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文艺 - 小城没有传奇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20周年

2006-10-30 20:21

小城没有传奇

小城没有传奇

飞扬绝世、雄姿英发的英雄沉睡着，藏在那本残缺的《史记》中，红袖素手倚过千百遍的玉栏前，凋落了满地黄花，幽幽如萧的夜，空空的足音响彻小城的大街小巷，在路灯冷冷的嘲笑里，我悸然恍悟：小城，没有传奇。
在等级森严、尊卑分明的阶梯下，我仰望着人生的荣辱与酸甜，在灯红醑绿、喜乐融融的盛宴前，我品尝着世间的炎凉与冷暖，在颠沛流离、泥泞蹒跚的风霜雨雪里，我用一双瘦削的手，徒劳地想抹平额头的纹，用一身沸腾的血，枉然地想润暖日趋冷硬的心。只希望，若干年后，你还能认出那个豪气干云、慷慨悲歌的五陵少年啊…..
那串风铃还挂在窗前，叮零、叮零地响着它的寂寞。
一颗又一颗的烟蒂堆积着漫漫长夜，睁着茫然无助的眼望着四面黑黑的墙，那些笑傲云天、狂放挥洒的岁月随明灭的烟头闪烁着，飘缈如一只流传千年的古歌……眼前潸然如雾、滴落如雨。
那时，我还在豪情万丈与壮志凌云里长啸高歌、酣舞醉游，在和兄弟们海棠结社、挽肩同游中指点江山，挥霍着青春韶华、似水流年，直到，那班河轮上我的惊艳。
那是个秋日的下午，汽笛长鸣着，河轮已启锚，你站在甲板上看风景，长发如缎飘拂出千般楚楚，纤腰一握盈满万种无依，那一张白生生的脸在秋水长空中、风轻日丽里清丽如莲…..就在那惊鸿一瞥间，我淡忘了世间的雄图伟业，远离了江湖的风高浪急，浩翰的时空仅余下这一瞥的长发、纤腰与脸。
这一瞥，便成了我生命中永远的风景。
此后，我的江湖路上就有了你这只小小小小小鸟。在那班粗鲁直爽的兄弟前，你终于学会了以满脸嫣红接受他们的尊称“大嫂”；在流离不定、刀光剑影的迷乱岁月，你终于学会了硬着头皮，向严师慈母一次又一次地扯谎…….只为在款款月色中，静静山林里，挽着我的手去惊起山中宿鸟，踏碎脚下花影。
无数漏断人散后的夜，纤弱的你俏立在寒夜重霜里，提心吊胆地等待焦衣血袖或醉步踉跄的我从莫测凶吉的夜暗中走来，在严师的殷望与慈母的温情里，你挣扎着抓紧我的手，如一片娇弱无凭的萍。
可我不能放弃脚下的江湖、身旁的兄弟，在驰骋大漠、笑了恩仇间，不在意地怠慢了你那只充满希望与无助的小手呵！
日复一日，你在南山的东篱菊下眺望着蜿蜒的石径，等待着我的白马青衫踏响山中的黄昏，年复一年，满山的枫叶红了又落，落了又红，而滚滚红尘中的我在掌声鲜花、莺声燕语里醉然忘返。
青苔蔓蔓着，爬满了石径，鸿雁几度南飞后，终于捎来了讯息：我身边有了别的女子…….
正如，流星的辉煌只是一瞬，终究会被苍穹的黑暗淹没。在山巅云端的我终于跌落淖泥。在那个阴翳弥空、众叛亲离的日子，遍体鳞伤的我持着冷冷的断剑，对冷冷的江湖，终于作出冷冷的诀别。
我蹒跚着踏上那条与我相约千年的石径，在如血夕照中敲响那扇落满残菊的柴扉，空山无人，回荡我无奈的轻叩，冷霜如霜，无声洇润我一身青衫成黛绿……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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