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10-23 18:58
右文
贺兰吹雪又号独孤求醉，尝曰：“李太白云：‘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注），欲求名者，无如酒中，舍此，非不欲也，乃不暇耳！”
（注）李太白《将进酒》诗：“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贺兰姑爷慕嵇叔夜为人，尝曰：“叔夜精意，寄于徽弦，有子鹤立（注1），《广陵散》犹不得传（注2）。恨不早生千年，亲受其不传之妙！”
（注1）《艺文类聚》卷九十引戴逵《竹林七贤论》：“嵇绍入洛，或谓王戎曰：‘昨於稠人中始见嵇绍，昂昂然若野鹤之在鸡群。’”
（注2）《世说新语·雅量》：“嵇中散临刑东市，神气不变。索琴弹之。奏《广陵》。曲终曰：‘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
贺兰吹牛滑稽善謔，或问：“卿欲学东方曼倩乎？”曰：“渠是岁星（注1），余自少微（注2）。”
（注1）《汉武故事》：“西王母使者至，东方朔死。上问使者，对曰：‘朔是木帝精，为岁星，下游人中以观天下，非陛下臣也。’”
（注2）《史记·天官书》：“廷藩西有隋星五，曰少微，士大夫。”
贺兰初晴性喜雁，恶《庄子 山木》烹雁之说（注），曰：“鸣与不鸣，等为人所役，当遁身远匿，何得俯仰人间?"
（注）《庄子·外篇·山木第二十》：“夫子出于山，舍于故人之家。故人喜，命竖子杀雁而烹之。竖子请曰：‘其一能鸣，其一不能鸣，请奚杀？’主人曰：‘杀不能鸣者。’"
贺兰拍马性喜竹，尝于竹前吟啸，移晷不辍。或问曰：“卿王子猷后身耶？何好竹若此！”拍马吟啸自若，略不之省。良久，其人爽然自失曰：“卿真此君后身，王子猷何足道哉（注)!"
（注）《世说新语·任诞》：“王子猷常暂寄人空宅住，使令种竹。或问，暂住，何烦尔？王啸咏良久，直指竹曰：‘何可一日无此君’?"
贺兰吹毛喜浮屠说，自号本空，而入世浮沉如俗，或问：“既号本空，何为如是？”曰：“空故纳万境（注)。"
（注）苏东坡《送参廖师》诗：“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
贺兰茫茫貌若二十许人，自言阅世已数百载，号所居为活死人墓，未尝轻出。或欲访之，辄扃门曰：“此间风日，不同人世（注1），恐君作刘阮（注2），悔之将晚!”
（注1）《梁四公记》：“子春在龙宫得食，如花如药。如青如饴，食之香美。赍食至京师，得人间风日，乃坚如石，不可咀咽。”
（注2）《幽明录》：“汉明帝永平五年，剡县刘晨、阮肇共入天台山取谷皮，迷不得返。经十三日，粮食乏尽，饥馁殆死。遥望山上，有一桃树，大有子实；而绝岩邃涧，永无登路。攀援藤葛，乃得至上。各啖数枚，而饥止体充。复下山，持杯取水，欲盥漱。见芜菁叶从山腹流出，甚鲜新，复一杯流出，有胡麻饭掺，相谓曰：‘此知去人径不远。’便共没水，逆流二三里，得度山，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子，姿质妙绝，见二人持杯出，便笑曰：‘刘阮二郎，捉向所失流杯来。’晨、肇既不识之，缘二女便呼其姓，如似有旧，乃相见忻喜。问：‘来何晚邪？’因邀还家。其家铜瓦屋。南壁及东壁下各有一大床，皆施绛罗帐，帐角悬铃，金银交错，床头各有十侍婢，敕云：‘刘阮二郎，经涉山岨，向虽得琼实，犹尚虚弊，可速作食。’食胡麻饭、山羊脯、牛肉，甚甘美。食毕行酒，有一群女来，各持五三桃子，笑而言：‘贺汝婿来。’酒酣作乐，刘阮欣怖交并。至暮，令各就一帐宿，女往就之，言声清婉，令人忘忧。至十日后欲求还去，女云：‘君已来是，宿福所牵，何复欲还邪？’遂停半年。气候草木是春时，百鸟啼鸣，更怀悲思，求归甚苦。女曰：‘罪牵君，当可如何？’遂呼前来女子，有三四十人，集会奏乐，共送刘、阮，指示还路。既出，亲旧零落，邑屋改异，无复相识。问讯得七世孙，传闻上世入山，迷不得归。至晋太元八年，忽复去，不知何所。”
贺兰横笛别号七七，或问：“殷七七能开顷刻之花（注1），卿亦能否？”横笛不答，立取笔为赋一篇，文采斐然，一座皆惊，乃从容曰：“此笔头花也（注2)。”
（注1）《续仙传》：“殷七七，名文祥，又名道筌。常自称七七，俗多呼之，不知何所人也。游行天下，人言久见之，不测其年寿。面光白若四十许人，到处或易其姓名，不定。曾于泾州卖药，时灵台蕃汉疫疠俱甚，得药入口即愈，皆谓之神圣。得钱即施之于人，而常醉于城市间。週宝于长安识之，寻为泾原节度，迎之礼重，慕之道术还元之事。及宝移镇浙西，数年后，七七忽到，复卖药。宝闻之惊喜，遽召之，师敬益甚。每醉，自歌曰：‘解醖须臾酒，能开顷刻花。琴弹碧玉调，炉炼白硃砂’。宝尝试之，悉有验。其于种瓜钓鱼，若葛仙公术也。”
（注2）《开元天宝遗事》：“李太白少时，梦所用之笔头上生花，后天才赡逸，名闻天下。”又，米元章诗“三枝朱草出金沙,来自天支节相家。当日蒙恩预名表,愧无五色笔头花。”
贺兰吹玉尝曰：“昔人云：‘痛饮酒熟读离骚，可称名士’（注1），离骚本三闾垒块，余胸中何必着他，但不能舍杯中物也（注2），可称草莽名士。”
（注1）《世说新语·任诞》：“王孝伯言：‘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
（注2）陶渊明《责子》诗：“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
贺兰吹水性孤峭，疾郑卫之声如仇（注）。于稠人广座，笙歌鼎沸，独掩耳哦诗，笙歌既歇，吟讽未辍。或疑其简慢，乃闭目徐徐言曰：“但以清气驱浊气耳。”
（注）《论语·阳货第十七》：“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贺兰吹马素喜王处仲桓宣武为人，尝曰：“江左可人（注），无如二公。”或曰：“彼恹恹泉下人，复何足道？”奋然曰：“神龙虽远，精灵未昧；卿辈虽生，但如土鸡瓦犬耳！”
（注）《世说新语·赏誉》：“桓温行经王敦墓边过，望之云：‘可儿！可儿！’”又，孙绰与庾亮笺：“王敦可人之目，数十年间也。”
贺兰吹风本华阳布衣，自号治书侍御史（注）。或问之，曰：“今世之书，卤莽灭裂，余聚书虽多，未有所得，但办得校仇补缀耳！”
（注）《晋书·志第十四》：“治书侍御史，案汉宣帝幸宣室斋居而决事，令侍御史二人治书侍侧，后因别置，谓之治书侍御史，盖其始也。”
贺兰吹箫雅好音律，犹善吹箫，时得子晋遗意（注1）。然性简傲，未尝轻与人听，虽一时名士世许风流者，亦莫能屈。或问之，曰：“无他，但恐措大驴耳（注2），污我箫声。”
（注1）高骈《闻河中王铎加都统》诗：“不知子晋缘何事，只学吹箫便得仙”。
（注2）《朝野佥载》：“江陵号衣冠薮泽，人言琵琶多于饭甑，措大多于鲫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