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春秋文化论坛 » 古典小说 » 新版《结荡寇志》第19回(3/6)


2011-10-4 21:31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四回(1/5)[/color][/size][/b]

话说经略大将军张叔夜剿灭水泊梁山。于宣和三年八月十二吉日,引二十万天兵从曹州起行回京。沿途共是曹州、应天府、宁陵、襄邑、雍丘、陈留、开封府七站。以三日为期,行一日、驻二日,尽享荣耀。如此至九月一日,方才往汴京东郊见驾。谁知变故陡生,先后分拨云天彪左营六万人马抵御田虎;贺太平中营六万人马修筑黄河。只余中营亲军二万,并陈希真右营六万人马,却仍要按部就班,哪有从前气势?比及兵至陈留,那太守唤做顾月清,乃政和年间进士,做足排场,力邀诸将城中赴宴。张叔夜推却不得,只得按轮值班次,教栾廷玉、祝永清督军。若他二人循规蹈矩,八万人马依法度据守。休说乱草冈那几个人,便是昔日梁山大军来袭,也救不出半个好汉。偏那玉郎无事生非、得寸进尺,踏入他人连环算计之中。至于栾廷玉失察之罪,倒在其次了。

有道是“孤掌难鸣”,栾廷玉非智谋之士,单凭一己之力,难制全局。他率众出了牢营,便教人唤回刘麒,以为臂助;只使刘麟引两千猿臂亲兵,并谢义、娄彪,解朱贵去乱草冈换回永清。却听牢营东北一阵大乱,栾廷玉强忍腰痛,急去看时,只见那边早黑了一片,灯火不住价灭。栾廷玉赞叹道:“此人深知夜遁之法,擒之不易矣。”话虽如此,依旧引军急追。

追至东北艮字营,乃永清、丽卿营寨,不见了四人踪迹。周遭灯火复明,远近再无骚动。栾廷玉大惊,急忙将艮字营里里外外,巡看两回,不觉有异。正踌躇间,刘麒赶至,得知情形,道:“若是贼人凭空不见踪迹,恐有地道在此。”见营寨南边有片杂草树丛,不甚大,只十数低矮树木,点头道:“是了。可教军士们尽掘此处树木,连杂草都翻开来看。”众军士领命而去。不多时,寻出四尺宽阔地道。栾廷玉大喜,道:“小将军也有些令妹手段。”刘麒道:“差得远哩。我那妹子一副慧眼,黑夜能辨锱铢。他若在此,贼人早擒下了。”竟要探入地道。栾廷玉阻道:“里面狭窄,我等已失地利。凭那人本事,万夫难入。小将军休要犯险。”刘麒道:“我若不去,必失贼人踪迹。猿臂寨颜面何存?”栾廷玉劝他不住,只得教五十个勇士,都持盾牌随行。刘麒遂抖擞精神,率众追入。

刘麒既去。栾廷玉略定喘息,寻思道:“我那两个心腹去了许久,如何不见经略大人回来?”疑惑不已,又唤四个军士,飞骑去陈留通报。分派方定,艮字营北边,又是一阵喧哗。一个校尉气急败坏飞奔而来,道:“却是一个刺客,在祝将军帐中潜伏。适才露出马脚,被弟兄们围住厮杀。那人好手段,吃他打翻两个团练,又生擒一个。我们不敢放箭,与他在那里僵持。”栾廷玉道:“可是那乱草冈来的老喽啰?”那校尉道:“那人黑衣蒙面,不是先前老人。”栾廷玉觉腰间已不甚疼痛,使人牵了马,提枪翻身上去,对那校尉道:“让开一条生路,教他离去。”校尉愕然,只得依允。

于是官军撤围,让开艮字营北面。那刺客得便处,撇了手上团练,夺匹劣马而走。行不上二里,吃栾廷玉预先候着,撞个正着。栾廷玉便使出流星飞锤本事,正中那人左肩,打落马下。栾廷玉纵马上前,使枪挑开那人面巾,看清容貌,登时惊骇不已。那刺客不是别人,却是独龙冈西面扈家庄少主,唤作飞天虎扈成的。栾廷玉在祝家庄做了几年教师,与他熟稔。当时栾廷玉叹道:“你我一别经年,竟是如此见面。今夜兄弟到此,所为哪般?”扈成道:“我既已被擒,该是晦气。栾兄若念昔日情分,一刀砍了小弟,休解我回去。”栾廷玉道:“兄弟何出此言?”扈成道:“吾妹三娘,坏在姓陈贱人手里。我今夜行刺,取他性命不成,不去就死,反要受那贱人奚落么?”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林冲 于 2011-10-6 17:32 编辑 [/i]][/color]

2011-10-6 19:27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四回(2/5)[/color][/size][/b]

栾廷玉听了这话,抖动手中铁枪,喝道:“好个只知有妹,不知有父的逆子。当日家门有难,你却弃家逃走。杀父之仇,十年不报。今日为个认贼作父的不肖女子,逞甚么英雄?”扈成道:“扈家阖庄老小,尽被祝氏所害。只是天理昭彰,祝氏父子业已伏诛。万年、永清二人又系庶出,与此事无干。父仇已是报了。”栾廷玉道:“祝家庄城破之日,人口都遭杀害。哪个能去扈家杀人?”扈成道:“那日是我擒了祝彪,正要献上梁山。吃那黑旋风不识好歹,砍翻祝彪,我也被他逼走。便去延安府,投在老种经略相公帐下做个军官。”栾廷玉道:“如此才是正途。”扈成又道:“后来使人打探,才知三娘投梁山入伙。书信中得知祝家庄城破时,走脱了祝龙。那厮却恼我捉了祝彪,坏他性命,竟纠合残兵来我庄上寻仇。梁山兵马,迟了半步,老小因此被害。混战之时,是那王矮虎斩了祝龙。我妹因此嫁他为妇。”栾廷玉听罢,怒道:“宋公明果然好口齿,惯能颠黑倒白。令妹非是不肖,却是被他们诓骗了。”便将那日李逵如何先杀祝龙、再砍祝彪、逼走扈成,又尽杀扈家男女,一一说出。

扈成哪里肯信,道:“你是祝家庄教师,自然这般说。”栾廷玉道:“城破之日,我在庄前厮杀之时,令妹却在何处?”扈成答道:“正在水泊梁山寨中。”栾廷玉笑道:“令妹信中所述之事,可是他亲眼所见的?”扈成愕然。栾廷玉道:“李逵那厮,轮板斧砍你时,也是假的?”扈成心内迟疑,不能言语。栾廷玉撇了铁枪,下马来将扈成扶起,道:“总念旧日情分。若依我一事,便放你离去。”扈成道:“栾兄但说。”栾廷玉道:“兄弟便往独龙冈上,问明当时情形。果是祝龙害了令尊,你从此寻陈丽卿报仇时,我只袖手旁观。但若如我所讲,是那黑旋风杀了你家老小,令妹之死,便是咎由自取。你莫再寻仇。”扈成道:“大丈夫行事,不必拖泥带水。果真如此,我便饶了那姓陈贱人,只去寻那李逵报仇。”栾廷玉喜道:“好!”

扈成上马拱手道:“栾兄保重。”栾廷玉拉住缰绳,道:“还有一事。兄弟今番,可是与那乱草冈贼人同谋?”扈成道:“小弟却不识甚么乱草冈贼人。”栾廷玉点头道:“兄弟去罢。”扈成自思道:“想我今夜行刺,也算谨慎。纵然无功,亦可全身而退。怎地我一入军营,四下里便点了火把,以致踪迹败露?确是因这夥人打草惊蛇之故。”摇摇头,辞了栾廷玉悻悻而去。

扈成已去,栾廷玉招呼一声,四下里伏兵齐出。一个校尉对栾廷玉道:“将军何必放了他?今夜多事,不如拿他去折些罪过。”栾廷玉怒道:“我栾廷玉平生最恨卖友求荣之辈。你这般说,把我看成何等样人?若再多言,革了你校尉之职。”那人诺诺称是,退在一旁。

栾廷玉便传令回营,却听得东北汴水方向一声闷响,连地皮都震颤起来。栾廷玉心下疑惑,欲上马亲自去看,翻身时忽觉腰间复痛,坐不稳鞍鞒,撞下马去。众人急忙救起,栾廷玉只得差人去那里查看。自己则教两个军士扶了,缓缓而归。未至艮字营辕门,却有两个军士快步上前,禀道:“不知何故,那地道里面涌出水来。请令定夺。”栾廷玉大惊,挣开左右军士,一步一颠挨将过去。到地道口看时,有五七个军士尸骸浮出,头都泡得大了。只有一个军士有水性,活命出来,救在一旁喘气。栾廷玉见如此凄惨,喷出一口血来,往后便倒。两旁军士上前扶住,栾廷玉叹道:“刘麒休矣!”手下人取来椅子,教栾廷玉坐下。他一时间心如乱麻,呆坐那里,竟不能决断。

那个尉迟大娘出得帐来,对众军士道:“识得水性的,还不快去搭救?”众人恍然大悟,有几个军士便脱得赤条条地,凫入水中。栾廷玉回过神来,摇头叹道:“临机决断,竟不如一妇人。”忙问那个活命军士地道里面情形。那军士道:“地道里面不甚宽阔,四下都用油纸贴住。我们屈折行了一里,愈发湿闷。忽听前面炸雷声响,地道塌陷下来,即有大水灌入。我们慌乱间,军士们不及退却,又大多不识水性,因此只透得小人出来。”栾廷玉问道:“刘麒何在?”那军士道:“刘将军走在最前,只恐性命不保。”栾廷玉垂泪道:“他兄弟两个,本是二郎好水性。我却教大郎回来相助,悔之晚矣。”暗祷道:“天佑永清、刘麒二人平安。”

2011-10-6 20:20 火狐天下
宋江能骗住扈成,怎么没干脆骗上山做个头领?

2011-10-6 21:00 林冲
回复 #123 火狐天下 的帖子

离远了好骗。拉上梁山,有铁牛在,早晚露馅。

2011-10-7 16:07 feiyue1206
一直觉得扈成的逃亡太不合理了点,遇见李逵发疯,就弃家而逃,连情况也不打探清楚,教头后面再给他圆圆吧

2011-10-7 23:14 火狐天下
[quote]原帖由 [i]feiyue1206[/i] 于 2011-10-7 16:07 发表
一直觉得扈成的逃亡太不合理了点,遇见李逵发疯,就弃家而逃,连情况也不打探清楚,教头后面再给他圆圆吧 [/quote]

其实应该这样,遇李逵发疯,逃走,回家发现扈家庄被毁,无处容身才去投老种

2011-10-8 21:29 林冲
扈成还好说,最不能理解的三娘。

2011-10-18 17:23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四回(3/5)[/color][/size][/b]

一炷香过,尉迟大娘使去的几个军士从地道凫出,都说不见活人。栾廷玉心急如焚,欲再使人下去寻找时,寨门大开,竟是他先前派去汴水的军士,救得刘麒回来。栾廷玉听闻,一跃而起,过去探看。那刘麒面如白纸一般,勉强睁眼道:“我不妨事,只是水吃多了些。”栾廷玉心下稍定,问道:“小将军如何从汴河那边回来?”刘麒道:“适才我率众一路跟去,说来惊奇,那地道竟直挖至汴水河床下面。眼见得追上那四人时,上面地雷轰鸣,炸塌了河床,河水便灌入地道内。我情知后退无路,只得向前,被卷入水流之中。幸得早年从我二弟那里,习得些许水性,勉强凫到岸边,方被将军手下所救。只可惜了身后那五十军士。”栾廷玉道:“火药地雷,如何能置于水中?”刘麒道:“此事不难,栾将军难道忘了小妹手段?”栾廷玉点头,道:“如此说来,贼人亦是好手段。深为可忧。”刘麒疲惫,不能作答。栾廷玉忙使人扶刘麒回正东震字营休息。另分派人手,往汴水河边打探那四个人消息。

此时暮色已深,子时将近,仍不见张叔夜、陈希真回来。栾廷玉疑惑不已,猛省道:“那日祝永清夜访宁陵,费尽心思,仍不得入。今次我派去的那几个人,不过团练之职,如何进得了陈留城?”连忙请副将袁望持讨贼右军龟符,引五百骑兵,往陈留城报信。

袁望去后,栾廷玉腰间吃痛,困乏已极,没了计较,只在那里心烦意乱。因叹道:“想我栾廷玉昔日受恩祝氏,不能识孙立奸计,以致误了恩主全家。虽终抱得怨仇,却是陈希真、魏辅梁之谋,非我才能。后在汶河渡头,折失了义弟王天霸,又增伤悲。今夜混乱如此,实是我空有一身武艺,无半点韬略之故。罢罢罢!从今往后,栾廷玉只做武夫,不谈军机了。”有感于心,口占一绝道:

空凭荡寇平贼志,少有调兵点将才;
八万熊罴无用处,三军帐外自嗟怀。

正在胡思乱想间,东面震字营外一声炮响,惊动满营八万军士。栾廷玉大惊,料定贼人来袭,急至中军大帐,召各营留守团练,点兵万余,往震字营前列阵迎敌。那刘麒精神稍振,也披挂上马助阵。方才布下阵势,对面军中一将拍马而出。众军士看那人,但见头顶紫金冠,后挂如意牌;身穿白银铠,腰系狮蛮带,脚蹬卷云靴;胯下银合马,手提方天戟,侧悬青錞剑。不是祝家玉郎,又是哪个?永清后面,乃是刘麟并谢义、娄彪两个团练。再后是猿臂寨两千亲兵,在那里耀武扬威。栾廷玉、刘麒大喜。

却见那祝永清似无事一般,精神抖擞,喝道:“推出来!”后面有人应声,六个军士架出三个人,都使绳索五花大绑。栾廷玉、刘麒上前看时,竟是那旱地忽律朱贵、石将军石勇,及金毛犬段景住。未及询问缘故,祝永清又道:“栾将军再看。”话音未落,军士们又抬出两具尸首,都是溺死的水鬼。栾廷玉、刘麒细观面貌,大惊失色。一个白发苍然,不是先前那老者,又是哪个?另一个,竟是梁山副贼,唤做玉麒麟“卢俊义”的。道是:可怜河北玉麒麟,屈作水中冤抑鬼!

栾廷玉喜惊参半。喜得是擒回朱贵三人;惊得是卢俊义虽为贼寇,却名满天下,如此死法,委实叫屈。讶道:“贤侄从何而来?又擒了梁山贼人,得了卢俊义尸首?”祝永清道:“此事容后再说,还是先将贼人押解回去。只不知卢俊义尸首,如何处置?”刘麒道:“那尸首可使人先使香汤沐浴了,于檀香木棺盛之。棺木内置水银,如此则尸首不坏。来日去东京教有司验明正身,法场之上枭首便是。”永清等人称是。栾廷玉遂命军士将那三人押解牢营,又收了“卢俊义”尸首。

于是三军齐悦。栾廷玉传令,大小兵将各归其位。祝永清、栾廷玉、刘麒、刘麟,则同回中军大帐坐定。永清启红口白牙道:“我虽误中腌臜伎俩,陷于贼手。那伙贼人并不刁难,只将我绑缚在乱草冈上山神庙里。武器、马匹,都得齐全。”刘麟续道:“我引兵至乱草冈时,却不见半个贼人。寻了半个时辰,方才在山神庙里救出永清哥哥。因此不曾放了贼人朱贵。”栾廷玉道:“如此是何用意?”永清道:“那时我已知牢营之事,走了卢俊义等三个贼人。便知他们今次用计,只在卢俊义身上。”栾廷玉点头道:“若论声望,梁山诸贼之中,以宋江、卢俊义、柴进三人最旺。如有旧日相识、门生故吏搭救,也不惊奇。”永清道:“贼人料定师伯纵救人心切,不敢私放梁山副贼。所谓随意取一人来换,并非本意。他们却要借此机会,教那老者入牢营救那玉麒麟了。”栾廷玉道:“你如此说,也有道理。又为何不伤你性命?”

2011-10-19 09:56 坚硬的稀粥
沙发

2011-10-21 21:55 妖仙
[quote]原帖由 [i]宇文铭[/i] 于 2010-12-30 18:07 发表
自然是李成的好搭档闻达 [/quote]
近日看到一篇文章提到金史卷列传第十七郦琼李成孔彦舟徐文施宜生张中孚张中彦宇文虚中王伦,其中徐文人呼为「徐大刀」,又和李成同传,这人是闻达的原型吗?

2011-10-22 16:23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四回(4/5)[/color][/size][/b]

永清道:“贼寇有胆量救人,未必敢加害朝廷命官。他们既弃朱贵于不顾,又何苦伤我?只是当时我虽脱困,却不甘心就此。与刘麟兄弟引兵回营时,听见汴水那里一声闷响,情知有事。我料想贼人从大营逃脱,不敢往京师那边去,必沿汴水东下窜逃。我即率兵抄过去,直抵汴水。教军士们搜寻一番,竟找出四个人来,两死两活,都躺在岸边。两个活着喘气的,认得是梁山贼石勇、段景住;两个淹死的,便是卢俊义与那年老喽啰。寻思因果,我已明白了八九分。那老人便是前几日大兴栈中行刺之人,今夜又扮作喽啰,劫走卢俊义。却不知那四个人,既然逃出牢营,如何能落入汴水之中,以致淹死了半数?”

刘麒听永清如此询问,便将地道之事告知。刘麟拍手道:“天理昭彰,恶人恶报!今次贼人计谋虽好,都不识水性,只落得一场空。”永清摇头道:“非也。这伙贼人不是愚鲁之辈。连环用计,端的滴水不漏。当真不会水时,必然另寻他谋,断无送死之理。”刘麒道:“二弟深知水性,何不重入地道,辨明虚实?”刘麟慨然道:“最好!”栾廷玉、祝永清都劝不住。

于是刘麟挑了十二好水性之人,再探艮字营中地道。刘麒则引军护住地道口。栾廷玉、祝永清回中军大帐叙话。永清忽问栾廷玉道:“怎不见经略大人回来?”栾廷玉遂将前事告知。永清拍案道:“师伯差矣!贼人今夜做下好大事,二位大人并诸位将军赴陈留饮宴之事,未必不知。若使人预先埋伏了,截住往陈留报信之人,经略大人如何得知此处军情?便不能回营。”又道:“至不济,我等只须据守此处,明天一早,诸将必回。师伯却不该请出右军龟符。一旦龟符落入敌手,用作他途,持之调动州县兵马。我等万死难辞其咎了。”栾廷玉如坠深渊,勉强道:“不如率军杀向陈留,或可撞上贼人,夺回龟符便是。”永清道:“怕是不及了。不过亡羊补牢,犹未晚也。纵使贼人害了袁望那五百军性命,只盼他们不识龟符何物。”栾廷玉点头,教手下团练去整点一万军马,去西面兑字营前取齐,又对永清道:“我去走上一遭,贤侄在此督军便是。”

不想永清道:“先前若是我在军中,却不必费此周章了。”栾廷玉忙问缘由。永清道:“我与岳父大人,早有联络呼应手段,一时倒忘却了。”与栾廷玉再回艮字营自己帐中,教尉迟大娘取出一物。栾廷玉视之,乃乾元镜也。永清又从怀中取出一道符来,对乾元镜念声“乾元道子,道法都箓”,去烛火上烧了,说道:“如此我岳父即知军中有紧急大事。经略大人并诸位将军,片刻便出陈留城,往官军大营而回。师伯率兵于路上时,小心迎着。”栾廷玉惊叹不已。

旋即昂然道:“玉郎!想你年纪虽轻,难得文武全才。今次又立功勋,正是大好前途。我年近四旬,不过一介武夫,日后只愿做个小卒,为国家荡寇平贼足矣。封侯拜将与否,与我并无干系。今夜之失,难免遭责,由我一人承担便是。”永清忙道:“师伯此言差矣。今夜大小诸事,全是因我而起。如何敢教师伯承担?”栾廷玉道:“贤侄不必如此。听我一言。”永清道:“师伯请讲!”栾廷玉道:“昔日我误信孙立,以致祝氏蒙难。本想以死谢罪,却存了报仇心思,方才苟活。如今大仇虽报,非我之功。仔细论来,我仍是有负祝氏。今夜借此机会,正好偿还恩情。万望贤侄成全!”永清听了这话,如何推却?只得应允。这时有人来报,军马业已备齐。栾廷玉道:“如此,我去了。”遂出帐引兵往陈留而去。

栾廷玉既去,永清欲往中军大帐坐镇。有丽卿贴身丫头唤作薄荷的,捧件厚衣,迎上去道:“秋夜寒凉,官人奔波辛苦,小心害病。”永清抬头,见他果如荷花一般面貌,也自心动。只是军情要紧,无暇多言,接了衣裳而去。到大帐中坐了半刻,索然无味,自叹道:“想这荡寇军中,张经略虽是国之栋梁,临敌制胜,非其所长。其余贺太平、盖天锡,文臣而已。真有韬略者,无非我岳父、舅父,却年事已高。再有慧娘妹子,可惜女流。不过十年光景,宋廷之上,舍我其谁?如今我正是凤凰展翼之时,再不可如今夜般以身犯险了。”转念又想:“只是老岳父所言道法前程,不变灭之理,亦是正途。”叹了口气,依陈希真平日所授法门,练气养神起来。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林冲 于 2011-10-26 21:12 编辑 [/i]][/color]

2011-10-22 20:31 火狐天下
栾婷玉这是要交代后事啊,祝玉郎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可惜貌似活不了多久了

2011-10-22 21:05 feiyue1206
最后一段的铺垫不错

2011-10-24 22:49 雁过人留
我栾廷玉平生最恨卖友求荣之辈。

此句真是饱含辛酸

2011-10-28 17:37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四回(5/5)[/color][/size][/b]

单说栾廷玉引一万军出营,南北分做五路。自军两千,西行不及五里,迎面遇上袁望并那五百军士。栾廷玉仔细看时,先前派去陈留那两个团练与四名军士也在其中。袁望见了主将,跪倒禀道:“末将无能,失了右军龟符。特来领罪。”栾廷玉道:“详细说来。”袁望道:“我依将军号令,率五百军往陈留城请张经略。不想半路杀出一伙人来。为首的是个黑面大汉,使一对镔铁锏,脾气古怪得紧。”栾廷玉喝道:“害玉郎的,正是此贼!”袁望点头,道:“既然撞上,末将只得一战。约莫斗了二十回合,那黑汉拨马便走。我吃祝将军教训,不敢去追;又放他不得。正犹豫时,有员贼将青巾蒙面,使条铁枪斜刺里冲出。只用枪杆,便将我敲下马去。因此被那黑汉擒住。”栾廷玉大惊,道:“此人本事,我未必能及。”袁望续道:“末将怀中龟符被那黑汉寻出,给那使铁枪的看了。那人只说‘大事成矣’,先散去贼众,方才与那黑汉离去。却饶了末将性命。”栾廷玉道:“可曾追赶?”袁望道:“手下军士,于我受擒之时,都不敢上前。因此追之不及。寻思那人手段,若凭这五百人赶去,捉不得贼人,反遭折损。末将便自作主张,引军回来请罪。却在左近,寻得将军遣去陈留的那六个人,都捆在乱草之中。方知先前报信不成,也因这伙贼人之故。”

栾廷玉暗叹道:“此人沉稳,犹胜玉郎半筹。日后留在军中,用处不小。”遂道:“龟符之失,是我统军无方。我自领罪责,与你何干?”袁望道:“使不得。”栾廷玉道:“我自有道理。”袁望只得拜谢,引那五百军与栾廷玉兵合一处。栾廷玉便驱兵前行,自道:“今夜贼人惊扰军寨、劫掠牢营,以致兵卒折损、龟符失却;数罪归一,我纵不致死,眼下这都监空职,也保不住。权当报恩祝氏罢了!”知今夜寻龟符无望,传下将令,命其余四路军马回营。只率自己这路,共两千五百人,西进陈留。

行至陈留东面十里,望见对面一支人马,大张旗鼓,点齐火把而来。栾廷玉已知何人,教军士们摆开阵势,自己则翻身下马,跪于军前。众皆大惊。比及两军相遇时,迎面队伍里,几个人慌忙下马,上前扶起栾廷玉。军士们看那几人,正是张叔夜、陈希真并官军诸将。原来众人于陈留城饮宴,子时方休。那太守顾月清慷慨,请诸将府中安顿。陈希真法力精深,却无睡意,只在客房内祭炼都箓法。直至得了永清符咒示警,忙唤张叔夜并诸将,披挂出城。顾月清则点五百厢军护送。因此与栾廷玉军马遇着。

于是栾廷玉就在张、陈、诸将面前,涕泗横流,诉说当夜之事。一如所诺,将大小罪责一己担下。诸将听罢皆惊。希真不能护短,闭口不言。却听张叔夜道:“既如此,先把栾廷玉收监军中;将今夜罪状写成奏章呈交天子,再由刑部定夺。”此言一出,陈丽卿道:“张大人不去捉贼,反来擒拿自己人么?”张叔夜背后,仲熊面露愠色。欲发作时,身边伯奋一把拉住。希真劈脸喝道:“贱人!可识国家法度?还不退下。”丽卿诺诺。张叔夜不以为然,对希真道:“今夜之事,陈将军有何计较。”希真道:“依栾将军所言,卢俊义已死。贼人虽得龟符,却无用处。只是刘麟尚在地道中探看,或得一二踪迹。不如我等先回大营,再作打算。”叔夜点头,教人绑了栾廷玉,率领将佐军士东归。一路无话。

军马入辕门时,却见祝永清、刘麒、刘麟早在那里候着。众人见过,张叔夜当即调拨众将,令栾廷芳、祝万年、真祥麟、范成龙把守四面辕门;苟桓计点各营折损人马。又知二子与丽卿一时不睦,命伯奋、仲熊镇守中军;陈丽卿则去外营巡视。自己则与希真、刘广、永清、刘麒、刘麟,并罪将栾廷玉入大帐议事。叔夜、希真、刘广帐内坐定。永清、二刘,见栾廷玉五花大绑,站在当中。三人不敢坐,只去一旁立着。叔夜不去理会,只问地道情形。

刘麟上前道:“当时我凫入地道水中,摸黑前行。约莫半盏茶工夫,水势忽地湍急。知已入大河之中,我急忙上凫,果至汴河水面。见左右并无人迹,只得原路返回。”张叔夜讶道:“此事奇怪。贼人若无水性,何必行此下策?”祝永清道:“小将亦是这般寻思,只想不出头绪。”却听希真拍手道:“是了。贤婿速教人将那二人尸首抬来。”永清应允。

隔不多时,两具尸首都停在帐中。希真分开“卢俊义”头发,脸上果有两行金印。叔夜叹道:“看来真是此人。”希真笑道:“那日明公在梁山内寨前门上,曾一箭射翻此贼。却不知伤在何处?”叔夜急忙撕开死尸右面衣衫,露出白净肩头。众人看时,哪有半点伤痕?刘广道:“纵是假扮,怎有如此相像之人?”希真道:“姨丈忘了阮招儿之事?”众皆恍然大悟。永清忿然道:“贼子用心太狠。为个卢俊义,竟置朱贵三贼性命不顾。”希真道:“若非如此,这等偷梁换柱之计,如何瞒得住你?”叹道:“此时再去追赶,为之晚矣。”

众人一时无计,再去看那老者尸首。他人不打紧,那陈希真见了老者面貌,“阿呀”一声,往后便倒。刘广、永清左右扶住。片刻,希真对张叔夜道:“经略可听过陕西豪侠,铁臂膀周侗之名。”张叔夜道:“略有耳闻。”永清、刘麒、刘麟一头雾水,忙问何人。希真开言,陈说一段旧事。却不知陈希真口中所称,陕西铁臂膀周侗,究竟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林冲 于 2011-10-29 09:06 编辑 [/i]][/color]

2011-10-31 10:59 林冲
第四回整合完毕
回目定做:栾廷玉义释飞天虎 陈希真智识玉麒麟

2011-11-1 12:32 雁过人留
周侗出来,这戏好看了

2011-11-1 13:44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五回(1/5)[/color][/size][/b]

话说陈希真提起陕西铁臂膀。张叔夜便对永清几个道:“周侗之名,我亦有耳闻。乃老一辈的英雄。只是绝迹江湖已近二十年,尔等后生因此不知。”永清道:“泰山提及此人,莫非这死去老者便是铁臂膀么?”希真道:“有七八分像。仔细看时,却不是他。”众人不知希真何意。只有永清道:“既然卢俊义尸首是假,这老者尸首,必然不真。如是说,那日客栈行刺、今夜劫牢之人尚在,就是这陕西周侗。”众皆恍然。

希真却道:“是与不是,我也不知。只说这铁臂膀别的不打紧,单有三样本事,天下无对。一是枪法,时人都称‘枪神’;二是拳术,一套‘意拳’相扑手段,打遍西陲未逢敌手。我既想起此人,那卢俊义本事,倒似与他一脉相承。果真如此,玉麒麟受擒,他如何不救?”栾廷玉忽然说道:“他另一样本领,莫非箭术?”希真惊道:“栾将军从何得知?”栾廷玉道:“我已故恩师,也曾提过此人。”希真叹道:“此人箭术,可谓登峰造极矣。”永清便问:“比丽卿怎样?”希真笑道:“当年我得个机缘,曾蒙他点拨箭术。只因我那时年已四旬,实难寸进。日后却以此法,教授丽卿箭技,你们观之如何?”众人骇然。希真又道:“还有一样。他不用弓弩矢镞,卵石、弹子、铜钱,皆可为箭。”张叔夜欲说梁山没羽箭张清本领时,那边祝永清、栾廷玉齐道:“必是此人无疑。”希真不答,只在那里叹息。

张叔夜便对希真道:“既是陈将军旧识所为。寻捉卢俊义之事,须得依仗将军。”希真不答,跪在叔夜面前,方道:“有三件事,都是不情之请,还望明公成全。”张叔夜忙将希真扶起,道:“将军但说无妨。”希真道:“今夜劫牢,九分九是这铁臂膀所为。只是他手段高强,又得卢俊义相助。纵布下天罗地网,也未必拿他得着。细想来,我等万不可大张旗鼓,暗暗查访最好。第一件事,便要明公将计就计,咬定卢俊义已死。偷梁换柱之情,只教这里七人知晓。来日去东京城献俘,天子面上也好看些。”张叔夜道:“此乃欺君之罪,不可为也。若卢俊义一朝现身,我等皆是夷族之罪。”希真道:“明公差矣!真有此事,也是我等中了贼人奸计,何谈欺君?”叔夜暗想:“我多虑矣。陈道子原是好计。”道:“此一件依得。”

希真续道:“铁臂膀今夜用计,虽说巧妙。若无那般好武艺,也难成功。因而栾廷玉之失,本出意外。罪无可赦,情有可原。第二件事,便要明公在那奏章之上,把栾将军罪状写得轻些。”言罢,刘广、永清、刘麒、刘麟齐齐跪倒,一同求情。栾廷玉反呆立那里。张叔夜道:“其他好说。只那龟符遗失之罪,奏章上遗漏不得。”刘广道:“恕末将直言,失了大军兵符,乃是死罪。虽有将功折罪之说,来日到朝堂之上,众臣之心莫测,谁能保得栾将军性命周全?”叔夜道:“第一件事已是欺君,幸有说辞。这一件又如何解释?”希真道:“栾将军失了右军龟符,本是罪过,反教我得个计较在此。想那伙人就此遁去,本不易擒拿。他们却得了龟符在手,一时手痒,难免去州县里调动人马,以助脱逃。如此反露行踪矣!”叔夜不语。希真又道:“明公奏章之上,只说是栾将军计策,故意失了龟符。责罚难免,已无死罪了。”叔夜道:“就使贼人用了龟符,如何能擒得他们?”希真道:“但有蛛丝马迹时,便可见机而动。总好过此时敌暗我明,一筹莫展。”叔夜自思道:“此计聊胜于无,是要救那栾廷玉性命。罢了,只得做个人情与他。”道:“此一件也依得。”

话音未落,那栾廷玉不顾绳捆索绑,倒地谢恩。刘麒、刘麟左右扶起。叔夜问希真道:“第三件事如何?”希真道:“后一件且不忙说。先请明公挑选三十精干之人,不必说与内情。只教他们去远近州府,但有贼人使龟符调动军马时,急速回报。”张叔夜点头,传下令去。却见希真毕恭毕敬,对自己长鞠一躬,道:“这第三件事,便是要明公饶恕铁臂膀罪责,不动海捕文书缉拿。若然福至,我等当真擒了这伙贼人,也将那铁臂膀释放。”此语一出,不但惊了张叔夜,连永清等人也疑惑起来。

2011-11-2 16:59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五回(2/5)[/color][/size][/b]

于是希真说道:“诸位可知二十年前,西夏轮囷城一战?”张叔夜道:“听我那族侄鸣珂说过多次。乃是陈将军壮年时,以提辖之职率官军八千,破西夏番兵五万。可惜赫赫之功,被奸贼童贯冒去。否则将军大名,早震京师矣。”希真叹道:“明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此战非希真一人之能。文韬在我,武略全仗这位铁臂膀。还有一位英雄,现任河南河北节度使,当时亦出力不小。”刘广道:“莫不是昔日受招安的王焕?”希真道:“正是。这两个都是披肝沥胆之人。血染袍红,不能受朝廷恩赏,反教童贯做了枢密之职。那王焕后随老种经略屡立功勋,直做到节度使。轮囷之功不提也罢。只可惜了铁臂膀。”张叔夜道:“莫非周侗立下天大功劳,却埋没了?果真如此,将军这第三件事,张某如何不从?愿闻其详。”

希真遂道:“大观年间,那奸臣蔡京,欲重拾‘熙宁开边’弊政。时而在朝堂之上,蛊惑伐夏利好。天子一时蒙蔽,误信谗言,发兵二十万征西。蔡京却力保童贯为帅。老种经略这般人物,只得屈做副职。那时我尚在京畿南营做提辖,因而随征。”张叔夜道:“将军必是编入童贯军中了。”希真苦笑:“不错。”又道:“此一役,虽是奸臣谋划。西北一地,委实屡受夏人扰害。是以官军所到之处,军民踊跃,箪食壶浆以迎。谁知那童贯何止嫉贤妒能,其贪婪心肠,已入骨髓。一到河湟,便不思进取,只知索要贿赂。幸得种经略勉力,与夏人十数战,略占上风。童贯又争功冒进,驱前锋三万人马深入重地,被夏主李乾顺邀击,折损大半。提辖以上将佐尽数阵亡。只有我苟全性命,便率那残军八千,退入轮囷城中。死守数日,却不见童贯来救。”永清骂道:“那媪贼如何肯救?”刘广道:“除非得胜,不见童枢密大驾。他若来时,便要冒功了。”张叔夜道:“此贼已然伏诛,诸位不必介怀。”

希真称是,道:“李乾顺急切攻不下轮囷城,却闻老种经略派遣王焕、徐京二将,引兵进逼横山。他只得弃了孤城,率大军往横山援救;又命亲弟察哥督军五万,半数围定轮囷城,半数往兴庆搬运粮草。轮囷城虽小,临近夏人粮道。我便起了一个念头,与其八千人坐困孤城,粮尽饿死。不如待夏人粮草经过轮囷城时,出城一战。若能焚尽粮草,大势成矣。”张叔夜拍手道:“此一节,堪比曹孟德夜袭乌巢。每听鸣珂说起,都不免赞叹。大观年征夏之胜,实仗此功。”希真道:“明公过誉了。那时兵缺将少,我道法未成,又无项籍一般武勇。空有奇谋何用?”刘广道:“莫非那周侗也在轮囷城中?哪有这般巧处。”

希真道:“姨丈忘了铁臂膀本事?那李乾顺方才退撤,他竟只身一人,连夜缒入轮囷城中,与我相见。铁臂膀本意,是欲解救此处八千生灵。听我计策,方才决意死战。那时李察哥运粮,走的是城东一条南北大路。东面乃山林之地,粮车辎重不能行走;西面便是轮囷城,亦通不过。当时我与铁臂膀定计,算准运粮日期。于黄昏时分,趁夏人不备,由我引八千人弃城而出,接连破了两个寨子,就去大路上结成阵势,阻住李察哥南去道路。那李察哥唯恐误了期限,驱西夏兵裹住我军,四面攻杀。”永清道:“泰山莫不要死地求生?”希真道:“正是如此。我若说破计策,那时官军中多是怕死之徒,必然不成。我不得已,只说要突围求生,却不走南面活路,直把八千人引入死地。那些人没奈何,只得死战。这一场杀,当真是天昏地暗,直战到次日天明。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八千宋军只余两三成,犹然坚守不退。”叔夜连声长叹。

希真续道:“那李察哥见夏人锐气尽丧,仍不能胜,且教人马稍歇。却见天色已明,不惧伏兵,另使一军往轮囷城而来。那城池早已无人把守,一攻即破。”永清道:“那番王要借此城运粮了。”希真点头,道:“城东大路之上,已是尸首重叠,断无车行之路。就使我军覆没,夏人一时亦难经此搬运粮草。因而李察哥此举,亦是常理。却不知西夏地理,天气风燥。轮囷城中,又多是茅草屋舍。铁臂膀并一百死士,已在城中恭候。只待粮车进城,便漫天点起火来。四门都被火势阻断,押粮夏军四五千人,并千辆粮草车,都陷于城中。”叔夜道:“即便如此,城内得夏人数千。一百死士纵有冲天本事,最多烧他两成粮草。况且李察哥大军尚在城外,火势焉能阻隔?难道竟凭周侗一人之力,扭转乾坤不成?”

笔者按:李乾顺,李元昊曾孙,西夏崇宗。哲宗元祐元年至高宗绍兴九年在位。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林冲 于 2013-6-28 12:52 编辑 [/i]][/color]

2013-6-22 23:25 林冲
不想近二年矣

2013-6-23 00:33 神农雨师
教头还活着,值得庆贺!!!!!!!!!!!!:hz1048::hz1018::hz1063:

2013-6-24 22:44 林冲
回复 #141 神农雨师 的帖子

不想还有人认得我。

2013-6-28 12:53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五回(3/5)[/color][/size][/b]

希真道:“明公所言虽是,却不知当夜情形,南风正大。城东、城西、城北那数十死士点火既毕,便鸣锣擂鼓起来。城中夏人虽多,都经一夜鏖战,气衰力竭,有如惊弓之鸟。火势既起,鼓声又作。夏人正不知宋军几何,听得南面寂静,都不顾号令蜂拥过去。大小粮车竟由南至北,作扇状排开。那老英雄背一袋弹子,右手持条铁枪,自南门望北杀起,近的一枪戳死,远的都用弹子打翻,顷刻倒了一片。夏人那见得这般勇武之人,登时大乱。铁臂膀背后又闪出十数个死士,尽是有武艺的,齐举火把,拣上风处点着。那火便借风势,哔剥往北烧去,直将千辆粮车焚尽。”永清拍手道:“好风火!纵有千军万马,亦是无用。”希真道:“话虽如此。我等侥幸成功,也是李察哥治军无方之故。”旋即叹道:“虽然成功,察哥城外大军顷刻涌入。可怜我百名死士,只透铁臂膀二个出来。”

刘广讶道:“不想还有一位英雄得活,却是何人?”希真道:“我于此说出,却不吉利。此人便是日后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前日与我等为敌的豹子头林冲。”众皆惊叹。叔夜道:“可惜国家梁栋,终错投梁山,落得如此下场。”刘广道:“想那林冲夺禁军教头之时,坏了襟丈兄弟性命。襟丈却从无怨恨,原是为此。”希真道:“林教头乃忠烈之士,都因高俅陷害,才犯下不赦之罪。我与他为公是敌,为私是友,如何有不敬之心?至于我那兄弟不听规劝,强自出头,不提也罢。”叔夜道:“陈将军公私分明,正该如此。”

永清却问:“只不知那时泰山如何脱身?”希真道:“当时我在城东路上死战,八千军士渐渐凋零。却不知城中如何,早报了必死之心。正欲捐躯时,听南面人喊马嘶声起,竟是种经略使王焕分兵,来解我轮囷之围。我军气势复振,拼死杀出,与他合兵一处。那王焕本欲折返横山,听了我焚粮之谋,也不推辞,引军往轮囷城杀去。正撞上周侗、林冲,便救了二人性命。我等才知夏人粮草已焚,并力杀出。夏人已然丧胆,不能阻拦。总计轮囷一战,虽折了数千军士,却尽烧西夏粮车。夏主李乾顺只得整顿人马,悉数往兴庆退去。大观之役,因而成功。至于童贯之后冒功一事,不必多提。”叔夜问道:“不知周侗如何?”希真道:“他早辞了众人,独自去了。”众人听罢轮囷城旧事,无不叹息。

张叔夜道:“我等既言忠义,不能负周侗这般忠义之人。今夜事,烦请陈将军谋划。”希真道:“如先前所言,此事不宜声张。只暗中寻龟符便罢。”那祝永清又去两具尸首处探看一回,竟撕下面皮一对,皆是牛皮所制。众人再去看时,哪里是甚么周侗、卢俊义?永清道:“被这雕虫伎俩瞒住一时,误了擒贼时机,当真可恼。泰山既不愿擒那铁臂膀,又不能声张走脱卢俊义之事。我想那乱草冈黑汉,拿来画影图形,却能寻些蛛丝马迹来。”

希真看那张面皮时,思道:“周侗若做蛊惑之计,如何把自家面皮做得这般相似?莫不是故意教我识出,与他个顺水人情?”听了永清言语,道:“你既然遭那黑汉擒住,何以毫发无损?那伙人今夜劫牢,已是不赦之罪,还怕你官爵不成?”永清不能言语。希真遂道:“我想那铁臂膀为人,无宋江般草莽心思。今次劫营,必因师徒缘故,单救卢俊义一人而已。他若存心作反,何必将玉郎完璧归还?诸位不必忧愁,只看那龟符下落便是。”叔夜点头,忽见东方发白,已是五更天,便道:“不如都回帐休息,明日再作计较。”众人无话,各自散去。

2013-6-28 18:05 宇文铭
教头我看你不要改版了,接着写吧

2013-6-28 21:15 宇文铭
[quote]原帖由 [i]妖仙[/i] 于 2011-10-21 21:55 发表

近日看到一篇文章提到金史卷列传第十七郦琼李成孔彦舟徐文施宜生张中孚张中彦宇文虚中王伦,其中徐文人呼为「徐大刀」,又和李成同传,这人是闻达的原型吗? [/quote]
期待伪齐刘豫、刘益、刘麟、闻达(可化名徐文)登场

2013-6-28 22:44 林冲
回复 #144 宇文铭 的帖子

大势所趋,不改不行了。

2013-6-29 09:15 水镜门生
这般坑了改,改了坑,却是要坑到几时,改到几时:hz1019:

2013-6-29 22:24 林冲
回复 #147 水镜门生 的帖子

竟然惊动了包子sama。

2013-6-30 08:06 ylh2004
:hz1018:教头复活太好了,另外强烈支持不改版,一改版就失了创作锐气呀。

2013-6-30 15:08 宇文铭
可以在原文基础上改动一二,不需要这么大手笔吧

2013-6-30 17:41 xggzga117
写得不错,虽然没看过《荡寇志》,还是顶LZ一下!

2013-7-3 15:28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五回(4/5)[/color][/size][/b]

次日已是八月二十八。张叔夜心中有事,不能睡眠,便将前事写成奏章一道。好容易捱到辰时,便教人击了升帐鼓,齐集诸将商议。不多时,众人都上帐来,懵懂两旁立定。叔夜拿起奏章,道:“烦请诸公过目。”希真接过看了一回,道:“昨夜大军闹了半夜,扰动不小,想来要与朝廷诉说明白。明公推说是大军调度,甚好。只是失龟符一节,干系栾将军性命,须要仔细思量。”张叔夜道:“若不奏报,今明二日尚能瞒住。后日九月初一,我等东京面圣之时,却如何呈上三军兵符?”希真道:“想那贺太平尚在黄河筑堤,云天彪则鏖战河北。中营雀符、左营蛇符亦不能交出。明公索性以那乱草冈贼人为凭,推说梁山余孽尚存,滋扰京畿。我便暂留右营龟符,以作调度之用。只待贺太平、云天彪二人事毕,方将三营兵符一并呈上。”叔夜道:“也罢。”栾廷玉急忙上前叩谢。于是张叔夜再做表文一道,教人快马往东京送去。大小将领无话,各自回营休息。

又过一日,先前张叔夜挑选的三十精干之人,陆续回返。都说远近州府,并无使龟符调兵之人。众人不知端的,却恐误了行程,只得催动八万大军,浩荡前行。兵至陈留,那太守顾月清早开了东西二门,让出中间一条大路。张叔夜、陈希真上前,与他说了些官话,率大军徐徐穿城而过。行了半日,已至汴京东郊。张叔夜教大军停住,选空旷处安下营寨。又见天色将晚,只怕功亏一篑,把个牢营设在中军帐后。教真祥麟、范成龙二将,率一千熊罴,不离牢营左右。

忽听营外喧哗,却是康捷又从黄河回来。张叔夜急忙升帐,只召伯奋、仲熊、陈希真、刘广、祝永清前来,余下都在要紧处把守。众人坐定,康捷道:“黄河南岸堤防,俱已完固。贺、盖二位参赞引六万人马,都在南岸待命。”陈希真想起龟符一节,道:“不如教他们引军北渡,邀击田虎。只不知云将军那里如何?”康捷道:“大好。容我细说。”叔夜众人大喜。

康捷道:“这河北田虎,乃威胜州沁源县猎户,有膂力,熟武艺,专一交结恶少。自宣和元年,朝廷梁山、江南两处用兵。那田虎乘机,捏造妖言,煽惑愚民;掳掠财物,聚人集马。只在年初,经略二十万天兵围剿梁山。田虎知朝廷一时空虚,竟僭号晋王,就威胜军起造宫殿,伪设文武官僚,内相外将。半年间,破了四个军州。一是威胜军;二是汾州;三是隆德府;四是晋州。云将军兵至黄河时,田虎军先锋伪枢密钮文忠又破了泽州。”希真道:“这个钮文忠,我却有耳闻。”康捷道:“钮文忠原是绿林出身,把江湖上打劫的金银财物,尽助田虎造反。”

张叔夜道:“此人原是田虎同谋。”又问:“云将军掘北岸堤坝否?”康捷道:“不曾。虽然如此,黄河一带雨势未歇。那钮文忠唯恐官军行水攻之计,不敢进兵。”希真道:“天助我也。”康捷续道:“云将军见贼军退却,即引军渡河,先用刘慧娘两路奔袭之计,教傅玉、风会取陵川,云龙、刘慧娘取高平,再提大军攻打泽州。”叔夜道:“女诸葛在彼,本来无忧。”

康捷又道:“泽州一战,钮文忠部下有猛将二员,唤做“猊威将”方琼,“彪威将”褚亨。更有偏将八员,乃苏吉、张翔、方顺、沈安、卢元、王吉、石敬、秦升。他引军一万守城,好不耀武扬威。接战之时,却被庞老将军刀劈王吉,欧阳寿通鞭死张翔。钮文忠杀出城来,与云将军战三十余合,不能抵挡,逃回城中。我大军掩杀过去,闻达斩了沈安,哈兰生一铜人打死秦升。那钮文忠见折了四将,本欲报仇。忽闻高平、陵川已失,吓得魂不附体,只龟缩城中。云将军攻了二日,刘慧娘从高平回来,使火鸦烧了泽州东门,又以铁穹庐、钢轮火柜之法轰了南面城墙。钮文忠、方琼、褚亨三个,死命冲出。乱军中,云龙砍了苏吉,唐猛斩了方顺,卢元、石敬见不是头,都降了官军。云将军遂得泽州。”

张叔夜道:“可惜走了钮文忠。”康捷笑道:“国家洪福,云将军竞得全功。”叔夜道:“愿闻其详。”康捷道:“那钮文忠逃出泽州,手下只方琼、褚亨,兵士不满两千。欲往壶关逃窜。却有傅玉、风会从陵川发兵,截住钮文忠去路。钮文忠起了决死之心,与傅玉战了二十回合,胜败不分。方琼便替回钮文忠,风会亦来换傅玉。傅玉便使飞锤伤了方琼,风会顺势一刀杀了。傅玉驱动大军,漫山遍野,都杀过去。贼势已溃,那褚亨只教钮文忠逃走,死战不退,被傅玉一枪穿胸而死。钮文忠马快走脱。北面却杀出一将,跨下马,手中金刀。只一刀,把钮文忠劈于马下,割了首级。”

2013-7-3 15:44 寥廓江天
恭喜长了一点:hz1018:

2013-7-3 17:12 火狐天下
前面看的已然不记得了,不是道要不要从头再看一遍

2013-7-4 14:18 密林繁星
发现和老版完全不同,教头还在更否?

2013-7-4 15:55 水镜门生
要不咋叫新版捏,教头只要轩辕挂挂,更新就快

2013-7-4 21:49 坚硬的稀粥
回复 #156 水镜门生 的帖子

LS包子,有日子没见了

2013-7-7 01:13 抽水仔
期待已久的更新:hz1038:

2013-7-7 18:15 陈丽卿
:hz1018: 顶顶顶教头!求教头快写。。。:hz1020:

2013-7-9 17:26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五回(5/5)[/color][/size][/b]

众将都问何人。康捷道:“此人名唤杨沂中,乃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举座皆惊。张叔夜道:“名门之后,总多良善。不知此人后来如何?”康捷道:“他立了功勋,便被傅玉、风会去云将军处引荐。云将军爱他武艺,用作近前偏将。”叔夜点头。康捷续道:“泽州既失,远近贼人都退入壶关中,坚守不出。云将军因粮草器械未足,于泽州左近整军,以待经略钧意。”叔夜道:“那壶关天险,实是不易攻取。不如我明日,押解宋江众贼回京面圣时,教天子定夺。”众人称是。张叔夜对康捷道:“此刻须烦将军回去,且教云将军屯兵河北,贺参赞列阵河南。之后是进是退,皆可有据。”康捷领命,饮了口水,踏风火轮去了。

康捷既去,张叔夜便散了众人。那陈希真心念龟符得失,不能开颜。也不与旁人说话,自回帐中闭目养神。不多时,有祝永清手下军士来请。希真只得起身前往。到永清帐中时,那女婿早迎上来。二人同入帐内。希真见里面绑了一人,生得青面潦牙,颔下无须。后面两个,却是永清帐下两个团练,唤做王峥、宇文铭的。永清便道:“这两个,都是前几日去寻那青錞剑下落的。”希真道:“如何此时方回?”那王峥禀道:“那日我四个得了将令。商议罢,谢、娄两个,去宁陵城西搜寻。我与宇文兄弟,却往东面刘家庄、柳浪浦去了。直到曹州,见无青錞剑踪迹,只得快马加鞭赶回。因此久了。”希真点头。王峥续道:“不想昨日在陈留城外,撞见这厮。”指那被擒汉子道:“他自称乱草冈响马,要送信与陈将军的。”希真讶道:“有此事?”那宇文铭递上书信,上面写着“陈兄亲拆”四个字,笔势苍劲有力。

书信入手,希真便觉有异。拆开看时,纸内坠出一物。希真、永清二人视之,竟是右军龟符。永清急忙拾起,辨过真伪。希真以手加额道:“惭愧!”问道:“既是送信之人,擒他作甚?”王峥道:“那时我二人已知陈留之事。他既是乱草冈贼人,如何放回去?只是这人本事不小,我二人与他斗了半日,才擒他得住。”希真将那书信看了一回,点点头,教人松了那汉绑绳,道:“你既送还龟符,我便放你回去。书中之事,我必应允。”那汉道:“你老儿倒是爽快。只是口说无凭。”希真笑道:“不难。”去永清书案上,提笔作书数行,递给那汉。又教王峥、宇文铭牵匹快马,放他去了。

此时帐中只得翁婿二人。永清见希真如此,道:“泰山莫不是教人寻他踪迹,擒出贼人全伙。”希真道:“你道这书信是何人所作?”永清寻思片刻,道:“莫不是那陕西周侗。”希真道:“正是。他既与我有恩,又还回龟符。我岂能行不义之事,徒惹他人耻笑。”竟取来烛火,将那书信付之一炬。永清不知信中何事,却不动声色,道:“如今得了龟符,我等明日面圣,再无忧矣。”希真道:“既无近忧,明日便请张经略奏明天子,先教黄河二路大军回京。如此荡寇功臣齐受封赏,岂不美哉。河北之贼,来年徐图不急。”永清连声称是。于是希真往张叔夜帐中叙事。当夜再无他话。

次日乃九月一日,那徽宗皇帝命驾郊迎,在京大小文武各官一齐随驾出城。只见威仪严肃,礼制辉煌,那些神龙卫士、金枪班、羽林军,一切威严仪仗,扈从圣驾,齐到东郊。张叔夜、陈希真等十五人,都着御赐锦袍,引八万得胜官军,已在东郊恭候圣驾。却少了贺太平、云天彪二十四将,十二万天兵。今日盛事,不免小题大做。

当时齐在东郊,徽宗法驾到来,齐呼“万岁”。大经略张叔夜先行进见,拜跪礼毕。徽宗降座,亲与张叔夜解甲,亲赐御酒慰劳,叔夜谢恩。徽宗又问河北并梁山余孽之事,叔夜略述一二,只道:“京畿梁山余孽,大致平息。”缴了右军龟符。又奏请二路人马回京之事。徽宗道:“爱卿所言,乃是正理。田虎纤芥之疾,若急于求成,教梁山得胜班师不受封赏,反失朝廷威仪矣。”叔夜叩谢。于是徽宗覃敷恩礼,遍劳将官,众将各各谢恩。

那宋江等三十五贼都反剪捆缚,远远跪在御道之外。另有檀香棺木一具,停在囚车之后。徽宗望去,虽多凶顽,内中却有个帝室之胄,不掩贵气。徽宗沉思良久,才往最后看去。那棺木之上,写着“卢俊义”三个字。

此时鼓乐悠扬,仪文炳焕。那些赞礼官、司仪官都侍立御前,一切内官侍臣趋走御道之旁,宣召赏赍,纷纭络绎,非常闹热。不多时天子回銮,张叔夜率领功臣进了城。各盗犯尽交刑部监禁。各官员朝请圣安毕,回寓不题。

2013-7-10 11:40 feiyue1206
有确定的更新速度没?

2013-7-10 13:52 林冲
回复 #161 feiyue1206 的帖子

反正写完了第五回,看着整齐。总好过半回挂在那儿。

2013-7-10 15:35 水镜门生
教头意思,新版第六回?我也不知何时完工

2013-7-13 09:38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六回(上)[/color][/size][/b]

且说大宋自太祖皇帝开国一百四十载,已立七帝。乃太祖、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元符三年,哲宗崩,无有子嗣。太后并诸臣立端王赵佶为天子时,左相章惇曾言:“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一语中的!

那赵佶虽然轻佻,却是才俊过人。都言他:口赓诗韵,目数群羊;善写墨君竹,能挥薛稷书;通三教之书,晓九流之法。可惜他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自登大宝二十年间,朝欢暮乐,依稀似剑阁孟蜀王;论爱色贪杯,仿佛如金陵陈后主。遇花朝月夜,宣童贯、蔡京;值好景良辰,命高俅、杨戩。向九里十三步皇城,无日不歌欢作乐。盖宝箓诸宫,起寿山艮岳,异花奇兽,怪石珍禽,充满其间;画栋雕梁,高楼邃阁,不可胜计。役民夫百千万,自汴梁直至苏杭,尾尾相含,人民劳苦,相枕而亡。加以岁岁灾蝗,年年饥馑,黄金一斤,易粟一斗;或削树皮而食者,或易子而飧者。故而宋江起于山东,哄州劫县;方腊作乱江南,放火杀人。徽宗却全无忧问,只顾取乐追欢,朝纲不理。如此天子,又岂“轻佻”二字所能尽言哉?只是为君者讳,他其后谥号为徽,我即以徽宗称之。

天幸张嵇仲出世,邪正之气,此消彼长。蔡京、童贯、杨戩、高俅、朱勔、王黼、梁师成、李彦八贼,先后伏诛。方腊、宋江,渐次荡平。其实为天子者,谁不愿“天下太平”?自宣和三年二月二十日,张叔夜征讨梁山。徽宗竟日日焚香,夜夜祷告,只盼得胜。七月初十日,梁山报捷。徽宗龙颜大悦,再无忧愁,索性重入金环巷,寻那李师师去了。当真是:古来贪色荒淫主,那肯平康宿妓家?

一夜,徽宗正与李师师欢娱。忽闻窗外有洞箫声,深邃悠长,宛如天上之曲。徽宗便问:“何人所奏?”李师师挑帘推窗,见远处楼上坐一白衣男子,峨冠博带,俊美异常,端的是神仙中人。李师师道:“他唤做许贯忠,是那政和年的武举,前年才升了参将。却无家眷,闲时都来这平康里居住。”那徽宗竟不顾身在何处,忙唤来内侍,请许贯忠相见。不多时,那许贯忠入秀阁来,见天子只称“赵员外”,以常礼相拜。

原来前文所述之许贯忠,大名府人氏,确是一等一的人物。读兵法,有武艺,识谋略,通天文,晓地理;尤擅琴棋书画,兼通诸国语文。只是爱慕后汉定远侯班超的为人,也学他“投笔从戎”,只应武举,不科进士。却错生在大宋,满朝只重文轻武。贯忠又不愿与奸党同流合污,屈沉多年。因在诗词音律上结识了两位“邦彦”,便学他们模样,去烟月牌中厮混数年,别是一样滋味。

这两个,一个便是那号清真居士的钱塘周美成。说起这周邦彦,倒有趣事一桩。那李师师虽侍天子,不在妃嫔之列,不受伦常。偶有雅客登堂,亦非骇事。向者,徽宗往幸李师师。周邦彦却先在那里,得知天子前来,忙藏匿于床下。恰巧徽宗携新橙一颗道:“江南初进来。”师师接了,与徽宗谑语。周邦彦悉数听闻,日后作《少年游》一词,教师师唱与天子听。词云: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徽宗后来得知,只赞其词藻,其他不以为意。官家臣子,同狎一妓,悲哉?妙哉?另一个,便是那怀州李士美,时人称为浪子宰相,也是一代风流人物。风姿秀美,质性聪悟,为文敏而且工;每将街市俚语,集成俚曲,靡靡动人。许贯忠识此二人,于此烟花之地,亦得其乐。却不似他二人般结交权贵,笼络天子。今次觑准机会,以洞箫之法得见徽宗,自有道理。

当时徽宗见了这般人物,问道:“卿好一手洞箫,能抚琴否?”贯忠道:“小人不擅抚琴,却识丹青。”徽宗大喜,唤内侍取来纸笔、彩墨。贯忠道:“请员外出题。”徽宗随口道:“踏花归去马蹄香。”贯忠道:“好题!”即铺开纸,一面研墨,一面思量此题。徽宗便教李师师唱那周邦彦《少年游》来。不过一盏茶功夫,贯忠作画毕。徽宗上前细看,但见一人骑马,四蹄间蝴蝶飞绕,纸上却不见半片花瓣。

徽宗赞道:“好境界!如此人才,参将卑微之职,却屈了你。”那贯忠扑通倒地,三叩九拜道:“今夜冒犯天颜,乃是死罪。”徽宗见他如此说,改口道:“爱卿何罪之有?”贯忠道:“小人献技,实为三桩小事来。”徽宗道:“莫非要求个进身之道?”贯忠道:“非也。如今六贼伏诛,张经略又破了梁山,海内归心。不敢教陛下行此等事,以免他人非议。”徽宗不强求,只道:“哪三桩事?”

许贯忠道:“第一件事。小人向来爱慕陛下书画,今斗胆索求墨宝。”徽宗笑道:“这个不难。”李师师便去磨墨,徽宗提笔,使那“瘦金体”之法,书李后主《相见欢》一词。写罢,画了御押。贯忠大喜,连忙叩头,又道:“第二件事。小人久仰通真达灵先生大名,却恨无缘,望陛下引见。”徽宗道:“那真人正在神宵宫里。明日朝后,朕与你去后宫拜见便是。”与那内侍吩咐了,安排许贯忠明日入宫。贯忠谢恩,又道:“第三件事。小人是个懒散之人,虽是个绿豆般的小官,却不得悠闲。只望陛下准许小人,告假二月。”徽宗道:“这个更易。”书密旨一道,说有要紧事教许贯忠干办,道:“与你那上司便是。”贯忠再施大礼,道:“不想陛下竟如此厚待小人。”徽宗屏去内侍,道:“只求今夜尽欢。”贯忠道:“自然。”取洞箫来,奏那《相见欢》一曲。李师师婉转唱道: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徽宗取来花酒,过了三巡,外面落下雨来。已是师师抚琴,贯忠吟唱那李后主《浪淘沙》曲道: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徽宗略微带醉,叹道:“今夜情景,却胜似天上人间了。”风花雪月,自不必提。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林冲 于 2013-7-28 11:06 编辑 [/i]][/color]

2013-7-13 09:58 寥廓江天
好好好

2013-7-13 10:34 火狐天下
今夜情景,却胜似天上人间了:hz1026:

2013-7-13 14:09 林冲
回复 #166 火狐天下 的帖子

浮想联翩啊

2013-7-13 16:23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六回(中)[/color][/size][/b]

次日早朝,捷报再传,说是邓宗弼、辛从忠、张应雷、陶震霆平了盐山、虎翼山、蛇角岭。山东、河北一应强梁寇盗扫除尽净,四方道路平通,商旅行李游行无碍。徽宗大喜,便有龙图阁直学士张鸣珂出班,呈上卷宗,奏曰:“大理寺昨日草议,拟判宋江等三十六贼凌迟之刑,以儆效尤。望陛下恩准。”徽宗看了卷宗,道:“正应如此。”做下朱批,又道:“且教张经略三军缓缓而行,尽享荣耀。九月初一日,朕于东郊相迎。再十日,将三十六贼绑赴市曹处死。”张鸣珂谢恩,群臣都称“万岁”。对应前文。

朝毕。徽宗回宫,那许贯忠早被黄门官引至内院。光天化日之下,徽宗再见贯忠仪表,与夜里又有不同。遂开金口道:“爱卿才貌双全,朕甚是欢喜。便将爱女茂德儿许配你如何?”贯忠大惊,跌倒尘埃,道:“小臣无德无行,不敢攀附。”徽宗道:“爱卿勿谦。朕思来想去,既一时提拔不得你,只好先教你做个驸马。此乃家事,他人议论不得。”贯忠道:“我知张经略帐下,也有一二俊朗年少。陛下何不考虑?”徽宗道:“若论三教九流之才,只有个玉郎祝永清,却是有妻室的。余者皆一勇之夫,配不得茂德儿。”

贯忠无计,只得道:“不知帝姬意下如何?”徽宗道:“明夜朕设宴宫中,教你二人相见。”贯忠道:“不可。古有受聘成婚之期,天子为一年。今时习俗虽易,仍不可草率而行。不如待小臣两月后,重回京师之日,再与帝姬见面。”徽宗点头,道:“也好。”二人又叙了一时。贯忠告退,往神宵宫拜谒林真人去了。

那林真人,乃温州永嘉人。少志慕远游,曾为苏东坡书僮。东坡问其志,笑而答曰:“生封侯,死立庙,未为贵也。封侯虚名,庙食不离下鬼。愿作神仙,予之志也。”后来得道,立神霄派,能行五雷通真大法。政和六年,林真人得见徽宗,称:“天有九宵,而神宵为最高,其治曰府。神宵玉清王者,上帝之长子,主南方,号长生大帝君,陛下是也。”徽宗大喜,自此笃信道教,赐真人名“灵素”,赐号“通真达灵先生”,又从其请,自称“教主道君皇帝”。宣和元年,林灵素起“夷夏之辩”,欲兴道废佛。于是徽宗下诏,改佛为道,杖杀京师僧侣七人。又在宫中起道观数重,林灵素居之。从此林灵素出入内廷,如无人之境。

且说许贯忠拜谒林灵素,都是些求仙问道的话语。真人赐茶,一一指点迷津。临别时,贯忠与真人言道:“小人闻说,那张经略右军大将军陈希真,亦是修仙之人。真人多一道友矣。”林灵素道:“陈道子非比寻常,乃庐山张真人高足。来日必去讨教。”贯忠退出神宵宫,离京自去,不题。

只说徽宗皇帝自许贯忠离去,依旧夜夜笙歌。不觉已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之夜。徽宗夜宴群臣于宫中,饮至三更方散。微行之事,只得作罢。徽宗便回本殿就寝。睡不多时,依稀见一人着黄袍,端坐于床边龙椅之上。徽宗大惊,霎时消了醉意,起身怒道:“何人身披皇袍,僭越规制?”但见那人气定神闲,道:“不肖子孙赵佶,亡我大宋一百六十年江山。”徽宗定睛细看时,却觉此人与那太祖画像面貌相似,心下忐忑,不敢多言。那人又道:“亡国之期将至,切勿忘吾誓约!”徽宗不解其语,欲上前问时,失足翻落龙床。却是南柯一梦。

殿外黄门官急忙入内,扶徽宗起身,连称“死罪”。徽宗隐约间,只记“誓约”二字,推开左右,独自一人往寝殿夹室去。便有石碑一座,使黄布盖住。徽宗揭开时,上面书写分明,道:“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徽宗心有所思,出夹室唤道:“拿张叔夜的报捷奏本来!”几个黄门官,见徽宗不究夜惊落床之事,连忙去御书案寻本章呈上。徽宗只看最后,上书梁山贼首三十六人,乃宋江、卢俊义、吴用、公孙胜、柴进、朱仝、雷横、史进、戴宗、刘唐、李逵、李俊、穆弘、张横、张顺、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朱武、黄信、宣赞、郝思文、单廷珪、魏定国、裴宣、欧鹏、燕顺、鲍旭、樊瑞、李忠、朱贵、李立、石勇、张青、孙二娘、段景住。看到“柴进”二字时,徽宗凛然,自道:“此人乃周世宗嫡派子孙,虽犯谋逆,太祖誓约在此,如何刑戮?只教其自尽便是。”想到此节,心中稍安。教黄门官取来汤药,饮了一盏,复又睡去。

翌日早朝,徽宗对群臣言道:“朕念梁山贼寇小旋风柴进乃世宗后裔,不忍其受斧钺之刑。欲法外开恩,只赐狱中自尽,众卿以为如何?”只见张鸣珂出班奏道:“梁山为寇十余载,祸害无穷。柴进既为世宗之后,不思报恩,反屈身从贼。前日梁山城破,那柴进身披黄金甲,做困兽犹斗之状。依臣之意,决不能赦其凌迟之刑。”又有汴京四壁守御使李纲奏道:“张经略荡平梁山,海内震动。凌迟之诏,早已布告天下。若朝令夕改,反教天下人耻笑。”其余臣子,见张鸣珂如此说,知他族叔张嵇仲日在中天,纷来附和。徽宗自思:“那太祖誓约,总不能教众人得知。”一时失了话柄,又议了二三事,罢朝回宫去了。

是夜,太祖又来托梦,言说柴氏之恩。徽宗头疼不已,无心睡眠。唤了几个内侍,连夜出东华门,往金环巷李师师处去。那李师师已然睡下,听说官家从地道中来,急忙起身梳洗。徽宗早入绣阁,道:“爱卿何必拘礼。”与师师去热了一回。事毕,二人起身,过了三巡花酒,互述衷肠。那徽宗口滑,竟将太祖百年誓约并托梦之事,一并说出。看官须知,有宋三百余载,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全都依此誓约。太祖不教天下人晓得,却是精妙之处。所幸李师师非寻常脂粉,听了这等机密,也知天机不可泄露。只胡乱哄了徽宗几句,与他双双睡下。不觉铜壶催漏尽,画角报更残。师师唤醒徽宗,教内侍扶他回宫去了。

徽宗恋这繁华锦地数载,京里妇孺皆知。却不想真有胆大包天之人,就在金环巷里另打地道,与徽宗往来之地道相连。如此般窃取天机,再卖与王公权贵。不日,徽宗因太祖连夜托梦,心烦意乱,正闷坐于宫中。黄门官来报,说尚书右丞李邦彦入内求见。徽宗召入。那李邦彦揣中徽宗心意,道:“陛下欲报后周禅位之恩,乃千古美事。张鸣珂、李纲这般腐儒,如何拂逆了圣意?”徽宗道:“梁山平定,那柴进亦是贼首,不施凌迟酷刑,难正典刑,赦之有负天下。不赦却有负先人。”李邦彦道:“不知张经略何意?”徽宗道:“朕正忧虑此事。想那张叔夜是张鸣珂族叔,必然意见无二。更有个盖天锡,与柴进有世仇。大军一旦回京,此事休矣!”李邦彦道:“久闻东光张子能之才,他又与张鸣珂不睦。何不请来商议?”徽宗点头,教人宣张邦昌入宫。

2013-7-13 16:38 ironsov
[quote]原帖由 [i]林冲[/i] 于 2013-7-13 09:38 发表
蔡京、童贯、杨戩、高俅、朱勔、王黼、梁师成、李彦七贼 ... [/quote]
吾平生最恨两种人……

2013-7-16 11:54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六回(下)[/color][/size][/b]

原来今次李邦彦私入宫中,都因一人而起。重和元年时,那奸臣蔡京私通梁山事泄,与鼓上蚤时迁同于东京市曹正法。其子蔡攸因自首,加恩免罪。只是出首亲父之事,乃一时情急,非蔡攸本意,从此深恨种师道、陈希真、张鸣珂众人。之后依附童贯,日夜思量报仇。宣和三年,那童贯亦因通贼之事伏诛,牵连蔡攸,贬为庶民。他便往尚书左丞张邦昌处,做个入幕之宾。当时蔡攸对张邦昌道:“张叔夜征东,不日即得胜回朝。从此张、云、陈三个,势如中天。贺太平、张鸣珂、盖天锡,都是元祐附庸,必然得势。我辈贬谪之日不远矣。”张邦昌道:“居安有何妙计?”蔡攸道:“我闻那中书门下侍郎白时中,尚书右丞李邦彦,俱是家父故吏。恩相俱可结之,引以为援。再者,太子年已弱冠,可暗中奉承,以作长久之计。”张邦昌从之,遂与白时中、李邦彦结为朋党,以抗张叔夜之辈。那夜徽宗说漏太祖誓约,直传到蔡攸耳里。他知“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一语,兹事体大,不能轻言。只去与张邦昌诉说柴进之事。张邦昌道:“天子近日忧愁,却是为此。其实那柴进凌迟也好,自尽也罢,有甚分别?”另有张邦昌幕僚道:“我等若献出计谋,教柴进死在狱中,必取悦天子。”蔡攸笑道:“此言差矣。不如献计教柴进活命,以为张叔夜、盖天锡祸患。”张邦昌问计,蔡攸耳语数句,又道:“那李邦彦是御前红人,教他出头,必然稳妥。”张邦昌应允,故有李邦彦入宫荐张邦昌之事。

比及张邦昌入宫时,对徽宗道:“柴进受凌迟之刑,乃天子明诏,势在必行。不如教人早入天牢,以死囚换出柴进,再作计较。”李邦彦道:“只恐教人识破。”张邦昌道:“不知那天牢押狱、市曹刽手俱是何人?”徽宗恍然大悟。张邦昌道:“大军回京之日,那三十六贼即交付有司,却与张叔夜一班功臣再无干系。”李邦彦又道:“若换出柴进,不知陛下如何处置?”徽宗道:“柴进总归谋逆,不能免死。赐药酒便是。”张邦昌进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杀戮?不如教其隐姓埋名,去岭南终老。如此陛下安枕无忧,再无梦魇矣。”此一言,不说破托梦之事,正中徽宗下怀。

正议间,一人无拘无束,自外踏步而进。黄门官竟不加阻拦。张邦昌、李邦彦看时,乃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也。徽宗道:“林真人乃朕之心腹,不必讳言。”林灵素笑道:“张左丞这偷梁换柱之计,却瞒不住一个人。”张邦昌道:“请真人明言。”林灵素道:“吾闻那陈希真大将军,乃得道高人。他有一乾元宝镜,能测吉凶,知过去未来之事。”徽宗道:“如此怎好?”林灵素道:“吾虽有妙法,却不敢用。恐陛下不忍。”徽宗道:“真人且讲。”林灵素道:“只待下月初一日,大军回京之时,众将必受夜宴之恩。”从怀中取出一张方子,道:“陛下若教人依此法调配御酒,常人饮之无恙。却教陈道子半月之内,施不得圆光之法。吾等再依张左丞之计偷梁换柱,必然成功。”徽宗道:“不伤陈希真性命么?”林灵素道:“陈道子若不施法时,自然无害。若他施法,损些真元而已。”徽宗道:“既如此,都依真人。”只把药酒待功臣,果然好计!

忽有内侍急入,呈上两道奏章。徽宗看了,面如土色。林灵素道:“俗事邪?法事邪?”徽宗道:“乃军政急情。”林灵素道:“既是俗事,有张、李二臣在,吾先告去。”踏步而出。徽宗便教张邦昌、李邦彦来看。有那聪明的看官,知前文所述事,细加思量,也猜得那两道奏章梗概。一是那黄河水涨,二是那田虎作乱。当时张邦昌献计道:“只教张叔夜就地分兵,可解燃眉之急。”李邦彦道:“倘若陈希真竟分兵而去,便误了九月初一之期,御酒之计休矣。”张邦昌道:“这事容易。想那宋江三十六贼受擒,俱是张叔夜众人之功。须得先行封赏,以彰其功,再诛谋逆。功臣们一日不尽数回京,便将那庆功筵宴并凌迟之期都推延一日。咬定此节,群臣必无非议。”徽宗大喜,道:“张爱卿果有运筹帷幄之才。”急书圣旨,取玉玺画了押,教人火速送去。张邦昌得徽宗重用,由此而始。按下此处不表。

只说林灵素回神宵宫中,有徒弟张如晦迎着。张如晦道:“恩师此去如何?”林灵素道:“天子已允御酒之事,陈道子休矣。”张如晦道:“若依那方子,有一味药乃人血做引,得道之士饮之,必受戕害。只不知恩师数日前,教天子赐锦袍并金鈚箭与那三十九人,有何道理?”林灵素道:“尔知那锦袍、金鈚箭受吾多日祭炼,皆是至阳之物,必伤阴者。那三十九人,只陈丽卿、刘慧娘是女流。听闻那刘慧娘不着俗装,不配兵器。此番谋划,只在陈丽卿一人身上。”张如晦道:“恩师来日对手,乃是陈道子,伤他女儿作甚?”林灵素道:“此乃移花接木之法也!管教陈道子不知不觉,施圆光之法救他女儿,平白耗损真元。”又道:“吾须思量一计,教那陈道子夜宴之后落单。”张如晦问道:“恩师炼那道神符已三十余日,今夜还要去么?”林灵素道:“非得夜夜用功,七七四十九日方成。”二人计议停当。

再说徽宗皇帝,诸事已定,神清气爽,如何不再去金环巷中耍子?看看天晚,月色朦胧,花香馥郁,兰麝芬芳,徽宗引着一个小黄门,扮做白衣秀士,从地道中径到李师师家后门来。到的合子里坐下,便教前后关闭了门户,明晃晃点起灯烛荧煌。李师师迎驾入房,举杯上劝天子。徽宗大喜,叫:“爱卿近前,一处坐地!”李师师道:“陛下龙颜不比前夜,如何恁般欢喜?”徽宗道:“前夜忧愁之事,已有计较了。”欲说与李师师,师师道:“如此便好,却不必说。贱人另有一事,望陛下恩准。”徽宗道:“但说不妨。”李师师道:“贱人有个姑舅兄弟,唤做张闲,从小流落外方,今日才归,要见陛下。我未敢擅便,乞取圣鉴。”徽宗道:“既然是你兄弟,便宣将来见朕何妨?”李师师谢了恩,教人去唤。不多时,那张闲直到房内,见徽宗,纳头便拜。徽宗看了,端的一表人物,与那许贯忠各占胜场。李师师教张闲吹箫,伏侍徽宗饮酒,少刻又拨一回阮,然后教张闲唱曲。那张闲开口道:“小人所记,无非是淫词艳曲,如何敢伏侍圣上?”徽宗笑道:“朕私行妓馆,其意正要听艳曲消闷,卿当勿疑。”张闲借过象板,再拜罢,对李师师道:“音韵差错,望姊姊见教。”顿开喉咽,手拿象板,唱那《渔家傲》道:

一别家山音信杳,百种相思,肠断何时了。燕子不来花又老,一春瘦的腰儿小。
薄幸郎君何日到,想自当初,莫要相逢好。好梦欲成还又觉,绿窗但觉莺啼晓。

真是新莺乍啭,清韵悠扬。徽宗甚喜,命教再唱。张闲拜倒在地,奏道:“小人有一只减字木兰花,上达天听。”徽宗道:“愿闻!”张闲拜罢,遂唱减字木兰花一曲。因这一曲,有分教:数岁功勋,俱作虎头蛇尾;几多好汉,依旧耀武扬威。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笔者按:蔡京、童贯、杨戩、高俅、朱勔、王黼、梁师成、李彦八贼结局,见《荡寇志》,乃俞万春杜撰。《结荡寇志》书接《荡寇志》,亦承其格局。元祐附庸,指元祐党人,即北宋党争之旧党。张邦昌,字子能;蔡攸,字居安。

一至六回死亡人物:钮文忠、方琼、褚亨、苏吉、张翔、方顺、沈安、王吉、秦升。

2013-7-16 11:59 feiyue1206
这更新速度,还大体能忍受,可惜都是已知剧情了

2013-7-16 12:04 寥廓江天
给教头参考

张仲熊还降齐降金了


续资治通鉴32
记载:

金人以[color=Red]伪齐[/color]银青光禄大夫、太子太傅张孝纯权行台尚书左丞相,契丹萧保寿弩为右丞相,金人温敦师中为左丞,燕人张通古为右丞,伪齐户部侍郎冯长宁为户部尚书,燕人张钧为礼部侍郎,又以杜崇为兵部郎中,[color=Red]张仲熊为光禄寺丞,[/color]皆在行台供职。崇,充子;[color=Red]仲熊,叔夜子也。[/color]

2013-7-16 14:03 林冲
回复 #172 寥廓江天 的帖子

看错这张仲熊了。

2013-7-16 15:26 密林繁星
教头最近更新的挺快的啊。
没想到张如晦也是两宋相交之人。
教头加油!

2013-7-17 07:54 宇文铭
光禄寺丞管食堂的,并无实权,张叔夜父子被掳,张叔夜绝食明志,其子岂会如此不堪,估计是金人安抚民心的手段而已,希望教头还是按照说岳里面写,张叔夜父子在金灭宋大战中败散,张立流落草莽,张用与张叔夜被掳,张叔夜绝食自尽,张用被伪封光禄丞虚职,后弃官潜归,先投靠曹成曹亮,后追随岳飞抗金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3-7-17 07:56 编辑 [/i]][/color]

2013-7-17 08:47 许贯忠
回复 #175 宇文铭 的帖子

不过张叔夜儿子叫张用、张立是不是只有说岳是如此写的呢?史书上有他两个儿子叫这两个名字的记载否?

另外结荡应该还是以荡寇志的设定为主吧?荡寇志里张叔夜儿子就是伯奋仲熊,那没有理由在结荡里就换了名字。

综合这两条原因,不才认为最好还是在名字上仍为伯奋、仲熊,情节上尽量与历史靠近较好。

2013-7-17 13:55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七回(上)[/color][/size][/b]

话说那张闲唱道:听哀告,听哀告!贱躯流落谁知道,谁知道,极天罔地,罪恶难分颠倒。有人提出火坑中,肝胆常存忠孝,常存忠孝,有朝须把大恩人报!

唱罢,徽宗失惊,便问:“卿何故有此曲?”张闲大哭,拜在地下。徽宗转疑,便道:“卿且诉胸中之事,朕与卿理会。”张闲奏道:“小人有迷天之罪,不敢上奏!”徽宗曰:“赦卿无罪,但奏不妨!”张闲奏道:“小人飘泊江湖,流落浙江,跟随客商,路经清溪山过,致被劫掳,一住三年。去年张经略破了方腊,才得脱身逃命,走回京师,虽然见得姊姊,却不敢上街行走。倘或有人认得,通与做公的,如何分说?”那徽宗原是个草包,听“方腊”二字,唬得魂不附体。李师师忙扶住道:“陛下莫慌。想那江南十万人,岂能都作反心?必是方腊胁迫。我兄弟心中,只有此苦,望陛下做主则个!”徽宗心下稍安,道:“此事容易,你是李行首兄弟,谁敢拿你?”

张闲道:“陛下不知张经略打破帮源洞,天兵拥入时,管你大小头目,逢人便砍,逢马便搠,哪由分说?他日张经略回京撞见小人,还是一死。”言及此处,以目送情与李师师。李师师撒娇撒痴,奏徽宗道:“我只要陛下亲书一道赦书,赦免我兄弟,他才放心。”徽宗道:“也罢。”有丫鬟捧过文房四宝,张闲磨的墨浓,李师师递过紫毫象管。徽宗拂开花笺黄纸,横内大书一行,道:神霄王府真主宣和羽士虚靖道君皇帝,特赦张闲本身一应无罪,诸司不许拿问!写罢,下面押个御书花字。李师师道:“这唤做张闲的,怕有一万个。谁知他不是冒的?”徽宗道:“卿言甚是。”提笔在那文字旁,勾画出张闲的样貌来,惟妙惟肖。李师师拍手称秒。张闲再拜,叩头受命。

三人又喝了两回花酒。李师师道:“我兄弟日夜只在金环巷里厮混,终不是头。”徽宗对张闲道:“卿欲作何营生?”张闲道:“小人父亲张乙,从前是那汴梁牢营的牢子,一向安稳。我幼年离他而去,自是不孝。如今他却死了。若陛下开恩,送小人去天牢里做个牢子,子承父业,吃些微末俸银,便是福分。”李师师道:“兄弟若早听我阿舅之言,何必今日沦落。”徽宗道:“卿这番话,也算孝心了。朕便与你通了关节,后日去天牢点卯罢。”张闲连忙叩谢,再献新曲。

约有更深,张闲拿了赦书,叩头安置,自去歇息。徽宗与李师师上床同寝,当夜五更,自有内侍黄门接将去了。次日早朝,有人奏张叔夜宁陵分兵之事,徽宗知陈希真并未出征,一发放心。此后多日无事,徽宗也乐得逍遥。

却说那张闲自得了赦,夜里都去天牢轮值,结朋交友,白日里往金环巷中居住。忽一日,有李师师手下丫鬟请张闲去。张闲穿戴稳当,与那丫鬟重上绣阁。丫鬟献了茶水,先下楼去。张闲独在屋中,方见四壁上都是书画。有一幅画上,乃是相扑之事。张闲便起身去看。那相扑乃宋时国技,举国上下,无处不擂。张闲起了兴致,做个把势。却不知李师师轻移莲步,款蹙湘裙上得楼来,拍手道:“兄弟好身手。”张闲急收敛时,不小心打翻了热茶,浸湿衣裳,忙道:“姊姊金安。”

李师师道:“如此怎好。”唤人取来干净衣物。张闲道:“姊姊稍坐,小弟换过便来。”李师师把那衣物丢与张闲,道:“这是甚么地方?讲得甚么风俗?拘得甚么礼?”张闲道:“怎敢在姊姊跟前揎衣露体?”李师师道:“社家子弟,那里去问揎衣露体!”张闲只的脱膊下来。却听李师师道:“兄弟好身纹绣,容我细看。”张闲没奈何,褪去上衣,露出一身遍体花绣来。

李师师看了一回,去里面坐下。张闲急忙换好衣裳,见李师师垂了泪,叹道:“那日许贯忠受了陛下赏识,却要离去,我自悲伤。幸好他荐你与我。你这般人物,我亦喜爱,才认了姊弟。谁知你在天子面前不求功利,只讨个牢子去做。天下哪有这等事?我知那许贯忠是大名府人氏,又见了你这身花绣,倒想起一个人来。”取帕儿拭了眼泪,道:“好兄弟,你不要隐瞒,实对我说知。释我心中之疑。”

那张闲听李师师如此说,索性把心一横,纳头拜倒,道:“小人实诉衷曲,花魁娘子,休要吃惊!我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人都唤小人做‘浪子’燕青。那日梁山城破,是小人独身逃出。如今来此,实为救我梁山好汉。娘子若不说破,便是梁山泊数万人之恩主也!”

这番话,只教李师师花容失色。看官亦失颜色。如前文所述,宣和三年七月初六日,梁山城破,那浪子燕青正在后关把守。官军人马杀入时,燕青遇欧阳寿通,力战数合,吃他一鞭打死。却想那燕青本事,虽非绝伦,亦不能数合之间,死于欧阳寿通之手。此事说来蹊跷,看官不信,说书的亦不信。

看官听得前文,知那吴用设计,教宋江从后山洞中逃走之事。此计虽好,宋江却是张叔夜第一个要擒之人。所谓树大招风,其后受擒,亦属定数。想那燕青,虽是三十六星之末,却机巧心灵,多见广识,了身达命,都强似那三十五个。当时他守着后关,那山洞就在左近,也思得吴用那般计策,私自来劝主人卢俊义道:“如今梁山大势已去,不能挽回。主人此时便走,去寻个僻净去处隐迹埋名,以终天年。未知主人意下若何?”卢俊义道:“我只念公明哥哥情分,不愿偷生。小乙,你既起此念头,不如自去。”燕青道:“既然主公如此说,小乙便去。只此辞别主公。”纳头拜了八拜,道:“日后若主公留得性命,小乙必来搭救。”卢俊义洒泪,与燕青相别。

当夜燕青收拾停当,正欲离去时,被个贴身喽啰拦住。那人叫做燕起,自燕青上山,分拨了跟随至今。当时说道:“头领如此去,不是长久之计。”燕青问缘由。燕起道:“头领是那石碣文上的好汉。官军寻不着踪迹时,必下海捕公文捉拿。”燕青道:“我自改头换面,倒也无妨。”燕起道:“不是如此说。官军纵然凶狠,亦杀不尽、囚不尽梁山数万之众。他日宛子城破,头领们虽然不免,那些亲眷、喽啰们,或充军、或安置,总要安身立命。若头领今日一去,却教数万之众,再无宁日了。”

燕青惊道:“是我疏忽了。”燕起道:“小人有个计较,却能两全。”燕青道:“你且说来。”燕起道:“头领可知汉朝纪信假扮刘邦故事?小人与头领身材无二,连相貌亦有四五分似。但求衣甲、袖弩,愿扮作头领,教官军不疑。”燕青道:“万万不可。我何忍教你犯险?再者,此地人多眼杂,一旦哪个喽啰招认了,便是前功尽弃。”燕起道:“头领啊。只待他日决战时,你我再换装扮。那时必是人荒马乱。哪个喽啰有心理会?”燕青道:“你不知有个叫闻达的官军,他是大名府人氏,认得我的样貌。”燕起道:“我若死在乱军之中,做个没头尸首。哪个闻达能识?”燕青摇头,露出手腕上花绣,道:“只这一身花绣,教你不能成功。”

2013-7-17 17:16 林冲
这个燕起是龙套。旧版他在太行山朱武帐下登场。新版改动,于此出场牺牲。

2013-7-19 10:46 林冲
[b][size=4][color=Blue]新版结荡寇志第七回(中)[/color][/size][/b]

那燕起长笑一声,除甲胄,褪衣衫,也露出遍体花绣来。燕青细看,竟与自己那花绣有七八分似,讶道:“怎得如此?”燕起道:“那年小人蒙头领点拨相扑,见了那花绣甚是爱慕。小人但有闲钱时,不吃酒耍钱,只寻刺绣匠人,积年得了整身花绣。不想今日大用。”燕青道:“就算此计可行,我不能做此不义之事。”燕起跪倒,泣道:“头领向来厚待小人。小人愿报往日恩情,视头领,便如头领视卢头领一般。”燕青听了这话,流泪道:“罢了!便全你这忠义。我二人就此结为兄弟如何?日后你不论死于谁手,我必去报仇。”燕起道:“头领若肯如此,小人死亦瞑目。”于是二人焚香结义。此情景,不忍再提。

到了破关之日,燕青自寻小路脱身。那燕起只待官军攻关时,见欧阳寿通登先,挺身与他力战数合,知不能胜;咬咬牙卖个破绽,顺钢鞭来势,囟门上吃着,脑浆迸裂而死。欧阳寿通便往别处厮杀去了。其后官军查核忠义堂名目时,不能看破。燕起这番忠义心思,不仅瞒住张叔夜,连那俞万春也一并瞒住。日后梁山死灰复燃,都由此而起。后人有诗赞燕起曰:

荒坟没草磴级残,烈焰荥阳史未刊。
浪子今结真义士,山魂仰飒啸松寒。

单说燕青凄凄惨惨,离了绝地,抱个念头,只要救众好汉得活。都道“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燕青念起一个人来,是他旧日同乡契友,有通天彻地之能。便扮作花子,到北京大名府里寻他,却在闹热去处撞见另一人。燕青一把抱住,往僻静处叙话。那人姓谌,单名个宝字,亦是大名府人氏,与燕青有旧。那谌宝见了燕青,又惊又喜。二人坐定,谌宝道:“昨日朝廷榜文,说梁山百八头领,或斩戮,或擒获,或病故,悉数就犯。原是欺诳之语。”燕青问道:“数日前,我宋公明哥哥曾离梁山。如此说竟也遭擒了么?”谌宝道:“榜文如此,不可尽信。见了燕兄弟,我方知那张叔夜也识冒功之法。”燕青道:“非是张叔夜冒功。”叹口气,说了燕起殉义之事。谌宝赞叹不已。

燕青问道:“我闻兄长二年前,投威胜军田虎去了。”谌宝便说田虎年初称王,半年间占了四个军州之事。燕青道:“兄长来此,作甚?”谌宝道:“如今晋王基业好生兴旺。因我是此地人氏,来此打探军情。燕兄弟既留得性命,不如去晋王那里做个官职。”燕青道:“兄长言重了。我今番只想救人,再无其他心思。”谌宝劝不得,道:“我想那救人之事,无非劫囚车,劫法场。你一人怎做得来?但有用得着我之处,无不效劳。”燕青道:“便教你那晋王发兵,就张叔夜回京路上,劫了囚车如何?”谌宝道:“兄弟说笑了。他那里有二十万天兵,如此前去,岂非以卵击石?须从长计议。”燕青叹道:“兄长此言,我如何不知?我无甚计策,除非寻的那个人来。”谌宝道:“兄弟莫不是要找那许贯忠么?那人好手段,或有营救之法。”燕青喜道:“正是那位哥哥。”谌宝道:“巧极!我上月往京城打探军情时,遇他得见,我有他住址在此。”写了一个字条。燕青收好,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去。”谌宝道:“那东京乃是龙潭虎穴,兄弟当真要去么?”燕青道:“便是阎罗地府,也走一遭。”谌宝道:“且慢。我写封荐书与晋王,总有用得着处。”燕青谢过。谌宝写完荐书,又封了二十两银子,一并交与燕青。燕青辞了谌宝,独自往汴梁城去。

不说燕青一路辛苦。却说他到得东京汴梁,按字条寻入金环巷中,方知此巷是何去处。燕青扮作茶水小厮,往复巷中数次,方识出许贯忠来。只是那人出入,总不落单。燕青见他不离酒色,暗中痛骂不已。好容易得个机会,趁他酒醉独处时,撞入他房中,破口骂道:“堂堂武举,却弄成这般模样。好不羞耻!”那许贯忠醉醺醺地,打眼去看,却不认得,喝道:“哪里来的无礼小厮?”燕青上前,一拳打翻许贯忠,道:“你不求功名富贵,留在这胭脂堆儿里,做个行尸走肉么?”许贯忠道:“你懂个屁。那些姑娘们都说‘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我学那柳七郎在此,自是快活。”燕青一把揪起他,又要打时,许贯忠冷笑道:“你这小厮,不懂世事。如今主上昏昧,功名富贵拿来何用?我这禁军武官,烂醉在此,哪个上司来管?休笑我!看那些衣冠贵人,又做甚么事!”燕青悟出意思,将许贯忠扔在一边,撕下脸上面皮,去架上铜盆里洗净,对许贯忠道:“想昔日在大名府,与哥哥最为莫逆。自从哥哥应武举后,便不得相见。却寻了这好去处,何等逍遥!”

那许贯忠瞧见,叫声:“阿也!都说小乙已死,今番不是在梦里相见么?”燕青道:“我千难万险来此,却投错了人。”许贯忠勉强立定,取二指入喉,只一扳,吐了一地,臭气熏天。那酒却醒了大半,道:“休来挖苦。我非恋这声色。小乙此来,却教我离这烟花地也!”燕青翻身拜倒,道:“哥哥受小弟一拜!”贯忠扶起,与他互诉衷肠。

当夜二人同榻而寝,叙述数年故事。许贯忠便问燕青道:“小乙此来寻我,为救卢员外?还是为救宋公明?”燕青道:“救我家员外如何?”许贯忠道:“那卢员外是小乙的主公,我与他亦有数面之缘。若说救他,做哥哥的义不容辞!”燕青道:“救宋公明又如何?”许贯忠道:“宋公明本是天下闻名的好汉!自梁山聚义来,却侵州夺县,东抢西掳。我若救了这人,再教生灵涂炭么?”燕青笑道:“若这般说,小弟告辞!”许贯忠道:“这是为何?”燕青道:“我家员外是梁山副寨主。侵州夺县,他也有份。哥哥肯救他,却是私心,还说甚么生灵涂炭这般大话。”贯忠道:“好言辞!我都依你。”燕青大喜。

许贯忠却道:“小乙可知道若要救那梁山好汉,除非请得一人出山。”燕青猛省道:“莫不是员外的授业恩师,铁臂膀周老英雄?不知他在何处?”许贯忠道:“那老英雄正在大名府下内黄县居住。”燕青大喜。许贯忠道:“小乙去那内黄县请老英雄来此。如何?”燕青道:“最好!”许贯忠道:“别的不打紧。小乙有甚说辞,教他肯去救那宋公明?”燕青道:“这个却难。”许贯忠道:“听哥哥一言,见了老英雄,莫提‘宋公明’三个字,只说救卢员外。”燕青点头依允。

许贯忠又道:“兄弟来此,都是那谌宝相助。此人却有用处。”燕青道:“哥哥有甚良计。”许贯忠道:“我等要行此大事,须得教朝廷他顾,分些精神。”燕青问道:“如何教朝廷他顾?”许贯忠道:“教田虎起大兵南下。”燕青又问:“如何教田虎起兵?”许贯忠转身,去床里拿一轴手卷儿出来,递与燕青道:“这是我往日的几笔拙画,你细看来。”燕青展开,仔细观看,却是三晋山川城池关隘之图。凡何处可以屯扎,何处可以埋伏,何处可以厮杀,细细的都写在上面。燕青惊问道:“此图何处得来?”许贯忠道:“是我旧日做那都水使者时所绘。”燕青道:“我只道兄长在此醉生梦死,原来怀着天下。”许贯忠道:“你既有那谌宝荐书,便去威胜军见田虎,献上此图。他见了此图,必起兴兵之念。”燕青道:“哥哥好运筹。”许贯忠道:“我未得营救之法,兄弟休要夸赞。”燕青道:“小弟明日先去威胜军,再去内黄县。哥哥留此,仔细思量便是。”贯忠点头。二人睡下,不提。

2013-7-19 17:09 林冲
谢陶心兄赠诗。
荒坟没草磴级残,烈焰荥阳史未刊。
浪子今结真义士,山魂仰飒啸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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