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1-23 12:06
人在江湖
人间自是繁华处,别有鬼狐开洞天
我的床头堆着三本书,《阅微草堂笔记》、《聊斋志异》、《子不语》,这三本书最大的好处在于都是短篇,睡前翻一翻,可以随时放下。我有一次就犯了个错误,随手把一本镜花缘扔去床头睡前温习,结果不小心把它看完了,结果就是早上五点才睡。
最早看的是聊斋,小时候老妈带我去看电影,好像是根据《小谢》改编的,影影绰绰的记得女演员很漂亮,回来后老妈告诉我这是聊斋里的故事,然后给我讲葛巾讲连城,我小人书倒是看过画皮青凤之类,但不得全貌,讲着讲着,老妈干脆把聊斋找了出来,扔给我自己看,可怜我那时还读小学,自己磕磕碰碰的边看边猜,居然读完了。
后来就一遍遍看,家里有套太平广记选,也被我翻出来,看里面妖仙四出,轮回不尽的事。因为太平广记是个文集,里面水平不一,而且抄袭现象很严重,读着实在不过瘾,就去文学史里翻还有什么书是写这些东西的,结果被我发现了一大堆。
继续在家里翻,没有翻出来,去爷爷家翻,翻到一本子不语,看完了,却觉得不太有味道,很郁闷,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一本聊斋可看么,我捏着零花钱去了书店,靠在架子上抽出阅微草堂笔记,没有抱太大希望,就这样一页页的看,不觉中,脚站的酸痛,心里却怅然,只有这一本么,纪晓岚难道不能多写一点,我抱着那本阅微回到家里,从此,它就一直跟着我上高中上大学,天南地北。
爷爷家的那本子不语后来因为搬家不知到哪去了,现行的几个本子都印的不好,我从朋友家死赖来一本旧版的,据为已有,聊斋则是新买一本,家里那套老妈要看,不让我带走。
这三本书,最爱还是阅微。聊斋文字逸丽,是天才之作,蒲松龄一生际遇不好,怨气带入文章,有时看的心中颇不平静。子不语的作者袁枚也是名传一时的才子,可是这本书我确实感觉一般,看也可以,不看也可以。阅微确实好看,纪晓岚博学,文字冲淡,很对我的胃口,他比蒲的人生要顺的多,也就容易看的开,另一方面他的书是在高层间流传,笔下顾忌,只能颂圣。
现在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看阅微,但是对于喜欢聊斋的人来说,这本书值得一看,它完全是另一种风味。聊斋是在讲故事,阅微则像拉家常,鬼狐似乎是和人混居,互不相扰,也有厉鬼妖狐为害的,就像人间一样有强盗小偷,正常的很。
下面是我读阅微的一点感觉,写在这里,看过的人可以分享感受,没看过的人或因此去看了,也是件好事罢。
是为序。
[[i] 本帖最后由 孤狼在途 于 2006-4-7 04:04 编辑 [/i]]
2005-11-23 12:50
东方未明
[quote]原帖由[i]人在江湖[/i]于2005-11-23, 12:06:39发表
是为序。 [/quote]
原来前面是在拉家常,后面才是正题,江湖MMM好兴致啊。
《聊斋志异》虽是短篇,寓意却很深,多少反映出当时的一点社会风气,还有如MM所说,作者的怀才不遇的情感。
2005-11-23 12:58
雷动于九天之上
高中大学一共7年父母在国外, 我一人独居, 夜间多曾翻阅《聊斋志异》. 夜深人静, 身处蒲仙的山精树鬼之间, 不觉可怕, 反觉可亲, 不觉惊悚, 反觉温馨. 感谢柳泉先生的屡试不第, 不然, 我等无福得阅聊斋.
《子不语》和其他一些同期的如《狐狸缘全传》等等, 也粗粗看过, 比之《聊斋志异 》当然不如, 但也还可以, 明清的神怪小说, 平均水平大抵也就是如此.
《阅微草堂笔记》平生未得一阅, 汗颜无地. 俟读完江湖妹咂的大作, 我争取做到 "没看过的人或因此去看了,也是件好事罢"这个最低目标.
2005-11-23 13:03
吴元叹
个人有个人的喜爱,我就不是很喜欢阅微。
虽然也曾看过一些阅微,但喜欢的还是聊斋。就象喜欢世说新语一样,聊斋在精练虽然不及,但人物刻画,还是相当高明的。因此,在我心中,他重量远胜于阅微。阅微给我的感觉是一个故事大杂烩,奇诡,有趣,然而,也不过如此。初看的确不错,当通篇都是这类东西的时候,不免会有些审美疲劳。我至今仍未看完太平广记,一来,固然是其篇幅,二来,也不乏是这个原因。不过,看太平广记有一般还是冲着其中的典故来历,而看阅微,却连这个都作不到。十分无聊的时候,我也许会去看,但是,我想,他很难在我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2005-11-23 13:16
鸾舞碧霄
阅微一直想看,但家里没有,朋友家也没有
难道一定要用RMB换取吗
2005-11-23 14:39
人在江湖
先回几贴~~再开正题~~
TO:过去哥哥~~
偶介个银习惯不好,比较唠叨,所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东扯西扯的机会。聊斋中一种愤世之气,时时冲出,偶也喜欢聊斋,只是读来心中太不平静,尤其席方平一篇,后来就是跳过去了。
TO:雷九哥哥~~
昨天在中书论及古典事,光靠踩箱子似乎也米有多大用处,偶想来想去,还是偶先抛一砖,引出玉来,才是幸事。
TO:吴小圆子~~
米有想到把你介个潜水滴炸出来了,偶也喜欢聊斋,温习次数只有比阅微更多,缘其看的早,偶也说过聊斋是天才之作,至于喜不喜阅微,可能和个人性格际遇有关。偶生活上走的比较顺,小不如意人皆有之,但大挫折未历,看文章诗词都是喜欢平和淡雅那一路的,所以说阅微比较对胃口。
TO:鸾舞碧霄
网上有下载处,百度直接搜即可,现在一般的书籍,电子版的应该是都能搜的到的。
2005-11-23 15:26
白手违命
赶来看看糊糊,顺便唠唠嗑 记得俺小时候是看《聊斋志异》长大的,对于书中仙狐鬼魅看着甚是亲切,比那些个所谓的正人君子可爱多了。常常幻想自己也能够如书中秀才一样,有个荒坟冷艳之奇遇,可惜总是空想罢了。长大后,一天偶然在张家界的书店里买到了纪昀先生的《阅微草堂笔记》,这一点俺要比你们幸运多了。每当夜阑人静之时,俺就翻几篇,细品个中滋味,冥思神往之.....
2005-11-23 15:56
湘江子龙
唠嗑。
发现似乎我也只能达到最低的目标。
说句实在的话,现在读书真是太少太少了,55555555555555
2005-11-23 16:00
人在江湖
《阅微》一书有三可看,一是看文字,描人叙事自不必说,清通洁丽,文章中穿插诗词均有致趣;二是看见解,纪氏读书不少,却不是书呆子,未被道学拘死;三是看故事,阅微涉猎较广,和他个人经历有关,里面除了鬼怪仙狐,还有不少边疆风物,地理人文等,都很好看。
我看书喜欢拎一只铅笔在边角上乱写乱画,如果每篇照录,大家看到的就是一地鸡毛,而如果一篇篇的演绎成文,不知要演至何年何月,所以打算在每卷里挑几篇字数多的发上来,这样算来也不少了,至于全豹如何,还是自己去看。
[color=green]卷一 滦阳消夏录一[/color]
[color=blue]爱堂先生言,闻有老学究夜行,忽遇其亡友,学究素刚直,亦不怖畏,问君何往,曰:吾为冥吏,至南村有所勾摄,适同路耳,因并行至一破屋。鬼曰:此文士庐也,问何以知之,曰:凡人白昼营营,性灵汩没,唯睡时一念不生,元神朗沏,胸中所读之书,字字皆吐光芒,自百窍而出,其状缥渺缤纷,烂如锦绣。学如郑孔,文如屈宋班马者,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辉;次者数丈,次者数尺,以渐而差,极下者亦萤萤如一灯照映户牖,人不能见,唯鬼神见之耳。此室上光芒高七八尺,以是而知。学究问,我读书一生,睡中光芒当几许?鬼嗫嚅良久曰:昨过君塾,君方昼寝,见君胸中高头讲章一部,墨卷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策略三四十篇,字字化为黑烟,笼罩屋上,诸生诵读之声,如在浓云密雾中,实未见光芒,不敢妄语。学究怒斥之,鬼大笑而去。[/color]
江湖笔记:人多好名,读书一生,利或不求,一点清名还是想要的。亦想揪只鬼来问一问睡时状况,但恐连黑烟也无,营营苟苟中性灵已没。
又:鬼也不厚道。
[color=blue]东光李又聃先生尝至宛平相国废园中,见廊下有诗二首,其一曰:飒飒西风吹破棂,萧萧秋草满空庭,月光穿漏飞檐角,照见莓苔半壁青,其二曰:耿耿疏星几点明,银河时有片云行,凭栏坐听谯楼鼓,数到连敲第五声。墨痕惨淡,殆不类人书。[/color]
江湖笔记:喜阅微便在此等处,诗均有致。尚记后面有“我自垂鞭玩残雪,驴蹄缓踏乱山青”句,“青磷隐隐出古壁,土花蚀断黄金釭”等,都颇喜欢。不过文章关人气数,小时祖父断不许作凄惨颓败语,阅微中亦有此话,年少人多为赋新词强说愁,亦常见,奈何。
又:忽发奇想,若我去后院工地处,捉粉笔题鬼诗,是否应亦有“墨痕惨淡,殆不类人书”之效果,也未可知。
[color=blue]献县周氏仆周虎,为狐所媚,二十余年如伉俪,尝语仆曰:吾炼形已四百余年,过去生中,于汝有业缘当补,一日不满,即一日不得生天,缘尽吾当去耳。一日冁然自喜,又泫然自悲,语虎曰:月之十九日吾缘尽当别,已为君相一妇,可聘定之。因出白金付虎,俾备礼,自是狎昵燕婉,逾于平日,恒形影不离。至十五日忽晨起告别,虎怪其先期,狐泣曰:业缘一日不可减,亦一日不可增。惟迟早则随所遇耳。吾留此三日缘,为再一相会地也。越数年,果再至,欢洽三日而后去。临行呜咽曰:从此终天诀矣。陈德音先生曰:此狐善留其有余,惜福者当如是。刘季箴则曰:三日后终须一别,何必暂留。此狐炼形四百年,尚未到悬崖撒手地位,临事者不当如是。余谓二公之言,各明一义各有当也。[/color]
江湖笔记:业缘确是可怕之数,倘有千日缘,是每年二十日分五十年拟一生往来,还是朝朝暮暮三载后断绝音信,人自有择,而亦无可择。牛女一年一会,纵万载,不过偿人间夫妻一世白头耳。古人多言,一生衣禄缘分,俱有定数,我亦想将这定数做个安排,然不得知其几何,揣摩亦无从依循,不如不揣摩,随它去罢。
2005-11-23 17:24
人在江湖
发现又有两个人~~不对~~是一个人和一只箱子~~来了~~
白手哥哥也喜欢阅微么~~同好同好~~握个手
那一只~~别想偷偷滚走~~说你涅~~ 你滴东周故事涅~~偶这就去顶起来~~不写滴话~~哼[img]http://images.blogcn.com/2005/6/17/12/shy88961,s_2005061723155.jpg[/img]
2005-11-23 17:25
吴元叹
我不喜阅微,就为其道学气,当中那篇不论。前后两篇,道学气太浓,结论不用看,他就已经给定了。这就是我不喜欢的最大缘由。
本来就是笔记小品,都已经卡的这么死了,看起来还有啥乐趣
2005-11-23 17:40
鸾舞碧霄
还是去书店花点RMB好啦
用电脑看东西太受限制
2005-11-23 17:43
人在江湖
[quote]原帖由[i]吴元叹[/i]于2005-11-23, 17:25:50发表
我不喜阅微,就为其道学气,当中那篇不论。前后两篇,道学气太浓,结论不用看,他就已经给定了。这就是我不喜欢的最大缘由。
本来就是笔记小品,都已经卡的这么死了,看起来还有啥乐趣 [/quote]
吴小圆子被引出来了~~
偶觉得恰恰相反,纪晓岚并非道学气,而正是讽刺道学气.第一篇中称赞屈宋班马,哪一个是道学,是道学他就应该举程朱了,也不会嘲笑那个老学究.那个老学究胸中化为黑烟的,都是讲卷经策之类,其实就是当时的时文.小圆子应该看过儒林外史,科举年代读书读的是什么考的是什么,就是墨卷时文,跟现在的教科书似的.
第三篇能看出道学来,偶觉得是一奇,纪晓岚讲了个故事,然后引了两个人的评论,他自己没评也没定性,两个人评的也都正常.一个说感觉不错,知道留个后手,一个说何必呢,反正总要分开.也没卡死什么,而且别人有了感慨,难道自己看文章就会完全跟着别人路子走了?就算是聊斋,不也经常有个"异史氏曰"么,难道也说是老蒲把文章卡死了么.
2005-11-23 17:57
change
我爱《容斋随笔》
2005-11-23 20:02
凝雪幻
[quote]原帖由[i]吴元叹[/i]于2005-11-23, 13:03:09发表
个人有个人的喜爱,我就不是很喜欢阅微。
虽然也曾看过一些阅微,但喜欢的还是聊斋。就象喜欢世说新语一样,聊斋在精练虽然不及,但人物刻画,还是相当高明的。因此,在我心中,他重量远胜于阅微。阅微给我的感觉是一个故事大杂烩,奇诡,有趣,然而,也不过如此。初看的确不错,当通篇都是这类东西的时候,不免会有些审美疲劳。我至今仍未看完太平广记,一来,固然是其篇幅,二来,也不乏是这个原因。不过,看太平广记有一般还是冲着其中的典故来历,而看阅微,却连这个都作不到。十分无聊的时候,我也许会去看,但是,我想,他很难在我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quote]
而且纪昀这家伙太喜欢说教。。有时候跟讲经宴似的。。。
2005-11-23 20:12
凝雪幻
[color=blue]杨槐亭前辈有族叔,夏日读书山寺中。至夜半,弟子皆睡,独秉烛咿语。
倦极假寐,闻叩窗语曰:“敢敬问先生,此往某村当从何路?”怪问为谁?
曰:“吾鬼也。溪谷重复,独行失路。空山中鬼本稀疏,偶一二无赖贱鬼,
不欲与言;即问之,亦未必肯相告。与君幽明虽隔,气类原同,故闻书声而
至也。”具以告之,谢而去。
后以语槐亭,槐序怃然曰:“吾乃知孤介寡合,即作鬼亦难。”[/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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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鬼活着时候想必不会腾达。。 。。能腾达的,管你是人是鬼,都还是要长个三寸的外向脸皮才是~~
下面两个让偶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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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blue]戴遂堂先生讳亨,姚安公癸巳同年也。罢齐河令归,尝馆余家。言其先德本浙江人,心思巧密,好与西洋人争胜。在钦天监,与南怀仁忤(怀仁西洋人,官欤天监正),遂徙铁岭。故先生为铁岭人。言少时见先人造一鸟铳,形若琵琶,凡火药铅丸皆贮于铳脊,以机轮开闭。其机有二,相衔如牝牡,扳一机则火药铅丸自落筒中,第二机随之并动,石激火出而铳发矣。计二十八发,火药铅丸乃尽,始需重贮。拟献于军营,夜梦一人诃责曰:“上帝好生,汝如献此器使流布人间,汝子孙无噍类矣。”乃惧而不献。[/color]
半自动撒。。。
[color=blue]说此事时,顾其侄秉瑛(乾隆乙丑进士,官甘肃高台知县)曰:“今尚在汝家乎?可取来一观。”其侄曰:“在户部学习时,五弟之子窃以质钱,已莫可究诘矣。”其为实已亡失,或爱惜不出,盖不可知。然此器亦奇矣。[/color]
赌博掉了。。。。
[color=blue]试谋英勇公因言:征乌什时,文成公与勇毅公明公犄角为营,距寇垒约里许。每相往来,辄有铅丸落马前后,幸不为所中耳。度乌铳之力不过三十余步,必不相及,疑沟中有伏。搜之无见,皆莫明其故。破敌以后,执虏讯之,乃知其国宝器有二铳,力皆可及一里外。搜索得之,试验不虚,与勇毅公各分其一。勇毅公征缅甸,殁于阵,铳不知所在。文成公所得,今尚藏于家。
究不知何术制作也。[/color]
老大啊。。。。三十多步。。。乾隆年间。。。这年头西方的狙击手们貌似已经在一百多米上杀人了。。。
[color=blue]宋代有神臂弓,实巨弩也,立于地而踏其机,可三百步外贯铁甲。亦曰
克敌弓,洪容斋试词科,有《克敌弓铭》是也。宋军拒金,多倚此为利器。军法不得遗失一具,或败不能携,则宁碎之,防敌得其机轮仿制也。元世祖灭宋,得其式,曾用以制胜。
至明乃不得其传,惟《永乐大典》尚全载其图说。然其机轮一事一图,但有短长宽窄之度与其牝牡凸凹之形,无一全图。余与邹念乔侍郎穷数日之力,审谛逗合,讫无端绪。余欲钩摹其样,使西洋人料理之。先师刘文正公曰:“西洋人用意至深,如算术借根法,本中法流入西域,故彼国谓之东来法。今从学算,反秘密不肯尽言。此弩既相传利器。安知不阴图以去,而以不解谢我乎?《永乐大典》贮在翰苑,未必后来无解者,何必求之于异国?”余与乔念乃止。“维此老成,瞻言百里”。信乎所见者大也。[/color]
有人把长麟的不认识火柴视为十大蠢货。。看看这位十八世纪的中国学者。。。
2005-11-23 20:21
建威中郎将
我手头上就有本阅微,挺有意思的
2005-11-23 23:13
孤狼在途
[quote]原帖由[i]吴元叹[/i]于2005-11-23, 17:25:50发表
我不喜阅微,就为其道学气,当中那篇不论。前后两篇,道学气太浓,结论不用看,他就已经给定了。这就是我不喜欢的最大缘由。
本来就是笔记小品,都已经卡的这么死了,看起来还有啥乐趣 [/quote]
元叹兄得闲看看冯梦龙的四大异书吧:曰《智囊》、曰《谈概》、曰《情史》、曰《笑府》,也是笔记小品,颇有意趣。
2005-11-24 10:44
吴元叹
道学气不仅仅是说心说理的理学,我理解的道学,是那种居高临下,胸怀教化世人伟大重任的那种大头巾习气。明清两代学者,这种样的数量实在不少,这个可能也和社会环境有关。金圣叹如是,纪昀亦如是。或者只有不登朝堂的蒲松龄,才有更广阔的眼界,更博大的胸怀。前一篇文章,完全从科举而言,固然不是称赞,但其中居高临下,指手画脚的心态,却明显得很。蒲松龄也有评论,但往往只是称赞某人如何,社会环境如何,却很少会用这种语气,指点读者,什么事情该怎么作。
学者和作者,并不是相同的概念。纪昀是个学者,然而,他的心态,使他永不能成为一个好的作者
2005-11-24 10:50
吴元叹
[quote]原帖由[i]孤狼在途[/i]于2005-11-23, 23:13:08发表
[quote]原帖由[i]吴元叹[/i]于2005-11-23, 17:25:50发表
我不喜阅微,就为其道学气,当中那篇不论。前后两篇,道学气太浓,结论不用看,他就已经给定了。这就是我不喜欢的最大缘由。
本来就是笔记小品,都已经卡的这么死了,看起来还有啥乐趣 [/quote]
元叹兄得闲看看冯梦龙的四大异书吧:曰《智囊》、曰《谈概》、曰《情史》、曰《笑府》,也是笔记小品,颇有意趣。 [/quote]
冯梦龙天生对收集和修改有莫大的兴趣,没看全,但当笑话看还是蛮不错的,就是低俗的多了点。
其实,个人以为,他收集整理的那些集子里,那个收集艳情诗词的集子,才是价值最大的作品
2005-11-24 11:45
人在江湖
[quote]原帖由[i]吴元叹[/i]于2005-11-24, 10:44:19发表
道学气不仅仅是说心说理的理学,我理解的道学,是那种居高临下,胸怀教化世人伟大重任的那种大头巾习气。明清两代学者,这种样的数量实在不少,这个可能也和社会环境有关。金圣叹如是,纪昀亦如是。或者只有不登朝堂的蒲松龄,才有更广阔的眼界,更博大的胸怀。前一篇文章,完全从科举而言,固然不是称赞,但其中居高临下,指手画脚的心态,却明显得很。蒲松龄也有评论,但往往只是称赞某人如何,社会环境如何,却很少会用这种语气,指点读者,什么事情该怎么作。
学者和作者,并不是相同的概念。纪昀是个学者,然而,他的心态,使他永不能成为一个好的作者 [/quote]
道学正解的话就是程朱理学,后来贬义的道学是指拘泥于书本理论不知变通.至于发几句议论指点一下,大多数人都有这爱好,不止明清,想找本完全没有议论的书,估计只能看山海经去.我们今天评论阅微,又何尝不是把自己放在某个高度上去.
聊斋我也喜欢,但为了贬纪褒蒲,强行提到开阔的眼界广阔的胸怀上去,是不是也有点所谓"道学"?聊斋多牢骚激愤,因作者一生郁郁不得志,席方平一篇中最明显.聊斋和阅微虽同写鬼狐,但它们各自的面不一样,故事就有区别.蒲纪二人经历不同,思想见解自然不同.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但是一定要贬低不喜欢的抬高喜欢的,就有点过犹不及了.
2005-11-24 12:30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二 滦阳消夏录二[/color]
[color=blue]乾隆庚午,官库失玉器,勘诸苑户,苑户常明对簿时,忽作童子声曰:玉器非所窃,人则真所杀,我即所杀之魂也。问官大骇,移送刑部。姚安公时为江苏司郎中,与余公文仪等同鞫之,魂曰:,我名二格,年十四,家在海淀,父曰李星望,前岁上元,常明引我观灯归,夜深人寂,常明戏调我,我方力拒,且言归当诉诸父,常明遂以衣带勒我死,埋河岸下。父疑常明匿我,控诸巡城,送刑部,以事无左证,议别缉真凶。我魂恒随常明行,但相去四五尺,即觉炽如烈焰,不得近,后热稍减,渐近至二三尺,又渐近至尺许,昨乃都不觉热,始得附之。又言初讯时,魂亦随之刑部,指其门乃广西司。按所言月日,果检得旧案。问其尸,云在河岸第几柳树旁,掘之亦得,尚未坏。呼其父使辨识,长恸曰:吾儿也。以事虽幻杳,而证验皆真,且讯问时呼常明名,则忽似梦醒,作常明语。呼二格名,则忽似昏醉,作二格语。互辩数四始款伏。又父子絮语家事,一一分明,狱无可疑,乃以实状上闻。论如律。命下之日,魂喜甚,本卖糕为活,忽高唱卖糕一声,父泣曰:久不闻此,宛然生时声也。问儿当何往,曰:吾亦不知,且去耳。自是再问常明,不复作二格语矣。 [/color]
江湖笔记:是真有此事么,纪氏做阅微,常引亲友言,故觉影影绰绰间似为真实。
[color=blue]扬州罗两峰,目能视鬼,曰:凡有人处皆有鬼。其横亡厉鬼,多年沉滞者,率在幽房空宅中,是不可近,近则为害;其憧憧往来之鬼,午前阳盛,多在墙阴,午后阴盛,则四散游行,可穿壁而过,不由门户。遇人则避路,畏阳气也,是随处有之,不为害。又曰:鬼所聚集,恒在人烟密簇处,僻地旷野,所见殊稀。喜围绕厨灶,似欲近食气。又喜入溷厕,则莫明其故。或取人迹罕到耶?所画有鬼趣图,颇疑其以意造作,中有一鬼,首大于身几十倍,尤似幻妄。然闻先姚安公言,瑶泾陈公,尝夏夜挂窗卧。窗广一丈,忽一巨面窥窗,阔与窗等,不知其身在何处,急掣剑刺其左目,应手而没。对窗一老仆亦见,云从窗下地中涌出,掘地丈余,无所睹而止。是果有此种鬼矣。茫茫昧昧,吾乌乎质之。 [/color]
江湖笔记:越发觉得人鬼混居,与前一篇圃中狐之事对看,人鬼狐杂居杂处,各有各自的地方事情,偶有冲突,就是小说了。
[color=blue]老仆魏哲闻其父言,顺治初有某生者,距余家八九十里,忘其姓名。与妻先后卒。越三四年,其妾亦卒。适其家佣工人,夜行避雨,宿东岳祠廊下,若梦非梦,见某生荷校立庭前,妻妾随焉。有神衣冠类城隍,磬折对岳神语曰:某生污二人,有罪;活二命,亦有功,合相抵。岳神怫然曰:二人畏死忍耻,尚可贷。某生活二人,正为欲污二人,但宜科罪,何云功罪相抵也?挥之出。某生及妻妾亦随出。悸不敢语,天曙归告家人,皆不能解。有旧仆泣曰:异哉,竟以此事被录乎!此事惟吾父子知之,缘受恩深重,誓不敢言。今已隔两朝,始敢追述。两主母皆实非妇人也。前明天启中,魏忠贤杀裕妃,其位下宫女内监,皆密捕送东厂,死甚惨。有二内监,一曰福来,一曰双桂,亡命逃匿。缘与主人曾相识,主人方商于京师,夜投焉。主人引入密室,吾穴隙私窥。主人语二人曰:君等声音笑貌,在男女之间,与常人稍异,一出必见获;若改女装,则物色不及。然两无夫之妇,寄宿人家,形迹可疑,亦必败。二君身已净,本无异妇人,肯屈意为我妻妾,则万无一失矣。二人进退无计,沉思良久,并曲从。遂为办女饰,钳其耳,渐可受珥。并市软骨药,阴为缠足,越数月,居然两好妇矣。乃车载还家,诡言在京所娶。二人久在宫禁,并白皙温雅,无一毫男子状。又其事迥出意想外,竟无觉者。但讶其不事女红,为恃宠骄惰耳。二人感主人再生恩,故事定后亦甘心偕老。然实巧言诱胁,非哀其穷,宜司命之见谴也。信乎,人可欺,鬼神不可欺哉![/color]
江湖笔记:人妖便如此制法么,又是曲曲折折的事。
PS:本来想过要不要译白话,不过阅微有一可看处就是文字功夫,语言也不算艰深,另一个就是,译白话滴工作量太大了
2005-11-24 12:52
凝雪幻
[color=blue]嘉祥曾映华言,一夕秋月澄明,与数友散步场圃外,忽旋风滚滚,自东南来,中有十余鬼,互相牵曳,且殴且詈,尚能辨其一二语,似争朱陆异同也。门户之祸,乃下彻黄泉乎?[/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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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雪按:某月黑风高夜,披毯拥座,临屏灌水,忽水声沸沸自茶馆来,砖屑嚣嚣从楼上落,窃往觇之,中有马甲十数,互相驳议,且辩且詈,惶恐辩其一二语,似争左右异同也。主义之争,岂免于轩辕乎?
2005-11-24 13:08
吴元叹
[quote]原帖由[i]人在江湖[/i]于2005-11-24, 11:45:32发表
[quote]原帖由[i]吴元叹[/i]于2005-11-24, 10:44:19发表
道学气不仅仅是说心说理的理学,我理解的道学,是那种居高临下,胸怀教化世人伟大重任的那种大头巾习气。明清两代学者,这种样的数量实在不少,这个可能也和社会环境有关。金圣叹如是,纪昀亦如是。或者只有不登朝堂的蒲松龄,才有更广阔的眼界,更博大的胸怀。前一篇文章,完全从科举而言,固然不是称赞,但其中居高临下,指手画脚的心态,却明显得很。蒲松龄也有评论,但往往只是称赞某人如何,社会环境如何,却很少会用这种语气,指点读者,什么事情该怎么作。
学者和作者,并不是相同的概念。纪昀是个学者,然而,他的心态,使他永不能成为一个好的作者 [/quote]
道学正解的话就是程朱理学,后来贬义的道学是指拘泥于书本理论不知变通.至于发几句议论指点一下,大多数人都有这爱好,不止明清,想找本完全没有议论的书,估计只能看山海经去.我们今天评论阅微,又何尝不是把自己放在某个高度上去.
聊斋我也喜欢,但为了贬纪褒蒲,强行提到开阔的眼界广阔的胸怀上去,是不是也有点所谓"道学"?聊斋多牢骚激愤,因作者一生郁郁不得志,席方平一篇中最明显.聊斋和阅微虽同写鬼狐,但它们各自的面不一样,故事就有区别.蒲纪二人经历不同,思想见解自然不同.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和不喜欢的东西,但是一定要贬低不喜欢的抬高喜欢的,就有点过犹不及了. [/quote]
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我都不敢说了
或者是少时脾性,我对道貌岸然责我以大义道德的口吻一贯无甚好感。因此上看书多少也带这种心态。最恼的就是这种大头巾,又不能想林冲那样,一刀杀却,只索丢开罢了
新放的三篇,第一第二就没故作高深的评论,有时候,笔记写成这样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加上自己的评论呢
另外,写和评是两回事,评本来就是你的见解。而作品能不带自己的意见,自然给读者以理解和判断,这才是好作品。谴责和讽刺的分别,其实也就在此处
2005-11-24 14:11
裴元庆
糊糊一发贴,立刻带动古典人气
2005-11-24 18:36
人在江湖
不争了不争了~~明天称半斤圆子回来煮了吃~~三哥哥也来看偶了啊~~
下面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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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green]卷三 滦阳消夏录三[/color]
[color=blue]丁亥春,余携家至京师,因虎坊桥旧宅未赎,权往钱香树先生空宅中。云楼上亦有狐居,但扃锁杂物,人不轻上。余戏粘一诗与壁曰:草草移家偶遇君,一楼上下且平分,耽诗自是书生癖,彻夜吟哦厌莫闻。一日,姬人启锁取物,急呼怪事,余走视之,则地板尘上,满画荷花,茎叶苕亭,具有笔致。因以纸笔置几上,又粘一诗与壁曰:仙人果是好楼居,文采风流我不如,新得吴笺三十幅,可能一一画芙蕖?越数日启视,竟不举笔。以告裘文达公,公笑曰:钱香树家狐,固应稍雅。[/color]
江湖笔记:此则与上篇小楼居狐五十年一并来看,好看煞,原来狐狸亦有家狐野狐,俗狐雅狐,君亦有趣。而置纸笔,又显得此事虚妄,总在真幻之间。
[color=blue]束城李某,以贩枣往来于邻县,私诱居停主人少妇归。比至家,其妻先已偕人逃,自诧曰:幸携此妇来,不然鳏矣。人计其妻迁贿之期,正当此妇乘垣后日。适相报,尚不悟耶?既而此妇不乐居田家,复随一少年遁,始茫然自失。后其夫踪迹至束城,欲讼李,李以妇已他去,无佐证,坚不承。纠纷间,闻里有扶乩者,众曰:盍质于仙。仙判一诗曰:鸳鸯梦好两欢娱,记否罗敷自有夫,今日相逢需一笑,分明依样画葫芦。其夫默然径返。两邑接壤有知其事者,曰此妇初亦其夫诱来者也。[/color]
江湖笔记:讲现世报,确有现世报,而报前人不自知,一笑。
[color=blue]制府唐公执玉,尝勘鞫一杀人案,狱具矣。一夜秉烛独坐,忽微闻泣声,似渐近窗户。命小婢出视,嗷然而仆。公自启帘,则一鬼浴血跪阶下,厉声叱之,稽颡曰:杀我者某,县官乃误坐某。仇不雪,目不瞑也。公曰:知之矣。鬼乃去。翌日,自提讯,众供死者衣履,与所见合。信益坚,竟如鬼言改坐某。问官申辩百端,终以为南山可移,此案不动。其幕友疑有他故,微叩公,始具言始末,亦无如之何。一夕幕友请见,曰:鬼从何来?曰:自至阶下。曰:鬼从何去?曰:歘然越墙去。幕友曰:凡鬼有形而无质,去当奄然而隐,不当越墙,因即越墙处寻视。虽癓瓦不裂,而新雨之后,数重屋上,皆隐隐有泥迹,直至外垣而下。指以示公曰:此必囚贿捷盗所为也。公沉思恍然,仍从原谳。讳其事,亦不复深求。[/color]
江湖笔记:原来有这等好办法,可笑亦可怕,人证物证,抵不过一席鬼话。幸科学昌明矣,不然竟成害人良方。
[color=blue]乌鲁木齐深山中牧马者,恒见小人高尺许,男女老幼一一皆备,遇红柳吐花时,辄折柳盘为小圈,著顶上。作队跃舞,音呦呦如度曲。或至行帐窃食,为人所掩,则跪而泣。系之,则不食而死;纵之,初不敢遽行,行数尺辄回顾。或追叱之,仍跪泣。去人稍远,度不能追,始蓦涧越山去。然其巢穴栖止处终不可得。此物非木魅亦非山兽,盖僬侥之属。不知其名,以形似小儿,而喜戴红柳,因呼曰红柳娃。邱县丞天锦,因巡视牧厂,曾得其一,腊以归。细视其须眉毛发,与人无二,知山海经所谓靖人,凿然有之。有极小必有极大,列子所谓龙伯之国,亦凿然有之。[/color]
江湖笔记:山海经中有靖人之说,格列佛亦飘至格利浦特,镜花缘中的小人国则更接近于象征意义,非洲俾格米人,不知与这些传说有什么牵连,依稀有人考究,山海经是世界地理,也未见得无稽,靖人却在东方。
2005-11-24 19:04
ADIEU
偶和糊糊相反,喜欢看长的,不喜欢短篇。阅微还真米看过,去弄一本先看看再发言
2005-11-25 13:21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四 滦阳消夏录四[/color]
[color=blue]外舅马公周箓言,东光南乡有廖氏募建义冢,村民相助成其事。越三十余年矣。雍正初,东光大疫,廖氏梦百余人立门外,一人前致词曰:疫鬼且至,从君乞焚纸旗十余,银箔糊木刀百余,我等将与疫鬼战,以报一村之惠。廖故好事,姑制而焚之。数日后,夜闻四野喧呼格斗声,达旦乃止。阖村果无一人染疫者。 [/color]
江湖笔记:疫鬼可战,其他流行病都可战否。
又:非典事起,翻此节来看,感叹良多。
[color=blue]边随园征君言,有入冥者,见一老儒立庑下,意甚惶遽,一冥吏似是其故人,揖与寒温毕,拱手对之笑曰:先生平日持无鬼论,不知先生今日果是何物?诸鬼皆灿然,老儒癿缩而已。 [/color]
江湖笔记:笑一下,后面似还有一篇与此相近,感觉轮回之说较好,生死循环,各安天命。人死后都变鬼,鬼越来越多,而今人祭鬼却越来越少,鬼也都饿死了。
[color=blue]先叔仪庵公,有质库在西城中。一小楼为狐所据,夜恒闻其语声,然不为人害,久亦相安。一夜,楼上诟谇鞭笞声甚厉,群往听之,忽闻负痛疾呼曰:楼下诸公,皆当明理,世有妇挞夫者耶?适中一人方为妇挞,面上爪痕犹未愈,众哄然一笑曰:是固有之,不足为怪。楼上群狐,亦哄然一笑,其斗遂解。闻者无不绝倒,仪庵公曰:此狐以一笑霁威,犹可以为善。 [/color]
江湖笔记:笑死,狐亦有家庭暴力么。
2005-11-25 13:57
吴元叹
[quote]原帖由[i]人在江湖[/i]于2005-11-25, 13:21:23发表
[color=blue]先叔仪庵公,有质库在西城中。一小楼为狐所据,夜恒闻其语声,然不为人害,久亦相安。一夜,楼上诟谇鞭笞声甚厉,群往听之,忽闻负痛疾呼曰:楼下诸公,皆当明理,世有妇挞夫者耶?适中一人方为妇挞,面上爪痕犹未愈,众哄然一笑曰:是固有之,不足为怪。楼上群狐,亦哄然一笑,其斗遂解。闻者无不绝倒,仪庵公曰:此狐以一笑霁威,犹可以为善。 [/color]
[/quote]
此狐狡黠,跃然纸上,且又不乏世故人情。江湖历历数来,当以此文为最妙
2005-11-26 12:35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五 滦阳消夏录五[/color]
[color=blue]长山聂松岩,以篆刻游京师。尝馆余家,言其乡有与狐友者,每宾朋宴集,招之同坐,饮食笑语,无异于人。惟闻声而不睹其形耳。或强使相见,曰:对面不睹,何以为相交。狐曰:相交者交以心,非交以貌也。夫人心叵测,险于山川,机阱万端,由斯隐伏。诸君不见其心,以貌相交,反以为密;于不见貌端,反以为疏,不亦悖乎?田白岩曰:此狐之阅世深矣。[/color]
江湖笔记:人心叵测,险于山川,一叹。多与人论及鬼狐事,世上最可怕之物是人,人且不惧,况鬼狐乎。
[color=blue]左传言,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小奴玉保,乌鲁木齐流人子也。初隶特纳格尔军屯。尝入谷追亡羊,见大蛇巨如柱,盘于高岗之顶,向日晒鳞,周身五色烂然,如堆锦绣。顶一角长尺许,有群雉飞过,张口吸之,相距四五丈,皆翩然而落,如矢投壶。心知羊为所吞矣,乘其未见,循涧逃归。恐怖几失魂魄。军吏邬图麟因言,此蛇至毒,而其角能解毒,即所谓吸毒石也。见此蛇者,携雄黄数斤,于上风烧之,即委顿不能动。取其角,锯为块。痈疽初起时,以一块著疮顶,即如磁吸铁,相粘不可脱,待毒气吸出乃自落。置人乳中浸出其毒,仍可再用。毒轻者乳变绿,稍重者亦青黯,极重者变黑紫。乳变黑紫者吸四五次,乃可尽。余一二次愈矣。余记从兄懋园家有吸毒石,治痈疽颇验,其质非木非石,至是乃知为蛇角矣。 [/color]
江湖笔记:想起朱睛雪蛤来了。
[color=blue]四川藩司张公宝南,先祖母从弟也。其太夫人喜鳖皛,一日庖人得巨鳖,甫断其首,有小人长四五寸自颈突出,绕鳖而走。庖人大骇仆地,众救之苏,小人已不知所往,及剖鳖,乃仍在鳖腹中,已死矣。先祖母曾取视之。先母时尚幼,亦在旁目睹。装饰如职贡图中回回状,帽黄色,褶蓝色,带红色,靴黑色,皆纹理分明如绘,面目手足,亦皆如刻画,馆师岑生识之,曰:此名鳖宝,生得之,剖臂纳肉中,则啖人血以生。人臂有此宝,则地中金银珠玉之类,隔土皆可见,血尽而死。子孙又剖臂纳之,可以世世富,庖人闻之,大懊悔,每一念及,辄自批其颊。外祖母曹太夫人曰:据岑师所云,是以命博财也,人肯以命博,则其计多矣,何必剖臂养鳖。庖人终不悟,竟自恨而卒。[/color]
江湖笔记:聊斋八大王一篇亦有鳖宝之说,人为财死,做宿主以精血养,要这许多财物,却无命消受,做陪葬则有掘墓之祸,何苦来哉。
2005-11-27 14:24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六 滦阳消夏录六[/color]
[color=blue]南皮许南金先生,最有胆,在僧寺读书,与一友共榻,夜半,见北壁燃双炬。谛视乃一人面出壁中,大如箕,双炬其目光也。友股栗欲死,先生披衣徐起曰:正欲读书,苦烛尽,君来甚善。乃携一册背之坐,诵声琅琅,未数页目光渐隐,拊壁呼之,不出矣。又一夕如厕,一小童持烛随,此面突自地涌出,对之而笑,童掷烛仆地,先生即拾置怪顶,曰:烛正无台,君来又甚善,怪仰视不动,先生曰:君何处不可往,乃在此间,海上有逐臭之夫,君其是乎?不可辜君来意,即以秽纸试其口,怪大呕吐,狂吼数声,灭烛而没。自是不复见,先生尝曰:鬼魅皆真有之,亦时或见之,惟检点生平,无不可对鬼魅者,则此心自不动耳。 [/color]
江湖笔记:这个鬼也很倒霉。
[color=blue]戴东原言明季有宋某者,卜葬地,至歙县深山中,日薄暮,风雨欲来,见崖下有洞,投之暂避,闻洞内人语曰:此中有鬼,君勿入。问汝何以入,曰:身即鬼也,宋请一见,曰:与君相见,则阴阳气战,君必寒热小不安,不如君癎火自卫,遥作隔座谈也。宋问君必有墓,何以居此,曰:吾神宗时为县令,恶仕宦者货利相攘,进取相轧,乃弃职归田,殁而祈于阎罗,勿轮回人世,遂以来生禄秩,改注阴官。不虞幽冥之中,相攘相轧,亦复如此。又弃职归墓,墓居群鬼之间,往来嚣杂,不胜其烦,不得已避居于此。虽凄风苦雨,萧索难堪,较诸宦海风波,世途机穽,则如生忉利天矣。寂历空山,都忘甲子,与鬼相隔者,不知几年,与人相隔者,更不知几年。自喜解脱万缘冥心造化,不意又通人迹,明朝当即移居。武陵渔人,勿再访桃花源也。语讫,不复酬对,问其姓名,亦不答。宋携有笔砚,因濡墨大书鬼隐两字于洞口而归。 [/color]
江湖笔记:做鬼不复为衣禄愁,清静如此,却胜神仙。
[color=blue]东光霍易书先生,雍正甲辰,举于乡,留滞京师,未有成就。祈梦吕仙祠中,梦神示以诗曰:六瓣梅花插满头,谁人肯向死前休,君看矫矫云中鹤,飞上三台阅九秋。至雍正五年,初定帽顶之制,其铜盘六瓣如梅花,始悟首句之意。窃谓仙鹤为一品之服,三台为宰相位,此句既验,末二句亦必验也。后由中书舍人官至奉天府尹,坐谴谪军台,其地曰葵苏图,实第三台也。官牒省笔,皆书台为台,适符诗语,果九载乃归。在塞外日,自署别号曰云中鹤,用诗中语也。后为姚安公述之。姚安公曰:霍字上为云字头,下为鹤字之半,正隐君姓,亦非泛语。先生喟然曰:岂但是哉,早年气盛,锐于进取,自谓卿相可立致,卒致颠蹶,职是之由,第二句神戒我矣。惜是时未思也。[/color]
江湖笔记:谁人肯向死前休,诚足感叹。神以诗示警,人解做福禄,纵得神示,又有何用。
2005-11-27 19:01
潇湘暮客
看了江湖姐姐的序
真书香门第也~
是为感叹
2005-11-28 14:03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七 如是我闻一[/color]
[color=blue]先兄晴湖曰,饮卤汁者血凝而死,无药可医。里有妇人饮此者,方张皇莫措,忽一媪排闼入,曰:可急取隔壁卖腐家所磨豆浆灌之,卤得豆浆,则凝浆为腐而不凝血。我是前村老狐,曾闻仙人言此方也。语讫不见,试之,果见苏。刘涓子有鬼遗方,此可称狐遗方也。 [/color]
古人有很多奇异说法,最奇异的就是炼丹升仙,把一堆重金属的东西弄在一起吃下去到吃死,于是就成仙了。还有吞金自尽的问题,如果是一般金戒指之类,吞下去是不会死掉的,有人算过,想吞金死,起码要吞个斤把重的,然后就卡在喉咙里噎死了。不过这个吞卤水的急救方法确实是对的,因为刚刚吞下去时是在胃里,不过就是不喝豆浆,及时洗胃,也是可以救的。
[color=blue]王菊庄言,有书生夜泊鄱阳湖,步月纳凉,至一酒肆,遇数人各道姓名,云皆乡里,因沽酒小饮。笑言既洽,相与说鬼,搜异抽新,多出意表。一人曰:是固皆奇,然莫奇于我所见矣。曩在京师,避嚣寓丰台花匠家,邂逅一士共谈,吾言此地花事殊胜,惟墟墓间多鬼可憎。士曰鬼亦有雅俗,未可概弃。吾曩游西山,遇一人论诗,殊多精诣。自诵所作,有曰深山迟见日,古寺早生秋,又曰钟声散墟落,灯火见人家,又曰猿声临水断,人语入烟深,又曰林梢明远水,楼角挂斜阳,又曰苔痕寝病榻,雨气入昏灯,又曰鸺盋岁久能人语,魍魉山深每昼行,又曰空江照影芙蓉泪,废苑寻春蛱蝶魂,皆楚楚有致。方拟问其居停,忽有铃驮琅琅,歘然灭迹。此鬼宁复可憎耶?吾爱其脱洒,欲留共饮,其人振衣起曰:得免君憎,已为大幸,宁敢再入郇厨?一笑而隐。方知说鬼者即鬼也。书生因戏曰:此等奇艳,古所未闻,然阳羡鹅笼,幻中出幻,乃转辗相生,安知说此鬼者,不又即鬼耶?数人一时变色,微风飒起,灯光黯然,并化为薄雾轻烟,盌盌四散。[/color]
与鬼说鬼,鬼也很可爱。冥间应该有很多鬼,却寂寞的向人间来寻人谈论,就像人间人有很多,却有时很想和鬼聊一会一样么。
[color=blue]一南士以文章游公卿间,偶得一汉玉璜,则理莹白而血斑彻骨,尝用以镇纸。一日借寓某公家,方灯下构一文,闻窗隙有声,忽一手探入,疑为盗,取铁如意欲击,见其纤削如春葱,瑟缩而止。穴纸窃窥,乃一青面罗刹鬼,怖而仆地。比苏,则此璜已失矣。疑为狐媚幻形,不复追诘。后于市上偶见,询所从来,转辗经数主,竟不得其端绪。久乃知为某公家奴伪作鬼状所取。董曲江戏曰:渠知君是惜花御史,故敢露此柔荑。使遇我辈粗才,断不敢自取断腕。余谓此奴伪作鬼装,一以使不敢揽执,一以使不复追求,又灯下一掌破窗,恐遭捶击,故伪作女手,使知非盗;且引之窥见恶状,使知非人。其运意亦殊周密。盖此辈为主人执役,即其钝如椎。至作奸犯科,则奇计环生,如鬼如蜮,大抵皆然,不独此一人一事也。[/color]
以前的人信鬼狐信到可以用这种方法来哄了,不知道现代如何。
2005-11-28 14:26
东方未明
错信江湖MM了,还说什么阅微草堂笔记是什么短篇,我昨天去书店一看,翻了4、5页还没有到结尾,郁闷中,上当了。
2005-11-28 14:55
人在江湖
[quote]原帖由[i]西狂杨过[/i]于2005-11-28, 14:26:34发表
错信江湖MM了,还说什么阅微草堂笔记是什么短篇,我昨天去书店一看,翻了4、5页还没有到结尾,郁闷中,上当了。 [/quote]
你看滴是虾仁阅微啊~~~阅微不是短篇~~还有虾仁是短篇~~昏迷~~偶上面贴滴全是阅微里滴故事~~哪来滴长篇~~4、5页米看到头~~莫非你看滴是小人书?
2005-11-28 16:47
梓庭君
居然才发现糊姐的这篇文章!喜欢!
2005-11-29 13:18
人在江湖
阿炮哥哥来了啊~~偶介个不能算文章了~~只能算书摘笔记~~主要还是昀哥滴作品~
2005-11-29 13:23
梓庭君
[quote]原帖由[i]人在江湖[/i]于2005-11-29, 13:18:15发表
阿炮哥哥来了啊~~偶介个不能算文章了~~只能算书摘笔记~~主要还是昀哥滴作品~ [/quote]
糊姐能进太常不?我在那里给您提名了。呵呵~~~越发的景仰了~~~~~
2005-11-29 13:41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八 如是我闻二[/color]
[color=blue]宛平何华峰,官宝庆同知时,山行疲困,望水际一草庵,投之暂憩,榜曰孤松庵,门联曰:白鸟多情留我住,青山无语看人忙。有老僧应门,延入具茗,颇香洁,而落落无宾主意。室三楹,亦甚朴雅,中悬画佛一轴,有八分书题曰:半夜钟磬寂,满庭风露清,琉璃青黯黯,静对古先生。不署姓名,印章亦模糊不辨。旁一联曰:花幽防引蝶,云懒怯随风,亦不题款。指问此师自题耶?漠然不应,以手指耳而已。归途再过其地,则波光岚影,四顾萧然,不见向庵所在,从人记遗烟筒一枝,寻之,尚在老柏下。竟不知是佛祖是鬼魅也。华峰画有佛光示现卷,并自记始末甚悉。华峰殁后,想已云烟过眼矣。[/color]
榜曰“孤松庵”,或是老松成精,化身此处也未可知。
[color=blue]老儒刘挺生,言东城有猎者,夜半睡醒,闻窗纸淅淅作响,俄又闻窗下窸窣声,披衣叱问,忽答曰:我鬼也,有事求君,君勿怖。问其何事,曰:狐与鬼自古不并居,狐所窟穴之墓,皆无鬼之墓也。我墓在村北三里许,狐乘我他往,聚族居之,反驱我不得入。欲与斗,则我本文士,必不胜;欲讼诸土神,即幸而得申,彼终亦报复,然又必不胜。惟得君等行猎时,或绕道半里,数过其地,则彼必恐怖而他徙矣。然倘有所遇,勿遽殪获,恐事机或泄,彼又修怨于我也。猎如其言,后梦其来谢。夫鹊巢鸠据,事理本直,然力不足以胜之,则避而不争;力足以胜之,又长虑深思,而不尽其力,不求幸胜不求过胜,此其所以终胜欤?孱弱者遇强暴,如此鬼可矣。[/color]
阅微中很多细节真实感极强,比如狐和鬼的住处问题,还有鬼吃饭的问题,狐和人之间生活细节的问题,都煞有介事。难道几千年以来,人鬼狐就是这样混居着的么,是否现在人实在太多,且俗弊,鬼狐不堪其扰,躲向深山更远处了。
[color=blue]姚安公闻先曾祖润生公言,景城有姜三莽者,勇而憨,一日闻人说宋定伯卖鬼得钱事,大喜曰:吾今乃知鬼可缚,如每夜缚一鬼唾使变羊,晓而牵卖于屠市,足供一日酒肉资矣。于是夜夜荷梃执绳,潜行墟墓间,如猎者之伺狐兔,竟不能遇。即素称有鬼之处,佯醉寝以诱致之,亦寂然无睹。一夕,隔林见数磷火踊跃奔赴,未至门已星散去,懊恨而返。如是月余,无所得乃止,盖鬼之侮人,恒乘人之畏,三莽确信鬼可缚,意中已视鬼蔑如矣,其气焰足以慑鬼,故鬼反避之也。[/color]
这个事有意思,生财之道想到鬼身上去了,不过那时羊似乎很便宜,卖一只羊仅供一天酒肉,现在若卖一只羊,应该可以过好几天罢。
2005-11-30 00:03
花影吹笙
[quote]原帖由[i]梓庭君[/i]于2005-11-29, 13:23:15发表
糊姐能进太常不?我在那里给您提名了。呵呵~~~越发的景仰了~~~~~ [/quote]
明显滴邀功请赏,叉了打出去~~
米技术滴帮糊糊姐姐顶一下~~本来想议论议论的,可照偶现在的情形,实在是除了小顾之外,米法说虾米了~~
2005-11-30 00:34
气流
[quote]原帖由[i]花影吹笙[/i]于2005-11-30, 0:03:55发表
明显滴邀功请赏,叉了打出去~~
米技术滴帮糊糊姐姐顶一下~~本来想议论议论的,可照偶现在的情形,实在是除了小顾之外,米法说虾米了~~ [/quote]
小顾正好收入“草堂”,是为讨厌鬼
2005-11-30 09:10
吴元叹
[quote]原帖由[i]气流[/i]于2005-11-30, 0:34:36发表
[quote]原帖由[i]花影吹笙[/i]于2005-11-30, 0:03:55发表
明显滴邀功请赏,叉了打出去~~
米技术滴帮糊糊姐姐顶一下~~本来想议论议论的,可照偶现在的情形,实在是除了小顾之外,米法说虾米了~~ [/quote]
小顾正好收入“草堂”,是为讨厌鬼 [/quote]
恐是魅鬼
2005-11-30 10:11
人在江湖
魅你个大头鬼~~打倒小圆子和小气哥哥
阿炮哥哥~~偶介个贴子只是做普及推广用~~米有虾仁技术含量~~精华要等幻幻来拿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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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lor=green]卷九 如是我闻三[/color]
[color=blue]从孙翰清言,南皮赵氏子,为狐所媚,附于其身,恒在襟袂间与人语。偶悬钟馗小像于壁,夜闻室中跳踯声,谓驱之去矣,次日语如故。诘以曾睹钟馗否,曰:钟馗甚可怖,幸其躯干仅尺余,其剑仅数寸,彼上床则我下床,彼下床则我上床,终不能击及我耳。然则画像果有灵欤?画像之灵,果躯干皆如所画欤?设画为径寸之像,亦执针锋之剑,蠕蠕然而斩邪欤?是真不可解矣。 [/color]
壁上所挂尺半卷轴,神即尺半身长,护身佛手中可握,佛亦手掌大小么,神佛灵验事所传极多,传来传去,不免走样。
[color=blue]张完质舍人,僦居一宅,或言有狐,移入之次日,书室笔砚皆开动,又失红柬一方,纷纭询问间,忽一钱铮然落几上,若偿红柬之值也。俄喧言所失红柬,粘宅后空屋,完质往视,则楷书内室止步四字,亦颇端正,完质曰:此狐狡狯,恐其将来恶作剧。乃迁去,闻此宅在保安寺街,疑即翁覃溪宅也。[/color]
其实狐也与人为善,只要一间空屋居住,却不知交不交房租。
[color=blue]贾人持巨砚求售,色正碧而红斑点点如血,沁试之,乃滑不受墨,背镌长歌一首曰:祖龙奋怒鞭顽石,石上血痕胭脂赤,沧桑变幻几度经,水舂沙蚀存盈尺,飞花点点粘落红,芳草茸茸眎嫩碧,海人漉得出银涛,鲛客咨嗟龙女惜,云何强遣充砚材,如以嫱施司眏眐,凝脂原不任研磨,镇肉翻成遭弃掷--客问镇肉事,判曰:出梦溪笔谈。音难见赏古所悲,用弗量才谁之责,案头米老玉蟾蜍,为汝伤心应泪滴。后题康熙己未重九,餐花道人降乩,偶以顽砚请题,立挥长句,因镌诸砚背,以记异。款署奕癫二字,不著其姓,不知为谁。餐花道人亦无考,其词感慨抑郁,不类仙语,疑亦落拓之才鬼也。索价十金,酬以四,不肯售,后再问之,云四川一县令买去矣。[/color]
关于“石镇肉”的问题查到两个地方,一个是《梦溪笔谈》,“庆历间,余在金陵,有饔人以一方石镇肉,视之,若有镌刻。试取石洗濯,乃 宋海陵王墓铭,谢朓撰并书。其字如钟繇,极可爱。余携之十余年,文思副使夏元 昭借去,遂托以坠水,今不知落何处”。
另一个是《东阳市志》,“唐太宗《兰亭》用玉石刻之。文宗朝,舒元舆作《牡丹赋》,刻之碑阴。熙宁间,薛绍彭闻公厨有石用以镇肉,取视之,乃刻《牡丹赋》于碑阴者,遂易之以归长安。大观中,诏取置宣和殿,或云置睿思殿东阁之壁,或云置艮岳玛瑙亭。建炎初,宗泽进之行在。后驾幸浙,失之。绍兴中,密旨搜访,竟不获”。
2005-11-30 10:47
梓庭君
尽皆收藏
2005-11-30 11:54
凝雪幻
[quote]张完质舍人,僦居一宅,或言有狐,移入之次日,书室笔砚皆开动,又失红柬一方,纷纭询问间,忽一钱铮然落几上,若偿红柬之值也。俄喧言所失红柬,粘宅后空屋,完质往视,则楷书内室止步四字,亦颇端正,完质曰:此狐狡狯,恐其将来恶作剧。乃迁去,闻此宅在保安寺街,疑即翁覃溪宅也。
其实狐也与人为善,只要一间空屋居住,却不知交不交房租。[/quote]
聊斋李似乎有个交租的。。。《胡氏》一篇还上门应聘呢~~
2005-11-30 20:09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十 如是我闻四 [/color]
[color=blue]至危至急之地,或忽出奇焉,无理无情之事,或别有故焉,破格而为之,不能胶柱而断之也。吾乡一媪,无故率媪妪数十人,突至邻村一家,排闼强劫其女去。以为寻衅,则素不往来;以为夺婚,则媪又无子。乡党骇异,莫解其由。女家讼于官,官即出牒拘摄,媪已携女先逃,不知踪迹。同行婢妪亦四散逋亡,累眥多人。辗转推鞫,始有一人吐实曰:媪一子病瘵垂殁,媪抚之恸曰:汝死自命,惜哉不留一孙,使祖父竟为饿鬼也。子呻吟曰:孙不可必得,然有望焉。吾与某氏女私阗,孕八月矣。但恐产必见杀耳。子殁后,媪咄咄独语十余日,突有此举,殆劫女以全其胎耳。官怃然曰:然则是不必缉。过二三月自返耳。届期果抱孙自首。官无如之何,仅断以不应重律,拟杖纳赎而已。此事如兔起鹘落,少纵即逝,此媪亦捷疾若神矣。安静涵言,其携女宵遁时,以三车载婢妪,与己分四路行,故莫测所在,又不遵官路,横斜曲折,歧复有歧,故莫知所向,且晓行夜宿,不淹留一日,俟分娩乃税宅,故莫迹所居停。其心计尤周密也。女归为父母所弃,遂偕媪抚孤,竟不再嫁。以其初涉溱洧,故旌典不及,今亦不著其氏族也。[/color]
二月河小说《康熙皇帝》第三卷里有一段高士奇帮韩刘氏抢媳妇的故事,和这个很相似。
[color=blue]康熙十四年,西洋贡狮,馆阁前辈多有赋咏。相传不久即逸去,其行如风,巳刻绝锁,午刻即出嘉峪关,此齐东语也。圣祖南巡,由卫河回銮,尚以船载此狮。先外祖母曹太夫人,曾于度帆楼窗隙窥之,其身如黄犬,尾如虎而稍长,面圆如人,不似他兽之狭削,系船头将军柱上,缚一豕饲之,在岸犹号叫,近船即噤不出声。及置狮前,狮俯首一嗅,已怖而死。临解缆时,忽一震吼,声如无数铜钲陡然合击,外祖家厩马十余,隔垣闻之,皆战栗伏枥下,船去移时,尚不敢动,信其为百兽王矣。狮初至时,吏部侍郎阿公礼稗画,为当代顾陆,曾盞笔对写一图,笔意精妙,旧藏博晰斋前辈家,阿公手赠其祖者也。后售于余,尝乞一赏鉴家题签,阿公原未署名,以元代曾有献狮事,遂题曰元人狮子真形图。晰斋曰:少宰丹青,原不在元人下,此赏鉴未为谬也。[/color]
家养猪马等畜,未见过狮子,也知是天敌,生物本能如此。
[color=blue]裘文达公赐第,在宣武门内石虎胡同,文达之前,为右翼宗学,宗学之前,为吴额驸府,吴额驸之前,为前明大学士周延儒第。越年既久,又窈窕闳深,故不免时有变怪,然不为人害也。厅事西小屋两楹,曰好春轩,为文达燕见宾客地,北壁一门,又横通小屋两楹,僮仆夜宿其中,睡后多为魅舁出,不知是鬼是狐,故无敢下榻其中。琴师钱生独不畏,亦竟无他异。钱面有癜风,状极老丑,蒋春农戏曰:是尊容更胜于鬼,鬼怖而逃耳。一日,键户外出,归而几上得一雨缨帽,制作绝佳,新如未试,互相传视,莫不骇笑。由此知是狐非鬼,然无敢取者。钱生曰:老病龙钟,多逢厌贱,自司空以外,文达公时为工部尚书,怜念者曾不数人,我冠诚敝,此狐哀我贫也。欣然取著,狐亦不复摄去,其果赠钱生耶?赠钱生者又何意耶?斯真不可解矣。[/color]
破帽遮颜过闹市,今日与顶新帽带,一笑。
2005-12-1 17:14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十一 槐西杂志一[/color]
[color=blue]江宁王金英,字菊庄,余壬午分校所取士也。喜为诗,才力稍弱,然秀削不俗,颇近宋末四灵。尝画艺菊小照,余戏仿其体格题之,有以菊为名字,随花入画图,句菊庄大喜,则所尚可知矣。撰有诗话数卷,尚未成书。霜雕夏绿,其稿不知流落何所。犹记其中一条云:江宁一废宅,壁上微有字迹,拂尘谛视,乃绝句五首,其一曰:新绿渐长残红稀,美人清泪沾罗衣,蝴蝶不管春归否,只趁菜花黄处飞。其二曰:六朝燕子年年来,朱雀桥圮花不开,未须惆怅问王谢,刘郎一去何曾回。其三曰:荒池废馆芳草多,踏青年少时行歌,谯楼鼓动人去后,回风袅袅吹女萝。其四曰:土花漠漠围颓垣,中有桃叶桃根魂,夜深踏遍阶下月,可怜罗袜终无痕。其五曰:清明处处啼黄鹂,春风不上枯柳枝,惟应夹溪双石兽,记汝曾挂黄金丝。字亦英伟,不著姓名,不知为人语鬼语。余谓此福王破灭以后,前明故老之词也。[/color]
又见废宅题诗事,如今文明进步,是科技进步,非文化进步,低头再无所见,纵有题字,如“某某至此一游”句,已属风雅。
[color=blue]山西太谷县西南十五里白城村,有糊涂神祠。土人奉事之甚严,云稍不敬辄致风雹,然不知神何代人,亦不知其何以得此号。后检通志,乃知为狐突祠。元中统三年敕建,本名利应狐突神庙,狐糊同音,北人读入皆似平,故突转为涂也,是又一杜十姨矣。[/color]
《蓼花洲闲录》记曰:“温州有土地杜十姨,无夫,五髭须相公无妇,州人迎杜十姨以配五髭须,合为一庙。杜十姨为谁?杜拾遗也。五髭须为谁?伍子胥也。若少陵有灵,岂不对子胥笑曰:‘尔尚有相公之称,我乃为十姨,何雌我邪?’”
[color=blue]钱塘俞君祺,偶忘其字,似是佑申也。乾隆癸未,在余学署,偶见其野泊不寐诗曰:芦荻荒寒野水平,四围唧唧夜虫声,长眠人亦眠难稳,独倚枯松看月明。余曰:杜甫诗曰巴童浑不寝,夜半有行舟,张继诗曰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均从对面落笔,以半夜得闻,写出未睡,非咏巴童舟、寒山寺钟也。君用此法,可谓善于夺胎,然杜、张所言是眼前景物,君忽然说鬼,不太鹘兀乎?俞君曰:是夕实遥见月下一人倚树立,似是文士,拟就谈以破岑寂,相去十余步,竟冉冉没,故有此语。钟忻湖戏曰:云中鸡犬刘安过,月里笙歌炀帝归,唐人谓之见鬼诗,犹嫌假借。如公此作,乃真不愧此名。[/color]
云中鸡犬刘安过,大笑中,因读阅微而读罗隐,《广陵开元寺阁上作》,满槛山川漾落晖,槛前前事去如飞。 云中鸡犬刘安过,月里笙歌炀帝归。江蹙海门帆散去,地吞淮口树相依。红楼翠暮知多少,长向东风有是非。
[color=blue]卖花者顾媪,持一旧磁器求售,似笔洗而略浅,四周内外及底皆有盷色,似哥窑而无冰纹,中平如砚,独露磁骨,边线界画甚明,不出入毫发,殊非剥落,不知何器,以无用还之。后见广异志,载嵇胡见石室道士案头朱笔及杯语,乾巽子载,何让之所见天狐有朱盏笔砚语,又逸史载叶法善有持朱钵画符语。乃悟唐以前无朱砚,点勘文籍,则研朱于杯盏;大笔濡染,则贮朱于钵。杯盏略小而口哆,以便掭笔;钵稍大而口敛,以便多注浓沈也。顾媪所持,盖即朱盏,向来赏鉴家未及见耳,急呼之来,问此盏何往。曰:本以三十钱买得,云出自井中,因公斥为无用,以二十钱卖诸杂物摊上,今将及一年,不能复问所在矣。深为惋惜。世多以高价市赝物,而真古器或往往见摈。余尚非规方竹漆断纹者,而交臂失之尚如此,然则蓄宝不彰者,可胜数哉!余后又得一朱盏,制与此同,为陈望之抚军持去。乃知此物世尚多有,第人不识耳。[/color]
阅微好处便在此,诗词考据灵怪鬼狐一应有之,太平广记中便有“两眼大如朱盏”,第一次读时还以为是泛指红色的杯子,后读阅微此节,回想起来,豁然开朗。
2005-12-2 02:41
人在江湖
[color=blue]卷十二 槐西杂志二[/color]
[color=blue]嘉祥曾映华言,一夕秋月澄明,与数友散步场圃外,忽旋风滚滚,自东南来,中有十余鬼,互相牵曳,且殴且詈,尚能辨其一二语,似争朱陆异同也。门户之祸,乃下彻黄泉乎?[/color]
前已引,今又引,可为网上口水战写照。
[color=blue]侍姬沈氏,余字之曰明睠。其祖长洲人,流寓河间,其父因家焉。生二女,姬其次也,神思朗彻,殊不类小家女。常私语其姊曰:我不能为田家妇,高门华族,又必不以我为妇,庶几其贵家媵乎?其母微闻之,竟如其志。性慧黠,平生未尝忤一人,初归余时,拜见马夫人,马夫人曰:闻汝自愿为人媵,媵亦殊不易为。敛衽对曰:惟不愿为媵,故媵难为耳,既愿为媵,则媵亦何难。故马夫人始终爱之如娇女,尝语余曰:女子当以四十以前死,人犹悼惜,青裙白发作孤雏腐鼠,吾不愿也。亦竟如其志,以辛亥四月二十五日卒,年仅三十。初仅识字,随余检点图籍,久遂粗知文义,亦能以浅语成诗。临终,以小照付其女,口诵一诗,请余书之曰:三十年来梦一场,遗容手付女收藏,他时话我生平事,认取姑苏沈五娘。泊然而逝。方病剧时,余以侍值圆明园,宿海淀槐西老屋,一夕,恍惚两梦之,以为结念所致耳。既而知其是夕晕绝,移二时乃苏,语其母曰:适梦至海淀寓所,有大声如雷霆,因而惊醒。余忆是夕,果壁上挂瓶绳断堕地,始悟其生魂果至矣。故题其遗照有曰:几分相似几分非,可是香魂月下归,春梦无痕时一瞥,最关情处在依稀。又曰:到死春蚕尚有丝,离魂倩女不须疑,一声惊破梨花梦,恰记铜瓶坠地时。即记此事也。 [/color]
一篇小传,阅微印象最深处,红颜早夭,如此看来,非天妒红颜,却是爱护红颜。又思旧诗有“世间好物不牢靠,彩云易散玻璃脆”句,若得不老,早死而已。
[color=blue]乌鲁木齐多野牛,似常牛而高大,千百为群,角利如矛。睰其行,以强壮者居前,弱小者居后,自前击之,则驰突奋触,铳炮不能御,虽百炼健卒,不能成列合围也;自后掠之,则绝不反顾,中推一最巨者,如蜂之有王,随之行止。尝有一为首者,失足落深涧,群牛俱随之投入,重叠殪焉。又有野骡野马,亦作队行,而不似野牛之悍暴,见人辄奔,其状真骡真马也。惟被以鞍勒,则伏不能起。然时有背带鞍花者--鞍所磨伤之处,创愈则毛作白色,谓之鞍花。又有蹄嵌踣铁者,或曰山神之所乘,莫测其故,久而知为家畜骡马,逸入山中,久而化为野物,与之同群耳。骡肉肥脆可食,马则未见食之者。又有野羊,汉书西域传,所谓睱羊也。食之与常羊无异。又有野猪,猛鸷亚于野牛,毛革至坚,枪矢弗能入,其牙癉于利刃,马足触之皆中断。吉木萨山中有老猪,其巨如牛,人近之辄被伤,常率其族数百,夜出暴禾稼,参领额尔赫图牵七犬入山猎,猝与遇,七犬立为所啖,复厉齿向人,鞭马狂奔乃免。余拟植木为栅,伏巨炮其中,伺其出击之,或曰傥击不中,则其牙拔栅,如拉朽,栅中人危矣。余乃止。又有野驼,止一峰,脔之极肥美,杜甫丽人行所谓紫驼之峰出翠釜,当即指此。今人以双峰之驼为八珍之一,失其实矣。[/color]
又见古代科普动物篇。
2005-12-3 17:15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十三 槐西杂志三 [/color]
[color=blue]王德圃言,有县吏夜息松林,闻有泣声,吏故有胆,寻往视之,则男女二人,并坐石几上喁喁瞙语,似夫妇相别者。疑为淫奔,诘问其由。男子起应曰:尔勿近,我鬼也。此女吾爱婢,不幸早逝,虽葬他所,而魂常依此,今被配入转轮,从此一别,茫茫万古,故相悲耳。问生为夫妇,各有配偶,岂死后又颠倒移换耶?曰:惟节妇守贞者,其夫在泉下暂留,待死后同生人世,再续前缘,以补其一生之瞚苦。余则前因后果,各以罪福受生,或及待,或不及待,不能齐矣。尔宜自去,吾二人一刻千金,不能与尔谈冥事也。张口嘘气,木叶乱飞,吏悚然反走,后再过其地,知为某氏墓也。德圃为凝斋先生作秋灯丛话,漏载此事,岂德圃偶未言及,抑先生偶失记耶。[/color]
又看到很伤感的事情了,父母子女夫妻亲友,只得今生一次聚首,而来世不知何时何地以何面目再会矣。
[color=blue]豁堂又言,一粤东举子赴京,过白沟河,在逆旅午餐,见有骡车载妇女,住对屋中,饭毕先行,偶步入,见壁上新题一词曰:垂杨袅袅映回汀,作态为谁青,可怜弱絮随风来去,似我飘零,濛濛乱点罗衣袂,相送过长亭。丁宁,嘱汝沾泥也好,莫化浮萍。按此调名秋波媚,即眼儿媚也。举子曰:此妓语也,有厌倦风尘之意矣。日日逐之同行,至京犹遣小奴记其下车处,后宛转物色,竟纳为小星,两不相期,偶然凑合,以一小词为红叶,此真所谓前缘矣。[/color]
读此节一惊,检点旧词中有无杨柳风絮自拟处,现代人学写古诗词不可不慎。
[color=blue]交河黄俊生言,折伤骨者,以开通元宝钱--此钱唐初所铸,欧阳询所书其旁,微有偃月形,乃进蜡样时文德皇后误掐一痕,因而未改也。其字当回环读之,俗读为开元通宝,以为元宗之钱,误之甚矣--烧而醋淬,研为末,以酒服下,则铜末自结而为圈,周束折处,曾以一折足鸡试,果续如故。及烹此鸡,验其骨,铜束宛然,此理之不可解者。铜末不过入肠胃,何以能透膜自到筋骨间也?惟仓卒间,此钱不易得。后见张族朝野佥载曰:定州人崔务堕马折足,医令取铜末酒服之,遂痊平,及亡后十余年改葬,视其胫骨折处,铜末束之。然则此本古方,但云铜末,非定用开通元宝钱也。 [/color]
又见古方,查一下,“自然铜:天然的硫化铁矿石,性平味苦辛,有散瘀止痛、接骨续筋的功效。”不过这一节有意思的是关于开通元宝钱那一段的描述。
2005-12-4 18:30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十四 槐西杂志四[/color]
[color=blue]余在乌鲁木齐日,城守营都司朱君馈新菌,守备徐君因言,昔未达时,偶见卖新菌者欲买,一老翁在旁,诃卖者曰:渠尚有数任官,汝何敢此。卖者逡巡去,此老翁不相识,旋亦不知其何往。次日,闻里有食菌死者,疑老翁是社公,卖者后亦不再见,疑为鬼求代也。吕氏春秋称味之美者,越骆之菌,本无毒,其毒皆蛇虺之故,中者使人笑不止。陈玉仁菌谱,载水调苦茗白矾解毒法。张华博物志,陶宏景名医别录,并载地浆解毒法。盖以此也。以黄泥调水,澄而饮之曰地浆。[/color]
白矾水确实可以解毒,不过是不是这样解的不太清楚,黄泥水解毒则只闻传说,有很多传说中可中毒的事情都殊不可解,曾看到有人说黄瓜和蒜同食会中毒,这个简直昏迷,夏天凉拌黄瓜不放蒜么。
[color=blue]许文木言,老僧澄止有道行,临殁谓其徒曰:我持律精进,自谓是四禅天人,世尊嗔我平生议论,好尊佛而斥儒。我相未化,不免仍入轮回矣。其徒曰:崇奉世尊,世尊反嗔乎?曰:此世尊所以为世尊也。若党同而伐异,扬己而抑人,何以为世尊乎?我今乃悟,尔见犹左耳。[/color]
这段较长,只截了开头一点。读佛经是为了净心定性,非为口角机锋;读书亦是为了明理,非是为了卖弄学识。名利二字有三等,三等人逐名利不顾一切,二等人逐名利有道有节,一等人知名利为虚幻可放手。而尚有人心中根本无名利二字,是人上之人。
[color=blue]大同宋中书瑞言,昔在家中戏扶乩,乩动,请问仙号,即书曰:我本住深山,来往白云里,天风忽飒然,云动如流水,我偶随之游,飘飘因至此,荒村茅舍静,小坐亦可喜,莫问我姓名,我忘已久矣,且问此门前,去山凡几里。书讫,乩遂不动,或者此乃真仙欤。 [/color]
逍遥如此,鬼亦仙矣。
2005-12-4 19:24
黑十字
[quote]原帖由[i]人在江湖[/i]于2005-12-03, 17:15:54发表
读此节一惊,检点旧词中有无杨柳风絮自拟处,现代人学写古诗词不可不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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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意这一条,古代的嫖客还被小奴称为姨父呢,难不成我的姨姨们就都不能嫁人了?物极必反,太过拘泥也不好。
2005-12-4 20:29
人在江湖
[quote]原帖由[i]黑十字[/i]于2005-12-04, 19:24:17发表
[quote]原帖由[i]人在江湖[/i]于2005-12-03, 17:15:54发表
读此节一惊,检点旧词中有无杨柳风絮自拟处,现代人学写古诗词不可不慎。
[/quote]
不同意这一条,古代的嫖客还被小奴称为姨父呢,难不成我的姨姨们就都不能嫁人了?物极必反,太过拘泥也不好。 [/quote]
这个和用典是不同的,不可混为一谈,妓院中呼嫖客为姐夫等亲戚称呼,是为了造成一种家庭氛围,让人不觉得是太赤裸裸的交易,和诗词中用典是完全的两回事。
有些东西在古诗文中已经有了它特定的含意,不可乱用,杨花轻薄,不适宜用做良家女子闺阁自况。引的这一段已经写的很清楚了,那男子一见词中引杨花自拟,就知道是妓女口吻,如果牵强附会,非要把这样的比喻拉到自己身上去,那不是自己骂自己么。
2005-12-4 21:46
黑十字
对诗词不太懂
2005-12-4 23:29
贺兰拍马
杨花,章台柳之类是一样的,诗词用典里已经约定俗成,再如暗香、疏影,一看就知道是形容梅花,若是用来写荷花之类的,岂不怪哉?所以虽不可堆砌典故,但常用的还是知道一二的好:)
2005-12-5 13:41
人在江湖
卷十五 姑妄听之一
[color=blue]龚集生言,乾隆己未,在京师寓灵佑宫与一道士相识,时共杯酌,一日观剧,邀同往,亦欣然相随,薄暮归,道士拱揖曰:承诸君雅意,无以为酬,今夜一观傀儡可乎?入夜至所居室中,惟一大方几,近边略具酒果,中央则陈一棋局,呼童子闭外门,请宾四面围几坐,酒一再行,道士拍界尺一声,即有数小人长八九寸,落局上,合声演剧,呦呦嘤嘤,音如四五岁童子,而男女装饰,音调关目,一一与戏场无异,一出终--传奇以一折为一出,古无是字,始见吴任臣字汇补注,曰读如尺,相沿已久,遂不能废,今亦从俗体书之--瞥然不见,又数人落下,别演一出。众且骇且喜,畅饮至夜分,道士命童子于门外几上,置鸡卵数百,白酒数罂,戛然乐止,惟闻哺啜之声矣。诘其何术,道士曰:凡得五雷法者,皆可以役狐,狐能大能小,故遣作此戏,为一宵之娱。然惟供驱使则可,若或役之盗物,役之祟人,或摄召狐女荐枕席,则天谴立至矣。众见所未见,乞后夜再观,道士诺之,次夕诣所居,则早起已携童子去。 [/color]
幻术之事代代有传,而方法不一,奇幻百出,若真有此法,应历代重现,何稍纵即逝,难道都是自己创新么。
[color=blue]漳州产水晶,云五色皆备,然赤者未尝见,故所贵惟紫。别有所谓金晶者,与黄晶迥殊,最不易得。或偶得之,亦大如豇豆,如瓜种止矣。惟海澄公家有一三足蟾,可为扇坠,视之如精金熔液,洞澈空明,为稀有之宝。杨制府景素,官汀漳龙道时,尝为余言。然亦相传如是,未目睹也,姑录之以广异闻。 [/color]
金水晶,像征吉利、吉祥、事事圆满,旺财运而强气势,是归于黄水晶还是茶水晶的类别,似乎有争议,不过天然金水晶确实少见,世面上的大多是人工处理过的。
[color=blue]李又聃先生言,东光毕公,偶忘其名,官贵州通判时,运饷遇寇,血战阵亡者也,尝奉檄勘苗峒地界,土官盛宴款接,宾主各一磁盖杯置面前,土官手捧启视,则贮一蛊如蜈蚣蠕蠕旋动。译者云:此蛊兰,开则生,兰谢则死,惟以兰蕊为食,至不易得。今喜值兰时,搜岩剔穴,得其二,故必献生,表至敬也。旋以盐末少许,洒杯中,覆之以盖,须臾启视,已化为水,湛然净绿,莹澈如琉璃,兰气扑鼻,用以代醯,香沁齿颊,半日后尚留余味,惜未问其何名也。[/color]
这个生物在别处查不到,似仅阅微中一见,边苗蛊事,多有传说,今日尚有人打招牌卖,都是假的。
2005-12-5 13:45
广成子
《阅微草堂笔记》里最令贫道惊叹的故事就是——“关公显圣助大清平回部叛乱”——故事中的关公居然还是剃发结辫的……
2005-12-5 13:47
广成子
人在江湖是MM吗?
在今天这种充满了功利色彩的社会中,居然还有年轻女孩肯读这一类书……实在不能不说是一抹难得的亮色吧……
2005-12-5 14:35
孤狼在途
[quote]原帖由[i]广成子[/i]于2005-12-05, 13:45:06发表
《阅微草堂笔记》里最令贫道惊叹的故事就是——“关公显圣助大清平回部叛乱”——故事中的关公居然还是剃发结辫的…… [/quote]
关圣曰:谁动了俺的头发.呵呵.
2005-12-5 17:10
贺兰拍马
[quote]原帖由[i]广成子[/i]于2005-12-05, 13:47:39发表
人在江湖是MM吗?
在今天这种充满了功利色彩的社会中,居然还有年轻女孩肯读这一类书……实在不能不说是一抹难得的亮色吧…… [/quote]
DD在轩辕这么久了,怎会不知湖湖?
2005-12-5 20:29
人在江湖
[color=green]卷十六 姑妄听之二[/color]
[color=blue]沧州南一寺临河干,山门圮于河,二石兽并沉焉。阅十余岁,僧募金重修,求二石兽于水中,竟不可得。以为顺流下矣,棹数小舟,曳铁钯寻十余里,无迹。一讲学家设帐寺中,闻之笑曰:尔辈不能究物理,是非木柿,岂能为暴涨携之去?乃石性坚重,沙性松浮,湮于沙上,渐沉渐深耳。沿河求之,不亦颠乎?众服为确论,一老河兵闻之,又笑曰:凡河中失石,当求之于上流。盖石性坚重,沙性松浮,水不能冲石,其反激之力,必于石下迎水处,啮沙为坎穴,渐激渐深,至石之半,石必倒掷坎穴中。如是再啮,石又再转,转转不已,遂反溯流逆上矣。求之下流固颠,求之地中,不更颠乎?如其言,果得于数里外。然则天下之事,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者多矣,可据理臆断欤? [/color]
小时有本书,名《三百六十五个智力故事》,其中便有此篇,惜年岁久远,几次搬迁,已不知何处去了,看如今店中儿童图书尽皆昂贵精美,然内容能及那时之书者,鲜矣。
[color=blue]武强张公令誉,康熙丁酉举人,刘景南之妇翁也。言有选人纳一姬,聘币颇轻,惟言其母爱女甚,每月当十五日在寓,十五日归宁,悦其色美而值廉,竟曲从之。后一选人纳姬,约亦如是,选人初不肯,则举此选人为例,询访信然,亦曲从之。二人本同年,一日话及,前选人忽省曰:君家阿娇,归宁上半月耶?下半月耶?曰:下半月,前选人大悟,忽引入内室视之,果一人也。盖其初鬻之时,已预留再鬻地矣。张公淳实君子,度必无妄言,惟是京师鬻女之家,虽变幻万状,亦必欺以其方,故其术一时不遽败,若月月克日归宁,已不近事理,又不时往来于两家,岂人不能闻,是必败之道。狡黠者断不出此,或传闻失实,张公误听之欤?然紫陌看花,动多迷路,其造作是语,固亦不为无因耳。 [/color]
这个买卖很有意思,一半一半,前面还有一篇以狐女为托辞遁去再卖者,可两相对看。
[color=blue]刘东堂言,狂生某者,性悖妄,诋訾今古,高自位置。有指摘其诗文一字者,衔之次骨,或至相殴。值河间岁试,同寓十数人,或相识,或不相识,夏夜散坐庭院纳凉,狂生纵意高谈,众畏其唇吻,皆缄口不答。惟树后坐一人,抗词与辩,连抵其隙,理屈词穷,怒问子为谁,暗中应曰:仆焦王相也,河间之宿儒。骇问子不久死耶?笑应曰:仆如不死,敢捋虎须耶?狂生跳掷叫号,绕墙寻觅,惟闻笑声吃吃,或在木桫,或在檐端而已。[/color]
“跳掷叫号”四字有趣,对此节则忆故人,识者同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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