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艺 - 疯僧碎闻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2008-1-23 18:28

　　近来正在写有关抗日战争题材的东西，不由得联想到生活中认识的几个日本人来。我和他们的关系非常一般，硬要说到朋友的程度的话，也就一两个。主要是我的日语极差（基本为零），他们的汉语水平也有限，没有人帮忙翻译的话，根本无法进行太多太深刻的交流；另外，因历史原因而对他们存在着比较强的防范心理也是原因之一。不过，我并不赞同把所有的日本人一棍子打死，因为自己欣赏的鲁迅先生就有日本朋友，我的境界尚不如先生（他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我算什么？），更没资格说什么了。
　　说来也怪，和我说话超过10句的日本人，在我眼中都是比较正常的。相反，我十六七岁时认识的第一个日本人，和我说话并没有超过10句，却让我感到难以捉摸，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如此——

这个日本人很奇怪

　　那是一个侗寨，处于贫困山区。当时，我有家人要在那里扶贫两年，在放假的时候，他们就把我带去体验生活了。
　　侗寨的房屋多是竹木结构，防火的神经得随时绷紧。这里是人畜混住，楼上住人，楼下就是猪牛等牲畜。这里的饮食条件不怎么好，但给人留下更深刻印象的莫过于厕所——屋顶铺些草，四周的墙壁是用稀稀落落的竹片所钉成，在里面方便的时候，外头的人可以看个隐隐约约。里面就是一个茅坑，虽然盖了些木板，但露出来还是很多的，坑边有一条沟道连着，要解大的就蹲在沟上。由于坑里的东西一年四季都很满，所以只要有人从上面拉下去，下面就会溅上来，然后沾到你的……就说这么多先。当时，我是宁愿在晚上扛锄头出去自刨自埋都不愿上这样的厕所的。改厕工作做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应该好了吧。
　　就在这样的条件下，有一个二十七八的日本男子仍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听家人说，他们刚去时，这个日本人就住在村长家里了，扶贫任务完成时，他还在村里呆着。说起来，现在我连他的名字都忘了。
　　第一次见他时，印象一般般，个子在180厘米左右，气质不怎么样，用方言说就是“闷闷的”。遇到我们时，他多是寒暄几句，然后各干各的。只有在村长家二楼吃饭或看电视时，大家说话的时间就多些。
　　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很多抗日题材的黑白影片由于看过好多回，再放时都是可看可不看，以往多是看一会就换台。不过，有这个日本人在时，我们就故意不换台。然后，日本人都会马上站起来，回房去了。
　　由于当时我算是晚辈，基本和他没有直接交流，只能从大人那里听有关这个日本人的事情。关于抗日战争，他表示读书时学校没怎么教这个；关于南京大屠杀，他说过去并没有听说，然后又添了一句：“这样做太残忍了……”
　　这个日本人最喜欢吃侗寨养的鸡，说自己国家的鸡肉没什么味道（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他们国家的鸡多是饲料养的，当然没有土鸡好吃了）。据他介绍，他家的经济条件其实非常好，是他自己要来中国过这种生活的，家人也没有干涉。
　　他对侗寨文化的兴趣非同一般，从很多生活细节可以看出来：
　　侗话说得比中文普通话还好。和大人们聊天时，一旦他用普通话表达不畅，立马会用侗话和村长叽哩咕噜说一阵，然后由村长用柳州话翻译给我们听。
　　对侗寨生活区及周边地区的了解甚至超过当地人。经常见他背着一台使用胶卷的相机，拿着笔和小本本进到山里去，然后很晚才回来，有时甚至在外面过了几天。他画的地图，有的小路和树木分布情况连本村人都不熟悉。大人们和乡干部谈到此事时，有点政治敏锐性的乡长说：“搞不懂他画这么详细的地图是为了什么，如果打起仗来还真不好弄，看来还是要防防他。”
　　听村民说，当年日本鬼子曾来到这个山村的附近，还派了几个人进来探路，结果都被干掉了。后来，日本兵也没有再来，而是匆匆地走了。村民说不清是在什么时候，估计是在豫湘桂战役时期发生的事。
　　后来，我回城了，只能到家人扶贫回来时才有机会问问那日本人的事。听说，那人在一次乘班车时发生了车祸，在医院抢救时，他让医院把村长叫来。村长说，抢救费用很高，他拿不出。那日本人说，我有钱，然后解开衣服，从内袋里掏出厚厚一沓美元。村长说，他活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看来，这日本人说他家有钱不是假话。
　　出院后，这日本人不依不饶地和责任单位打起了官司，要求赔偿。看来，这些发达国家的人维权意识在那时就很强了。据家人说，当时班车上的人没有谁去追究此事的。我问，那如果这日本人打赢官司了，其他人是否也会得到赔偿？家人说，哪有这么好？谁告赢谁得赔，不告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当时我不懂法，没有仔细去想这事，后来也没听说那日本人的消息，官司赢否也不再关心。
　　小时候听说日本人接受新东西快，吃得苦，从这个日本人的表现来看，有点这种意思。多年后想起来，当时我家的生活条件虽然远不如他家，但比起侗寨生活还是不错的。不过，家人并没有忘记让我去那里锻炼，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至少，家人这方面的觉悟不比那日本人的家庭低；至少，我磨练吃苦耐劳的起点不比他低；至少，如果我和他去夏令营的话，我的表现不会比他差！

[ 本帖最后由疯隐僧于 2008-1-23 23:2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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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engrui19	2008-1-23 22:54	+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