保持微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大眼儿那段时间心情一度很好。
但是,也有一个人我们是不敢惹的,那就是教历史的C老师。历史老师我们是换过的,一开始教我们的就是C老师。他讲得特别特别好,讲历史像讲故事一样。虽然不像易中天那么好吧,但是和别的老师比已经很好很好了。但是我们不给他起外号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在开学典礼的时候看见他对他们班的学生很严厉地责罚,虽然不算拳脚相加,但是也很有黑社会老大的风范。这样,整个年级的男生就都被镇住了。
不过后来C老师倒霉了,原因是一件“政治事件”:他们班上的学生把挂在楼道里的国旗烧了。那两个学生好像是给了处分,要么就是直接送工读学校了。因为事儿毕竟是出在老C班上,老C也难逃其咎,得了处分。其实我觉得这事儿和老C其实没什么关系,可能也是因为我特别喜欢老C吧。不过听说那两个孩子只是因为快毕业了,想给国旗烧个角留个纪念,没想到一点上一下就着了。这种留纪念的方式虽然比较变态,但是我个人认为这种事只是小孩子淘气,没必要上纲上线到政治高度。可见文革的余毒还没有清除干净。
我们学校特别重视课间操,认为我们学校的校风就体现在课间操上。高一的时候好像有哪里的领导要来看,结果提前三个月就没闲着,天天练课间操——上午的课间操时间就别说了,还有体育课的时间、课外活动的时间……总之弄得郑重其事的。每个动作都要分解开来作,要整齐划一,要有制动……后来领导来之前,在操场上钉上钉子,每人脚下踩一个。
我们的课间操是这样的:上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一响,不管老师讲没讲完,所有人就往楼外跑(这也让老师很郁闷),跑到操场的离看台最远的那一边,每班两列分男女生站好。然后在看台上体育老师会下达口令要求整队,体育委员就整队。然后说什么口令忘了,女生排头就开始往主席台的方向跑,女生这一排就跟着,然后男生跟在女生后面。这个跑也不是瞎跑的,是很有技巧的:跑的时候要调整和前面同学的距离(2m左右),还要保持和左右两边同学持平。后来领导来的时候,跑步的脚步声都是整体的,啪——啪——啪——啪——的。跑到位以后,再调整一下
我后来看了当时的录像,确实漂亮。尤其是队站得整齐——主要是脚下有钉子,结果不仅能看出斜线,还能像“日”那样看出线……而且大家的动作也很漂亮。尽管如此,辛苦了三个月最终换来十分钟让我觉得还是不值——有这时间学校努力研究怎么提高升学率不好吗?
我一直觉得这些制度是变态校长鼓捣出来的,事实上他本人也很骄傲,一有领导就拉人家看我们做操,整得我们和领导都很无奈。平时来看我们做操的也有很多,平均每周都有,我们也就见怪不怪了。最变态的一次是有一队人据说是特意从兰州跑过来,专程来看我们做操的,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脑髓里都有贵恙了。校长认为我们的操在全国是一流的,在全世界即使排不上一流、二流,排上个三流也是没问题的。但是我就不明白了,当个“三流学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何况还不是教学水平三流。不过我觉得我们同学还是无与伦比的,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有人在听完校长的关于三流的论调后说:“当‘三流’也比当‘二流儿’好!”
真是精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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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7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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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对我们的教育我觉得还是基本成功的,最起码让我们明白了什么叫“架空”——我们在周一升旗仪式以及平时课间操的时候,负责讲话,也就是进行思想教育的都是副校长老Z,来了领导也是老Z负责介绍,正校长老M一般不出场,除非遇到有人获奖了(我们学校是体育示范校,获奖的运动员很多),老M上台扭吧扭吧特开心地和学生照相。我们一直不知道他特美是因为有学生获奖还是因为有机会上台。所以后来大家说,副校长老Z的作用是总揽朝纲,决策大小事宜,外带教育学生;正校长老M的作用是照相。我一直很同情他,直到后来有一次开学典礼上,轮到领导讲话的时候,老M悄悄背过身,压低声音和老Z说:“老Z,还是你来吧,我中午喝得有点高,现在犯晕……”他确实犯晕了,都不知道这种话应该在关上麦克风的时候说,导致台下一片黑线。
前面说的检查头发的就是老M,确实和《乱马1/2》里的校长一个样儿,要是脑袋后面再加上一条椰子树似的小辫就更像了。他的另一个举措是设置教师厕所——就是老师和学生上不同的厕所。但是麻烦的是,我们学校不是每层都有厕所,而是每个楼只有一个厕所。这就导致了课间的时候,尤其是像下了课间操这种大家都从楼下经过的时候,上厕所的人就会很多很多,可能就要排队。其实老实说来,厕所真的挺大的——至少女生厕所很大,男生的我还真没进去过,但是架不住人多啊。还好大家都有秩序,没发生过踩踏事件。否则,真闹出个人命,到阎王爷那里说自己是被一群内急的人踩踏致死多没面子!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有的学生为了不排队就跑到教师厕所去解决问题。所以老M出现的另一个地点就是教师男厕所,专门查有谁进到教师厕所方便——据说还有去那里吸烟的。我就不明白男生的大脑是不是进水了,到教师厕所当着教师的面吸烟和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吸烟,那个危险系数更大,我觉得是用脚趾都想得明白的事情。老M有时会出现在升旗仪式上,痛诉某某学生又跑到教师厕所解决问题啦,然后就让那个学生作检查。那个学生就会声泪俱下地挖掘自己的错误,从剖析侥幸心理特权思想一直检讨到耽误老师时间延误老师备课乃至破坏我国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后来大家除非忍到不能忍都不去教师厕所了——省不省时间先不说,光是那个人咱就丢不起。
每个楼只有一个厕所还有很大问题:厕所在一楼,校长的办公室、学校的行政部门也都在一楼。因为只有一个厕所,大家都去那里支援国家农业建设,气味就可想而知。尤其是夏天,一进到楼门就有一种别样的气味沁入心底。我们其实无所谓,反正教室都在二楼以上,上了楼梯就没问题了。痛苦的是老Z,因为他要陪同来我校莅临指导的领导们开会,而会议室就在离厕所十五米左右的地方。要说领导就是领导,老Z迅速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想出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主意——往厕所喷香水。他本来可能是想盖一盖味,但是说实话,厕所的味道加上廉价香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是什么味道,用脚趾都想象得出来。我们班正对着楼梯口,所以每回一有领导来,我们在教室里就闻得到那股子味道,大家就会异常有心理准备:下课的时候跑出去做课间操要快点跑了,有领导来了。
老Z还有其他烦恼:一楼大厅的大理石地板花了不少钱,这么多学生都走来走去的,没两年就得换一次。于是老Z下了一道旨意:南楼的正门只许老师走,不许学生走。我其实觉得无所谓,因为楼里的正门在楼的正中间,而楼梯是挨着侧门的。也就是说即使是从正门进去,实际上也是要走到侧门附近才能上楼的。但是很多学生很愤愤,认为是对自己的蔑视,甚至有人从学校的这项规定中品出了“学生与狗不得入内”的意味。于是就有好多人故意从正门走,老Z对他们“抗旨不遵”的行为很不满,就天天躲在大厅边上的墙的阴影里查。随后一段时间里,在每周的升旗仪式上,除了有人声泪俱下地检讨自己不该去教师厕所,还增加了很多人痛哭流涕地后悔不该走正门。
老师们也不惧老Z。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回去高中看班主任小黄,听她和别的老师说也是“老Z”、“老Z”的。我就逗她:“都不知道叫尊称,不尊重领导劲儿的。”小黄说:“你们都能叫我‘小黄’,我为什么不能叫他‘老Z’?”我们当年确实管她叫“小黄”,因为当时有两个老师都姓黄,都教我们班,所以如果不起外号,都叫“黄老师”肯定弄混。因为另一个男老师当时是年级组长,因为官大嘛,所以就叫大黄(怎么听怎么像某种看家护院的生物的名字),班主任小黄就成了小黄。后来小黄知道我们的这个叫法的时候觉得很奇怪,就问我们:“你们为什么叫我小黄,叫他大黄?是不是因为他官比较大?”我们谁敢说是啊,结果就哄她:“不是,因为您看上去比大黄年轻。”小黄就真信了,那一阵子心情特舒畅,对谁都笑眯眯的,因为实际上,小黄的岁数是比大黄大的。
我们学校分南楼和北楼,南楼是高中部,北楼是初中部。我的六年就是在这里过的。南楼和北楼之间是一个400米跑道的操场,很宽敞。一开始的时候操场是黄土的,跑道是焦炭的,黑黑黄黄的挺好看。但是也有麻烦:刮风下雨的时候就郁闷了。尤其是刮风——因为风一年四季都在刮,但是雨不是——操场上的土和小石头会往人身上打。我们学校又正好位于风口的位置,一年四季都很倒霉。曾经有一次看见传说中的龙卷风,印象很深刻。
我看见的那次风力其实不大,四周都没风,就在操场的一个角有一点小风缱绻着,就那么绕着刮,越刮越高,卷着地上的土就似一条直上云霄的黄龙,相当好看。可惜的是我就看见过那么一次,而且那仅有的一回又因为地面上很多低年级的学生在龙卷风的根部穿来穿去的,导致风很快就散了。那一次给我的感受是,小屁点儿孩子就是讨厌。
大部分时候,学校的天气还是相当恶劣的,刮的风很大,土到处乱飞。所以久而久之,操场就低了一大块,因为土都没有了。我还见过真正的沙尘暴,才知道所谓的沙尘暴实际上是没有风的。我记得那天正好是上体育课,在例行地跑圈(苦命吧),后来就觉得天空越来越黄,空气呛呛的。再后来就越来越严重,就好像下了雾似的,但是是黄色的。离我们二十米左右远的巨高巨大的教学楼一点都看不见了。抬头一看太阳是红色的。后来体育老师老J让我们回教室去了。回到教室以后抖抖身上,全是特细特细的土。我们一开始以为,所谓的沙尘暴应该是平时的那种大风刮着沙子往人身上吹的。因为毕竟有一个“暴”字嘛。带“暴”字的应该就有风,就好像暴雪的意思就是风夹着雪一样。但是那件事情之后我们才发现,原来沙尘暴是没有风的。那一霎那我们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很了不得的东西,一个个都趾高气扬了起来。
不过沙尘暴也就看见了一次,让我很失望。大部分时间都是风,特别特别大的风,刮得人生疼。沙尘暴多好,安安静静的,除了呛了点并不觉得有多难受。更重要的是,沙尘暴的时候就不用上体育课了,因为能见度太低。而体育老师一向不买风的面子,不管多大的风,我们还是该跑圈跑圈,该跳远跳远。每次到课外活动的时候,我们都从窗户往外看,看着老师出现在操场,我们就知道必须出去了。为此还编了一首歌:“风在吼,人在叫,老J在咆哮,老F在咆哮……”
老J和老F分别是教女生的体育老师和教男生的体育老师。我们之所以这么抵触课外活动,是因为老Z对我们的“体育示范校”的头衔非常满意(老M应该也很满意,因为得奖的人多了他就可以出来照相了),所以为了不辱这个名号,大家在中考和高考的体育会考上成绩必须好。我们应该大部分学生都能拿满分。而体育会考考什么呢?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跑、仰卧起坐、立定跳远。所以我们的课外活动的基本流程是这样的:首先,男生绕着跑道的外圈、女生绕着跑道的内圈跑三圈;然后分开做准备活动;再然后跳看台(从看台最下层往上跳,要求一气呵成从最下面跳到最上面,每层大概50厘米,跳20遍);再然后作素质训练(高抬腿跑、跨步跑、弯道跑);最后计时400米跑,要求1分40必须回来,要是回不来就再加跑一圈。
其实体育课上要想找我还是比较容易的,被倒数第二名落掉50米到100米的就是我。所以,一般最后的环节我是能躲就躲,因为肯定回不来。但是正如我在数学老师眼里比较特殊,我在体育老师心里也有着特殊的地位(因为成绩实在是太差了),这使得老J总是特别注意我们班里有没有我的身影。那段时间我认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J一句话:‘五班的,上跑道!’”
我个人而言更喜欢老F,一方面因为他是教男生的,平时和我没有什么“恩怨”(相对来说,经常让我跑圈儿的老J在我心里的地位极其低下),而且对女生很客气;另一方面原因大概是因为高中时候的一节体育课。那次正好是NBA的总决赛,湖人对76人,结果上课的时候老F把我们都带回教室了。我们学校还是挺有钱的,每个班都有一个巨大的电视,后来我到了大学的时候都没见过这种设备了。我们就在那儿看NBA的决赛,老F和我们一起看。用他的话说,这堂课的主要内容是“学习篮球的技战术方法”。结果下课的时候我们还在看,整层楼的学生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这件事的后续事件是,到下一节课的时候,老F高高兴兴地到别的班教授“篮球的技战术方法”了,我们则上金花的物理课。那节课正好金花要用投影仪,我们偷偷把电视的频道从投影仪换到了CCTV-5。金花看我们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还挺高兴呢,结果Iverson一个抢断,不知道谁赞叹了一声,被金花发现了。金华回头看了看电视,眼睛差点没蹦出来。
我不喜欢老J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老J的黑色幽默,真是让人刻骨铭心!我记得有一次上老J的体育课,老J脖子上戴着秒表(这是我最怕的,老J一戴秒表就说明要跑圈),胳膊下面夹着一个记分册,晃晃悠悠地来了,到我们的队前面说,今天大家做游戏。我们一定就美了,做游戏~做游戏~~老J接着说,因为要做游戏,所以前面的准备活动要多跑几圈,先跑三圈(1200米),然后有一个计时400米,要求1分40秒以前回来。我们当时真的是太天真了,完全没有想到老J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没有考虑到为什么他要带着秒表和记分册来,我们满脑子都是做游戏,很高兴地跑上跑道。整整1600米是很痛苦的,我又是最后一个才回来,跑到的时候觉得自己都要死掉了。老J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虽然累得要死了,但是我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要做游戏了。结果老J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说,现在,我们做游戏。那一霎那,已经被考试卷子弄得头晕脑胀的大家都沸腾了,结果在我们的一片欢呼声中,老J坏笑着说:“游戏的名字叫‘跑八百’,游戏规则是3分30以内回来,回不来再加两圈。现在,五班的上跑道……”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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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冬天的时候更惨,因为做操太冷了,我们就改跑圈,还是三四圈地跑。于是就开始盼下雪,因为下雪就不用跑圈了。我们下雪的时候还是相当热闹的,因为大家会打雪仗。男生们尤其兴奋,因为找到欺负女生的机会了(现在想来高中生和小孩子没什么区别)。我们班的男生尤其彪悍,两人一组,守在楼门口,见到女生配合极其默契——一个人拉开女生的后脖领子(拉前面有别有用心的嫌疑),另一个人飞快地用簸箕撮一簸箕雪倒进女生衣服里。动作相当娴熟,前后用不了5秒。这招很阴险,有的女生脖子里被灌了雪,到楼里抖抖衣服,发现雪从裤腿里滚出来了。还有的女生更倒霉,被困在一个小墙角里,周围一排男生排成弧形,一起用雪球打。因为一个人在做雪球的时候其他人在打,因此这种攻击是没有时间限制的,想打多久打多久。
女生们于是在下雪天不太敢出门。我一开始也是跟着男生打女生的,后来当楼下的女生越来越少的时候,我敏锐地发现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所以也缩在楼上,从窗户往下观战,看男生互相打。下雪天的时候是不允许进操场的,因为不可以用操场上的雪打雪仗——有可能裹进石头什么的,万一打到眼睛什么的就糟了。不过后来,也许是老M也忍受不了风一刮就漫天黄沙的情况,学校的操场改成塑胶的了,中间是人造纤维的草皮,我们打雪仗的范围才变大,才有了我们高三那年的那场风波。
高三那年的冬天,是我见过的打雪仗打得最大规模、最有水准的一次。那次不知道怎么的,南楼的学生,也就是高中生,和北楼的学生,也就是初中生,分别联合起来了。这样,就不是以往的以班为单位的小打小闹,甚至不是以年级为单位的玩,而是初中部和高中部两大阵营开始的混战。我们在楼上看得很开心:南楼的在操场南边,北楼的在操场北边。一开始是南楼的发动进攻,往北面跑,追初中生,追近了就用雪球打。初中生就跑,有的摔倒了落入“敌人”之手,挨雪球打不说,大部分都被雪埋起来了。高中生把手里的雪球都扔完了就开始往回“战略性撤退”,而初中生趁此机会做好雪球就追,形势就这么逆转。
相同的情节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男生们乐此不疲。现在想来,当初在操场上的男生即使不到一千也有八九百。尽管老师每堂课上课看见男生湿湿的头发和衣服都要说两句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劝诫的话,但是所谓法不责众就是只要参与的人多了,再非法的事也变成合法的了。
文革是一个例子,打雪仗是另一个。
小说里都有一个很俗的套路:繁花似锦之时就是灾难降临之日。所以贾宝玉过完生日后就开始检抄大观园,秦琼母亲过完寿辰之后就被装进囚车押送京城。我本来以为这种事只有小说里有,没想到现实里也有。打雪仗这件事在大家都开心到极致的时候就出事了。
出事的原因众说纷纭。高中的说是初中部的孩子打雪仗打急了,往雪球里塞了石头打。初中的说法正好相反。这一行为被认定破坏规则无视法律不讲义气,总之一切男生在意的贬义词都用上了。双方针锋相对,本来玩得好好的,后来就要打架。一提到打架,别的年级就都退下了,只剩下初三的和高三的——这本来就不新鲜,一向都是毕业班的血气方刚,认为自己在学校里呆得最久是学校的老大,何况底下还有学弟学妹需要自己罩。那天下午就很壮观,初中部的在学校门口的马路对面,高中部的在学校门口,两边隔着一条马路,气氛就越来越紧张。
我后来知道的是,这件事后来就散了,我们班的男生从此一看见初三的学生(我们学校的校服样式一样,但是每个年级的颜色不同,所以看校服就知道是哪个年级的)就很不屑,觉得是小孩子不懂事。散的原因是门口看门的老大爷看见学校门口聚了那么一大帮人,像是要打起来,就报警了。然后警察过来摆平一切。
没出事是好的,出了事的话大家的处分谁也跑不了,如果伤了人就更糟了。都混到毕业班了,马上就毕业,何苦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我觉得男生也是这么想的。当时我也很为他们着急,因为当天在学校门口的大部分是我们班的,之所以大部分是我们班的,是因为高三男生的精神领袖大猿在我们班。事后又有一种说法,说初三的有人认识社会青年,开了一辆车过来问谁是头儿。大猿就出来了。那些人让他上车。
“有这回事吗?”我问大猿。
“那当然有了。”
“那后来呢?”
“我又不傻,能跟着他们去吗?”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警车就来了呗。”
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后来这件事确实就这么过去了。令人开心的事,学校似乎不想管这件事,而且觉得出了这种事对学校的声誉不好,所以就装不知道,大猿因此也没得处分,一切就这么过去了。
大猿是男生的头头,在我们最后一排的声望也很高。他一米九几的大个儿,长得很魁梧,喜欢打篮球。私以为他在球场上的样子和大鲨鱼奥尼尔差不多。我曾经套用毛主席的《沁园春 雪》写了一首词,说我们班篮球队的,其中有一句是“一代天骄,队长大猿,只识猩猩吃香蕉。”结果最后一排的兄弟们看了嘲笑大猿“只识猩猩吃香蕉”,大猿则一再强调“一代天骄”。其实大猿虽然威信很高,而且又高又壮,但是他平时也就那个样子,并不趾高气扬地欺负人,相反,还老被欺负。
我们学校是有食堂的,每到下课就有很多学生在学校吃饭。因为食堂不大,打饭窗口又少,进食堂要排队的。学校的食堂有两列队,一列是回民同学的,他们的打饭窗口在食堂的另一侧,离普通窗口好远好远;另一列就是普通同学的,一般队伍要长得多,可能得有100多米。我是不在学校吃饭的,一方面排队好麻烦,另一方面我觉得还是家里做饭最合口味,而且还可以挑,想吃什么老妈给做什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家离学校并不算很远。
有一次我吃完饭回到学校,看见别人都吃完了,就大猿还把脸埋在饭盆里,吃得特香。我就奇怪,问他怎么刚吃上饭。他什么也没说,边上的斑斑说,大猿碰上一个特猛的初中生。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大猿为了偷点懒,一开始是在回民队伍里排队的。后来好不容易排到门口了,人家管他要回民餐证。他当然没有,就被藐视了一番然后到普通同学的队尾排。好不容易快到头了,一个初中生跑过来,一下把大猿挤到一边站到了队里。大猿很郁闷,心想就让你站前面吧,结果刚想往那孩子后面站,另一个初中生不干了:“你怎么插队啊!”大猿更郁闷了,走到队尾重新排……
人家给我讲的时候,大猿还把脑袋埋在饭盆里,后来到水房把饭盆洗了,带着嘴边上的米粒回来继续和男生说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心中最强的男子汉的典型就是强大而不欺凌弱小、心胸宽大的大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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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提到的斑斑是我的死党,从幼儿园开始我们俩就在一个班,然后小学、初中、高中。事实上后来上大学的时候我们也在一个学校,可以算是“孽缘”了。他小时候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有一次他把大便解到了裤子上,幼儿园阿姨帮他洗裤子,导致他一个下午都光着屁股缩在被窝里。我怀疑在那次事件里他身上该看的和不该看的我都看见了,但是实在是记不清了——那年我们都2岁。斑斑从此不敢惹我,他知道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会在全班公布他的所有溴事,更可怕的是我可能编出一大堆事安在他头上,而他有嘴也说不清——因为全班都知道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所以我对他很嚣张,经常给他起各种各样的外号,最劲爆的一次是“醉红楼赛牡丹”。我会用鸨母的口吻叫“牡丹儿啊~~”他就得答应。现在想来,他其实对我挺好的。
他对我的好就让一个人很不爽,就是他女朋友小X。我也不知道斑斑和小X是怎么好上的,反正就是走到一起了。这就叫缘分吧,我和斑斑认识了那么多年都只是朋友,小X和他只认识了几个月就双双被丘比特的箭射中了。这让我也挺不爽的——我倒对斑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是原本只受我一个人摆布的人对另一个人大献殷勤委实不是一件让我心情愉快的事。
更何况,他大献殷勤的对象是小X。
我和小X挺不对付的,她是那种和我个性完全不一样的女生。虽然也挺高挺大的,一样穿着校服,但是人家就能穿出女人味。不像我,光看行为举止比男生还男生。她会化妆、爱打扮、喜欢和女生叽叽喳喳讨论化妆品和衣服、喜欢明星、爱听流行歌曲……其实现在想来,这些举动和一般的小女生没什么不一样。但是在当时,我就是看不过去,心里觉得她这个人很没意思:某某品牌出了新品就出了吧,反正在中国又买不到,即使买得到你又买不起,关心那个干什么?更重要的是,小X几乎和所有我不喜欢的女生关系都很好。这样,班里的女生就分成了以我为首和以小X为首的两派,而斑斑是调和我们俩关系的关键。
我们俩真正闹起来源于一次和小X没关系的争吵。那次是我和小X的朋友小T争起来了,原因是她说《红楼梦》仅仅是描写爱情的。我当然要反驳,怎么能把我心里最好的书说得这么没有水准?结果逐渐从学术分歧演变成人格纠纷。但是事情的结果是我和小T的关系虽然变差了,但是还过得去,和小X的关系却彻底决裂。再往后的结果是,斑斑一度和小X保持距离——一般来说,男生总是要对朋友略微好一点的,以防止“不讲义气”、“怕老婆”、“重色轻友”等不良评价。
但是小X好像不这么想,因为我们俩的性别毕竟是一样的嘛,何况我和斑斑相处了十多年的时间。那段时间,班里的座位安排是,我和斑斑坐同桌,在教室的一边,小X一个人在教室的另一边,上课的时候咬牙切齿地看我和斑斑下五子棋或者炸飞机。再加上我们最后一排的男生们都不是很喜欢小X,导致很多男生话语之间会把我和斑斑往一块儿拉。小X当然受不了,她反抗的方式就是在斑斑面前闹。斑斑面子上就更过不去了,我处在这种立场上也更不好说什么,一般来说就是拉着关系比较好的女同学到楼下溜达,等回来的时候小X已经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哭了,斑斑也不说话,我就装傻。最后一排就沉静着,就听见金花儿在前面说:“哦,我明白了——”
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小X还来过我们学校找斑斑。他们的关系一直持续到现在,而且用小X的话来说,没有我的阻挠,她和斑斑的关系又好又快地发展。他们关系确实不错,不过我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喜欢的不是斑斑。小X学的是中医,到我们学校的时候住在曾经的同学小L的宿舍里。小L说想减肥,小X就给她扎针灸,小L为此拉了一个礼拜肚子。这么看,小X的“医术”还是相当高明的。我当时也想找她帮我扎,可是在小L的宿舍里说得不是很愉快,后来就算了。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小L宿舍的女生都有点怕我。她们宿舍的一个女生在我作学生会部长的时候给我当部员,对我百依百顺。
其实我也喜欢过男生的,我喜欢的是小W。刚上大一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男生书卷气很重,说话又很幽默。不过后来我发现我们俩实在不合适——他上课特认真,笔记记得刷刷的,下课就捧着厚厚的练习册找老师问题。而我呢,上课的活动丰富多彩,一放学就不见人影儿。小W一开始的时候还劝我,后来我说,我高一一年不学了,算是让着你,你高考能超我50分吗?小W觉得没问题,我们定了约定,从此就互不干涉了。我认真地思考发现,首先,对小W这么循规蹈矩的孩子来说,让他早恋还不如宰了他;其次,即使我们在一起,那肯定也是他天天约束我学习。这种日子远不如何最后一排的弟兄们野来得开心。更何况,最后一排的兄弟们一向不喜欢小W:一方面是他不参加我们的任何活动,只知道学啊学啊的;另一方面,大家对于他能天天学习而不觉得烦也有点羡慕,或者说是嫉妒。事实上,小W在高中期间可能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总之,这一切的一切之后,我决定不再喜欢小W了。
但是小W显然拿我当朋友——不是那种朋友啊,就像我拿最后一排的男生当朋友一样。小W没什么朋友的,他这么看重我让我也很开心,我开心的方式就是损他,他也损我,我们俩就互相损。记得有一次我的水壶把他的书包弄湿了,我还专程写了一份《罪己诏》,大概意思是:朕不小心把贱民小W的书包弄湿啦,是小W的无上光荣。朕在日理万机之余还专门为这等小事写《罪己诏》,真是无上明君啊……(后面是一大串夸自己的话)贱民小W要是还生气,不领朕的情,就是最该万死……(后面是一大串损他的话)最后是:“钦此”。整得小W很无语。
我高一一年确实不学,最后的时候,小W和我的成绩也果然差了50分,但是是我超他50分。事实上,要不是我考试考砸了,我本来能超他150分以上的。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就是没天理:小W学习那么刻苦,我学习那么散漫,为什么到最后我知识点掌握得比他好、分数比他高呢?在领悟了这个世界没天理的本质后,再遇到不公平的事,调整心情也变得容易了。
我和小W的关系影响到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小M。小M也是女生,我所谓的影响并不是什么三角关系啦一类的。事实上我觉得我这个人眼光比较独特,一般来说我看上的都是别人看不上的,比如小W。小M并不是一开始就在我们班的,她是后来分文理班的时候从别的班进来的。在后来给我写同学录的时候她说,她以前就认识我,本来以为这回在一个班了我会和她关系很好,没想到我对她很冷淡。对此我的看法是:我以前认识她吗???完全不记得。总之她是很委屈的。现在想来也是,毕竟是新到一个环境,大家都不熟,好不容易看见一个认识的,发现我还不理人家。我深深理解她当时的落寞,所以我没好意思告诉她其实我不是不理她,而是没良心地把她忘掉了——前提是我姑且承认以前认识她吧。
我和小W损来损去的时候,小M觉得很好笑——当然啦,我损人是很有水准的。后来她就也加入进来,和小W一起损我。大概我们就是这么熟起来的吧。后来发现小M家里我家不远,我们就经常一起上下学。在我们上下学的路边上有一长溜花园,就是一片空地,种着好多树,还有草,还有小路。那个花园是在有公路之前建的,后来有了路,公园就被一点一点侵蚀。但是还不错,毕竟是留了一块空场。我个人认为之所以留了一块是因为那里有几颗老松树——估计得有四五十年了,记忆里从我刚会爬的时候那树就那么高,到现在也没怎么变样。放学早的时候我和小M会到那个花园里玩个十几分钟,也算是高三紧张生活的调剂。有一次下雪之后,我和她去那里玩——在学校是不敢玩雪的,因为会被男生欺负——当时地上的雪已经硬了,我们俩就扔雪块,看谁扔得远(现在想来实在是有够无聊)。结果可能是使劲太大,我“啪唧”一声摔了一个跟头。用小M的话说,“当时真是地动山摇,震得树上的雪都下来了”咳咳,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不过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那家伙都拿这件事情取笑我。
尽管孔先生很赞同以直报怨,我对小M还是很以德报怨的,虽然严格说来不算什么怨吧。我老是给小M讲题,事实上由于我的数学成绩,找我讲题的特别多。小M比较不一样,有时候我中午去她家,给她讲题,吃她妈妈做的饭。她妈妈特贤惠,让我一下子想到了遥远的未来,自己当妈妈的时候。结论是我要是当了妈妈就相当于我妈妈多了个孩子,我本人是不会长大的,结果面对小M的妈妈的时候很肯定地自愧不如。小M挺聪明的,好多题都是一讲就会。我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不会——我一直把考试的题称作“脚趾题”,即用脚趾想都能想明白的题;而她不明白的是我的思路为什么能七扭八扭地找到解题的思路。我说我的思路又不是蚯蚓,怎么会七扭八扭?即使会,那也叫一缕茗烟。然后她嗤之以鼻,结果我们就又开始互相损。
有一次让我挺感动的,那天小M说让我中午去她家,我就去了。到她家的时候,她妈妈说饭还没好,说让我们先等一下。我就和小M说,要不先给她讲题吧,节省点时间。小M说没有题需要讲。我当时就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小M说,她妈妈说了,不能每次要用到人家的时候才让人家到家里来,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应该让人家来玩。当时真是相当感动,觉得小M的妈妈太有人格魅力了!记得那天吃的是春饼——就是好薄好薄的饼和一大盆菜,吃的时候就像吃烤鸭一样,把菜卷到饼里吃。那天我的吃相相当不雅:饼太薄了,我卷的菜又多,一咬饼就破了,菜就都流下来了。更麻烦的是菜是刚出锅的,很烫。结果就弄了一身。小M的妈妈就笑着帮我擦,当时觉得她对我跟对自己孩子似的,又觉得她特温柔特有母爱。转念想起了自己三大五粗的妈。
小M家当时养了一纸盒小鸡,大概有5、6只吧,就放在走廊里。我和小M在家里走来走去的时候就能看得到。那盒子小鸡我觉得都被小M弄出心理阴影了,一看见人就往角落里缩。后来我发现原因了:小M每次过的时候都朝盒子踢一脚,这还是好的,有时还会蹲下来抓着盒子摇晃。鸡就一个个蚊香眼在那儿犯晕。小M对此的解释是因为好玩,但是我觉得她就是暴力倾向。据她说她还曾经养过乌龟,爱好是把乌龟翻过来壳着地,然后像拧陀螺一样转,然后乌龟就像喝醉酒一样了。我听着是相当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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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小M讲题的时候,小C经常在边上听着——因为她跟小M基本上不是一个等级的,小M不会的题她肯定不会,小M会的题她有可能也不会。我给小M讲题的时候顶多骂一句“竹字头”,意思就是笨。然而我给小C讲题的时候连竹字头都懒得骂了,或者说是没力气骂:她能让人大冬天给她讲题的时候都急出汗来。我上大学以后很后悔当年没有多给她讲几道题,因为毕竟这也是重体力劳动,能减肥也说不定。
小C的不聪明或许可以理解成单纯——她这人确实单纯,你说什么她都能信,即使是用脚趾想都知道是假话的话。比如道路施工,围起了一块地方不让车过,只让人过(别问我为什么让人过,我不知道)。我们走在那里的时候我对小C说:“你知道为什么这里不让车过吗?”
“不知道。”
“因为这底下有间歇泉啊。”
“间歇泉是什么?”
“间歇泉是和火山有关系的。主要就是因为地壳压力太大,地下又蕴含着一部分的地下水,就会有水时不时地往地上喷。就比如说,一片土地,你看上去特平静,可是稍一震动就会有极烫的水喷上来,有的能喷二三十米高。水温一般来说是很高的,所以间歇泉的附近经常会有烤小鸟。”
“咱们这儿附近还有火山啊?”
“有啊,这儿离西山啦、燕山啦都不太远嘛,那些就是沉睡的火山。火山也不是天天都爆发的,大部分的时候很安静,比如日本的富士山。不过据我看,咱们这里的火山快要活动了,前两天火山灰喷得到处都是(指上次的沙尘暴)。所以,地下的压力很不平衡,估计间歇泉也要开始活动了。”
结果又走了两步她突然蹦起来:“那咱们为什么还在这里走啊?”我满脸黑线:“你还真信啊?间歇泉怎么会在城区?这底下要是真的有间歇泉怎么会铺成柏油马路?”
最终的结果是她抱着我打了一顿,而我彻底领教了她的脱线——上面的间歇泉的事情怎么听也不像真的啊,搞不明白她为什么真的会信。她的说法是因为我这个人太变态了,说瞎话的时候表情严肃认真,怎么看怎么是真的。我觉得自己只是很认真地搞怪而已,唉,难以理解火星人的想法。
小C单纯的另一个表现是她的字。人说从一个人的字迹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我的字就是一个例子:我的字到现在还跟小学生的似的,规规矩矩的,不像人家别人的龙飞凤舞。我一直觉得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小时候临颜真卿的帖子临多了,导致字飞不起来了。不过老爸说我临颜真卿帖子的这事不要说出去,如果颜老爷子地下有知,一定爬出来看一眼我的字,看完以后深受打击再死回去。后来我觉得我的字像小学生也许是因为就我本身而言是不想长大的吧。
小C的字就走了另一个极端:飞得不能再飞了。而且人家别人的字飞,好歹还有间架结构,所以字很漂亮。小C的字完全不顾及间架结构,想怎么来怎么来。小C对此的解释是,她不像我这么幼稚,她太成熟了,所以字是飞的。但是我觉得她的字正好显示了她的大大咧咧、不修边幅。她的字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我一开始记住她主要就是记住她的字。那是在高一的时候,刚开学没两天,我借她的语文书看。她当时就说自己的字写得丑,我以为她谦虚呢,心想这世界上字比我丑的人还没见到几个呢。结果打开她的书一看,用东北话说,那还真吓一大蹦。之后就决定一定要交这个朋友:物以稀为贵啊,字比我丑的能有几个?所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犄角旮旯处!
小C的脾气特好,我试探着欺负她两回后,百分之一千地断定,这人好欺负!所以就老欺负她,当然所谓的欺负就是用话逗她,比如上面的间歇泉事件。她就老被我耍来耍去的,也不生气——事实上她说自己是生气了的,但是每次我一发现气氛不对就逗她,她又老能被我弄乐了,所以我一向不认为她所谓的生气是生气。不过有一次似乎是真生气了,扭头就走。我哪儿见过这阵势啊,就傻站在那里看着。结果走几步她又回来了,问我:“你怎么不拉我啊?这么不配合!”我当时很无语,就说了声对不起。她说:“真是的,再来一遍!”她就跑回来,又往外走。我赶紧拉她回来,她就又高高兴兴的了,让我很无奈。不过从此之后,我们俩又多了一个游戏:她负责假装生气往外走,我负责拉她。
小C家住得离学校特别远,骑车要一个小时。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我还曾经每天骑车3个小时去大北窑上辅导班。但是关键在于,我毕竟是穿行市中心,虽说车多吧,但是毕竟都是人多热闹的地方。而她住的地方挺郊区的,路上基本上没人。到了冬天,上学和放学的时候都黑灯瞎火的,路上人又少,其实挺不安全的。我跟我妈一说,我妈也觉得她特辛苦特可怜,有的时候就让她中午到我家吃饭。她家我也去过一次,确实挺远的,她妈妈见到我老是笑。
我们高一的时候,学校有社会实践的活动,每周六都要到福利院去做志愿服务,一共一个月的时间,其实也就去4次。小C平时中午的时候是在学校的食堂吃的。但是周末的时候学校的食堂不开,小C吃饭就有了问题。她是想在外面吃的,但是我觉得一来外面的饭不干净,二来吃完了也没地儿呆,所以我就拉她到我家吃。小C就去了。前两次的时候我爸妈在家里,她也不怎么好意思多吃。最后一次我们家就我们两个人,她终于原形毕露了。晚上的时候我妈看着空空如也的锅(早上的时候是满满一锅饭),问我是不是中午找了三四个人回家吃。结果我选择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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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社会实践的活动我们学校搞得挺多的,其实在我看来有这时间精力还不如抓抓教学。据说老M和老Z曾经因为我们升学率低的问题相当头疼,后来想来想去得到了一个结论:一定是生源不好!后来我们这届高中生,当年的录取分数线在我们那个区是排名前五的。不过到后来我们毕业的时候,高考平均分能到前十五就不错。此后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都在心里加深了学校“毁人不倦”的想法。我是在考上之后才发现,论我的中考成绩,其实在北京市所有的中学可以随便挑的。不过,考学这东西就像封建时代的女子出嫁——事情定了不是想更改就能改得了的,我的高中生活就在这种戏剧化的氛围中开始了。
我们最先接触学校,就是录取通知书。其实没什么好高兴的,我知道中考分以后就知道没问题,所以被录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随着录取通知书的,是厚厚的一摞校纪校规,上面写着头发应该剪成什么样子、在楼道里如果要说话要和同学说悄悄话(音量不得大到让第三个人听见)、早上见到老师第一面要鞠躬第二面光问好就可以了……我很无奈地摇摇头叹口气,把这摞东西扔到了初中的时候学校寄给我的校纪校规上面。心想怎么学校一点都不与时俱进,三年过去了还玩一样的东西,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的校纪校规又厚了。
随着录取通知书一起寄到的还有军训的要求。我们初中的时候是在学校的操场训的,记得那时每天都会从家里带一大可乐瓶的水,事先在冰箱里冻成冰。每次休息的时候,化了的水就正好喝了。这次是在外面,学校事先不告诉在哪儿,估计是怕家长过去看,就说了要准备的东西。我记得其中最无奈的一个是大夏天的让我们带不少于多少斤的大厚被子。
后来我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打成背包——被子按要求是要白的那面,也就是被里朝外。因为怕放到地上弄脏了,老妈还在外面给我罩了一层塑料袋。我们穿上学校发的长裤、短袖衬衫和长袖外套,衣服一穿上就觉得到了非洲。后来老妈帮我把所有东西放上自行车拉到学校就回去了。学校的第一个政策就是让我们所有人背着自己的背包走到部队。那天,长长的队伍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大家都穿着迷彩服,背着大白包走。我背着巨沉巨沉的东西呼哧带喘地走在熟悉的路上,直到走到家门前,一拐弯进了离我家不远的部队,心里郁闷的心情溢于言表:早知道是在这里我何苦把东西背到学校再背回来?后来一想,算了算了,不是要以大局为重吗,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住在部队边上。
进到部队就开始分宿舍。教官先带我们走到一个小楼的二层,我们班的女生都住在这一层。正对着楼梯的是正中间的房子,教官把门打开,问我们:“谁住在这里?”我当时很无奈,心想你都不知道我们能知道吗?后来发现他似乎是在征求我们意见。我一想,再往后的宿舍还不一定什么样子呢,就挤进去了。事后我姐跟我说,我当时的表情就像赴刑场,充满了革命的大无畏精神——我姐是我同学,和我一个姓,我就叫她姐姐。
事后证明,我还是明智的。这间屋子一共住了十个人,里面有七张床——五张是上下铺的,两张是坏了的上下铺的——只有下铺没有上铺。我们一共就有七个睡下铺,三个睡上铺,还有两个上铺被我们堆行李。我很幸运地睡了下铺,把被子扔到床板上才发现,因为路上后背和被子摩擦,被子上贴着后背那里的塑料袋早就开了,被子和后背贴着,直接产生的现象就是被子花了一大片——一方面可想而知我出了多少汗;另一方面可以知道这衣服质量多“好”,真是一沾水就掉色。
之所以说我明智是因为,我们虽然是十人间,但是由于这间屋子是正中间的,布局和别的屋子不一样,比别的屋子大了很多,所以一点也不觉得挤。别的屋子倒是八个人住,但是挤得不行,由此可见我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带我们的教官都很年轻,没比我们大多少。在军训的第一天的早操,老师就跟我们,尤其是女生说,不可以和教官有过于亲近的关系,军训期间是这样,军训过后更是这样,尤其是不可以继续通信。据说这么做的原因是防止学生早恋,后来又有传闻说增经由我们学校的女生和教官私奔了。我当然是不信的——就算那个女生大脑真进水进到能养鱼了,那个教官也不至于啊,何况军队的纪律那么严。后来看到我们教官我就更觉得我们老师的强调没有必要了——我觉得周杰伦长得都比他帅。再后来,教管对我们的严格使我们每一个人都对他咬牙切齿。有一次午休的时候,一个女生说,就他这样还给他写信?谁看得上他啊?!!结果我接口道,老师的意思是,不要写恐吓信。随后,大家一副了然的样子。
一开始的时候是跑圈。看习惯学校的400米跑道了,看到部队的跑道,觉得不是一般的大!估计一圈得有800米。早上上来教官就带着我们先跑了两圈,跑完才知道——平时体育课的跑八百算得了什么?而且因为每个班前面都是教官带队,还不能落队——你总不能落到别的班去吧,就得拼命地跑。跑完以后就是军体拳,一早上就算完了。
早饭我们吃得格外香,因为是四菜一汤嘛:榨菜丝、榨菜丁、浇了一点辣椒油的榨菜丝、四块酱豆腐、米汤,馒头是不限的。我向上帝、如来、真主和我最崇拜的周总理发誓,我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确实是这样的四菜一汤,而且所有的菜都用直径不到10厘米的小碟子装,一共8个人一桌。我们就抢酱豆腐,因为比较有咸味,能就得下馒头。再后来就抢米汤——米是没有的,但是那东西暖暖的,权当温开水喝。事实上,在后来的每一顿饭,我们都在不停地抢汤喝,因为实在是渴。
但是说是抢,动作也不可以太嚣张,因为一方面有教官看着(教官和我们一个桌子),另一方面也不好意思伤了同学和气。结果每人平均下来半块酱豆腐,就着一个馒头一起吃下去就完了,然后就抢汤喝。
上午出操好像是队列训练,好几年前的事了,记得也不大清楚,但是应该没有记错。然后就是午饭,午饭完了还可以休息一会儿;下午接着训练,然后就是晚饭;晚饭吃完了还要训练,练习科目是队列训练+练习被蚊子咬也不要动,然后就是睡觉。我每天也很有盼头:首先盼早饭,然后盼午饭,再然后盼晚饭,最后盼睡觉。我想起日本有一个马拉松冠军就是说,实际上他的目标不是最终的重点,而是路程中的一个一个小目标。我在到他那个年龄之前就懂得了,永远也不要盼着军训的最后一天,这么想太遥远了,目标遥不可及。最好就像我这样,盼了三餐就盼睡,至少没有几个小时你所企盼的就到你跟前了(回过头来看看我盼的东西,倒也挺像某种圈养动物)。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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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秦怜月
(~~月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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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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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7-7 1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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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一直在盼着吃饭,但是实际上是因为吃完饭以后一般来说有一段休息的时间,事实上吃饭本身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部队里吃饭时间很件麻烦的事,首先就是要等别的班的都到齐了在食堂外面集合好了,然后再进去。我们最变态的一次是大家都到食堂门口集合好了,队也整好了,后来炊事班的同志们说饭还没做好。结果我们排长就带着我们在外面耍:一开始是每个班挨个儿原地踏步、喊口号,喊的过程中明显看到排长的眼睛不停在往食堂门口张望。后来大家都喊完了,饭还没好,我们又开始每个班挨个儿鼓掌,比那个班鼓掌鼓得声音响,奖励是最响的那个班可以先进去。我很无语——什么时候进去还不是一样,先进去又不能先吃。结果又折腾了一通,饭还没好,排长就没辙了,改站军姿——这个最有效,想站多长时间就站多长时间,不用怕冷场。结果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年头,弄口饭吃容易嘛——”四周的一圈连同排长本人都乐了。
进了食堂也不是想吃就吃的,先要站好,等所有人都进来了,大家一起坐下。有的班(尤其是男生班),进来的时候可能是看见肉了,比较兴奋。结果让排长轰出去重新进来,让食堂里所有的人都恨得牙痒痒——这可是耽误我们大家的吃饭时间啊!然后大家都站好以后,排长让大家统一坐下,然后再让大家统一开始吃。一般来说,饭都是已经盛好了的——每班每天会有两个做小值日的负责盛饭。菜还是四个,但是一般来说正餐要比早餐好得多,至少不是榨菜,但是偶尔也有酱豆腐。酱豆腐是可以忍的,或者说大家其实都喜欢酱豆腐——因为其他的菜实在没法吃。饭是可以再添的,菜不行,我们通常是分完饭以后用装饭的盆装汤,大家就都抢着喝。汤是可以再添的,但是去晚了就没有了,所以大家都使劲抢,好腾出盆来再去装一次。那个时候大家无比团结。
虽然饭可以继续添,但是一般来说没有人接着添饭,至少女生没有。原因是饭不一定是熟的,有的时候你会觉得每一粒饭的中间那部分都是硬的,外面的那部分则是面面的。偶尔饭也有软软乎乎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们也不怎么吃,就我一个人趁机会使劲吃,可能这是为什么就我体重没有降下去——虽然也没增加吧。
即使是饭软软乎乎的时候,我经常也是空口吃饭,原因是因为菜实在太难吃了。我觉得在吃方面我还是比较能忍的,没有鱼也没关系、没有肉也没关系、没有油也没关系,可是至少要有咸味吧?或者说咸味至少要比较合适吧?我原本以为我连我妈做的饭都坦然地吃了十多年,也可算是百毒不侵了,到了部队才发现不是这样的。不过后来也找到老妈做菜难吃的原因了:她是在部队长大的嘛。具体怎么难吃就不说了,总之女生的桌子经常剩菜。但是我们不怎么剩饭,因为不敢。刚到那里第一天,过了早饭(就是馒头、榨菜、酱豆腐和米汤),老Z就把我们叫到一起骂了一顿,原因是剩饭。说有的人馒头就吃了一口就扔了,然后追忆了一下锄禾日当午,又追忆了一下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再追忆了一下三年自然灾害……我平时对老Z挺不以为然,但是这次觉得,就咬了一口就把馒头扔了确实可惜。后来才明白,学校是要给部队钱的,我们吃得越好、吃得越多,学校的灰色收入就越少。不说别的,我们那顿“四菜一汤”的早饭,每个人可是交了5块钱的,一桌就是40块。但是说实话,每当我去早市买菜的时候,看到5毛钱一斤的大榨菜疙瘩,总是在考虑两个疙瘩能装满多少个盘子。
由于老Z回忆了粮食的可贵,当天晚上我们吃忆苦饭——窝头、咸菜、米汤,要求每人至少一个。你还真别说,这东西还真不是特难吃,其实主要是干,有点拉嗓子,别的都还可以。我倒是把一个都吃了,好多女生都藏到兜里带出去扔掉了,由此也可以看出独生子女的可悲。但是也有一个不可悲的——小D,吃得可香了,还吃了一个再吃一个的,一边吃一边讲粗粮有多少多少好处,直到教官说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我看着他不知道他这样的算不算矫枉过正。
提到小D,还是有很多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回忆的。不过还是先放着吧,先说军训的事。我们每天起得很早,起来就跑圈。于是后来我就实在忍不了了,采用了一种极其简单的方式逃避了这一训练——装病。具体来说,就是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来,然后蹲下。之所以要在跑一半的时候装而不是一开始就装,主要是考虑跑一半的时候正好脸红,而且有“豆大的汗珠往下一滴一滴地淌”这种用滥了的编写生病的症状出现。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觉得会有人管,但是后来发现,教官虽然是带队的,但是并不停下来逼着你继续跑,顶多一边说你两句让你跟上一边跟着队伍慢慢地跑远,偶尔还会在远去的过程中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着你——我的意思是他在惋惜失去了教训你的机会。所以后来,尤其是在军训的后一半,这招屡试不爽,节省了我大量本该用于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宝贵体力。
即使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当时我的同学是不是知道我当时是在装病。其实装病是很有效的方法,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不这么做。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大家都这么做了,那病也就装不成了,因为没人会相信了。所以,正是由于大家都很仗义地坚持训练,才有了我这样的一小撮分子。事实上我觉得我装得还是很不错的,绝对的实力派。最强的一次是在拔军姿的时候,我大概是忍了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开始使用惯用伎俩。装病是要有技术含量的,首先要站着使劲绷直身体,尤其是脚趾要较上劲,这样身体就会很自然地晃悠。然后要做出自己已经刻意坚持的样子,伺机决定是不是要晃悠得更加厉害。再然后,就可以喊报告了,但是不能大声喊,最好蚊子一样哼哼两声,然后用很轻的声音,很缓慢地、很没有底气地说话。在得到教官允许去休息的时候,要拼命克制自己笑出来的和大步走的欲望,要皱着眉头,慢慢地蹭到凉快的地方,然后慢慢地坐下。如果走的时候还能晃悠两下就更逼真了。
那次我就这么干了,结果没想到,当时排长站在我们班后面。我是在教官允许我到后面凉快的地方的时候才发现的,早知道他在就不装了,因为我毕竟还是胆子小和心虚嘛。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再回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所以还得硬着头皮蹭到后面坐下,低着头,用手肘撑着膝盖。由于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好久了,而且是以那种极不舒服的姿势站着,所以一坐下一低头,汗珠子啪啦啪啦地往地上掉。我都没敢看他,因为心虚啊,其实一看见他我都觉得还不如一直站在那里拔军姿。不过还是要稍微坐一会儿的,我大概估摸着坐了不到5分钟,觉得也差不多了,于是慢吞吞地回去。结果刚站回队里,排长就叫班长,说:“让刚才那个同学再回来休息一下。”那霎那,我觉得我的实力已经可以拿奥斯卡了。
(本文为坑,自此为止,视情况决定是否继续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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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门生
(虾仁生煎)
许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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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门
#10
发表于 2008-7-7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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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蹲着,看看是不是能捞到个月亮
常例,赏钱,高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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罡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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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信息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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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丐帮
#11
发表于 2008-7-9 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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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坑那好多啊~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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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支持说岳,携手共创辉煌
ly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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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贤山庄
#12
发表于 2008-7-24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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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之,LZ的高中生涯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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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诚支持说岳,携手共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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