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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幽灯下（局部修改版） [打印本页]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8-30 18:08     标题: 幽灯下（局部修改版）

开始……

            ◆

       入夏的一个周六，最后一抹余晖被暮色遮没时，不远处或远处的中心闹市，霓虹灯又点亮，照耀或者照耀不到这片南市老宅区。夹弄里那杆路灯适时飘扑起来，夹砂水门汀地面上漫起一派昏淡的薄雾。这杆路灯枯瘦的形体，让孩子们联想起西方故事里的幽灵。但这个幽灵不可怕、不碜人，是一位略带孤僻但真正慈祥的老人家，经年累月，日日夜夜，幽幽沉沉，忠实守护孩子们脚下一方土地。

       幽灯边挡墙外是通道，连通到小马路上。这片老宅区被小马路分隔成四五片街坊，有形状章杂的棚户区，有石库门房屋，有连排夹对二层平房，有二层半连排合灶公房；只是没有两万户房子。弄堂口多有过街楼，有些夹弄还有黑弄堂，是孩子们选拔英雄的地方。地块深处，有工厂；地块往外，逐渐有小片旧公房，小马路通往一条本市的次干道。

       外边小马路上的小店渐渐打烊时，再往外那条次干道上的店面正灯火通明。

       次干道的那一边，有四到六层的旧公房，也有新造不久的马赛克墙面的高层公寓楼宅，还有年深月久的洋房公寓。路边公交车站一年前不知被谁贴上的德国施拉普纳先生的二尺方画报，已积满灰尘，随风摇曳。

       傍晚，会有被漂亮轿车送到这里下来，披着长发、穿戴淡雅而庄致的女郎，在公交站边的旧白衬衫、书报摊边翻拣猎奇书籍的运动衫甚至花坛边耍着“奇探阿朋”游戏的汗背心们的斜视下，还有肌肤不再润泽的女同胞的注视中，踏着新商务职业节奏回高层公寓里的家，在家也许可以透过窗子俯视刚才那些人。

       冰琼就是这样的一位女郎，回到家里，登载着“某球队折戟伊尔比德之解析”等评论、“某著名歌星录制节目时不幸发生意外”等新闻的报纸，被她垫压在托人新从香港购来的沃克曼下面。她换了衣服，卸了妆，脱下气味开始蔓延的丝袜，丢在卫浴间里的洗衣机上，热天时她一天洗两次澡，近来却对袜子和手帕疏于照顾。她又将皱巴巴让她觉得还停留在八十年代的手帕扔在小架子的藤编小盘上，决定以后使用当时这里个人日常尚未普及的纸巾。

       洗过澡，围着浴巾，前面和后面都只露一半，踱到窗前。看到长街沿上，刚用几个月的工资买了件“梦得娇”的小青年——当然比她小不了多少，小心翼翼掖着包裹找认车站时，她浅浅感到好笑。不久身体完全干了，她放好浴巾穿上文胸和丁字短裤，打开电视，人陷在床垫里，眼睛笼络电视屏幕，耳朵锁定电话。

       窗外暮色渐沉，长街沿上的小笛叔来不及赞赏或者嫉妒女郎年纪轻轻工资已几倍于谁。除了工资奖金，小笛叔另有两份来源性质不同的收入，一份被熟人赞许他“有路道”，另一份被朋友夸奖他“有腔调”。他匆匆过了马路，到小马路上转入弄堂，三转两折回到他的家门口。幽灯照例用沉默迎接他，灯下已经坐满了乘风凉、读晚报、谈山海经的邻居。他家在近街第二排某号里的二楼。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3-12 20:07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8-30 18:12

（继续）

            ◆◆

       “今朝回转来晚了嘛！”这是二奎老婆的声音。
       “唉，有点事体！” 小笛叔似乎很累。
       “饭吃了伐？”“勒外头吃过了！”“又拦叉头回来对伐？”“啊里嘚来嘎悉多钞票啊！”“侬外头花头浓呀，透呀，不像阿拉屋里厢的。”“啥人……瞎混巴混呀，阿拉又不像倷男人的舅舅咯，人家是老克勒嘞。”“哈哈，格么侬是个老爷叔！”
       “瞎三话四……”小笛叔进门，上楼。今天下午，老婆带着小孩去娘家做客，他准备明天礼拜天去，丈母娘厨艺最佳。他开始打水洗澡。

       几百米外的高层公寓，入夜，冰琼已经接过两个长电话。一个中英文间杂，请她明天出去玩，她谢绝了，下周三晚上再安排吧——她得分出些时间给男朋友子康了。另一个就是和子康通电话，但渐渐话不投机，基本上酿成了吵架，而后几乎同时掼下电话听筒。跳将起来，披上一件纱缎衫，关了电视，冰琼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往舅妈送给她的花榈木椅子上狠狠一坐，舅妈家祖传的椅子，就这样被她练习铁腚功了。冰琼心头一遍又一遍责怨子康——在粮食局工作似乎大有前途的男朋友，仿佛为下某种决心而努力聚积理由。

       冰琼一度想哭，但哭不出来，最终推测今天自己的眼泪储量大概已经蒸发掉了，脑袋也累了，突然想当夜把衣服洗了，明天睡个懒觉。她站起来套上睡衣睡裤，走进卫浴间。当她把衣服堆进盆里，倒进洗衣机后，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哦对了，放在洗衣机上的丝袜呢？还有……那块手帕呢？

       大脑再次飞速旋转，用最快的速度确认，丝袜和手帕不见了——是被人拿走了！门一直关着，没有其他办法进来，除非把门撬开！仔细看地上，依稀有陌生鞋印但实在太淡了。卫浴间里有高档化妆品没有失窃，居然是丝袜和手帕被偷，尽管都是高档货。怪自己偷了三天懒，前者已经泛起咸鱼味，后者粘粘糊糊，难道——冰琼觉得一阵恶心，用力支撑住身体别再下跌。她定定神来到房门前，通过仔细观察，确定锁果然被撬过了——痕迹不明显。她站在卫浴间外，凉风从窗外穿堂而来，打个冷战，更加清醒了：门能被人撬开一次，就有第二次；被偷走丝袜、手帕，连警都不好报。冰琼作出英明决定：今晚先回爸妈那里去！

       她翻了套衣服穿好，贵重物品屋里妥藏大半，随身存备小半，又在桌子上放了点钱。走到窗前，窗外马路对面，建筑物那般低矮，冰琼能远远看到人家弄堂里的一杆幽幽的路灯。因为那边万家灯火多已熄灭，所以那团幽光特别显目。
       而那杆幽幽的路灯下，人们可没有几百米外的冰琼小姐这般狼狈，都惬意的很，今晚的星星多明亮。三杠照例扒着张新民晚报认真阅读起连载版、社会杂闻版上的宏篇巨作。阿四头神神叨叨地给一伙小孩讲故事，昨天讲的是埃及的侦探故事，今天呢，是本地“阴阳街”传说，有些大人没事，也跟着听。小笛叔洗了澡，提把躺椅出来也在幽灯的光圈里乘凉，边上的松发已经发出轻酣。阿四头边讲边比划，听众有人入神、有人愤慨、有人沉思，小笛叔不屑地轻哼了一声，阿四头感觉到了，眉头稍一紧，又自顾把故事讲完。这时业余在外帮人家装修房子作监理看护的二奎提溜一包熟食回来了。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3-12 20:12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8-30 20:04

（继续）

            ◆◆◆

       小笛叔家这一片，都是连排的二层半，一排有四个门牌，每一门牌内底楼后间是大合灶间，前间有一户人家，二楼隔着楼梯的前、后间各一户人家，三楼一半是晒衣平台，另一半通常是二楼某一户人家的房间。临街排略不同。这里过道、夹弄更宽敞、平整，房屋开间大、全砖墙并青灰水泥抹面。居民的职业成分里，做管理人员、干事的比例更大一些，包括提拔时间不长的科所级干部。只要不到次干道附近，对于周边街坊，这一片的人隐隐有种优越感。而且，街坊后门本来隔了通道对着一家小厂，后来厂子拆走了，浴室保留下来由里弄接管，这里冬天要在外洗澡的人脚程缩短了四分之三。

       小笛叔在这一片儿，十余年来算是尊人物，尽管不是单位里的领导，但他见多识广，他亲戚里有各行各业、五湖四海乃至海外关系，不少人有钱有地位有路子。他自己也有丰富的社会联系，财路何止一条。他架着一副金属框眼镜，头发稍稍烫过，过去常有不俗的惊人言论，新名词和老典故同时满天飞，大家服他算个模子。不过近两年来，他的名声呈每况愈下的趋势。比如一些有余钱的邻里曾想买黄金保值，他却劝人家去轧闹猛搞什么投资，听信他话的人没捞到啥甜头，他自己却据说藏了黄金；他又曾劝邻居那段时日保守储蓄别把钞票拿出来买国库券，可他自己做打桩模子，整国库券调到头寸，以此为本做了一票生意。

       邻居们对他愈发客气，他愈发高处不胜寒，话少了。有时开口，把某知名企业的女老总呼为“三囡”——他没吹牛，人家确实能把他人对上名。他赞“三囡”有腔调，把有名的“虎头师太”气得回到办公室里痛哭流涕。小笛叔有时说，如果让他来管个单位会如何如何、当一方父母官又如何如何——二奎、阿四头就盯牢他：我们只要你帮我们改善居住条件、住上公寓就行！小笛叔冷笑不理，把话题叉开到外面现在如何如何上去，阿四头不依不饶：我们都要到外头见世面呀，你肯不肯帮忙？小笛叔几乎在掩饰自己的鄙夷，再把话题转到其他方面。

       夜色真好，耳边的絮絮叨叨逐渐遥远，小笛叔满意地进入梦乡。
       几百米外冰琼迅速关好窗子，镇定，不要慌乱！一二三开路！她下了高层，冲出大门，跃上长街沿。爸妈就住在同一条街不远处的老洋房公寓里——每幢住着三两户，那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她一路小跑，终于扑进妈妈温暖的怀抱。

       幽灯不似次干道上的新路灯那般强壮有力，只有微弱的黄光。二奎夫妻在屋里行礼呢；松发醒来过，哼起了越剧曲调，毛巾毯盖定肚子，不久又酣然入睡；阿四头摇着折扇也不说话了；其他人散返的散返，就眠的就眠。小笛叔看到三杠的新民晚报搭在躺椅的扶手上，幽灯静静地照亮连载版。小笛叔不用看也知道，最近连载一个惊险故事，用第一人称叙述，已登载部分情节概略如下：
      “只身旅途中，我遇到一位打扮体面港商模样的老人似中毒倒在路边。我扶起他，他把一封密件交给我，让我一定交给谁，就死去了。我报了案，但隐瞒了密件一节，并履约送到老人所言那户人家手上，户主是老人的侄子。不久，我被刑警抓进公安局，一番审查后，让我在家候传。但那期间，我停薪留职在家时，遇到了恐吓乃至追杀，我……~……我和老人的侄孙女开始寻找那张图纸……”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0-11-19 09:58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8-30 21:51

（继续）

            ◆◆◆◆

       幽灯下的一夜，晨风初起，幽灯准时下班睏觉。小笛叔醒得最早，但没有马上起身，他似乎看到幽蓝的天空中有让他神往的东西，看得发呆。他突然来了灵感，他用最快的速度做完了清早该干的一应事宜，然后出去买了粢饭团和豆浆，回到家里，坐在窗前的写字台前。吃完早点，奋笔疾书，洋洋洒洒。

       听到钟敲了九下，他已经写了三个钟头了。弄堂里嘈杂声催促他今天是礼拜天，他抄完这一篇的备份件的最后一个字，收了笔，都放进抽屉里。他匆匆在三楼平台洗了衣服晒起来，收拾打点一番，下楼出门。和邻居略打了招呼，出了弄堂，走出小马路，往次干道的车站走去。他将换两次车，到北面的丈母娘家去。

       次干道对面，爸妈拉着冰琼，重新回到冰琼住的公寓里。别看她工作上那么神气，毕竟是姑娘家——当然男子那时怕也一样，还是被恐慌打乱了思路，所以爸妈陪她回来，再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昨夜她离开后，没有人再进来过。昨夜她对状况的判断基本准确，而现在恢复了平静，决定还是报了警，并到高层公寓的管理室询问两句。民警来了，细查门锁、鞋印，听冰琼红着脸讲述一番，做好记录，回派出所去了。不久，子康拎着礼品赶来了，看样子昨夜和冰琼一样没睡好，向冰琼认错。两个手拉手，一起都去冰琼爸妈家里。昨晚要洗的衣服也带去。下午和晚上，爸爸又去过两次高层公寓，上午那位民警也去了。看出昨天中午到晚上当班那名管理员为在班打瞌睡作掩饰后，儒雅的爸爸并没有点穿他。回家后，爸爸告诉女儿，估计昨天那个贼是傍晚入室的。冰琼想，那是她洗澡前后，而偷走的那两样东西本来都放在卫浴间，所以应该是在洗澡后。冰琼脸上已经不是滚烫发红，而是发紫，浑身不自在。公寓里有认识的朋友，也被请到家里，当然没告诉人家冰琼被窃走的是什么，连子康都没告诉。冰琼听从了大家的建议，先跟爸妈住两天，爸爸专门请人来换锁，装铁栅栏。子康几番欲言又止。

       又是万家炊烟，又是华灯初上。子康告辞回家，冰琼执意要送他到次干道对面的车站，子康隐隐觉得她不是柔情所致，而是在预先补偿什么，没有细思。车到了，两人摇手再见。对面的对面，公寓这一边，小笛叔和妻儿刚下电车。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得冰琼不知是羡慕呢，还是想抵挡一阵什么呢？冰琼脑海中总盘桓着昨夜看到的那盏幽灯柔和的光。想到被偷的东西，又一阵恶心。冰琼和小笛叔一家在斑马线上擦肩而过，各回各的家。冰琼回到爸妈那里，看到妈妈要洗她的衣服，冰琼忙不迭抢过来。晚上爸爸练书法，冰琼帮忙研磨。

       小笛叔回到家里，突然很兴奋，不久又显得异常疲惫。夫妻忙一阵家务，孩子睡了，他们也收整收整要歇息了。对面的窗帘里，二奎夫妇在谈论着什么。窗外，幽灯下，三杠和松发今天仍然打算露天睡躺椅。

       接下来一周，几片宅区的孩子们返校拿期末成绩，接受暑假作业。回家路上，叽叽喳喳，这个兴奋，爸妈很快会带他去锦江乐园玩；那个愉悦，据说在国外跑生意的亲戚将给他带新玩具。回家吵着要添买游戏机卡，然后爸爸坏分。晚上三杠循例买张新民晚报坐门口看连载，阿四头凑过来一起看，小笛叔就在身后。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0-11-19 09:58 编辑 ]
作者: 水镜门生    时间: 2009-8-31 08:19

陶陶的海派坑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8-31 09:04     标题: 回复 #5 水镜门生 的帖子

谢谢生煎捧场。不过 ，我这个可不是海派。只是平民小日子集中化、场景化，并和超平民半层的人的生活隔排呈现。

一楼加粗部分是暗示故事的时间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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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场人物更新栏（按出场顺序）：

冰琼——那个年代的“新白领”青年女性，家境也优渥，住高层公寓。

小笛叔——住老宅区内，一个被认为思路活、有本事、有路道，但人品渐见疑的人。

二奎老婆——小笛叔的邻居，貌似羡慕小笛叔。

三杠——小笛叔的邻居，爱看连载小说。

阿四头——小笛叔的邻居，貌似客客气气中与小笛叔不太“对路”。而后他当了厂长助理。

松发——小笛叔的邻居，爱唱两句越剧。

二奎——小笛叔的邻居，业余替人装修房子帮忙。

冰琼妈——疼爱女儿。

冰琼爸——一个知书达理的好人。

子康——冰琼的男朋友，在粮食局工作。子康感觉出冰琼早晚和他不是一路人，主动提出分手。

小笛婶——应该是个好主妇。

厂长——阿四头他们厂的厂长，有烦恼。

采购主任——阿四头的同事。

金根——留守厂子原址看着烟杂店，与阿四头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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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09-11-15 22:15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8-31 20:26

（继续）

        ◆◆◆◆◆

        小笛叔心中默念着连载版的文字内容：
      “幽灯-37
    ……黑云压城，我走进那栋二十年代建造的大厦。大前天洗清嫌疑的欣悦感也许还回荡在心头，整个身体如同刚上了岸，发觉前方大道上有恐兽的踪迹。焦虑、不安、紧张，连冷汗都来不及出。顺利放行——这一刻我反而希望自己被阻拦，但我只有往里轻轻踩进去。黑黢黢的大堂，墙坎上幽暗的壁灯只是增添了黑暗的诱惑度，使你不是百分之百地恐惧，踟蹰片刻还是踏过去。
    ……按照昨夜定的路径，我摸到二楼，五号电梯口在那里，摁开门，闪进去，我大概进入了时空隧道，狂跳的心脏自己感觉不到，粗重的呼吸自己发现不了。当指示灯亮在“24”时，超重的感觉，使我从脚跟到膝盖到腰尾到心脏再到头顶整串神经生疼，我几乎是闭着眼睛冲出电梯。立定后立刻张开双眼，神灵啊，我看到四周没有敌人，只有幽暗的灯光和成片的昏暗。
    ……我瞄了一眼层内路线草图，一咬牙，拔腿奔到了2410号房门前，没有受到攻击，我还是完整的。我把耳朵靠在门上听了一小会，深呼吸一下，旋开门把手，里面是一片沉静，我探进去，关上门，缓缓地逼近床沿，看到了床头柜。我摸了摸外套左边的小内袋，小钥匙忠实待命。
    ……我把图纸和防毒面罩都塞进外套右边的大内袋，我定了定神，该离开了。
    ……电梯先前为什么下去了……我的耳力也许受神的召唤在保佑我……
    ……大花缸后面滚出黑影那一刻，我从待梯廊重新跳进走廊，“砰”，一颗子弹打穿了墙角，我往应急通道奔去……离通道口还有三米，我折身撞进仪表间，在里面把门锁死……我扒开气窗，我记住了一条风廊能通下一层的应急通道的转角平台……我躲在某一层的楼梯背下，我这才发觉自己在发抖……
    ……我向来为自己的解读密码和一目十行速记能力而自豪，直到今年，再到今天，我却一再为此后悔、忧惧，今天还有一种被利用的羞耻与愤懑……”
      “幽灯-38
    ……逃出生天，或许明天踏进的是更大的炼狱……彭警官收好两样东西，许警官在帮我恢复情绪，我的鼻子却不老实。也许我在嗅一种气味，只有来自郑倩，他们的警花。她的发型清爽干练，她不用香水，那次战斗后，她健康自然的汗味和清新宜人的体香混合成让人放松下来的良药。别以为郑倩只有女警的坚强，她的温柔更迷人……可是，上个礼拜起她为什么总是刻意躲着我……
    ……但现在我越发想见到旻娜，可怜的姜二小姐啊……
    ……姜旻娜的身姿飞入我的眼帘，只是她边上还有一个瘦高的男子，对了，那是她的表哥。我为什么觉得自己突然矮了一截？我方才幻想旻娜扑过来把头枕在我肩膀上的情形，现在我只看到她苍白的脸上写着“行人止步”……
    ……我内心几乎在渴求旻娜提起郑倩……她那位表哥的谦和与诚挚，其实对我是种温婉的惩罚。我看到断层，但伊人似乎又触手可及。
    ……我站在这对表兄妹的背影后。突然旻娜回了一下头，星眸中稍纵即逝的幽怨让我无法疏忽。她回过头去，一秒钟后她的表哥又回头冲我笑了笑……”
            ……
           “魏老头的脑子真是厉害！啧啧！别看他坏了一条腿不方便，人家回到台灯前一坐就能破案……”小笛叔无心听三杠闲扯，悄悄进门上楼去了。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0-11-16 21:59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8-31 21:47

（继续）

          ◆◆◆◆◆◆

       幽灯一如既往准时放光，远处耀眼华彩的光线也无法取代他的忠实。孩子去同学家玩，小笛叔和妻子洗澡后披着淡月素华散步，一路走上次干道，并肩向前漫步了两个街区。小笛叔眼角余光掠到马路对面，一个长发年轻女子在长街沿上往他们来的方向急行。半个呼吸间，小笛叔把头转向妻子：“你累了吧，我们往回走？”妻子笑笑：“好呀，走……”一齐转身，靠得更紧。

       这又是一个周六，冰琼快步，目标——爸妈和她的家。周三晚上，冰琼和她的同伴们正在享受淡紫色的年华，一开始子康也在，可他这天是那样的局促不安，迟钝不堪，最终找个很有效的借口，居然提前回家去了。冰琼感到舌头好痒，但忍住少话。同伴们打趣：“他在那种单位还这样忙啊，真是劳模啊……”

       周四晚上，见面吵架，毫无退路，冰琼勃然大怒。
       周五晚上，电话吵架，顿下听筒，冰琼呜哇大哭。
       周六，今天，下班后，她和子康见了面，都很平静，月亮没有变成惨蓝色，清风没有变成刀片，两腿像灌了铅的子康口含千钧，终于迸出应该迸出的话：“……我们还是……分手吧……”冰琼湿着睫毛瞪他一眼：“好啊，你就这点出息！”然后冰琼扭头就走，留下子康斜靠在花栏杆上，除了发愣，别无选择。

       冰琼踏进家门，脸色少有地焦紫，妈妈吃惊地觉得女儿身上散发的不是热气，而是大功告成，只不过是伤痕累累的功成。然后女儿失神地坐在椅子上，妈妈想问他是不是和子康……女儿主动开口颤声证实了妈妈的猜测。

       “你们毕竟好几年了……”妈妈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脖子，有气无力地劝着，也不知道到底劝些什么好呢？大前天女儿回来，有酒精的气息；前天女儿回来，邻居说她杀气腾腾；昨天女儿在家，哭声惊动了龙王爷，今年是空梅，总算下了场江南雨。今天呢，倒好，回家后像汽车停下来，但发动机没关。爸爸闻声而来，接过妈妈的班，揉着女儿的双肩，温厚的目光让女儿自觉偎依在慈父怀里，脸上包含了柔弱的羞愧。爸爸说：“人各有志，你气也气了，哭也哭了，他总算蛮大气。他提的，让你不难看。我明天去找他爸爸谈一谈……”

       星期天，相识近三十年的冰琼的爸爸和子康的爸爸在子康家附近的茶馆谈了一上午，连带午饭。子康是个好孩子，冰琼爸爸愿意帮除了大原则外的任何忙。子康爸爸对冰琼表示了充分的理解和尺度合适的赞扬。两个老朋友相约休息天还是一起练书法、下围棋，两对老夫妻定期还会聚餐，等等，一切如常。

       又是一个礼拜一的早晨，冰琼神清气爽，踏着响亮的步点来到预定地点，老总夫人的车子会来接她顺路上班。
       这样一个星期一的早间，小笛叔迈着稳健的步子来到车站边，公交车会把他送到单位附近。挤进车厢，他总有种卓尔不群的感觉，几乎要讲两句洋文。

       阿四头坐另一辆公交车，给老人让了座，他隐约感到今天会有什么变化。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0-11-16 21:52 编辑 ]
作者: 水镜门生    时间: 2009-9-1 08:03

不小心把三杠看成三红，以为是西羌小三红乱入了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9-1 09:19     标题: 回复 #9 水镜门生 的帖子

谢谢染蓝~~
三红若出场，全场年轻女性尽数进入向心运动轨道。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09-9-1 09:21 编辑 ]
作者: 风使    时间: 2009-9-3 10:56

有味道的文，两种有联系又有区隔的生活交错的有些层次感。我个经历人原因，这城市有部分前头的记忆是零碎模糊的，所以看这文也是觉得既亲切又隐约有些距离，好像补课一样，是听过见过的，但却要来学熟的。

[ 本帖最后由 风使 于 2009-9-3 15:38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9-3 14:08     标题: 回复 #11 风使 的帖子

承蒙本家关注，谢谢！前两天晚上在赶工作上的事，最后两节滞后了。
本家莫要客气，我只是为了还原现场感而选择性地融合各种元素，但自身经历见识又有限，还望指正了。
结构上的双线模式最头疼的就是层次感和发生交叉时不突兀，我限于水平，请诸位包涵了！
作者: 风使    时间: 2009-9-3 15:41

噢，是我没说清楚，主语“我没”加上，让人误解了。模糊是说我自己，因为我早先有几年基本不在本市，那段时间对这城市的了解就像空缺一段一样，所以说我是来补习一样的。本家加油！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9-3 15:51     标题: 回复 #13 风使 的帖子

本家，我本就知道你在11#的意思，所以才说你太客气了。我在12#说的是真的，因为我自己确实对还原现场感和双线结构的层次感没有信心。 我在试图用某种“对照式”的行文方法。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09-9-3 15:55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9-3 16:14

当然还有一点是我所担心的：
我选用了这样的时空背景，诸如塞入部分沪语对话、市井生活描述等原材料，仅仅是为了渲染自己过去认知与吸收范围的一种现场还原感、时空遭遇感，但并非主题本身。主题本就是不局限于某个地域范畴时空领域的，而不是一些地区型论坛中那些所谓的“上海长大的孩子请进来怀旧”之类的。
所以当生煎开玩笑说“海派坑”时，我很不好意思地表现得有些严肃与较真了。
因为我生怕引起一些朋友的误解。毕竟“沪地方言与风气”的社会名声并不好。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09-9-5 10:15 编辑 ]
作者: 风使    时间: 2009-9-3 16:55

嗯，方言上确实，就算我看还是要稍微转换一下的，因为读文习惯毕竟是白话。其实我觉得稍微用一点特有的词衬托就够了，不一定要全句都是方言。双线互衬的效果是有难度的，我没有尝试过，不好随便发表意见。

时空背景是需要的，要有鲜明的东西，但除了语言和环境等比较直的描写之外，我觉得实质的烘托更能出味道，就像《长恨歌》里头王琦瑶他们四个搭子搓麻将的那段是我觉得最传神的，就连他们在空隙烧小菜、吃点心的场景都是那么令人向往，这种生活中提炼出来转化为文字的段落让人天生对它有亲切感，就像身临其境一般。

[ 本帖最后由 风使 于 2009-9-3 16:56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9-3 17:02     标题: 回复 #16 风使 的帖子

本家的精彩发言！
我的主题并不是“海派生活和市井生活”，所以只敢在第二节用了一整段沪语对话；其他有些我慢慢修改。而转到了“冰琼”和“子康”这里是不用沪语的。
有些小细节，但愿能入本家法眼。
可是在主线上我还得完成一个荒诞不经到无聊的、充斥着妄想与幻觉的故事。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09-9-15 12:56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9-4 22:45

（继续）

    ◆◆◆◆◆◆◆

        阿四头他们厂临近退休的于副厂长病了，厂长需要帮手。他们厂正面临困难，上级公司决定他们自己选择提拔干部——阿四头算不上众望所归，但属于大家都可以接受的角色。几天后，经上级公司批准，阿四头被正式任命为厂长助理。

        他们厂虽不大，但在厂长的周旋下，两年多前拿到了在本邻几个地区销售的一类外国电子产品的配件生产与部分成品组装业务，对于一度不景气的他们而言是救了燃眉之急。效益迅增，厂长考虑起与上级公司技研所合作自己开发一套电子产品，并望通过上级公司将配件生产任务转移，这也获得了厂支书的全力支持。但此计划在圈子里引发的争议很大，何况他们已经开始受到妒忌。有人以效益风险为由反对，有人以技术风险为由担忧。这时似乎有谁在外商面前制造谣言，外商寻借口中止了他们厂的成品组装合同，但没有停止配件生产。
        厂子与技研所的意向被搁置；又据可靠消息，本市行业内有出资引进一套国外技术并付诸包括他们在内的几家厂生产的意向。上了年纪的于副厂长病倒了，阿四头被推到前沿。厂长、支书、分管生产的纪副厂长及阿四头等商议下来，认为老外中止成品组装但没有停止他们的配件生产，本是对他们配件生产的中意与本身利益需求。成品组装停了，木已成舟，眼下配件业务再想断也暂不能断，否则效益一下滑坡毕竟难交待。购进技术是行业层面的事了，而他们想要恢复开发自己产品的计划，厂支书和纪副厂长负责与上级沟通，厂长则同他的参谋、帮手们负责与那家外商的沟通——他们要开发的电子产品根本就与那档进口产品不同类型、不同规格、不同功能，面向的客户群也不同，更无“不愉快”之理。
        这家有名的外商在华东地区的销售代理，其实就是先前我们所认得的冰琼小姐所在的那家外资企业，冰琼属于领着外方工资的中方雇员。而阿四头他们厂原先能拿到这档配件生产业务、他们的上级公司能获得更深层次的合作意向，也都是由那家公司来操作的。且上级公司与兄弟厂家一些人还想通过这种模式反过来逐渐开发外销市场，阿四头的厂长也是有这种打算的一个。

        邻居没人知道阿四头被提拔了，这一片恰好没有他的同事居住。他为人一向既不行事张扬，又不刻意内敛，大家只知道他还是上他的班，比以前忙了些。
        小笛叔打心眼里看不起阿四头——或者说，邻左邻右大概没人被他看得起——相处得还是那样融洽。一样在夏夜的幽灯下，听蛐蛐、蝈蝈赛歌，天南海北地胡侃神聊，二奎老婆时不时夸羡他有本事，反正这种赞扬不用花铜钿。

        阿四头今早按昨日厂里安排，没去厂子，而是沿与次干道相交的横马路坐三站路下车，直接到一家酒店。这里原本是个招待所，获增并入边上一块地后，原址扩建升格成现在的酒店。围墙边的工厂迁了，地皮待开发，暂作停车场。就墙开了爿烟杂店临时安置三名职工翻两班，其中一个叫金根，和阿四头认识，今天他班头。阿四头路过那里，时间尚早，和金根打了招呼，略聊两句。金根认得小笛叔，他告诉阿四头，今天一早就看到小笛叔去隔壁酒店了，上个月就来过两次。

        小笛叔来干什么？阿四头顾不上思量，看看表，踏进酒店，遇到采购主任，来到同对方约定的三楼会议室，开始洽谈业务。阿四头分管范围包括采购。

        生意谈得很顺利，势如破竹，尽在掌握，畅快收场；对于对方的热忱，讲定了要请就把该请的都请到，今天就算了。结束洽谈，对方回楼上休息，他们出门看到楼梯口，觉得就那么四段儿四十八级楼梯，走几步路舒动筋骨，甭坐电梯了，就一同往下走。过了转角处，阿四头看到一个瘦削的熟悉身影在走廊里闪过。一皱眉，阿四头三步并两步下到走廊，隔着墙角朝右边瞅。

        采购主任被他吓了一跳，凑过来小声问他干吗呢，他“嘘……”，看到那人进了房间，门被带上了，阿四头摇了摇头。他转过头对采购主任说：“我看到一个怪人！”采购主任嘴里几乎放得进鸡蛋：“啥怪人？”阿四头答道：“路上对你讲！”采购主任满腹狐疑地随他下楼，出了大门。

        去车站路过金根看的小店，阿四头要买包烟，就又攀谈起来。金根把下巴压在拦身柜台面上神秘地说：“你听我讲，九、十点钟辰光，他来过！”
        “谁来过？”“小笛叔！他大概调休天全用在这上头了！”“哦……”阿四头也把头往柜台面上凑，这下采购主任也来了兴趣，金根轻声开始叙述，阿四头要搭的电车过去了两辆，他们也浑然不觉。
    （未完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0-11-16 21:57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9-6 17:20

（继续）

        ◆◆◆◆◆◆◆◆

        “我从后窗看到，他从停车场和酒店当中的隔墙开的小门摸进停车场，反正没人管。他转了半天，到一段墙根下，从包里抽出两样物事，一样是一块手帕被他摊开来，还有一样居然是一双女人穿的丝袜，看上去都不是新的。他来回对着手帕看，像在对地图一样。而另一只手把那双丝袜蒙住嘴巴、鼻子……”
        “丝袜蒙住……他要抢银行啊？”
        “不是啊，他是把丝袜横着把嘴巴、鼻子围一圈，怪不怪？”
        “然后呢？”
        “随后，他开始在墙根用手挖，最后挖出来一沓纸头，看不清楚，只觉得他像挖到珍宝一样兴奋……后来他就又从那个小门回酒店去了。”
        其实金根描述得未必精确，小笛叔也许兴奋得像发现了秘籍……
        “咦……”阿四头如坠五里雾中……

        这时小笛叔正从阿四头、采购主任侧后方闪现，穿过马路。金根看见了，朝那个方向努努嘴，三个人都目视着小笛叔走上另一侧的长街沿，投车站而去。金根说：“我过去尽管觉得这个人有点……讲不出来的感觉。但今天一看，倒被他吓了一跳，他是不是神经病呢？还是搞啥秘密活动啊？”

        阿四头也是一头雾水，买了烟各点一枝，两人一起向金根告辞，步至他们回厂要搭公交的车站。与路无语，采购主任大概也是被吓到了，尽管他并不认识那位。

        他们回到厂，遇见厂长，厂长鬓角的灰丝又多了几根。厂里本就有人反对他，公司里、兄弟单位也有人反对他，即便一个地方反映出来的意见，理由也各不相同。既有人反感他的追根究底、权责明晰、公平不扯平；也有人指责“效益突增后，他在在机遇面前，只想技术升级，却对产业升级不花心思”——那些人认为要换上一个据说更能干的来取代他。不管这样的和那样的理由，效果却一样，他不说焦头烂额，至少胸闷烦躁。

        小笛叔也知道阿四头他们的厂长，他对这位厂长的评价更简略“他不懂”，阿四头早懒得与他辩了，他小笛叔脸上有宝光，手上有宝物，谁能把他怎么样。

        阿四头今天回家后，一切因例循序，吃完饭，洗完澡，幽幽的路灯下，摇蒲扇哼小曲儿乘凉的乘凉，闲聊的闲聊，读报的读报。新民晚报上那篇叫“幽灯”的小说连载前些天就结束了，而今天晚报上连载版专门空出一小块豆腐介绍道，侦察推理小说《幽灯》获得了怎样的奖，小说讲述的是一位腿受过伤的老公安“老魏”的破案故事，分四十八章连载，平均八章一个案子，总共六个案子，都属于奇案、怪案，最终都被老魏剥茧抽丝，查明真相，同事从而擒获真凶。

        “《幽灯》得奖了！”幽灯下躺椅上的小笛叔仰望着渐暗渐收的天幕，心里有雄鹰振翅飞翔，“我找到了……我最终赢了……”
        是的，小笛叔总归是赢了……幽灯的黄光笼罩着他，笼罩着乘凉的邻居，笼罩着孩子们的笑颜，笼罩着这一小方土地。

        幽灯无力笼罩的更大的界域，是繁华的霓虹灯？港口的塔灯？温馨的万家灯火？抑或者是幽灯那些健壮或不健壮的同行们……灯下，灯光下，赶路，休息，闲谈，沉默，每日每夜、时时刻刻在上演……
        阿四头他们的那位厂长回到家里，出国的老婆来信要正式和他“拜拜”。他只得答应，女儿哭着说要一直陪伴爸爸，傻丫头，你以后终归要出嫁的。上级公司乃至主管局里几个老朋友邀他出去小酌帮他散心，他庆幸还有朋友。
        我们可怜的好青年子康，突然失去了主张。他原本需要考虑的只是今天，但他现在没有了今天，他只能去苦思冥想明天，遥不可及的明天。
        冰琼重新住回高层公寓里，浴后依旧围着浴巾凭窗略弄姿。她升为中层，每年有出国一阵的机会。她对明天考虑得更清晰，是的，怪不得子康的爸爸一再称赞儿子过去的女朋友；是的，冰琼的爸爸希望女儿过去的男朋友果断振作。

        今晚风骤急，漫天飞舞着数十张纸片，席卷一方人间。纸片上涂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草图，因为其制作者自己也懂不了——即便他认为自己懂。

        只有幽灯下的小笛叔总归是赢的。他看到幽灯离他越来越近，他渐渐能俯视方圆两百米、五百米、一公里、十公里……
        只有幽灯下的阿四头看懂了小笛叔，阿四头是恐惧？是戒备？是胆怯？阿四头想，不管他，我要抓的是我的明天，而不是他的昨天、今天、明天。

        可敬的朋友们啊，今晚，让我们一起在更亮的灯光下，乘凉、闲聊……
        （完）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0-11-19 10:51 编辑 ]
作者: 水镜门生    时间: 2009-9-6 20:02

啊？这样结束了？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9-6 20:25     标题: 回复 #20 水镜门生 的帖子

谢谢奖励！
是不是结束已经无所谓——小笛叔的妄幻迷境没有人能打破，对他而言没有了结，对我们而言没有真正的结束——时间自己向前推移，时间能放任一切、俯视一切、阐述一切、证明一切，也收拢一切。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0-1-11 10:25 编辑 ]
作者: TOP    时间: 2009-9-21 00:12

大抵写古代，写现代，甚至写未来都还容易些。只是近代难写。一来亲历的人太多，一个不小心出乖露丑，不好胡诌。二来那时的“当代”文章还都容易找，对比起来难免有失鲜活。所以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不大有人做，至少我是没做过。

陶心兄这一篇，结构情节先不说，只那种气氛就调和的极有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感觉。虽然读起来不经意，不过其中细节功夫并不容易。

整个故事两条线索交缠不算紧密，篇幅不大，人物却不少。黑字做了线索提示，不过贯通破谜却还需要颠来倒去看几遍，有意思，很有意思。非常别致的悬疑小说，甚至可以敷衍出一部大剧本。
作者: 陶心    时间: 2009-9-22 20:31     标题: 回复 #22 TOP 的帖子

承蒙顶爷关注，谢谢！
我自己在此篇写作中的一个问题就是，我想揉合“双线模式”和“众生相大杂烩”两种元素放在一起蒸煮，而这样的话掌控不好就会影响流畅。但“双线”（其实小笛叔这条线本身又是两种视角的复线，冰琼这条线则简单处理）是我情节结构的选择，“大杂烩”又是我在框架内要充填入的（所以我才刻意描述其他诸如人格上更有力度的阿四头、但求实惠的二奎家，通情达理的冰琼爸、烦恼中支撑的厂长等等人物；三杠涉及那份报纸，也是结构角色），因此我一定要揉合起来，水平所限，只能写到这个程度了。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09-10-5 20:11 编辑 ]
作者: 庞桶    时间: 2010-3-12 21:24

委实艰涩了点
不过据作者说，系刻意为之，倒也不好评价优劣

原本以为整部小说都是用来应景——给头两节那镜头语言式的怀旧场景提供个地方而已，插一句的是，随着现代化的发展，哪怕这样一个平淡的场景都会让人顿起萧瑟苍凉之感

不过据说，还是据说，作者是很想在结构上有所突破的，这就值得称赞，这样的尝试至少很有新意

科幻世界译文版登的欧美主流畅销小说家的可读性极强的故事，也很少有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结尾（或者有看完结尾才感觉，啊，原来是这样的精妙安排），这不但需要想法，也需要积累经验，所以追求结构的精致和巧妙而又合理的结尾，虽然曲高和寡，却是阳关大道

和五爷很熟，就不和上面马屁哄哄似的，提几个缺点：
1、开头要再抓人一点
注意力经济时代，人人都很匆忙，要是看上100字还没抓住我，这篇小说可能就会被放弃
五爷这个开头不是说不好，这么平实的开头有点类似金庸小说的风格，要是有个二三十万字的精彩后续那能托住，现在这么篇短篇就有点嫌不够紧凑了

2、可读性上还是欠缺些
有想法，还是需要用技巧来表现。当然这部小说的特点来说，也不适合用出现许多隽永的词句，反而会影响主题和故事的叙述。那么除了黑体加深，在版式上是否可以帮助一下可读性？
通篇是一贴贴发，感觉有些凌乱，我以为可通过设置章节（或者空行、分段）的方式，来突出节奏和断面感，这样在阅读时，逻辑上应该能更快的理解和接受一些

几点愚见，大家探讨
作者: 陶心    时间: 2010-3-12 22:11

感谢老庞中肯的批评。

总体而言，我未能把握好这样一个问题：自己设定了那样一个首次尝试的结构，究竟是为什么呢？回想起来，根本原因很简单——我的笔力与业余精力远远不足以正面摊铺地支撑起一部中长篇，我要在万字左右表达这样一个妄想型人格的故事，就想在结构与氛围上作文章。

既然如此，诚如老庞所言，如何能“抓住人”是个重要问题。我却选择了某个年代、某两个市井生活空间作为背景时空，并在开头不遗余力去营造一种“现场感”（同时也包含一些两种生活节奏的落差对比），堆砌了一些“典故”型小素材。这样一来就造成了如下局面：
1、开头难免显得冗长而平淡（我试图先作现场感的铺设，然后在平静中、时间似乎停滞中显露出一个隐含的怪异灵魂），两章以内都显得空洞乏味，像在回忆儿时里弄生活似的。确如老庞所言，这样的开头，怎么也要二十万字的后续吧，怎么才是个短篇呢？
2、一些小素材（比如“病逝的副市长”、“阴阳街传说”、“三囡”）和方言对话，会让不少读者感到反感，或者误会我的意图。结果呢？大家看，回帖的朋友都是沪地网友，这就说明，我恐怕确实造成了一些坛友的误会，觉得我是在搞局部活动。
“噱头”过甚，就会影响整体的表达力，此诚不虚。

然后在行文中，又有如下问题：
1、我一力营建一种“处处见双线”的效果。小笛叔、阿四头的生活圈子和冰琼的生活圈子，是双线；主人公小笛叔的现实行为和他的妄想幻境，又是双线；小笛叔的“自认为在探险寻宝”和“自认为自己的作品发表在了报纸连载上”，也是双线；小笛叔和阿四头作为邻居，人格上的距离拉开，还是双线。双线用滥了，也许成了一团乱麻。
2、如顶爷所言，情节设置上，希望读者“颠来倒去读几遍”——我是受了纳博科夫《微暗的火》的启发，搞文字游戏。可如果一开始没有抓住读者，人家凭啥要配合我呢。
3、用笔太追求隐晦——这本是情节需求，但控制不好，就会过犹不及，笔法毕竟也要服务于主题。或者没有主题，但这样的话又不是万字的笔力所能解决。
4、写到后面，加了不少感想感言也淡淡地表达出来，而分散了结构收口的笔力。有朋友回帖为证，觉得“就这么结束了？”嘎然而止。

那么，回到我这个自己的回贴的开头，我想在结构上做文章，但这个结构，它是骨架。成就一篇故事，除了骨架，还要有肉。结构实施的过程，必须包括“加肉”过程，小结起来我的问题主要如下：
1、未能在开头抓住读者。（具体地说，应该对第2章和第3章之间进行段落调整，把悬疑点提前）
2、过程中被现场感营造和障眼法（噱头）喧宾夺主。
3、过程中的结构与情节配置方面，过犹不及之处不少。
4、最后情节上收口了，但结构上还是个喇叭口（我虽然有半开放性结尾的意思，但没有达到那个效果）。

还有，关于“可读性”技巧，水平所致，我得注意这方面的学习了。

[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0-7-29 15:50 编辑 ]
作者: 陶心    时间: 2010-11-17 09:31

我已进行了局部修改，主要是：

1、对第二节、第三节内容进行了局部调整，将第一个悬疑发生点（冰琼住所失窃）提前至第二节即发生。

2、除第二节第1段之外，其余方言对话皆省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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