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7-12 20:22
负天东皇
六出祁山论
向者论孔明之北伐也，谓其劳师而伤财，六出而无功；不从魏延之计袭长安，有谋而无略者。近者观王船山《读通鉴论》，谓孔明之六出也，非为攻也，为守也；非为图中原也，以固西川也。吾始悟，既而叹之。
夫刘备起兵寒微，空拥皇叔之名，而辗转附于诸侯，为人下者久矣，至得孔明方稍伸其志。当其时也，中原英俊，尽归曹公；江东名士，皆附孙权。备虽据荆州，并有巴蜀，荆、蜀之士，可与中原争雄者几何？任李严而李严败，用马谡而马谡亡。伯约之才，言过其实，未能大任；魏延勇略，然常怀不忿之心，亮死则不足为制。一时可称者，唯蒋琬、费祎数人而已。且夫后主，昏庸暗弱，蜀地之民，安然无争。以昏庸之主，无争之民，而向中原以抗强魏，孔明之智，焉得不察？战之道，算于庙堂者胜，今庙堂未算，若孔明旦夕卒，自保尚且不能，况克魏乎？
备之托孤也，言于孔明曰：君可自取之。以孔明之忠，将何以自明？乃征南蛮，出祁山，非乐战也，立功以报德也；拔李严，委马谡，非不知其才不堪用也，临末世而存侥幸也。然以弱蜀之力，纵倾国而战，不足撼强魏之基；孔明一己之智，岂能抗中原英才之众？于是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孔明已知其必败耶？
然孔明卒以数万之兵而北向，任一己之智而伐魏，事必躬亲，锱铢必较，是明知不能为而为之也。虽然，亦期示魏以强，稍延汉祚，以报先主之恩，而封佞宦之口。于是嘉孔明之忠，而悲其才不当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