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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死了＂凌晨的一个电话将梦中的我击的睡意全消,＂父亲＂,一个遥远的陌生的名词,已经很久没出现在自己的耳边了.九年,整整九年.我们没有再见过面了.放下电话,心里空荡荡的,＂你悲伤吗？＂我问自己,答案竟然是否定的.的确,心里没有一丝悲伤的感觉.我点上一根烟,站在窗口,看着东方渐渐地泛起了鱼肚白.......
早上母亲来了,看得出她也没睡好.＂你......打算和我一起回去么？＂我问她.".......这个......他恐怕心里会有想法.......＂＂..........＂我知道,会是这么个答复,继父不可能会让她回去.＂......那么.....我去买票,直接去了......＂＂那午饭.....＂＂我在火车上吃就行了＂说完,我独自一人便开始了返乡的旅程.........
车窗外初秋的景色还是十分养眼的,但我却在这怡人的美景中渐渐迷茫........母亲十六岁那年,应该也是坐着同样路线的火车到我今天要去的地方吧.激情燃烧的岁月,火红的青春,都盛开在那里-----我的故乡,我出生的地方.知青,一个已经逐渐被社会遗忘的部落.我,就是这个部落的后代.父亲,就是当地的人.他和母亲之间的情感我不甚知晓,母亲似乎重来就不愿提起.我渐渐地也就没了好奇.童年的记忆已然模糊,只是知道是快乐而无忧的.直到7岁那年,我到了上海,住进了外婆家.开始了在大城市的生活,而从那时起,我便按照外婆和母亲设定好的道路亦步亦趋的前进了,我是上海人！对父亲的记忆根本就开始淡忘再淡忘,只有开家长会时会哀怨的想起,自己父母都不在身边的事实.但小孩子更多时候关心的是和小伙伴们开心玩耍的时候,那点不快也就统统被抛诸脑后了.应该说,我还是很幸运的,虽然和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住一起,但还没有碰到电视小说里写到的矛盾重重,剑拔弩张的不愉快事件.只有看见小表弟和舅舅舅妈高兴亲热时的景象,心里才颇不是滋味,很有要流泪的感觉,可每每都忍住了.久而久之,我发现自己的情感变得十分淡漠,整天都一副严肃的表情,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父爱,母爱,是我尘封心底的字眼,我深深知道,那,其实根本就是奢望.只有放暑假寒假,母亲才会风尘仆仆的从乡下赶来看我,而父亲印象中竟然绝少来,原因恐怕不是我能够知晓得了.对他的印象就如此一天天一年年的淡去...........
最后看到父亲已经是我十八岁那年了,记得是放寒假了,母亲破天荒没来上海,而是让我回乡下过年.我很高兴,毕竟很久没回去了,也挺怀念那里的人,那里的水还有那里儿时的记忆.到了以后,发现满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回事了.父母原来要离婚了,而且很久以前就有这个打算了.但母亲不想我留在父亲身边,所以拖到我十八岁,无须法定监护人的年龄.我这次回来,算是见证二人的分离.当时的我是什么心情已经不记得了,只是整天混混沌沌的,觉得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你们离不离对我而言根本没有本质区别,我的生活中本来你们就是不存在的.终于,要走了,＂我,送你们娘俩上火车吧＂父亲低着头搓着手说,我抬眼看看母亲,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三个人一路无语,默默地走,不知不觉到了车站,上车了,父亲殷勤的帮我们提着重物,送我们上了火车.没有说任何话,他走下了火车,只是没有立刻离开,点了根烟,透过车窗看着我.火车缓缓地开动了,我看见父亲孤零零的身影被月台的灯光拉的好长好长,渐渐地看不见了,连影子也看不见了.........心头突然一阵悸动,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来........没有理由,没有任何理由,就是难受,我没有看母亲,那时她流泪了么,不得而知.......
父亲静静地躺在那里,脸庞依然英俊,头上一根白发也没有,毕竟只有55岁.＂是凌晨发现的,医生说是突发脑溢血＂叔叔在我耳边说.我走上前,慢慢跪了下来.父亲的手垂在我的眼前,宽厚的手掌.我抚摸着他的手,冰凉,父亲的手,我记事以来没有被这双手抱过,更没被这双手打过.陌生的亲切的父亲的手,死后我才能感受啊........我点上两支烟,一支夹在父亲的手中＂爸爸,让不孝儿再陪你抽一根烟吧........＂言未毕,泪已湿尽膝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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