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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9-22 17:01 安全毒药
爱情悬疑小说:人人都说我爱你

[color=purple][size=3][b]人人都说我爱你[/b][/size][/color]

第一章  昨日重现(周四下午)

1,爱骂脏话的妹妹

阵雨过后,空气中还弥漫着灰尘的气息,从窗户往外看去,曲折地伸展过来的树叶上布满了斑驳的泥点,透过这些满是泥点的树叶,能看见远处矗立着的那些著名的高楼大厦。
屋子里播放着流行音乐,是一个三十多岁才出唱片的新歌手唱的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龄新歌手一出道儿就火得不得了,几乎是老少咸宜,没有人不爱听的。路岛一直不听流行音乐的,但肖黛一进屋子便显摆她从“旧”家带来的那些CD,路岛就没有挡着她,可音乐一响起来,他觉得也挺舒服的,就这么听下去了。
看着自己新认的这个忙碌的妹妹,听着好听的流行歌曲,闻着略带灰尘气息的湿润空气,路岛在飞机上的那种烦闷心情好像一扫而空。在上海的时候,因为未婚妻黎言追着闹着要赶紧举行婚礼,黎言的一大家子人七嘴八舌地整天提着各种要求,路岛一度被弄得很紧张,现在,那种紧张的情绪也一下子松驰了下来。
看来,到北京出的这趟差,应该是路岛单身生活的最后狂欢了。

无所谓
谁会爱上谁
无所谓
谁让谁憔悴

音乐继续响着,肖黛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各种杂物了。今天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上午,她还在家里哭着闹着跟父亲吵架,甚至准备离家出去——她都已经和中戏的好朋友丁小珂约好了,准备住到她那里去。
可是,就在肖黛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路岛及时赶到——他坐着从上海的飞机来到北京,直接把肖黛接到了自己的家里——路岛和肖黛是同母异父的兄妹,虽然他们从未见过面,虽然他们的母亲早在生肖黛的时候就已经因为难产去世,但两人还是一见如故,而且比亲兄妹还要亲——两人都觉得对方是自己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路岛开始还不同意,因为他父亲早在母亲改嫁之前就去世了,但肖黛的父亲可还是健在的。他说:你爸可是你最亲的人。
肖黛当时在出租车里撇撇嘴说:你才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爸,哼。
路岛说:哼是什么意思?
肖黛摇摇头,看着车外狂奔而过的城市,轻蔑地笑了笑:哼的意思就是,他不够格当我爸,他只是一个老骚货,老流氓,老地痞,老淫棍……
肖黛还要往下说,路岛制止了她。
肖黛相当有性格,路岛一见面就有这种判断。事实上,肖黛特殊的成长经历让她变成了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姑娘。
肖黛的青春是饱受屈辱的、战斗的青春。
肖黛中专毕业,专业是财会,上学的第三天学校测验体育,在绕着操场跑400米的时候,她过度发育的胸因为没有戴胸罩,一时间成了全校男生惊叹的奇景,哄笑声让患了脑溢血的老校长都拄着拐颤抖着出来看热闹。
有一种牛奶叫“太子奶”,分大瓶和小瓶,早餐的时候经常有人喝,所以大家对这种奶很熟悉。
在体育测验的第二天,男生们给肖黛起了一个外号叫“大太子奶”。
它的含义全在于把“大太子奶”四个字倒过来念。
上中专的三年里,肖黛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战斗——为了让大家忘记这个外号。
肖黛在三年里为所有的人取了极其刻薄的外号并不断发展更新,所有上课的时间她都在给别人殚精竭虑地寻找更新更好的外号,因此,在最后毕业的时候,她的专业课只考了2分(百分制)。
更让肖黛生气的是,毕业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再叫她的这个外号,因为毕业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长大了,他们已经都知道了:肖黛的那个外号,说明的不是她的缺陷,而是她的优势。
事物是不断发展变化的,矛盾也是经常相互转化的,没有永远的优点,也没有永远的缺点。肖黛和同学们明白这一点的时候,都已经晚了。同学失去了追她的机会,而她,失去了学习的机会,她在三年里只学会了给人起外号和骂脏话。
毕业后肖黛想在家玩一段时间再考一个大专,那时她已经戴胸罩了,不再怕体育测验。可父亲却使出浑身解数让她当上了公共汽车售票员,然后,父亲大舒一口气说:好了,我可对得住你了!
没想到,肖黛只干了三天就不干了。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肖黛的好朋友丁小珂给她讲了一个笑话。
丁小珂是中戏表演系的学生,她脑子里无数奇怪的笑话。有一天她跟肖黛说,男人们都不娶公共汽车售票员,你知道为什么吗?
肖黛当时还没明白:不会吧?为什么啊?
丁小珂说:因为售票员总是说:别呆在门口磨磨蹭蹭的啊!赶紧往里挤!里面还很空!
丁小珂当时说完就怪笑着下车了,肖黛在公车里把整个城市绕了一周之后才想明白,丁小珂说的是个黄色笑话。
当天她就回家不干了,她接受不了拥有这种笑话的职业。
女孩儿爱漂亮,同样也爱面子,她们需要很体面的说法戴在自己头上。肖黛回家呆了两天,禁不住父亲的催促,她很快到了麦当劳打工。这种工作看起来比较时尚,而且有很多大学生就在那里做钟点工。这让肖黛觉得安慰。
可是安慰不管用,因为在那儿钱并够花。北京太大了,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没有钱很难混的。肖黛很快就不理麦当劳了,开始干另一种工作:白天耗在家里睡觉,晚上到三里屯酒吧街去卖啤酒——这份工作一天挣100块钱没问题,而且不用坐班。她喜欢。
可父亲不愿意,他希望肖黛有份所谓的正式工作。
但肖黛很快就明白了父亲催促她去做那种浪费青春的工作的原因,就是想让她离开这个家,把地儿挪出来。
父亲最近非常不老实,在肖黛眼里,简直可以算得上丧心病狂。
在一个家庭里,老年人的恋爱就像发动一场侵略战争,无论你有多么雄辩的理由,总会不可避免地遭到大多数人的白眼。
肖黛的父亲可能意识到自己做男人的日子快到头了,所以开始无所顾忌,经常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女,不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虽然这个女人总是花言巧语,但肖黛还是根本不搭理她。
肖黛在父亲面前,把那个女人称为白毛女。白毛女相当细心,如果进洗手间,她会完全按肖黛的方式去摆放手纸和马桶圈,还把自己买的过时香水摆在梳妆镜前宛转地逢迎,但这些努力根本都没用,肖黛每次进洗手间都会用力掼摔着手纸筒和马桶圈,嚷嚷着指桑骂槐。
那瓶香水更惨,被肖黛开着洗手间的门,当着白毛女的面滋滋地挤进了马桶里,香水的力量射得马桶里的水好像沸腾起来,外面的白毛女心都碎了。最后,女人身体造型的俗气瓶子也被拿出来,当着白毛女的面当的一声摔在地上,进而飞速溜进布满灰尘的书柜底下,再也寻找不到。
但白毛女跟所有被爱情打动的女人一样有极其坚韧的耐力,而且属于敌强我愈强的那种操行,就像做包子发酵的面团,越被白案师傅蹂躏得厉害,第二天它就发得越是蓬松伟大,一拳下去,它会以你看得见的速度慢慢再鼓成原来丰满的样子。
而且,肉体和心灵是连在一起的,肖黛的父亲与白毛女肉体交流得越多越深入,心就靠得越近,家里的气氛慢慢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父亲不再像父亲的样子,而是像个跟着后妈过的儿子了:既小心谨慎,又充满怀疑和怨恨。在这种情况下,肖黛根本无法坚持着战斗,她很快就准备撤了,当她赌气跟父亲说要住到同学家去的时候,父亲长吁一口气,居然说了另外一句话,让她大吃一惊。
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好,我要结婚了。
肖黛仔细看着父亲,这个已经玩弄了两个以上女人的男人,好像确实已经老了,需要人照顾了,就这一眼,她决定原谅父亲,成全白毛女。
肖黛坐在沙发上摔摔打打,说:老小子,我把房子让给你们。
说完这句话之后,肖黛悲从中来,站起来尖叫着:滚!
白毛女因为感动,不识相地从躲着的厨房里出来,深情地看着肖黛刚说了一句什么煽情的话,肖黛迅速用涂着红指甲油的手指着她简洁地说:滚!老逼!
白毛女一下子满脸通红地晕菜了,因为是受过毛主席语录教导的老一代知识青年,她暂时还无法承受这相当终极又相当客观的命名。
父亲还想说什么,肖黛涨红着脖子指着他们俩:你们都滚开!滚开!我要收拾东西!过一小时再滚回来!
父亲领着受辱的白毛女仓惶而兴奋地走了,肖黛自己悄悄地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打电话给自己唯一的好朋友丁小珂,她知道丁小珂和舍友们合租了一间小平房作为姐妹们约会公用的“欢乐屋”,名字叫“伊甸5号”,所以就想先到那里去住一下。
可是,就在肖黛即将出门的时候,老天把同母异父的哥哥路岛送了过来,同时送来了一套房子,肖黛从一个根本没有地方可住的、无家可归的可怜儿,一下子变成了拥有一套两居室的小富婆!要知道,在北京有一套两居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肖黛心里还是隐隐有点儿不舒服,因为她已经知道,路岛马上就要结婚了。路岛因为要在上海结婚才把母亲留下来的这套房子赠给肖黛,按道理肖黛应该庆幸路岛要结婚这件事情,可她却有点儿酸酸的,刚刚冒出这么一个有魅力的哥哥,扔下一套房子,拍拍屁股就到上海跟别的女人睡了,她好像有点儿受不了。
女人都一样,她们可以不爱男人,但希望男人都保持单身围着自己旋转,像月亮一样有距离地绕着地球旋转。
肖黛知道路岛只是自己的哥哥,不可能有什么企图,但她还是希望路岛不要和别的女人亲密。
一会儿因为得到房子高兴,一会儿因为路岛即将离去而难受,肖黛一边收拾着桌上的杂物,一边患得患失想着这事儿,弄得自己有点儿神情恍惚。
那边路岛咳嗽一声,肖黛忽然清醒过来——她已经把一堆资料从桌子搬到地上,又从地上搬到桌子上,连续做了三次了。
肖黛回头看一眼路岛,脸上有些红,她最后一次把那些资料从桌子上搬到地上,然后开始擦桌子,桌子上还有一些小的杂物,纸片、撕得只剩下五分之一的名片、一些从塑料制品上破裂之后掉下来的碎片等等,肖黛拿着抹布一古脑儿拢成一堆,然后用垃圾桶接在桌子沿儿上,准备全部扫进去。
就在把这些小杂碎儿全部扫进垃圾桶的一瞬间,肖黛意外地看到小堆的杂物中有一张小小的卡片,那是一张手机上用的SIM卡。
肖黛停住了动作,把那张手机卡取了出来,然后,她谨慎地把那堆小杂物拨拉着弄散,仔细地再看了一遍,那里确实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她这才把杂物全部扫到了垃圾桶。
肖黛站起来,拿着那个手机卡到了路岛身边:哥,这是你的手机卡吗?
路岛抬起头,那张小小的手机卡映入眼帘,上面圆形的黄铜色芯片在阳光的照射之下闪闪发光。


2,突然失踪的女友

这张小小的手机卡,是目前能联通路岛伤心往事的唯一道具,那是他两年前在北京用的手机卡。
肖黛把手机卡举到路岛眼前的时候,路岛只有一瞬间的犹豫,就在这一瞬间,两年前的故事像跳楼自杀一样飞快掠过,刹那就到了绝望的结尾,所以,当他再次抬头看着肖黛的时候,浑身已经是虚汗涔涔。
肖黛关心地蹲在路岛跟前:你没事儿吧?
路岛摇摇头,恢复了正常,他笑了笑,这才发现自己面部的肌肉好像被锈住了一样,他抬起两只手使劲儿揉揉脸,这才笑了出来。肖黛还蹲在面前,路岛就用已经调整好的笑容看着她:扔了吧,没用了。
肖黛看着手中躺着的那张手机卡,有些舍不得:还能用吗?
路岛点点头:应该可以吧,这是我过去在北京用的手机卡,里面预存了2000多块钱,而且这两年基本上也没用它,里面应该还有不少钱。
肖黛得到房子的喜悦还没有消散,因为手机卡,她好像又有了惊喜,她脸上已经露出笑容:你这是139局的吗?
路岛点点头。
肖黛马上站了起来:我早就想买一个过去139局的号了!我这手机信号老是不好!给我用,行吗?
路岛叹了口气,站起来,他不想被自己的回忆所左右,也不想再为这张手机卡的事情烦恼,他一边往窗口那里走,一边爽快地说了一句:用吧!
身后肖黛马上欢天喜地地叫起来,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给手机换卡去了。路岛扭头看一眼,从这里能看到肖黛跪在自己房间的床边,她穿着葱绿色裤子的腿被紧紧地绷在布里面,看起来好像两条生命力旺盛的竹笋。
窗外雨早就停了,太阳光耀眼地照进来,让人眼睛都睁不开。路岛站在窗口处戴上墨镜,当他趴在窗台往外看的时候,阳光变暗了,好像到了黄昏时分。
透过墨镜伪装成黄昏的阳光让路岛一阵心痛,他知道,肖黛这个小丫头片子,让他再也无法摆脱那些忘掉的旧事儿了。
两年前的一个下午,夕阳西下,路岛回到家里,接替工作了一天的合伙人邱生——他在网上开了一家名叫“回到童年”的照片店,专门替网友做一些好玩儿的照片,当时生意还不错,所以就请了电脑玩得滴溜转的邱生帮忙,他白天在公司上班给广告公司做创意,晚上回家再当照片店的网上老板——那天,邱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他说,有一个叫“白色”的网友已经打过电话,说要亲自送照片过来,他从“白色”的声音就能听出来,那是一个美女。
去你的。
路岛当时推了邱生一把,让他赶紧回家去,邱生几乎每天都会说有美女要在晚上光临,在他和路岛合作的几年时间里,没有哪一天忘记说这句话,但路岛每次见到的全都是一些被称作“恐龙”的女孩,而邱生却在为路岛工作的期间连谈了十多次动人的恋爱,谈得面目憔悴腰带渐宽仍然死不悔改,因为他每一次的对象都是又纯洁又漂亮的小美眉。所以,路岛怀疑邱生把自己认为是美女的网友都约到白天来做照片,而那些不怎么样的,他就约到下班后让路岛接待。
果然,邱生当时嘿嘿笑了两声就走了。
但是,那一次,邱生没有说谎,当然,也可能是他判断失误。
听到敲门声之后,路岛打开了门,他看到了网友“白色”,就是他后来的女朋友柯亚。
柯亚当时有些紧张地说:我……我是“白色”……
路岛也紧张起来:我是“狐狸”。
“狐狸”是路岛和邱生为了拉生意在网上共用的名字。
这位“白色”,可是不折不扣的美女,而且性格非常的好,有一个词叫温柔如水,她就是,女人有这种特质是最可宝贵的财富。
柯亚和路岛当天就去了酒吧,在此后的一个星期中,他们俩一分钟也没有分开过。但是,在第七天的上午,路岛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的人已经消失。
柯亚就那么一走了之,没有留下任何消息。路岛在疯狂中寻找了整整一个星期,整个人基本上全部崩溃了。在他找了一个星期之后,他的好朋友鲁洋在自己开的酒吧里,把他摁在地上打了十几个耳光,终于让他清醒过来。
鲁洋大声地骂着说:路岛,柯亚是个二逼!女人都是二逼!傻逼加牛逼就是二逼!你知道吗!别理她们了!
路岛当时翻身跳起,把鲁洋拱翻在地,在拱的过程中,鲁洋家里的东西全部被扫到了地上,家里一片狼藉。
两人纠缠了半天,都累得不行了,最后路岛指着鲁洋哭着说:你他妈的!你敢骂柯亚?
鲁洋胡子上沾满了灰尘,他为了扮酷,故意留了一圈鞋刷胡子,他说:我告诉你,下次见到你,我还会骂,二逼。
两人已经没有力气,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又打了一阵子。
那一天,路岛回家烧掉了所有与柯亚有关的东西,只拿了一张银行卡,转身就到了机场,直飞上海。
两年之内,他再也没有和北京的任何人联系过,他觉得只要一联系,自己就会发疯。
这两年之中,他在上海重新建立了生活圈子,手机也是在上海新买的,他所有在上海认识的朋友都只知道他上海的手机号了,后来,他在北京的朋友也知道他上海的手机号了,但是,他犹豫良久之后,还是没把这个手机号告诉鲁洋,因为鲁洋与柯亚的连在一起的,而且,鲁洋说过,他还会骂柯亚这个二逼的。
路岛因此无法跟鲁洋交流。
那张北京手机卡,路岛已经不记得是怎么留下来的了,他只记得,在打了无数次柯亚的电话之后,他拿着自己仍然在提示对方已经关机的手机,对准房间里的承重墙,用劲全身的力气摔了过去。
当时,那只漂亮的手机一声脆响,粉身碎骨,所有的部件都不知去向。
路岛下意识地回过头看着刚才发现手机卡的桌子上,上面已经被擦得很干净,光可鉴人。他苦笑了一下,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仔细地看着桌子,他想像不出,两年以前,那只手机爆炸的时候,手机卡是怎么样飞到这桌子上的层层杂物之中的。
屋子里,肖黛的笑声一阵阵传来,她好像正用装了新卡手机和她的朋友丁小珂打电话,她连着问了丁小珂不下十次:
说说嘛!信号是不是好多了?
路岛忽然对肖黛充满了感激,他觉得,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妹妹,远比睡了一个可爱的美人儿要舒服。
他决定在北京在这几天,要好好地放松一下,然后再回上海去过无法面对又不得不忍受的世俗生活。
肖黛终于打完了电话,从里面蹦着出来了,她举着电话,好像举着一个宝贝:哥!好多了!真的!效果好多了!
她叫着过来,依偎着路岛坐下,亲热地拿头顶蹭着路岛下颏短短的胡须。
手机忽然响起了短促的声音。
路岛小声地说了一句:接电话吧。
肖黛看着手机:没有啊,这是短消息……谁会发短消息啊?只有小珂知道我电话啊……她这个懒虫可不会发这个的……
肖黛想要去摁手机查看短消息,可手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手机好像着了魔似的,提示短消息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响起来。
肖黛忽然有些害怕了,她抬起头看着路岛。
路岛脊梁上一阵凉意,他知道,自己过去的这个北京手机卡已经被设置了“全球呼”,也就是说,它能在手机关机或者不在服务区的情况下,把来电号码和日期全部储存起来,等手机开机的时候,再以短消息的形式发送过来。
看样子,两年以前,路岛绝望地从北京走后,有人给路岛打过很多次电话。

北京移动全球呼业务提醒您:1390123456*曾于2001/05/15/09:28拨打过您的电话。

这是第一条短信,路岛刹那间手脚冰凉。
上面显示的手机号,就是柯亚的手机号,2001年5月15日,正是柯亚消失的第八天,就在这一天的上午十点钟,路岛绝望地坐飞机离开北京。
也就是说,就在路岛登机前半小时,柯亚就给路岛打电话了,但当时手机已经被路岛摔得尸骨无存。
路岛不停地看着下面的短信,柯亚拿手机打的电话好像无穷无尽,路岛不停地删着,手机不停地接收着新的短信,后来,他终于看到了一条不同号码的短信:

北京移动全球呼业务提醒您:0010********曾于2001/05/24/10:50拨打过您的电话。

手机一下子从手中掉了下去,路岛无法握住它了。
肖黛急忙从地上拾起手机,她看着路岛的样子,真的吓坏了:哥……哥……出什么事儿了?
路岛勉强摇摇头:柯亚……柯亚……她去了美国……那是美国的号码。
肖黛抱着路岛晃着:哥,你别吓我呀!谁是柯亚?谁呀?你未婚妻不是叫黎言的吗?
路岛勉强笑了笑:她是我第一个女朋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肖像不解地:那你没跟她一起?没跟她结婚?
路岛摇摇头:没有……她两年前……突然失踪了,我一直没找到她。
肖黛指着路岛记下的那个手机号码和美国的号码:这……是她的电话?
路岛点点头。

[[i] 本帖最后由 水镜门生 于 2008-6-4 11:22 编辑 [/i]]

2003-9-22 17:18 扶苏
安毒兄能应邀而来,轩辕生辉。  
兄是京城的正牌编剧,偶们这里也有几个这方面的业余爱好者,望兄闲暇时多多指教一二。

2003-9-22 17:49 姜维姜伯约
高手出现了~!!吾等众将全部排好队依次坐入沙发,将手中的笔记本搁在大腿上,一起鼓掌!!!!!!!然后用深情(  )的眼睛望着台上并不时认真的做着笔记………

2003-9-23 02:11 安全毒药
两位太客气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我会抽时间把它进行完的。希望提出批评。第一次到这里,有些规矩不一定明白,望大家见谅。

2003-9-23 02:35 蒹葭苍苍
人物形象非常丰满
悬念出现了
但愿下文能快点出来

2003-9-23 02:47 旖旎从风
嗯,自轩辕创办以来,这是第一个能让我从不太经意一直到专心致志看完的帖子,甚至忘了正在打的三九PK。
偶只用一个字形容这个帖子:看得很舒服!

2003-9-23 12:36 安全毒药
[color=purple][size=3]人人都说我爱你[/size][/color]


3,        她伸手可及

路岛有些虚脱了。
肖黛还在记着那些层出不穷的电话,路岛已经给柯亚的手机、那个美国电话号码都打过了电话,柯亚的手机号码已经被转手了几次,接电话的是一个与柯亚毫不相干的人;而那个美国电话后面住的是一个性格谨慎的阿尔巴尼亚人,他用非常不熟练的英语告诉路岛,在他住进那间房子之前,曾经有15个不同国家的人住过,所以,他不知道住的都有什么人。
在2001年下半年打来的号码基本上全都是国外的,看样子,柯亚去过了很多个国家。
路岛不停地打着这些国际长途,但结果全都是失望。
虽然如此,路岛还是不想停下来,他仍然徒劳地一个一个打着那些电话。
忽然,那边肖黛惊呼起来:哥!
路岛吃了一惊,急忙放下电话跑过去:怎么啦?
肖黛拿着手机让路岛看,上面分明显示着:

北京移动全球呼业务提醒您:0106428156曾于2003/05/10/01:28拨打过您的电话。

电话从2001年一下子跳到了2003年,而且号码是北京的!这是不是说明,柯亚在国外呆了两年之后,已经回到了北京?!
肖黛大声地叫着:哥,快打这个电话!快打!
路岛的手有些发抖,他慌忙拿起电话,拨通了6428156,电话很快就接通了,里面响起了长长的提示音,路岛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对方拿起了电话,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喂——
路岛尽力克制住激动的情绪:请问,这是柯亚家吗?
那个声音不紧不慢地:你说谁?这里是公用电话……
路岛一下子失望了,他接着问了一句:一个月前,有人在这里打过电话……
他说到这儿,连自己都觉得滑稽了,公用电话亭,没有人会记得一个月前有谁在这里打过电话。
这个电话打完之后,肖黛又陆续地从手机里发现了好多新的北京电话号码,一口气打完十多个之后,路岛又有点儿绝望了——全都是公用电话。
两人忙活着记录电话号码、打电话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路岛和肖黛两人都吃了一惊,同时看着对方。路岛因为电话的原因,心里有了很多奇妙的期待,但他不能说出来,倒是肖黛本能地就说了一句:柯亚?
路岛一阵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肖黛跳起来做个鬼脸,一溜烟冲到门口,只听锁簧卡卡一阵乱响,家门被猛地拉开,激起的小风直吹到路岛的身后,掀起他薄薄的衬衣。
路岛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却看到了非常热门的一幕。
门口,肖黛已经张开了细细的双臂,热情地迎接着一个高高瘦瘦、打扮时尚的姑娘。两个姑娘还没接触到对方,就已经传来了夸张的惊叫声,她们的问候语却特别奇特:

还处着吗?
处着呢!
你呢?
处着呢!处着呢!

路岛自嘲地笑笑,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神经质了,居然以为柯亚真的就会出现在门口!他看着门口烂漫的热闹,就站起来走了过去。在门口,他看到身材高挑、瘦削的丁小珂哈哈大笑着把肖黛抱了起来往里走,急忙闪身躲开。
丁小珂经过路岛身边的时候学着南方的口音叫了一声:嗨!同母异父的帅哥哥!
做个鬼脸,她抱着肖黛直接到卧室里去了,两人在床上大笑着闹了起来。
路岛过去关门,却发现门外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保安。
保安穿着皱巴巴制服的有些拘束地站着,因为刚才见到漂亮姑娘,他显得惊魂未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路岛看着他问:有事儿?
里面两个女孩子只到外面有动静儿,马上又叽叽喳喳地跑了出来站在路岛身后,丁小珂欺负人,拚命朝保安抛媚眼,保安站在那里满头大汗用大拇指一次又一次顶着难看的帽沿,看起来好像他在夸奖什么人。
这个看上去特别像电影里匪军官的保安,像一只放大镜下的蚂蚁,简直要被丁小珂的眼光烧着了。
路岛转头笑着:别闹了……人家有正事儿。
保安点点头,勉强镇定下来,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绅士风度,所以显得很更尴尬了。他结巴着问:您……是路岛先生吧?
本来是想说成普通话,但一出口就成了地道的河南腔。
两个小姑娘又笑了起来。
路岛微笑着点点头。
保安看一眼肖黛,肖黛挤挤眼睛,丁小珂那儿,保安根本就不敢看,他脸上一片绯红:您……您的信箱装满了……放不下,所以我们替您把信都收起来了……刚才听说您回来了,我就给……给送上来……
路岛微笑着点点头:谢谢你。
保安把那些明信片递过来:给您。
路岛接过明信片,再次说了声谢谢。
保安不熟练地说着“不客气”,转身走开,但他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那两个艳丽的姑娘,然后才把目光转到路岛身上:您信箱里装满了……
路岛点点头:好的,我马上去取。
保安这才离开。
路岛转身拍了肖黛一下,笑着说:你干吗逗人家保安……
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明信片,脸色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把那些明信片快速地一张张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肖黛奇怪地看着路岛,小声地问着:哥……怎么啦?
路岛一句话不说,快步朝旁边的信箱走去。
肖黛和丁小珂跟着路岛过去,她们看到路岛粗暴地一把拉开信箱的门,里面哗啦一声,流出一大堆明信片来。
路岛蹲在地上,一张张看着那些明信片,有些呆了。
肖黛和丁小珂跟着过去,拾起那些明信片看着,那是监狱和看守所特制的明信片,只能传达最简单的信息。她们看到所有的明信片上,除了日期不同之外,全都写着一样的话:

路岛:
请于三日内送钱和生活用品到朝阳看守所东47号。

柯亚


丁小珂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路岛:柯亚是谁呀?
肖黛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哥的初恋情人。
丁小珂捂着嘴小声地叫了一声:啊?初恋情人?你不是说他要结婚了吗?不是和这个柯亚啊……
肖黛看着路岛的脸色,小声地暗示着丁小珂:别说了……
一连串往事烈焰般燃遍整个记忆,路岛呼地站了起来,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现在是星期四,下午1点10分。

2003-9-23 12:41 孟尝
呵呵,果然是正牌编剧,功底就是不一样啊!  出手不凡~~  

偶等只好靠边敬而仰之啦~~  ~~

2003-9-23 21:03 姜维姜伯约
没话说了,绝对吸引人!
末将只想往下看………

2003-9-23 23:51 零库存
弓虽

2003-9-24 12:01 安全毒药
[b][color=purple][size=3]人人都说我爱你[/size][/color][/b]


4,就在眼前消失

从路岛家所在的柳芳南里出来,经国际展览中心上三环,走一小段北三环就上了东三环,顺着东三环往南走,很快就能到朝阳路。朝阳路与长安街平行,是除了京通快速路以外另一条通往通州区的马路。
这是一条著名的堵车路。
上车之后一直到朝阳路与四环的交叉点都非常顺利,但一过四环,十分钟之内车就没动过20米。
四环过后,离朝阳看守所也就是四、五站地的路程,可车就是动不了。
路岛和肖黛、丁小珂坐在出租车里,路岛静静地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外面看不到头的汽车。
肖黛和丁小珂在后面小声地说着话,不时吃吃地笑着。
前头的车还是没动,路岛叹了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他扭过头,微笑着问肖黛和丁小珂:你俩说什么呢?
两人马上什么也不说了,诡秘地笑着看着路岛。
路岛转了转身子,这样几乎面对着肖黛和丁小珂了:刚才我听你们俩的问候语挺怪的,是什么意思啊?
肖黛不太明白:问候语?什么问候语?
路岛学着自己听到的话:你处着吗?处着呢处着呢!
肖黛和丁小珂两人对视一眼,马上哈哈大笑起来,两人互相搂着又互相推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路岛有些莫名其妙。
出租车司机也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个狂笑着的姑娘,因为也关心路岛问的问题,他伸出手小心地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小了。
路岛只好跟着笑:别笑了别笑了,什么意思嘛?这是北京新流行的吗?我还真没听过?只听人家问:吃了吗?离了吗?还没听人家问“处了吗?”……是关于恋爱方面的吗?
他的提问只是掀起了两个小姑娘新一轮狂笑的高潮。
幸好前面的车开始动了,司机急忙挂档往前驶去。
朝阳看守所就在朝阳路的北侧,但得绕好几个弯子才能找到。看守所门口没有公共汽车,出租车也没有,可能司机们都知道,这个院子里面没什么人打车——因为那些犯罪嫌疑人是不会有上下班的。
路岛和肖黛、丁小柯从出租车上下来,路岛急忙往看守所里跑过去。
在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三个警察悠闲地坐在那里聊天,角落里坐着一个保安,正在给前来探视的客人往看守所里打电话联系。
路岛一进来就奔三个警察里面的女警察过去,他把一张明信片递过去:同志,我来给人送钱……
女警察瞟一眼路岛,冷冷地用下巴挑一下旁边的保安,连话都懒得说一句。
她一瞬间又把头扭回去跟另外两个警察聊了起来。
路岛只好站在保安那边等着,前面还有两个人在联系,有一个人已经开始填登记表之类的东西,并把大包小包的食品和生活用品放在桌子上让那个女警察检察,女警察不耐烦地翻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其中一些金属制的梳子之类的东西都挑出来:这个,这个,都不能带进去!
那个探视人老实地把那些不能带进去的东西挑出来放在一个塑料袋里,然后眼巴巴地站在那里等着。
女警察已经扭回头继续聊天,那个探视人试探着问:同志……
女警察挥挥手:走吧,没你事儿了。
那人还想问,女警察看了他一眼,他马上转身就走了。
相比之下,保安态度非常好。路岛把明信片递给保安的时候,保安非常热心的样子开始打电话:喂……东47号……对……
路岛期待地看着保安,他的心砰砰地跳起来,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保安很快放下了电话,把明信片推还过来,路岛的心跳还没有平静下来,就听到保安抱歉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没这个人。
路岛一时有些茫然,他拿着那张明信片:不会吧……这上面写的……
保安摇摇头:对不起……东47确实没这个人。
路岛开始着急了:那……她到哪儿去了?
保安有些为难地:我也说不准……可能已经送法院了,或者已经关监狱了,也可能已经放了,说不清楚……
路岛:那……究竟是去哪儿了?你们这儿应该有记录吧?
那边女警察忽然出声儿了:怎么回事儿?
保安使了个眼色,示意路岛过去。
路岛转过身把明信片递给女警察:麻烦您帮帮忙……这是我女朋友,我们已经两年没见面了,我……一定要见见她,麻烦您帮帮忙……
女警察扫一眼明信片,然后狐疑地看着路岛:两年没见面了?那算什么女朋友?
路岛回头看一眼门口,肖黛和丁小珂两人都关心地看着他,他想了想:我……我们闹了点儿矛盾……
女警察看透一切的眼光扫过来,路岛一阵心虚。
女警察把明信片扔在桌子上:矛盾?这矛盾可大发了!你知道这柯亚犯的什么事儿吗?
路岛一下子紧张起来:什么事儿?
女警察冷冷地:杀人!
路岛差点儿坐在地上:啊?
女警察站了起来,摸了摸腰间,那里应该是挂着手枪,但现在那里挂着一个手机,这让路岛心里稍微平静点儿。
女警察摸完手机说:你可得说清楚,你和她究竟什么关系?
路岛看着女警察朝自己慢慢地过来,头上汗都下来了,他急忙解释着:真是女朋友!不过是两年前的女朋友……我俩关系最好的时候,她突然失踪了,我再也没见着她……现在……我刚回北京,就收到了她一大堆明信片,所以赶来了……
女警察仔细地看着路岛,路岛不敢直视她。
女警察终于笑了,她一笑显得非常英武、漂亮。
路岛有些害怕地看着女警察:同志……
女警察挥挥手:逗你呢……柯亚我已经很熟了,可是个大美女……那个案子是刑警队弄错了,她已经无罪释放,刚被法院和刑警队接过去办手续,你赶紧去,说不定能堵上。
路岛说声“谢谢”,转身就跑。
女警察在后面说了一句:见着了盯紧点儿!别再弄丢了!
路岛已经跑出了看守所的门。
看守所的门前是没有出租车的,路岛和肖黛、丁小珂三人在满是灰尘的土路上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土路旁边是一条已经干涸的小河,里面堆满了各种垃圾,散发着浓郁的臭味儿,他们三人就在小河岸边一直往朝阳路方向跑。路岛总以为再往前一点儿就能有出租车,可是他一直都没遇到,后面的肖黛和丁小珂已经追不上他了,两人都撑着腰慢慢做出跑步的动作,其实已经是在走了。
一直到了朝阳路上,路岛才截住一辆出租,他让出租车返回刚才那条土路上,找到了已经走不动的肖黛和丁小珂。三个人灰头土脸地坐进车里,累得直喘气。
朝阳公安局在蓝岛大厦附近,这一次,出租车得往相反方向走,他们又得经过四环东边那个堵车的地方了。
不过,因为知道柯亚已经无罪释放,路岛心情倒是不一样了,他马上放松了很多。在堵车的时候,肖黛把头伸过来,小声地告诉他“你处着吗”这句问候语的意思是:

你还是处女吗?

所以,“处着呢处着呢”就表示还是,如果说“不处了”,那就表示不是了。
这个问候语让路岛笑了很久,但肖黛问他:哥,你还处着吗?
路岛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虽然车后座上两个姑娘想尽一切办法旁敲侧击,但他一直狡辩:男人没有这个问题。
肖黛和丁小珂两人尖叫着说不公平,说男人的这个问题虽然无法检验,但他们内心应该都有一本账。丁小珂掰着手指算着说路岛至少已经和两个以上的人恋爱过了,要是还“处着”那才怪呢!
她们自说自话地断定路岛已经没有“处着”了,然后两人又开始分头审问路岛发生这个变化时的反应,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路岛只能笑而不答。
到达朝阳公安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路岛拿着明信片找到了值班的警察,警察没好气地问他:你她什么人?
路岛赔着笑脸:男朋友?
警察把明信片往桌上一扔:男朋友?早干什么去了!
路岛:我……我刚从外地回来。
警察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已经被一大款接走了。
警察看看表,接着说:刚接走5分钟,没准儿在门口你还碰到接她的车呢!你赶紧追吧,他俩可能还没驳上火……
警察除了说这种风凉话,再也说不出什么了,路岛只好迷迷糊糊地出来。
在门口,肖黛和丁小珂已经把保安弄得笑眯眯的忘乎所以了,路岛一出来,肖黛就迎上来:哥,已经清楚了,刚才来了一奔驰车,把柯亚给接走了……
路岛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站在公安局门口,看着马路上无数的汽车开过,身后两个已经懂事儿的姑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再跟他开玩笑。路岛心里知道,就在面前这条马路上的某一辆车里,坐着他两年前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可是,这个人像彩虹一样,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很可能,在车里,柯亚就被某个人拥抱,再过半小时,她会洗澡,穿着宽大的睡衣出来,她腰间睡衣的带子随便系着个活扣,那个接她的人从客厅过来轻轻一拉,柯亚的身体就全部裸露出来,那个人从背后伸出手握住柯亚的两个乳房,用下体摩擦着柯亚光滑的臀部,柯亚舒服地仰起头对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吊着昂贵的、璀灿的水晶吊灯,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那个人微微蹲下身子像瞎子一样闭上眼在下面扭动下体探清方向,然后喉咙里哼叽一声,用尽全力从下往上兜插而入。
全世界都闭上了眼睛。
路岛也闭上眼睛。
他很擅长这样的想像,只不过这种想像已经阔别两年之久了,但现在想起来,就好像启动了一个胸腔里停产的锯木厂,无数的工人开始有条不紊地来回锯他的身体。
幸福总是可望不可即。
多年以前他就知道是这样的。
但两年以前他站在柳芳南里的房子门口流泪的时候,这种感觉最为极端,让他永生难忘。

2003-9-24 13:07 轩辕三光
一口气读下来,感觉意犹未尽。拍成电影一定很好看!

2003-9-25 15:59 菜刀
我觉得小说很好啊,可以极尽想象,比如结尾时路岛的表情,以及路岛幻想柯亚如何勾引别人的场景。但要拍成电影,所受的限制就非常大,很难让我再有想象这些片断的心情。
安兄的悬念铺垫得非常好,结尾也令人信服。pf, pf!

2003-9-25 21:14 姜维姜伯约
干脆让桶再导一回,吾等全部上阵亮一小手?
不过先得等安兄大作收笔完工。呵呵!

2003-9-25 21:40 安全毒药
[color=purple][size=3][b]人人都说我爱你[/b][/size][/color]



第二章        咫尺天涯(周四下午到夜晚)


1,        有恋爱癖的烂仔

路岛从柳芳南里出发的时候,鲁洋正认真地跪在自己的书房里。
号称书房的这间小屋子,其实就是橙街酒吧后面过去的储藏室,鲁洋把它改成了自己的办公室,但他认为书房这个名字更有味道一些,所以,来了任何一个客人,他都会客气地伸手邀请别人:请到我书房一谈。
自然,书房里没有书。
墙上,整齐地挂满了一排巨幅照片,马恩列斯毛,看起来很是正规严肃,好像回到了五十年代的机关办公室,但在这些照片的中间,挂着同样风格的鲁洋的照片,留着小胡子,板着脸和马恩列斯毛一起看着小小寰球。在鲁洋照片的旁边,明显地留着一大片空地,看样子是还有另外一个人的照片被从这里撤走了,但在那里留着一张很小的三寸登记照片,那是路岛的登记照。
鲁洋跪在书房的地方,他的面对,是一张老式的藤椅,藤椅上,坐着一个姑娘。
在鲁洋的背后,电视里正播放着一盘自制的录像带,画面上显示的,正是鲁洋面前坐着的那个姑娘。
宣喧。
鲁洋跪着小声地叫了一声,希望对方能转移注意力。
宣喧若有所思地看着电视屏幕,她按下遥控器,画面消失了,出现蓝色的保护屏。录像机里轻轻地响着,一盘磁带吐了出来悬在空中。
鲁洋今天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害得宣喧不得不请假跑到酒吧来。她一进来就收到鲁洋一束巨大的玫瑰花,而且又是放音乐又是点蜡烛,最后还跪在她面前,看样子是有什么大行动了。
不过,宣喧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鲁洋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她一律装聋作哑,她见鲁洋搞的这一套已经见得多了。
宣喧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她不会一时激动就答应别人的。
鲁洋仰着脸,尽力在脸上营造出一种深情的气氛来,他的嘴唇微微张开,好像有无数准备好的话语守在喉咙,只等宣喧一声令下,这些深情的话语就会倾巢而出。
怎么啦?
鲁洋苦笑了一声:我跪在你面前,你就不能重视点儿吗?
宣喧不愿意回答这样的话,她看着露出一半儿在外面的录像带呶呶嘴:这带子你什么时候拍的?
鲁洋直视着宣喧:两年,两年前,那时我刚开始玩DV,无意中拍到的。
宣喧扭头看看窗外,她一时有些难以自控。
两年前,宣喧处在一种非常特殊的状态,刚才在电视屏幕上看到的画面,宣喧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但是能看出是自己——画面上两年前的自己茫然若失,好像丢了魂儿似的走进橙街酒吧,随手把人家的一杯啤酒给喝了——那是宣喧最难过的一段日子。
可能就因为那种无助的样子,反而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居然让鲁洋一直迷恋到现在。
你就一直留着?
宣喧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当然,当时我看完就想着一定要找到你……我想,这才是我想要找的人。
鲁洋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看,铁棒磨成针,功夫不负有心人,你被我找到了吧?
宣喧低下头,拿手胡噜一下他乱糟糟的头发:什么呀,是我自己送上门的,哪是被你找到的!
鲁洋:那更好,说明咱俩缘分到了。
宣喧不接他的话茬儿,远远地看着墙上路岛的照片:那谁呀?过去我怎么没发现?
鲁洋扭过头看着那张小照片:路岛……我过去一铁哥儿们,因为爱情失败,人间蒸发了……我一生气,撤销了他的常委资格,把大照片拿下来了。
宣喧站起来:他还跟你联系吗?
鲁洋摇摇头:不,几乎两年没联系了……不过,说不定哪天他又回来了。
宣喧“哦”了一声,慢慢往边上走,鲁洋慌忙拉住她:你别走啊,我还跪这儿呢!
宣喧不在意地推着鲁洋的手:别介呀,你爱跪着关我什么事儿啊!
鲁洋两手使劲儿把宣喧又摁在椅子上:你坐下,我事儿还没说完呢!
宣喧只好坐下,鲁洋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钻戒。
宣喧迅速站起来,一溜烟往外窜,鲁洋要拉住她,又要护着戒指,他这么一犹豫,宣喧已经打开门出去了。
鲁洋看着手上的戒指,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头:我他妈怎么这么贱!
他慢慢站起来,把戒指扔到了桌子上,在桌子上方的墙上,贴着他关于爱情的座右铭: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管不住自己的鸡鸡。

逃出鲁洋书房的宣喧其实并没有马上就离开,她站在书房的门口,悄悄地听了片刻,但鲁洋并没有追出来。
宣喧心里居然有一丝说不出的怅惘。
她不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鲁洋这么一个人,可是他们相处也已经有两年了,两年以来,鲁洋使尽了各种办法来追求她,她从来没有动心过,可是两年下来,即使是石头也会被捂热点儿——有时候,宣喧也会略微地让鲁洋有些满足,但仅仅是一点点暗示,不过,即使是这样的一点点暗示,也足以鼓舞着他继续追求下去了。
宣喧知道自己绝无可能与鲁洋有什么结果,按道理,她应该不给他任何误解的机会的,可宣喧无法明白自己的内心,是因为可怜他呢,还是因为自己寂寞的感情生活中需要某种不切实际的安慰,总之,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鲁洋认为他的爱情还是大有可为的。
鲁洋曾经夸口说谈过80多次恋爱,而且每一次都是他甩了别人,他还曾经津津乐道地在酒吧里跟人讲着他那么多次恋爱中的一些经典场面。他还曾经扬言要去上海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说自己是因为谈恋爱被女人打耳光最多的人。
他留着鞋刷胡子,满嘴脏话,经常狂笑不已,做一些惊人之举,除此之外,他还篡改过无数的名言贴在酒吧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上面提到过的那句“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还有一句与之不相上下的篡改名言,现在就贴在与宣喧近在咫尺的书房门上:

我不在家,就在嫖;我不在嫖,就在去嫖的路上。

宣喧看着面前这样的标语,她的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种无法定性的笑。如果一个男人整天念叨的是这样的话,大概没有女人会喜欢上他。
宣喧觉得,至少自己就不会喜欢。
宣喧走在大街上,身边车水马龙,无数红男绿女从身边相偎走过,无数双勾在一起的手,向世界宣布着他们美好的爱情。宣喧有些茫然地走着,她觉得自己永远是这么孤独的一个人,好像已经是万劫不复。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她初中时情窦初开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居然就没有一次真正的恋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昨天晚上在家里洗完澡从浴缸出来的时候,她突然吓了一跳,因为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已经显出老态——乳房因为长期没有男人的爱抚(应该说是从来没有过),虽然还能保持坚挺,但在根部已经呈现出力不从心之势,似乎整个房体随时可能从那里像导弹脱离发射架一样呼啸离去。
给人的感觉,她身上这个显示女人魅力的器官,好像并不真的属于她。
当时,她有些惊慌,自己揉面团儿似的把乳房往自己的胸口摁着揉着,好像想让它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心,不要有别的什么想法。
这个动作做了很久之后,她坐在镜子前有些迷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保持现在这种生活状态,但是,如果不保持这种状态,应该怎么办?
反正鲁洋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就是死,也不能让鲁洋这样的人有机会碰到自己已经松弛的乳房,想到那个留着鞋刷胡子的嘴会大模大样地来吮自己的乳头,她胸口一阵恶心。
光着身子,昨天她在浴室抽掉了半盒烟,直到那个小小的空间里实在无法呼吸的时候,她才再一次冲了冲身子,若有所失地回到床上,辗转到天亮才勉强入睡。
宣喧走在马路上,她忍不住又点燃了香烟,当她叼着烟上了出租车的时候,她马上掏出手机,开始无休止地重拨一个电话号码。
今天,这就是她最重要的工作。


2,        就是他

你好托尼,我是红蝗公司的制片助理克瑞丝。
这句话念过无数遍之后,宣喧已经相当机械,因为从11点半开始,她就不停地打着托尼的电话,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对方总是关机的信号。
导演昆汀说过,托尼应该11点左右就抵达北京,最多12点就应该可以到现场,可宣喧从11点打到下午2点多,这才终于打通了电话。
电话里那个号称是广告界大腕的托尼声音好像有些疲惫,接通电话之后,他只说了三个字:马上到。
电话挂了,这让宣喧心里有些不高兴。你知道有一个制片助理在这里连着打了三个小时电话吗?你虽然很厉害,可也没必要耗着所以剧组的人,让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你呀!
宣喧心里生着气,脸上也能看得出来,她可不是那种能受气的人,如果自己做错了,怎么骂她她都不会顶嘴,如果自己是对的,她谁也不怕。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她已经做了两年的制片助理了,估计还会一直做下去。
宣喧穿过小树林,来到闭目养神的导演昆汀身边。
他马上到。
昆汀染着花白的头,正以仇恨的眼光盯着面前所有的事物。他是个永远愤怒的导演,永远想着要导一部庞大的史诗电影,但目前他只能导广告,即使导广告也要被无数的人骂,这其中包括无知的客户代表、高高在上的公司老总、自认为有艺术水准的艺术总监、对中国广告深恶痛绝的小知识分子和对广告行业一无所知但自认为最有发言权的、广大无知的老百姓。
昆汀扭过头:马上到?到哪儿了?
宣喧看看表,蹲在昆汀身边,脸上露出笑容:应该快到了吧,昆导,你再等等吧,反正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急这一会儿。
昆汀看一眼宣喧,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骂一句:真他妈混蛋!
宣喧坐在旁边一个小凳子上,笑容满面地:导演骂我呢还是骂托尼?
谁都骂。
宣喧笑得更甜了:那你最好骂骂杨总,这条广告通不过,都是因为杨总不满意,可骂不到别人身上。
昆汀不说话了,现在他拍的这套广告是替博纳集团拍的,集团老总杨天浩亲自审查,看了无数次总是通不过,最后,公司没办法,这才让总公司从上海请大腕托尼来救场。
但这托尼架子也太大了点儿。
托尼真那么厉害吗?
宣喧有些疑问,她对广告这一行并不是特别的懂,所以她永远都做打杂儿的。
昆汀叹口气:反正他混出来了,据说过去在北京的时候也是从创意做起的,混年头混出来的呗。
宣喧吃了一惊:是吗?托尼是北京人?我还以为他是外国人呢!
昆汀:什么外国人!广告公司不都这样,都给自己取个洋名儿,把自己搞得小洋狗似的,你不也叫克瑞丝吗?谁知道你身份证上是个什么名字!
宣喧狡猾地笑了笑:那可不一样……我可是为了保密……要让坏人知道了我的名字,会出大事儿的!
昆汀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宣喧好奇地问了一句:哎,那托尼的中文名字叫什么啊?
昆汀只说了两个字:路岛。
他身边半天没有反应,后来,他扭过头一看,宣喧已经不见了。
小树林边太阳已经有些偏西了,临时招来的演员们穿着戏服,一堆一堆地窝在一起打牌、聊天。那个有名的广告明星马遥身边照例围着一大群小姑娘,莺歌燕舞,不绝于耳。
忽然传来的一阵骚动,让昆汀重新睁开了眼睛。
小树林边,一辆出租车停在那儿,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略带疲惫,甚至有些慵懒的感觉,他正微笑着环顾四周。
马遥已经率先走过去:嗨!托尼!
在马遥的叫声中,小树林边开过一辆黑色大奔,投资方的老板杨天浩板着脸从车上下来,就站在当地慢条斯理地点着自己的烟斗。
所有的人都知道该开始了,剧组整个忙碌起来。
昆汀大声地叫着:克瑞丝!克瑞丝!
宣喧不见了。
当然,这个剧组里,没有人知道她叫宣喧,她在这里就叫克瑞丝。

2003-9-26 01:15 蒹葭苍苍
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管不住自己的鸡鸡。

名言

2003-9-27 14:14 安全毒药
[color=purple][size=3][b]人人都说我爱你[/b][/size][/color]



3,        女人在行动

小树林里,昆汀说完“托尼就是路岛”的时候,宣喧的手机震动起来,只看一眼上面的号码,她马上就站起来走到树林深处:那是柯亚打来的。
由此看来,柯亚应该已经从看守所出来了。
柯亚和她相识已经很多年了,现在,她是柯亚唯一的好朋友。
柯亚和路岛的故事,宣喧是很清楚的,现在,两个人都出现了,所以,她应该做点什么才好。
柯亚在电话里还是那么平静,她说:小宣,我已经出来了。
是吗?太好了?完全没事儿了吧?
宣喧听到自己的声音夸张地响着。
没事儿,他们已经抓到凶手了。
那你现在到哪儿了?
我在东直门家里。
那个杨——
别提他!别提他了!
柯亚在电话里叫了起来,宣喧把电话拿得离自己远一点儿。柯亚这一辈子,只会为了这件事儿急,刚才宣喧要说的那个男人,曾经取代路岛占据了柯亚一段时间的爱情,这是柯亚经常觉得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小宣。
柯亚声音幽幽地传来。
宣喧答应了一声。
现在你有空吗?
宣喧伸头往外看,她看到博纳集团老板杨天浩已经从车上下来开始抽烟斗,在侧面,面色略显苍白的路岛微笑着走到杨天浩面前,两人正在寒喧。
宣喧的心砰砰地跳起来。
小宣!你想什么呢?
宣喧慌忙定定神:哦……没事儿没事儿,剧组这边要开工了。
柯亚懒懒地说了声:那好吧,你总是那么忙。
宣喧看着不远处的路岛和杨天浩,有些心不在焉地说:要不,晚上我给你电话吧?
柯亚答应一声:好啊,咱们可以吃点儿好的。
谈话就此结束了,小树林里有一点儿风,路岛和杨天浩边走边商量着什么。而昆汀在狂怒地叫了几声“克瑞丝”后,已经坐到了监视器后等着杨天浩和路岛过来批评。
宣喧犹豫了片刻,终于一咬牙从树林里跑出来。
树林外面就是一条通往二环的马路,宣喧从里面有些慌乱地跑出来,很快截住了一辆出租,她拉开门,还没上去就着急地说:知道橙街酒吧吗?红蝗大厦对面那个?
出租车在二环上飞驰,宣喧坐在车里有些迷茫,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现在是要去干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个行动非常必要,这是某个重要行动中的重要一环——她已经为这个行动扣下了许多个环节,目前这种环节肯定会继续增多,而她,已经没有什么选择,她只能一直这样做下去,直到事情成功。
这件事情,每一个环节都是致命的。
宣喧心里没有一点儿把握,但她身不由已。
前方路口的掉头线那里堆满了汽车,有一辆漂亮的跑车看样子已经等了一阵子了,车手挥着两手在空中打着拍子,配合着从车里面飘出的过气儿摇滚歌曲,一看就知道是外地来的有钱青年——看样子掉头得等很长时间。宣喧果断地让司机在红蝗大厦门口停了车,匆匆跑向过街桥。
这是一座红蝗大厦出资修建的过街桥,上面配备了电梯,顶上还有布满灰尘的有机玻璃罩顶,显出一种庸俗的豪华。宣喧在电梯上快速往上跑,不时对前面呆若木鸡的电梯乘客说着“借光”。在北京的滚动电梯乘客永远不会靠边站,他们永远是像布朗运动中的分子一样分布在台阶上。宣喧在心中咒骂着这座城市冲上了过街桥,像武林高手绕梅花桩一样绕过桥上永远流动的那些悠闲的人们,快步跑到了对面,几乎是三级三级地跳着那些台阶下了过街桥。
桥下的街口往里走二十米,就是橙街酒吧。
宣喧还在桥上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门童就迅速溜了进去,等她到了酒吧门口时,鲁洋已经兹啦啦地捋着鞋刷胡子,笑吟吟地迎了出来:美女,终于又来了。
去你的。
宣喧说。
好好好,好好好,欢迎欢迎,FUCK ME FUCK ME,FUCK ME ME ME。
鲁洋一连串地说着,喜上眉梢。
宣喧迅速往店里走,鲁洋侧着身子跟上,他一边跟着一边朝旁边的门童挥手:阿轮,给夫人备酒!
阿轮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左右乱看寻找酒源。
进了门,宣喧站住了:你能不跟着我吗?
鲁洋愣了一下,看着宣喧,耸耸肩,撇着嘴说:那当然,那当然,这有何难。
我要借你书房用一下。
可以可以,马上打开。
鲁洋说着就要过去。
宣喧拦住他:我就换件衣服,你这儿呆着别动。
宣喧说完就推开了那扇贴着“我不在家就在嫖”标语的书房门。
门里有一股浓郁的酒味儿,桌上有一瓶打开的洋酒,从外面能看出已经被喝掉了一大半儿。酒瓶边上,仍然放着那个求婚未成的戒指盒,上面沾满了紫红色零碎的洋酒。玫瑰倒是被插到了花瓶里,只不过插得没有任何水平,简直就像一蓬乱草。
宣喧进了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伸手就把DV机里的那盘磁带拿了出来,随手放进小包里。对面墙上有面镜子,她对着镜子认真地照了片刻,拿唇膏润润唇,拢拢头发,转身就走了出去。
镜子对女人来说是永远的诱惑,无论在哪里碰到它,必照无疑。
几乎只用了3秒钟,宣喧就出了酒吧的门,反应过来的鲁洋在5秒后才出门,那时宣喧已经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鲁洋站在街边大声嚷嚷着:咱们那事儿怎么办?
宣喧坐进车里的时候大声笑着说:凉拌(办)!
汽车开走了,鲁洋笑着朝那个方向竖大拇指:美女!算你狠!算你狠!


4,        黄昏

宣喧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时近黄昏,广告刚好拍完,大家都欢天喜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去找地方狂吃一顿。
博纳集团的老总杨天浩已经一扫愁容,他对已经拍完的广告也非常满意,连续不断地拍着路岛的肩,不住地夸他。旁边昆汀仍然板着脸站着,对此不置一词。
宣喧小心地过来收拾着自己的那一摊东西,昆汀转过头看着她,她凑过来,陪上一个小心的笑:没事儿吧导演?
昆汀阴沉着脸说:你他妈的哪儿去了?
宣喧已经跟场工打听过事情的经过了,她知道已经一切顺利一切OK,所以她并不害怕:我就在旁边看着呀导演,你没看见我吗?
昆汀不想跟她争,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少他妈给我放屁,下次要是出了问题看你怎么办!
杨天浩已经上了车走了,路岛也往边上走,昆汀急忙跟着追了过去。
昆汀走了一半儿又转过头来朝宣喧嚷嚷着:明天公司选秀,杨总、托尼他们都去,你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昆汀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宣喧背着自己的工作包,悄悄从旁边走过去,绕到路岛身后,她看着两个人若有所思地站在那儿,忍不住又往前凑一点儿。只听见昆汀变了个人似的,用特别温柔的声音和路岛说着:杨总那边,你还得替哥儿们多说几句……
路岛点点头,拍着昆汀的肩膀:没问题,放心吧,我刚才已经说了……博纳公司的这几套广告肯定还是你拍,这没问题。
昆汀抬起头微笑着:怎么样……晚上一块儿安排安排?
路岛摇摇头:不了不了,别客气……晚上我有安排……
昆汀:是吗?刚到北京就安排上了?
路岛笑了笑:没办法……我妹的同学在中戏,今天有个演出,我和马遥一块儿去捧场……
昆汀看着路岛几秒钟,最后他暧昧地笑了起来:那好吧,我就不干扰你了!改天咱们再安排!
路岛也笑笑:改天吧。
昆汀转身走了。
路岛看着昆汀慢慢走远,他的脸沉了下来。
宣喧悄悄从树后出来,她看着路岛的背影,喘息声清晰起来。
黄昏最后的阳光投过来,宣喧清晰的身影铺在草地上。路岛微笑着,突然转过身来,他看到宣喧,不由得愣了一下。
宣喧吓了一跳,慌忙缩回手,她窘得满脸通红,呐呐地解释着:对……对不起……本来想跟你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你……
路岛笑了笑:是吗?我可不容易被吓倒……吓着你了吧?我以为是马遥呢!你是——
宣喧红着脸笑了笑,伸手作电话状:你好托尼,我是红蝗公司的制片助理克瑞丝。
路岛马上伸出手笑着:哦……你好你好,对不起啊,我听昆汀说了,说你给我连着打了仨小时电话,对不对?
宣喧伸出手握住路岛的手:你可得请客!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架子的人!
路岛放开手,但却放不掉,因为宣喧还握着,他有些意外,只好稍稍用力再握一下,然后顺利地松开,他接着笑了起来:请客?可以啊!……不过我得解释一下,我真不是架子大,我今天一到就发生了一些事儿,逼得我只能先办那些事儿……
宣喧狡黠地笑着:什么事儿?是不是女朋友的事儿?
路岛愣了一下,他摇摇头:这个……倒不是,我妹妹,我妹妹的事儿。
显然,他并不想在宣喧这儿多耽搁,所以,很快他就抬手看了看表:那好吧,改天我请客好吧?今天我还得和马遥他们去办点事儿。
宣喧笑笑,她又一次伸出手:好吧,大腕儿。
路岛伸出手再次和她握了握,觉得她的手异常的柔软,不由得说了一句:克瑞丝,你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好听。
宣喧马上跟了一句:现在就难听了?
路岛笑笑:现在更好听了。
他说完就松开手,转身往背着包被一群小美女围着的马遥身边走去。他在走的过程中,一直没有回头,而宣喧一直没有转头。
直到宣喧的电话响,她才有新的动作,这是柯亚打来的电话。
宣喧看着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又抬头看着正和马遥往出租车边走的路岛,心里想着,我现在如果叫住路岛,让他来接这个电话,那样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们肯定会再续前缘,鸳梦重温。
一大堆美好动人的有关爱情的词汇涌上心头。宣喧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可是我不会让他接这个电话。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我只能这样。
没办法。
宣喧想着,接通了柯亚的电话。

2003-9-28 01:33 扶苏
继续关注剧情发展……说实在的,看安兄的连载比看电视肥皂剧过瘾多了。

2003-9-28 02:38 菜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我看到两条线已经快合到一个线团上了,同时还有一些其他可能存在的线头。
安兄的小说是越看越有悬念啊!有人曾就电影打过这样一个比方:“看有意思的悬念片,就像自己坐过山车;看没意思的悬念片,就像看别人在坐过山车。”看安兄的小说,就像自己在坐过山车一样。厉害厉害!

2003-9-28 10:45 旖旎从风
希望安兄留一个遗憾的结尾,甚至悲惨些,才比较符合这个剧本呢.
也对得起安兄的大号

2003-9-28 10:54 姜维姜伯约
从风兄放心,末将已经认为这注定是一出悲剧了!

2003-9-28 11:36 安全毒药
[b][color=purple][size=3]人人都说我爱你(第二章)[/size][/color][/b]


5,        橙街酒吧

出租车在酒吧前面停下来,路岛和马遥从上面下来,马遥已经戴上了墨镜——只要当了明星,即使是在夜晚,也得戴上墨镜。
对于酒吧来说,现在还远没有到热闹的时候,所以,橙街酒吧门口显得有些冷清,充当门童的阿轮也不知去向。
路岛站在门口给肖黛打了一个电话,他希望肖黛能出来一起认识一下自己的朋友。让他意外的是,肖黛一口回绝了他的要求。
援引肖黛的原话可以知道原因:哥,我现在已经把房子布置得像天堂一样了,如果你能开恩再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保证可以让它比天堂还要美!所以,我就不去陪你了,小珂那边的演出我也不去了,她那些演出一直都挺无聊的,我才不想看呢。好吧,你记一下她的手机号,到时候直接跟她联系,她的手机号是——
路岛念着手机号,让马遥用他的手机记下了。
路岛挂断电话的时候并没有再问那个手机号的事情,马遥有些疑惑:这是谁的手机?你不记一下?
路岛拍拍马遥的肩:这是中戏的美女,就是我们今天要去看的人——你留着吧,一样。
马遥笑了笑,其实他有些不以为然,他见的美女太多了,现在他要躲的就是这种动物,但他并不在意,因为这是路岛的朋友,他认为路岛的朋友会不错。
马遥是一个被美女宠坏了的男孩,他从15岁就开始参加各种演出,拍各种广告,身边围着的全是各种各样大波翘臀的美女。当时,他年龄还小,发育都还没完全,两只手掌粉红粉红的像婴儿一样一会儿搂搂这个姐姐,一会儿抱抱那个妹妹,就这么在十几K的灯下挥霍着他的少年时光。后来,剧组就传开了一首诗,这是首经常让孩子背的古诗,可是为了说马遥的事儿,有人把它改动了两个字,就变得色情无比: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摸大波

马遥面对美女,一般都会心平气和,不会有一般男人那种惊艳之后气血上浮,胸闷气短的感觉。
偶然是这世界上最大的必然,这一次,肖黛没有参加今晚的盛会,马遥偶然记下了丁小珂的电话,几天之后,这两件事情导致更大的变故发生。
偶然事件主宰着世界的每一件事情,特别是感情事件。
从两年前的记忆中回来的路岛后来也明白了这一点,而他的妹妹肖黛更抢先明白了这一点,但是,他们明白的时候都满怀悲愤与无奈。
橙街酒吧的门已经被路岛拉开,马遥跟着进去了。
里面跟白天宣喧来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光线暗了点儿,角落里有几盏灯已经亮了,但它的那种亮只会告诉你,这个屋子里很暗。
前台的调音台上,架着一个话筒,现在,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弹着电吉它唱着篡改过的流行歌曲:

两腿之间有杆秤
那秤砣是老百姓

这歌越往下唱越觉得过分,如果是歌词的作者听到,肯定会跟这歌手打起来。路岛忍不住微笑起来。
马遥在旁边也露出了微笑,他小声地问路岛:这谁呀?
路岛拉着他坐在正对着调音台的地方,小声地说:他就是我的朋友,鲁洋。
鲁洋目不斜视,严肃地唱着那首歌,直到唱完最后一个字,然后拚命蹂躏着手中的那把电吉它,弄出一连串复杂的、毫无关系的声音,使得它身边立着的音箱非常无助地颤抖着纸盆,仿佛随时都可能破裂开来。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停止了,酒吧里一时静得可怕。
鲁洋目视前方,眼里没有一点儿东西,然后,他突然大喝一声:阿轮!
阿轮慌忙从旁边过来,黄头发一甩一甩的:老板!
鲁洋大声地说:把那些闲杂人等都轰出去!
阿轮为难地看一眼路岛和马遥,再看一眼鲁洋:老板……这个……
鲁洋突然把吉它往地上一扔,快步走下来,看样子好像要冲到外面。路岛和马遥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微笑地看着鲁洋的表演。鲁洋走到路岛侧面的时候,突然转身搂住路岛,一个别子就想把路岛别倒,可他力气不够,脸色通红地别了两次,路岛还是稳稳地站着。
妈的,你这流氓!两年不见,还这么有劲儿!
鲁洋骂骂咧咧地放开了手,正式面对着路岛上下打量着,然后伸出手来比划着:你他妈的真流氓哎……两年了,一点儿都没变老!还是那个鸟样儿!操,好像更有味道了!你他妈躲着我就是想把自己装修成这样子?你看看我!我他妈成一混混了,你倒好,成知识流氓了!操,真不地道!
路岛伸出手握住鲁洋,鲁洋不说话了,他看了看路岛,突然小声地说:咱们都老了一点儿,这是真的。
路岛点点头,有些感动。
好朋友就是这样,即使多年不见,仍然像昨天刚见过面一样亲切。
他转过身:这是——
鲁洋点点头:知道,马遥,拍广告的,对不对?
马遥伸出手微笑着:你好鲁洋。
鲁洋看着马遥的脸:可以把墨镜摘下吗?放心,我这儿来的名人多极了,不会有人找你签名的。
马遥往上推一下眼镜儿,眼镜就架到了他头上。
鲁洋嘿嘿坏笑起来:知道上当了吧?我就是想瞻仰一下明显风采,现在总算一窥全豹。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鲁洋殷勤地搂着路岛和马遥:走走走,到我书房一谈。
然后,他扭过头声若洪钟地喊了一声:阿轮!给两位王爷倒酒!
三个人搂抱着往里走的时候,嬉皮笑脸的阿轮愁眉苦脸地和后面的厨师开始商量给他们做饭的问题。鲁洋是个有问题的老板,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如果菜做得太好了,事后他会骂人,如果菜做得不好,事后他也会骂人。
可是,这个疯子给的钱很多。
阿轮悄悄地在别的酒吧打听过,像他这种级别的,也就千儿八百块钱,可鲁洋每个月能给他两千,甚至更多,所以,他发愁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幸福,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情物有所值。
一个人只要觉得值,他就能忍受。工作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
屋子里已经传来笑声,红酒被爽朗地启开,发出嘭嘭的声音,看样子鲁老板亲自开酒了,这交情可不浅。
得上好菜。
阿轮这个底下的人作着这样的正确判断。
外面的阳光已经完全消退,街灯亮了起来,酒吧的门开始被人不停地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吧台边的酒保开始晃荡着漂亮的瓶子配酒,晶莹的冰块被撮出来,哗哗地倒进盛满美酒的杯子,一层层细小的泡沫飞快地冒上来,在递到客人手上的时候尚未消散。
鲁洋的书房里,三个人已经吃上了,寒喧已过,现在已经开始说正事儿了。
路岛已经解开了衣服,斜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看着鲁洋。这个动作是他到上海之后才养成的,鲁洋看到这种动作之后非常吃惊,觉得路岛两年之间变化很大。
但路岛并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以前就是这样,只不过鲁洋忘了。
时间能改变人的记忆。
马遥最年轻,但他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这句话让两个比他大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后都笑了起来。鲁洋拿起酒杯率先在马遥的杯上碰了一下:大明星,你厉害,有思想,干了。
鲁洋说完就自己把酒干了,然后,他把杯子往桌上一顿,愣愣地看着路岛。
路岛嘴角带着笑,也看着鲁洋:怎么着?有什么要说的?
鲁洋大幅度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脸、耳朵和胡子,好像非常烦恼的样子。
路岛笑着:别逗了,你还能被什么难住?
鲁洋摇摇头:我现在只关心两件事情,第一,你那个宝贝柯亚的事情是不是解决了?第二,我也有爱情故事向你通报。不过,我的事儿得在你之后。
路岛挪挪屁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上面写满了电话号码,他指着其中的一个号码,这个号码后面记的日期就是昨天:是你这儿的电话吗?
鲁洋点点头,从身边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对呀,就这儿的,怎么啦?两年前你就知道的呀。
路岛:是你打的吗?这号码在我过去的北京手机上显示出来了……
鲁洋摇摇头,他严肃起来:路岛,你知道自己不够意思,两年前走了就没再理我,知道吗?
路岛点点头:我知道,那时候我没办法,神经都出毛病了,别怪我。
鲁洋异样地看一眼路岛,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你怪我骂了柯亚二逼,我他妈心里都明白,后来我也后悔了……可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还有点儿自知之明,你不想理我,我不会上赶着追你,明白吗?我可不会给你乱打电话!
路岛叹口气,拍拍鲁洋的肩:兄弟,真的别怪我……那时候我全线崩溃了,别怪我,好吗?
鲁洋看着路岛,片刻,他伸手搂住路岛的肩:说什么呀,你这个逼就这德性,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马遥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亲热地搂在一起,他举起杯子:两只鸭子,两只鸭子,跑得快……干一杯!
路岛和鲁洋拿起杯子来,鲁洋端着杯子朝路岛啐了一口:呸!瞧他那小样儿,谁理他呀?真要玩同志游戏,那也得是马遥这样的帅哥,是不是?
马遥做个鬼脸:奉陪。
他说完又把酒喝完了,然后靠在椅子上喘气:你们讲故事吧,我当裁判,你们需要这个。
鲁洋指指路岛:对,你接着说吧。
路岛看着鲁洋:这张纸上,记的都是给我在北京的手机打的电话,我今天才发现……你知道吗?两年前,我走的那天上午,柯亚就给我打过电话……打过很多次……
鲁洋从旁边拿出一盒烟,他开始抽烟,吐出一个烟圈之后,他说了一句:路岛,你要不要我跟你说句实话?
路岛点点头。
鲁洋摇摇头:路岛,你错过了很多东西……两年前,你走的那天上午,柯亚就到了我家……
他转头看着书房旁边的小床,他指着那张床:当时我还在那儿睡着呢,柯亚推开门蹲在我的床前,她问我:路岛呢?
路岛脸色有些变了,他坐直了看着鲁洋。
鲁洋继续讲着:我当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我知道你早上八点就到了机场,而且你根本没说你要去哪里,手机也摔了……我什么也说不了,我只说了一句:机场。
路岛坐得离鲁洋近一点儿,他声音有些变了:后来呢?
鲁洋摇摇头,往后靠了一点儿: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
路岛再问一句:她有没有说她为什么突然消失?
鲁洋残酷地看着路岛:我刚才说了,她只问了我三个字:路岛呢?我回答了她两个字:机场。从此就没再见过她。
路岛慢慢委顿下去。
鲁洋坐直了又说:我还可以再强调一下,她蹲在我面前的时候,用一句文词儿来说叫做:面如金纸。
路岛痛苦地捂住前额,小声地骂了一句:操。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大家都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最后,鲁洋叹了口气:所以,我后来懂了一件事情。
他抬起头看着空中飘过的烟:要得到一个女人,就得沉住气,除非看到她嫁给了别人,否则就追到底。有时候,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坚持,就能得手。
大家又沉默了片刻。
马遥说了一句:女人爱与不爱,就在一转念之间,男人等的就是这个时刻,不管是想结婚还是想离婚。
一丝苦笑浮上路岛的嘴角,他看着鲁洋:我想听听,你的故事是什么样儿的?
鲁洋沉浸在往事中,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捋着他的鞋刷胡子,发出兹兹的声音,这使他的严肃看起来特别滑稽。听到路岛问的话之后,一抹笑意慢慢浮现在他嘴边,这笑意不断地扩散,变成一个非常满足的巨大笑容,他笑出了声,然后爽朗地说了一句:你知道吗?哥们儿终于栽了!
路岛和马遥马上都紧张起来。
路岛:犯什么事儿了?
鲁洋低下头丧气地喝一口气:当然是小妞的事儿,咱们刚才说的不都是小妞的事儿吗?对不对?
路岛叹口气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犯这档子事儿……怎么啦,被告了?对方不满14岁?
鲁洋抬起头作势欲打:你怎么回事儿?我有那么齷鹺吗?
路岛微笑着:那……就是号称刀枪不入的鲁大师……爱上别人了?
鲁洋脸上浮起似笑非笑的受虐神情,不说话。
路岛高兴地看看马遥:你知道吗?鲁大师经历了八十多次失败的恋爱……当然,那都是那些小姑娘喜欢他,可他老觉得不行……这次终于成了正果,这太难得了……喝酒喝酒……
马遥作佩服状:了不起了不起。
鲁洋长叹一口气:千万不要上女人的当,像我现在这样儿,全完了,孙子似的。
马遥笑笑:我可不怕,无论多好,无论多坏,我觉得都是上课一样,当作家庭作业得了。一次没考好,下次好好考就得了。
路岛和鲁洋都笑了起来: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马遥看着鲁洋:鲁老板,我看着你,一点儿都不像孙子的样儿啊,你挺得意的好像?
鲁洋高兴地呵呵大笑:我得意吗?不不不,只是我有这么一件事情做,觉得挺有意思的,过去那些小丫头,路岛见过的,都是些小鸡小鸭,就会吖吖叫,吖吖吖,抱抱我,吖吖吖,亲亲我,吖吖吖,搞搞我,除了这些,什么也不会,我觉得没创意……现在吧,好歹有些意思,还能玩一玩……
马遥看着鲁洋:那你是想跟这人结婚了?
鲁洋摇摇头:结什么婚啊!先追着再说,结婚?什么事儿?不可能!
马遥转头看着书桌上,那里放着那个求婚的戒指盒。
鲁洋有些脸红了。
路岛看着鲁洋,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啦?遮遮掩掩的干嘛……这样吧,我先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鲁洋吃惊地:啊?你疯了?不准备找柯亚了?
路岛摇摇头:我没疯,再呆下去就老了,他们老说老说,我就准备结了,反正就这样儿了,再等下去,我估计也还是这样儿,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鲁洋:那……柯亚的事儿,就算了?
路岛挠着头:本来我已经放弃了,因为没法找着她……可这次到北京,没想到她又出现了,我现在麻烦大了。
鲁洋兴奋地站起来:太好了!见着她了?
路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她……我总觉得,不能指望生活太圆满,有些事情可能是命中注定——可能柯亚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鲁洋着急地拉住路岛:别他妈说那些没用的话了,说!怎么回事儿?她在哪儿?哥儿们帮你找!
路岛叹口气:……她被关在看守所,写了明信片让我去送钱什么的,可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被刑警队的人接走了,我赶到刑警队,她又已经被无罪释放了……她过去的房子什么的全都住上了别人,肯定也搬家了,手机是两年前就停机了……唉,我肯定没戏了。
鲁洋捏着路岛的肩:路岛,你是个悲观主义者,你看,宣喧对我那样,根本就把我当堆狗屎,想踩就踩,可我不怕,我愿意当这泡革命的狗屎!我就这么满怀信心地追她,你呀,别轻易放弃……你们可是天生的一对儿。
路岛叹口气:命该分离,我有什么办法? 算了,别说我了,说说你的那个小朋友吧……叫什么?宣喧?
鲁洋马上来了精神:对了……宣喧!
他手舞足蹈地:我让你们看一盘她的带子,你看了就知道哥们儿品味上来了。
鲁洋说完就开始找那盘带子,他在书架上开始找,但没想到他以为的地方都没有,慢慢的,工作越来越大,书架被翻天覆地了——书架上的录像带几乎全被他搬下来了。
鲁洋气呼呼地:不可能啊……太他妈不可能了……我今天还放过这片子……叫《鲁洋的初恋》,怎么就找不着了呢?气死我了,路岛,我得让你参谋参谋,可愣就是找不着了,你说这他妈算什么事儿啊?
路岛:没事儿的,哪天我们见一面不就行了吗?
鲁洋摇摇头: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着的,她和我交往实行的是“三不”政策,不公开、不承诺、不稳定……她家住哪栋楼,家里电话是多少,在干什么工作,我全都不知道,她也不告诉我……
路岛拿手比划着:你们……你们……
鲁洋看看马遥再问路岛:他多大了?
马遥微笑着:没关系,我成年了,不就是做爱的事情吗?你们说吧,说不定我比你们还猛呢。
鲁洋笑了笑做个鬼脸:跟她……暂时还没有发生。
路岛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看这够呛,她可能根本不爱你。
马遥笑笑:没有性关系也可能有爱情,可她这三不政策就有点儿可怕了。
路岛也点点头:这姑娘比较难弄。
鲁洋有点急:我知道啊……我谈过八十多次恋爱,这我是知道的,可我就喜欢上她了,就喜欢她这劲儿,你说我怎么办?
路岛和马遥相视一笑,路岛:那你死定了。
鲁洋高兴地大笑起来:玩的就心跳,哥儿们要的就是这个!过瘾啊过瘾!
他大口喝酒,吆三喝四,大声地唱了起来:

FUCK我,FUCK你,FUCK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鲁洋唱完这支歌半小时之后,路岛和马遥一起到了青艺小剧场看戏,当丁小珂在台上演完之后,马遥悄悄从座位上离开,到了后台,跟丁小珂进行了谈话。
这个时候,路岛正在想着柯亚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舞台上的表演和身边的马遥。
舞台上,丁小珂的同学仍然的费劲的表演着。这些年轻的学生,都竭力想克隆大师们的风采,所以,他们的演出应该算是那种风靡一时的“模仿秀”。路岛眼睛直直地看着舞台,不时告诫自己,对柯亚的事情不能太在意,因为失望很可能随之而来,并带来更大的痛苦,为了避免这种痛苦,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不要多想它,不要寄予太大的希望。
命运最喜欢逗你玩儿。
路岛想用一种消极的态度来对待命运,至少在心理上不去重视它。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掏出手机——他的上海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下显示屏,上面显示的是鲁洋家的电话。他在观众群中埋下身子,小声地“喂”了一声。
电话里鲁洋仍然是很痞的声音:你丫搞什么呢?真的看话剧呢?
路岛看看两边,尽量压低声音说:有事儿吗?
鲁洋说:我刚才打了一圈电话,问了看守所、刑警队,可靠消息,柯亚被抓进去是因为警方怀疑她杀了一个男人的前妻,这个男人是她现在的男朋友,今天就是这个男人把她接走的。
路岛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别他妈兜圈子了!这男人是谁!?
鲁洋顿了顿,电话里,他轻轻地笑了笑,呼吸吹得话筒咝咝直响。他终于说道:这人你认识,博纳集团总裁,杨天浩。
路岛马上就离开了小剧场。

2003-9-28 12:33 姜维姜伯约
看了这一段,特别长知识,特别是仨人凑一块儿那部分!呵呵!   

安全兄速度够快的!强烈  中!!

2003-9-29 16:32 安全毒药
[color=purple][size=3][b]人人都说我爱你(第二章)[/b][/size][/color]


6,        色夜

从小剧场出来是一条小胡同,小胡同一边是民居,北京典型的那种四合院,每一个院子的门口都是漆着朱红油漆的古老的木门,它们高高地耸立着,并不严密地关合着,以它们带有历史感的威严向路人展示着它不菲的身价。另一边,是几个大型的国家机关肥大的水泥墙,巨大的水泥条块堆砌在窄窄的小马路边上,好像随时会把马路对面的那些四合院震翻在地。
四合院那一溜儿房子已经没有灯光,也可能有灯光,但它们高大的围墙让你看不透里面的风景。
路岛从小剧场出来,刚开始他快跑了一段,后来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必要跑——跑到哪儿去?去干什么?就因为知道是杨天浩,就必须跑吗?
他觉得没有道理,当他的脚步一旦慢下来的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地慢下来,后来,几乎就站在那儿不动了。
他策划过很多广告,也策划过很多商业活动,甚至文化活动,在谈起别人的生活或事件时,他总是能迅速找出其中的看点,将它放大,找出其形成、发展、高潮、结局的过程——总之,他可以操控事件的每一个发展步骤,并将它的每一个环节说得天花乱坠。但是现在,他站在小胡同里,却有些迷茫了。
我该怎么办?给杨天浩打电话?说什么?工作上的事儿早就谈完了,明天上午大家又会见面一起选秀,现在有什么必要给他打电话呢?如果柯亚真的在他身边,甚至在电话里听到柯亚的声音,除了让自己痛苦之外,还会有什么帮助吗?
杨天浩权威的光头从面前升起来,被小胡同外射进来的灯光照得锃亮。白天,在小树林里杨天浩胸有成竹的笑声隆隆响起。柯亚居然会搂住这个CEO的光头睡觉,这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瞬间,路岛有些动摇了。如果柯亚真的会跟这么一个老流氓睡在一起,我还有必要寻找她吗?
路岛靠在温热的围墙上,痛苦地捧着头,两年前的温馨与疯狂的回忆一起涌上心头。
选择,人生除了选择还是选择,就他妈没别的事儿好干。
是去追寻两年前消失的柯亚,这个搂着光头CEO睡觉的女人,还是跟现在这个把初夜给了自己的上海姑娘黎言?
一旦想到黎言,黎言的种种又开始冉冉浮现出来。她是那种无法制造激情的女人,但她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路岛什么都不用管,这是他爱情失败之后选择的归宿。
他和黎言除了结婚登记这道法定的手续还没走,其它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黎言是个什么事儿都想得到的人,在她的主持之下,路岛在浦西买了一套不大不小的三居室,他负责还贷,但屋主的名字却是黎言。
屋主黎言进入之后,对房子作了进一步的装饰,直到每一个角落都收拾妥贴。
装修完之后,路岛进来参观,房子里每一个细节都做到了极致,有的地方他以为已经很有创意了,但事情往往还会往上翻一番,再多出一层意思来,比如,在最小的那个房间,连婴儿床都买好了,上面罩着带蕾丝花边的圆顶蚊帐,然后,黎言撩开蚊帐,路岛就看到,在婴儿床里整齐地码放了上百盒各式各样的进口保险套,她说,等这些套子都用完了之后,婴儿床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黎言说结婚后要好好再玩两年,但孩子是一定要的,所以,把保险套和婴儿床放在一起,这种组合相当默契。
听到黎言码放着保险套说好好“玩”两年,路岛当时有些害怕,觉得在黎言眼里,自己好像成了一个水龙头,白天从这个水龙头里往外流出钱来,用于支付房子的贷款以及各种生活费用,晚上则流出另外一种东西,徒劳地沸腾在那汗牛充栋的保险套里。
不过,路岛对黎言的这些工作一直不作任何评判,好像这一切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即使是还贷款这样的事情,他也照样漠不关心,只是把自己的一张卡送到银行,让银行每个月从上面扣就行了,他自己根本也不过问。
对于路岛的漠然,黎言泰然处之。
一个答应跟自己结婚的男人,等于在单挑比武中已经落败,再装酷也没用,早晚会被死死拴在床边。如果那时候他想跑,不脱三层皮休想成功,一般他也很难下决心,所以,得到结婚许诺的女人,等于已经被垂死的皇帝立为太子,自己登基掌握生杀大权只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路岛现在装酷根本没用,因为真正酷的男人,根本就不会跟你谈结婚的事儿,既然答应了结婚,就像举着白旗投降却还要求尊重的俘虏,再酷也是虚的。
这一点黎言早就知道了。
黎言从来不担心路岛会有什么问题,她放心得很。
正因为这样,在他们婚前的一星期,她几乎没有任何担心地放走了路岛,让他单独回了北京的老家,完成婚前的最后两件事情:公事是替广告公司出创意,私事儿有关肖黛和房子。
路岛就这么来的北京,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最后的北京之行,会撕开自己过去最痛苦的伤疤,而且,新的打击会以更强劲的姿态接踵而来。
半夜,路岛一会儿想想柯亚与杨天浩苟合的雄壮场面,其间柯亚长发飘飘,杨天浩光头闪耀;一会儿想想自己与黎言的欢爱,但都是浅唱低吟,行且欲止。最后,路岛不可遏止地想到了两年前那一个星期的疯狂恋爱,当时,他和柯亚甚至半夜攀上香山,在鬼见愁的边沿冒着大风做站立之爱。
他还记得,高潮来临时,脚下的北京万马齐喑,唯有他和柯亚的叫声划破长空,凫凫不绝。
凌晨时分,路岛对着四合院斑驳的围墙,大幅度地手淫。
在这无聊的高潮来临前的漫长过程中,无数个CEO杨天浩的光头在面前翩翩起舞。


7,        童言无忌

凌晨回到家的时候,路岛看到已经趴在客厅桌上睡着了的肖黛。她细细的手指旁,一支圆珠笔躺在一边。桌上摊开着一张白纸,上面写满了昨天从路岛北京手机卡里记下的电话号码,但这些号码被一一划掉,大概因为它们都是公用电话。只有两个号码后面标上了字:一个后面标的是“橙街酒吧”——显然,这是鲁洋酒吧的那个号码;另外一个号码是6428157,后面标的字是:永远无人接听。
路岛在通迅录上记下了6428157这个号码。
显然,他不在的时候,肖黛已经替他把白纸上没打的那些神秘电话号码一个一个打了一遍。
路岛有些感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陌生的妹妹,一瞬间,他的胸中涌出一股冲动,他忽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就像自己女儿一样,自己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让她高兴、幸福。
他知道自己刚握过阳具的手不干净,就到洗手间洗了手,然后才过来轻轻地把手伸到肖黛腰间托了起来。肖黛的身子非常轻盈,让人不敢相信这是一个生命。路岛凝视着肖黛光洁的脸,几乎不忍心移动。
肖黛轻轻扭动了一下,她眯缝着睁开了眼睛,浑身突然一激灵。路岛静静地抱着她看着,肖黛陌生地看着路岛半晌,眼中的光变得柔和了,她闭上了眼睛,幸福地微笑着,小声地叫了声:哥。
路岛答应了一声,抱着她慢慢往卧室走去。
肖黛闭着眼睛小声说着:哥,你的电话卡……在桌上,我不敢要了。
路岛:是吗?为什么不要了?
经过卧室外面的小灯,肖黛捂住眼睛,她懒懒地说:哥,柯亚说不定哪天还会给你打那个电话,你就留着吧……还有,你最好再买一个手机,或者设置一下呼叫转移,如果再有什么人,比如说柯亚,打你这个北京电话,你不就一下子接到了吗?
路岛微笑着点点头,他抱着肖黛进了卧室,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想得真周到!我听你的!睡吧!
肖黛身子一转,伸出两条细细地胳膊搂住路岛的脖子,闭着眼睛轻轻地哼哼着。
路岛看着肖黛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怎么啦?小猫猫?
肖黛轻轻地说:哥,要是你不是我哥该多好啊?
路岛笑了:为什么?
肖黛睁开眼睛:我就可以追你了!
路岛愣了一下,然后他笑了起来,轻轻拉开肖黛的手:你个小东西,别胡思乱想了!睡觉!
路岛在肖黛额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外走。
屋里,肖黛声音大了起来:你是我哥,但我们不认识,那也很好啊!我们可以先恋爱,然后发现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路岛笑着关上门,里面传来肖黛的嚷嚷声: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多好玩儿啊!
回到自己的卧室,路岛慢慢平静下来,他看着那张北京手机卡,觉得还是再买一个手机装上这个北京卡比较好,因为他现在的上海手机,几乎所有公司的人,所有的朋友都知道,谁都有可能在任何时间打一个电话,而且,他也经常在电话响着的时候根本不去接,如果把北京卡手机转移到这个上海电话上,他无法分辨出哪个是重要的电话,很可能会再次错过的。
我必须专门给它准备一个手机,然后,我就等着柯亚来电话。
我就不信,她再也不打这个电话。
路岛竭力不去想杨天浩的事情。


8,好朋友的作用

宣喧收工之后马上就到了柯亚家里,那是柯亚从美国回来之后新买的房子,是一套二手房,虽然没有物业管理,但整个环境非常不错,柯亚非常喜欢。
怎么不住杨天浩那儿?
宣喧见到她第一句话就问。
柯亚马上就沉下脸来,宣喧知道有问题了。
怎么啦?
柯亚可怜巴巴地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地看着宣喧说:我不想跟他一起了。
宣喧看着柯亚,一时间不知道拿什么来劝说,她只好坐下搂着柯亚:你……刚出来,先休息好了再决定吧。
柯亚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了,我这两个月,在看守所算是把事儿想明白了,这样下去我肯定得疯……杨天浩这个人,我根本受不了他!
宣喧担心地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柯亚不住地摇头:不是……我们一开始就不对……现在,出了这件事情,我想得更明白了——我只能跟路岛那样的人,别的都不可能。
宣喧点点头:可路岛完全消失了……对了,你嘱咐我打的电话我可一直打着呢,你说的路岛过去的电话号码,我至少打了几百次,走到哪儿打到哪儿,一直都是全球呼……
柯亚叹了口气:那就算了吧……我也知道这事儿不太可能,就当打着玩儿吧。
宣喧看着柯亚试探着:那……你跟杨天浩就真的不可能了?
柯亚马上点头:对,绝对不想跟他胡来了。
柯亚的态度非常坚决,宣喧不太好再说这件事情,她勉强笑了笑,开始另一个话题:哎,你还没说呢,案子的事儿后来究竟是怎么弄的?我早就觉得他们刑警队瞎弄……你说说,怎么回事儿?
柯亚有些无精打采:唉,没什么……我觉得在看守所反而挺舒服的,不用有那么多烦人的事情……其实我都不太愿意出来 ……
宣喧摇晃着柯亚:谁让你说这个呀,你说说案子怎么回事儿!
柯亚靠着墙,懒懒地说:就是那天晚上,杨天浩想向我求婚的那天晚上,他前妻李建丽跑过去捣乱,说是要留下那栋房子,然后就躺在主卧室的床上不走……谁也不知道,李建丽的情人一直跟踪到了杨天浩家门口,他以为李建丽跟杨天浩和好了,所以妒忌得发狂,半夜就翻窗户进来杀了李建丽,他本来是想把两人都杀掉,可杨天浩那天根本没睡那儿,他一个人睡在保姆房间里……
宣喧:就这么简单?
柯亚:对呀,就这么简单。
宣喧:那……那帮傻冒警察为什么会查不出来呢?
柯亚摇摇头:当时真是说不清楚……因为我起夜的时候听到李建丽卧室里有声音,进去一看,她还挣扎着呢,而且……你不知道,她伤口在喉咙上,特别痛苦,我当时吓坏了,可又特别想帮她一把,所以把现在全都破坏了,反而把自己的指纹之类的东西全都留下了……加上李建丽和我之间早就有矛盾,警察反过来也认为我会恨李建丽破坏我和杨天浩的事情……警察当然要怀疑我了!
宣喧叹口气,看着柯亚摇头:你呀,就是太好心了点儿!你和杨天浩之间,那可是杨天浩在拚命追你!这些警察也真是,傻冒儿!就不能让他们有一点儿误解,你当时要是不管李建丽,直接报警,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柯亚小声地说:谁到了那儿,都会动点恻隐之心的,你也一样。
宣喧没有再说话,她开始到厨房开始做饭。她们是好多年的朋友了,柯亚已经习惯了这样。从她俩交往的第一天开始,好像就注定了这种关系。
与爱情一样,友情也是不可能完全公平的。
任何一种关系,都不可能完全公平。
宣喧是一个什么事儿都身体力行的人,好像生活中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即使她不知道,她也会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去知道。而柯亚,好像永远都不在真实的生活之中,她从小就学古筝,这是一种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乐器,好像在古代的时候比较流行,但现在在大部分时候它只是一种历史。
以一种只在历史中相当流行的东西为生,这样的人生活都不会太正常。
柯亚是一个中国的洋娃娃,她把一手古筝弹得出神入化,除此之外,别的事情她就认为都与她无关了。她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打车去哪儿只会说出终点的名字而绝对不知道路线,手机的卡如何装进手机里去对她来说简直比哥德巴赫猜想还要难。
就因为这些,柯亚的微笑永远都很干净,她没有别的,她只会这个。
宣喧一边麻利地抖着锅子,一边心情复杂地想着。
我是不是因为干的事儿太多了,把自己弄复杂了,所以就没有吸引力了呢?
宣喧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了。
做好了饭菜出来的时候,柯亚已经洗好了手坐在桌边等着,手边还放着她刚擦完手窝成一团的纸巾。
宣喧知道,柯亚又会惊喜地大叫起来,甚至迫不及待地抢先用手去拿那些菜来吃。
事情跟宣喧想像的完全一样,她把菜全部拿出来之后,柯亚惊喜地大声叫着,率先吃了起来。
宣喧坐在那里,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起来,中间柯亚还过来亲热地搂着她说了一句:真好吃,谢谢你小宣。
可惜这种美好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很快,电话响了起来。
柯亚的脸色一下了白了,没来得及咽下的食物还在她嘴里滞留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宣喧。
谁呀?把你吓成这样?
柯亚坐得离宣喧近一点儿,她抓住了宣喧的胳膊:杨天浩!肯定是杨天浩!
宣喧搂住柯亚:那怕什么呀?只不过打个电话!
柯亚摇摇头:不行,我现在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到!你知道吧宣喧,我感觉得到,路岛肯定会出现的,在看守所里的时候,我仔细想过这件事情,我想过过去跟路岛在一起的时候,他是不会忘掉的!我过去太冲动了,没有多找找他,现在我算想明白了,我即使等不到他,至少也不能跟杨天浩这样的人在一起,他根本不适合我的!
宣喧脸色有点儿苍白,她看自己有些神经质的好朋友,深深的担忧从心底里升起。
电话还在响着,柯亚已经镇定下来:好吧,我就去接,看他能怎么样。
电话声停了下来,柯亚喂了一声,对方开始说话了。宣喧看着柯亚漂亮的侧影,不由自主地生出羡慕之心。柯亚已经开始生气了,她对着话筒冷淡地说着:跟朋友聊天呢。
女的——是男是女关你什么事儿?你怎么那么愿意管着我呢?
通过电流,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响着,但听不到说的什么。
柯亚看一眼宣喧,然后又转过头:不行,我这朋友今天住我这儿,她不会走的。
电话里的蚊子声音大了起来,柯亚突然大声地:我为什么要见你?今天不是已经见过了吗?还见什么?还有什么好见的?我说过,我们之间也就这样了,你还想谈什么?
短暂的安静之后,屋子里突然爆发出一个非人的声音。
没爱过!是!从来没爱你!再见!
柯亚砰的一声挂了电话,古典造型的话筒碰在电话上,震得整个电话都嗡嗡直响。
宣喧走到柯亚身后,小心地碰了碰她:柯亚,别……别太生气了,好好跟他谈谈不就完了吗?
柯亚转过头,眼里含着泪水:谈谈?谈什么?一个你根本不爱的人,你跟他有什么好谈的?
宣喧拚命忍住,差点儿没把那句话说出来:你没爱过?那怎么跟人家都上床了?
宣喧是处女,她觉得跟人上床是巨大的问题,如果让一个男人用嘴叼住自己的一个乳头,用手捂住另一个乳头,同时把他涨大了的阳具拖泥带水插进自己的阴道胡搅蛮缠一番,无论如何都是件大事儿,不能假装不知道而只谈爱情和感觉问题。
宣喧觉得柯亚在这一点上有点儿假,但作为好朋友,她是绝对不会把这种感觉说出来的。
柯亚气得还在那儿流泪,宣喧只好过去搂着她,说一些没用的安慰的话。
好啦,这事儿总会过去的,别太难过了。
柯亚摇摇头:才过不去呢,杨天浩这人可难缠了!他觉得我是他养的小鸟一样,根本没把我当人看!
宣喧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马上就挂断了,手机声嘎然而止。
柯亚惊奇地看着宣喧:小宣你怎么不接呢?接吧,没关系的!
宣喧摇摇头:一个小混混,我才不接呢。
宣喧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皱了皱眉。
柯亚好心地过来:小宣……你是不是怕不方便?你到卧室里去接吧,别因为我耽误了什么事儿。
宣喧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号码,那是鲁洋打来的,鲁洋跟柯亚也很熟,但两年之前的变故之后,柯亚也没再去找鲁洋,那个人不会让柯亚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宣喧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终于接通了电话,她把电话放到耳边,非常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我忙着呢,你别烦人啊!
对方还一句话都没说,宣喧就把电话挂了。
柯亚愣愣地看着宣喧,小心翼翼地说:小宣,是你男朋友吗?
宣喧笑了笑:胡说,我有什么男朋友啊!
她笑着把电话放进了口袋里,这时,柯亚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柯亚脸色一下子又变得苍白,她求助地看着宣喧:小宣,怎么办?
宣喧看着那个漂亮的电话:接吧,躲着也没用。
柯亚拿起了电话,里面杨天浩几乎是吼叫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柯亚!你怎么能这样!咱们两个月没在一起了,你这一出来就躲,算什么事儿啊?
柯亚的手微微发抖,她声音变大了:天浩,咱们白天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我不能这样过下去了,真的,你就忘了我吧……
杨天浩在电话里嚷嚷着:不行!我现在非常难受,我必须见到你!你别逼我,我可是有你家里的钥匙!
柯亚声音颤抖着:你敢!我告诉你,你要敢用那把钥匙,咱们就完全变成陌生人!你要闯进来,我就报警!
杨天浩的声音又软了下来:柯亚,求求你了,我就想跟你呆一会儿,说说话儿,行吗?
柯亚摇着头:不行不行,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不会的,天浩,我再也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了……
杨天浩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出卖?什么出卖?我给过你钱吗?咱们在一起可不是因为钱的事儿,而是因为感情……
柯亚尖叫起来:没有感情!哪有什么感情!你别说了!
柯亚一把就把电话挂了,她的两只手还摁在话筒的两端上,胸部不停地起伏,仿佛害怕弯曲的话筒会突然勃起来变直了强奸她似的。
宣喧在她身后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小声地说:柯亚,别害怕……没事儿的……好吗?
柯亚慢慢地把手从电话上拿开,转头看着宣喧,眼泪流了下来:小宣……我该怎么办?他要这么一直打下去的话,我真会疯的!
宣喧叹口气:咱们想点办法吧,会有办法的。
电话忽然又响了起来,这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尖锐,柯亚浑身一激灵,她蓦地转过身,像看着一条毒蛇一样看着电话。
电话一声接一声响着,柯亚忽然伸手下去,把电话线拽掉了,电话铃声马上停止了。
屋子里的空气好像冻结了一样,两个女人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
桌上的菜碗里,浓郁的汤汁已经结成了一层油面,呆板地附着在菜碗的边沿;桌上的饭粒表皮已经变硬,直直地站立在塑料台布上。
两个女人就这样坐了好久,直到柯亚的手机响起。
里面传来杨天浩疲惫的声音:你还在家吗?
柯亚冷冷地说:你管得着吗?
杨天浩哀求的声音:柯亚,哪怕让我见你一面也行,好吗?
柯亚厌恶地拿着手机:咱们今天已经见了面了,我现在非常累,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你就满足我这点儿要求,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好吗?
杨天浩固执地坚持着:柯亚,我就不明白,就一会儿就够……
柯亚尖声地叫了起来:杨天浩,你听着……我是不会跟你做爱的!我再也不会了!我想起过去的事儿就觉得恶心!你休想再碰我一下!跟你在一起,我后悔死了!
电话里沉默了。
宣喧的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因为柯亚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指甲都抠进肉里去了。
电话里终于又出来声音了:柯亚……你在家吗?
柯亚不说话。
电话里的声音:你没跟别人在一起吧?
柯亚终于叹了一口气:是,我在家……我告诉你了,求你别来打扰我了,好吗?
外面起风了,窗户慢慢晃动着,发出吱吱的声音。
杨天浩突然问道:是谁在开门?你家的门可不是那种声音!你在家吗?
柯亚抬头看一眼窗户,冷冷地说了一句:风吹着窗户呢,你疑心太重了,天浩,虽然你没权利怀疑我,我还是觉得你这样不好。
杨天浩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柯亚……我想听听咱们一块儿买的那张CD,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好吗?
柯亚疑惑地看着宣喧:听那张CD?干什么?手机里能听出个什么?
杨天浩哀求着:柯亚,你就满足我吧,我实在心里难受……
柯亚心软了,她声音平静了很多:这我能满足你,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听那张CD……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杨天浩终于开口了,他小声地说:柯亚……其实,我就是怕你跟别的人在一起,只要我听见那张CD,我就知道你在家,我心里就会……
柯亚一下子爆炸了,她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她大声叫起来:杨天浩!你是个混蛋!你有什么权利控制我的自由!我告诉你!我们完了!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柯亚说完拚命地按下电话上的键,手机被关掉了。
柯亚把手机扔在桌上,搂住宣喧呜呜地哭了起来。
宣喧搂着柯亚,一个念头慢慢升上心头。
送她走,让她离开这个复杂的地方。
宣喧想。
柯亚又气又怕,坐在沙发上抱着个丑娃娃喘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宣喧看着柯亚,她想马上就离开,因为,如果想要柯亚离开这个城市,现在的动力还不够,她得离开柯亚,让杨天浩再纠缠她,直到她完全崩溃。
宣喧把手伸进口袋里,按下了手机的重拨键,她知道,这一按下去,肯定是鲁洋的电话号码,这个傻蛋一看到她的来电,绝对会再打过来的。
宣喧按通电话过后听到里面隐约的声音,鲁洋十分惊喜地在她的口袋里叫着,她的手在口袋里按了一下,挂断了电话。
不到两秒钟时间,宣喧的电话响了起来,坐在沙发上的柯亚吓了一跳,神经质地站了起来看着宣喧。
宣喧笑了笑,拿出手机来说:柯亚,别被吓成神经病了,是我的电话!
柯亚这才吁一口气,重新倒回沙发上。
宣喧接通了电话,鲁洋惊喜地叫起来:宣喧……
宣喧没等他说第二个词,马上就抢白道:你干什么呢?你究竟要干什么?
鲁洋在电话里高兴地说着:你知道吗?咱们非常缘份,我正在你家小区门口呢!哈——怎么样?你快到家了吗?要不要告诉我你家的门牌号,我去的找你?
宣喧板着脸骂了一声:去你的!不行!
鲁洋因为接到宣喧来电,大受鼓舞,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在电话里卖弄风骚:嗯——答应我吧——宣喧!
宣喧看一眼柯亚,不耐烦地说着:我告诉你啊,我朋友这边有事儿,你别捣乱,小心让你好看!
柯亚抱着丑娃娃慢慢走过来,她小声地说:小宣……我这边没事儿了,你别把自己的事情耽误了……
宣喧对着电话说了一句:你等我电话吧。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抬起头看着柯亚:你真的没事儿?
柯亚眼光犹疑地点点头。
宣喧站起来扶着柯亚的肩膀:要是杨天浩再打来骚扰电话怎么办?
柯亚摇摇头:我电话全都关掉了,没关系的……他这人虽然讨厌,但还不至于就来砸我的门,你放心吧,别因为我的事情,把你什么事儿都耽误了,我可不愿意……
宣喧犹豫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那好吧,我明天也想点儿办法,看能不能帮上你。
宣喧说完之后,再次安慰了柯亚,并让她随时给自己打电话。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她离开了依依不舍的柯亚,下了楼,在路边坐上出租车,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小区。
在小区门口,宣喧厉声呵斥蹲在那里的鲁洋,让他立刻回家,不要再纠缠自己。
鲁洋还想争辩,但他的话被宣喧抓住了把柄,他说:为了你,我干什么都行!
宣喧就说:那好,我现在让你做一件事情,你愿意不愿意?
鲁洋豪迈地一拍胸部说:没问题。
宣喧指着远处大声地说:你现在就过去坐上车,马上离开这里,回到你家里睡觉,在路上连头都不许回,你做得到吗?
鲁洋看着宣喧大声地说:当然做得到!
他转头就走,一直没有回头。
很快那边就传来汽车的响声。
宣喧这才疲倦地往家里走,她觉得,今天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应该没有什么烦人的事情了。
宣喧不知道,她唯一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是她从柯亚楼上下来的时候,曾经路过杨天浩停在黑暗胡同里的奔驰汽车。
杨天浩在那里守了一夜。

2003-9-29 17:19 菜刀
安兄不仅情节越来越吸引人,人物刻画也逐渐丰满起来。这个快写事、慢写人的方法的确值得借鉴,尤其是在连载时。
不过本章人物写的最好的是那个阿轮,几笔就活灵活现的画出了一个小人物,弓虽就一个字!

2003-9-30 02:26 安全毒药
菜刀兄确实锋利,你总结一句“快写事,慢写人”提醒了我,我不善于这样的总结,有时候写起来会有些没章法。提醒得好!我会自己再琢磨!谢谢!

2003-9-30 02:57 旖旎从风
嘿嘿,真够乱的,安毒要写多久啊?这才一天喽,看起来,快够本书了.

2003-9-30 18:21 安全毒药
呵呵,热闹的在后头呢。我总共只写6天,但要讲完这许多人几年的爱情,当然要乱一点儿了。从风兄勿怪,忍着点儿。这篇完成后,我还准备写个24小时的故事,比这个还要长很多。

2003-10-1 15:14 菜刀
[quote]原帖由[i]安全毒药[/i]于2003-09-30, 18:21:22发表
呵呵,热闹的在后头呢。我总共只写6天,但要讲完这许多人几年的爱情,当然要乱一点儿了。从风兄勿怪,忍着点儿。这篇完成后,我还准备写个24小时的故事,比这个还要长很多。  [/quote]
安兄这番话让我想起了阿瑟黑利...........   
黑利也是善于写那种很短一段时间的长篇小说的,当然中间夹有不少的回忆。像《大饭店》只写了五天内一个饭店发生的事情;最负盛名的《航空港》长达600页,但从故事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的七个小时,其间情节之复杂紧张,让人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2003-10-4 03:26 安全毒药
[b][color=purple][size=3]人人都说我爱你[/size][/color][/b]


第三章          跟踪追击(周五)


    1,选秀

所谓选秀,其实就是选美,只不过最大的评委是客户——因为在拍广告这件事情上面,客户是出钱的人,他们的审美才是标准。所以,在广告公司选秀会上,一般最后选出来的人都只有客户会喜欢,广告公司的人可能会非常厌恶那些选出来的“秀”。
有的广告创意甚至想把客户杀死,因为那些赚了很多钱的客户,他们对美的认识只能用一些相反的词来形容,比如说:丑恶、恶心、恶俗、低级等等。
而且这些赚了钱的人,他们认为自己能赚到比别人多的钱,自然其它各方面都会比别人相应的棋高一着,所以,当钱包鼓起来的时候,这些人都会认为自己相应地有了思想了,他们会在有很多人的地方大声说话,发表他们孩提时代萌发并保持原状的艺术思想。
这时候,大家虽然都知道这个人是个混蛋,但为了掏出他的钱,都会赞同并想办法用实际行动完成他的说法。
也有一些人想改变客户的想法,这些人最后大多数都改行做了别的。
每一个广告公司,都会有几个有想法的人,但最终拍出来的广告大部分都是他们自己不忍卒睹的,久而久之,他们也就习惯了,默认了,见怪不怪了。曾经传说在中国大陆以外的华语地区,那里的广告公司职员们工作累了的时候,就会把他们收集起来的一些内地广告拿出来播放,往往能达到很好的放松效果,那种爆笑的快乐是任何一种娱乐都代替不了的。
现在,在红蝗公司的会议室里,成群的女人已经汇集在一起等候挑选。之所以说女人,而不说是美女,是因为这里面有三类人:一类确实是美女她们自己也知道,另一类确实很难看她们自己也知道,第三类确实很难看但她们自己不知道。这第三类人是最可怕的,她们画着夸张的妆,呼朋引伴,张牙舞爪,抖动着胸部来回让台上的人发现自己并乐此不疲。
台上坐着的人很多,但好像没几个人认真看下面的人。
路岛、马遥、杨天浩三个人都脸色很不好看,不时打个呵欠。公司的陈总倒是很认真,但他要不时看杨天浩的脸色,杨天浩却眼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最边上的昆汀倒是很认真地看着下面的人,不时还小声地说着什么。如果要是离昆汀很近的话,能听见他在每一个女人出场的时候说一句:傻逼!真他妈不靠谱!
最兴奋的应该是肖黛,她现在已经在红蝗广告公司干上了行政助理。路岛早上到公司的时候,发现公司的行政助理已经怀孕休假,新招的行政助理还没有到位,以他的身份,他只跟陈总打了个招呼,肖黛就进了公司。
肖黛的兴奋点主要集中的呵欠连天的马遥身上,这个电视上每天都要出现好多遍的广告明星,如何就这么真实地坐在面前,而且对她还客气有加,这让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肖黛感觉电视里的人都是不真实的,不可能跟自己有任何瓜葛的,但是,现在这个电视上的帅哥就在自己身边!
她在刚见到马遥的时候就让路岛引见了,而且,她还和马遥合了影,那个蓄着一圈兜腮胡子的摄影师说,下午就能把照片给她。
当然,如果现在有人问她,她绝对不会说这是爱情。她从来没有过爱情。如果说有,可能对路岛有那么一点点爱情的雏形,但那种暧昧的感情不会发展,只会停留在原地。
肖黛太感谢哥哥路岛了。
路岛现在却已经忘记了肖黛,他斜靠在椅子上好像老僧入定。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杨天浩身上。今天一到公司他就找好几个人打听杨天浩住的地方,但没有成功。克瑞丝、昆汀甚至陈总,他们都不太清楚杨天浩家的地方,杨天浩这样的人,是喜欢搞点神秘的,因为有钱,所以有能力把自己藏起来。
一个穷人,或者一个寻找机会的人,他总是害怕别人找不到自己。可是,一个有钱的人,或者说成功人士,他却总是害怕别人能找到自己。
路岛坐在那里,想着自己手机的事情,觉得自己在这一点上跟杨天浩也有点儿像。两年前,他还在苦苦奋斗的时候,把自己手机都设成全球呼,就是怕万一关机或不在服务区的时候漏掉什么电话,可现在,他只要一离开公司,甚至有时候在公司而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把手机关掉,而且根本不会设什么全球呼,怕的就是知道有人打过电话,反正真想找他的人,会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直到打通的。
想到电话这件事情,路岛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上海手机还在。他坐直了,有些着急地看看门外,克瑞丝还没回来。
决定了要买手机的路岛一到公司就向昆汀和克瑞丝打听附近的手机店,没想到克瑞丝自告奋勇,一定要替他去买。昆汀也十分客气,说克瑞丝是制片助理,干的就是跑腿的事儿,说着就把克瑞丝手上的活儿拿过去自己干,让她去跑一趟。
路岛心里其实不愿意别人去买这个手机,因为这个北京手机卡对他来说意义太大了,他不想让不相干的人来作这件事情。可是克瑞丝微笑地看着他,伸出手来摊在他面前说:卡给我。
路岛心头一荡,昨天连续的几次握手之后,克瑞丝小手柔软的感觉还像蜗牛一样盘旋在手心,他忽然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这个女孩的要求。
看着克瑞丝拿着自己的钱和北京手机卡离开公司,路岛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某种重要的使命托付给了这个纤弱的姑娘,好像从此自己与她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他完全不知道,这个叫克瑞丝的姑娘掌握着的可怕的秘密。


2,可怕的秘密

上午宣喧刚到公司就接到了柯亚的电话,她惊慌地说:杨天浩就在楼下!
宣喧让她稳住,因为杨天浩今天要到公司来参加选秀,无论如何,他迟早会来的。
柯亚的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儿,但没过两分钟她又打来了,因为杨天浩下了车,往楼上走来,杨天浩手上是有钥匙的。
柯亚在电话里情绪亢奋,她说:要是她敢进来,我就跟他拚了!
这个电话宣喧一直没敢挂,因为柯亚说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柯亚的声音抖得厉害,宣喧只能轻声抚慰,让她实在不行就报警。
在接这个电话的时候,路岛出现在宣喧身边,他看到宣喧在接电话,就礼貌地点点头说“对不起”,然后转身走出这个格子间。可是,宣喧在看到路岛的一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挂断了电话,她微笑着跟上路岛:托尼,什么事儿?
路岛手上拿着那张北京手机卡,笑了笑:我想知道,这附近哪儿有手机店?昆汀说你最熟了,对不对?
宣喧微笑着伸出手:卡给我,我给你办。
路岛看着宣喧,宣喧的微笑持续而真诚,他终于慢慢伸出手,把那张小小的卡片放在宣喧的手心里:那就拜托了。
宣喧看着路岛:买哪一种啊?
路岛看着宣喧的手机:就你这种吧!
他说完从钱包里掏出准备好的两千块钱放在桌上:我喜欢。
宣喧微笑着点头:没问题,我马上去。
路岛:不忙不忙,你先把你的重要电话打完!
他指了指桌上的电话,然后转身走开了。
宣喧看路岛离开,马上打通了电话,她听到杨天浩不耐烦的声音:谁呀?
宣喧柔声说道:杨总,这边选秀马上开始了,陈总,路总他们都等着你呢,你大概什么时候能过来?
电话里杨天浩犹豫着,终于说了声:好吧,我马上过来。
杨天浩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电话挂断之后,柯亚又来了电话,她大松了一口气说:他走了。
然后,柯亚马上责备地说:小宣,刚才你怎么挂了电话?杨天浩钥匙都插进来了,他在那儿转着钥匙犹豫半天,差一点儿门就开了,吓死我了!
宣喧微笑着说:你听到钥匙声之后,是不是又听到了他的手机声?
柯亚在电话里说:是呀,不知道是谁打的。
宣喧说:你个傻瓜,那就是我,我救了你呀!
电话里柯亚笑了起来:哦……小宣,你真是有办法……
宣喧心里一动,她压低声音说着:你在家等着,我马上到你那儿去……让住了,哪儿也别去啊。
挂了电话,宣喧拿着路岛的北京手机卡出去,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手机店买了手机,并试了机,用新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个,一切都没问题。她扔掉那肥大的包装盒,把手机和资料袋放进自己包里,然后就出了手机店。
今天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她坐上了出租车,开始到好朋友毛毛那里取一张机票,这张机票的目的地是上海,而上面印的名字是:柯亚。
15分钟之后,宣喧进了柯亚的门。
柯亚这个可怜的美人儿,喝完一杯奶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等着宣喧来解救她,她已经是惊弓之鸟,只要听到电话铃声就会吓个半死,所以,她家里的电话全都关掉了。
宣喧一进门就出示了机票:柯亚,你必须走。
柯亚看着宣喧,难过地摇摇头:小宣,我这后半辈子是不是就没法过了?是不是只能在外面流浪了?我这两从国外回来,马上就进了看守所,这刚从看守所出来,马上又要到外地,我这是什么生活啊?
宣喧扶着柯亚坐下:你别这么想,现在杨天浩纠缠得太厉害,你到上海先躲十天半个月,让他过了这个风头再回来,到时候你也散心了,他也收心了,事情不就好办了吗?现在你守在北京和他对着干,肯定没个好,对不对?
柯亚叹口气,终于抬起头,她握着宣喧的手,感慨万千:小宣,我都听你的……唉,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两年前是你帮了我,到现在,仍然是你帮我,小宣……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宣喧心头一丝内疚闪过,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她抬起头,真诚地看着柯亚:你别这么说……现在,我没别的想法,只想让你赶快找到路岛,你们俩能再在一起,那才是我最高兴的事儿……
说到这里,宣喧的眼睛都湿润了。
柯亚感动地抱住宣喧,也哭了起来:小宣……谢谢你,真的,这么多年来,什么都是你帮我,可我什么都没替你做过……如果我能找到路岛,我一定要让他向你鞠躬,让他好好谢谢你……
宣喧继续流着泪,她想,我早就找到路岛了,我不要他向我鞠躬,我另有安排。
两人开始收拾行李,柯亚把自己手机也给了宣喧,让她替自己保存,因为她不敢带到上海去,免得一开机就接到杨天浩的电话或短信。
柯亚本来就是刚从国外回来,行李不多,很快她们就收拾完了。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屋子,都有些依依不舍。
临出门,柯亚忽然跑回屋子里:我再给路岛的手机打个电话!最后一个!
宣喧还没反应过来,柯亚已经跑到桌上的电话边上,飞快地拨通了她记得烂熟的电话号码。
宣喧的袋子里马上传来欢快的手机铃声。
宣喧和柯亚两人都呆住了。
电话响了很久,柯亚才指着宣喧:你……怎么响了?
宣喧已经镇静下来,她笑着拿出那个新买的手机挂断了:你傻呀你!打我的电话干吗?你是不是被杨天浩气糊涂了?
柯亚马上就蒙了,她重新念叨了一遍那个手机号,低下头放慢速度一个一个键按着。
宣喧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在坐下的同时她关掉了手上的那个手机悄悄塞进袋子里,然后拿出另外一个完全一样的手机。
电话拨完了,柯亚听着话筒里“全球呼”的提示音,失望地挂了电话,她小声地说了声:讨厌。
宣喧坐在椅子上不动,她说:你再打一遍我的电话。
柯亚看着宣喧:算了,干什么嘛!
宣喧摇摇头,她眼睛都红了:柯亚,这件事情我可不想开玩笑,你找路岛找了两年了,你必须确认一下,看刚才是不是真的把电话打错了,要不,以后说起来我可承受不了!打一遍吧。
柯亚笑着走过来:小宣,我不会不相信你的,咱们走吧!
宣喧没有动:柯亚,你刚才的眼神已经有点儿怀疑了,我说过,这是件天大的事儿,我求你了,你打一下我的电话!
柯亚看着宣喧严肃起来的样子,她终于走到电话前,拨了宣喧的手机号,很快,宣喧手里拿的手机欢快地响起来。
宣喧眼里含着泪水,她就这样看着柯亚:你知道吗?我特别希望你马上就找到你的路岛,我也替你找了很久了,我现在就想着你能和他团圆,这好像比我自己的事情还重要……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如果我这么做,还会被你误会的话,我可真是受不了……
柯亚感动地过来搂住宣喧:小宣……怎么会呢?刚才是我自己有毛病,连电话都记不住了,怎么能怪你呢?小宣,我从来就没怀疑过你,我要是连你都怀疑,这世界上就根本没有相信这个字眼儿了,你说是不是?
两个人泪眼婆娑,相互说了很多知心的话。
直到两人出了门,上了出租车,她们还在说着。
柯亚拿到的是星期六(明天)上午的机票,她住到了离机场比较近的一家饭店,以免再受骚扰。
宣喧答应公司的事情完了以后到饭店看柯亚。
在送走柯亚以后,宣喧在出租车里,马上拿出替路岛买的手机,把里面所有的通讯记录全部删掉。
在出租车行进的过程中,宣喧对手机的全球呼功能进行了新的设置,她启动了两项转移功能:

1,未接通转移
2,占线转移

在这种设置的情况下,手机不开机、不在服务区、占线时,都会将新呼入的来电号码转移到全球呼储存起来。
这种设置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如果宣喧让这个手机占线,那么给这个手机打电话的人,就无法知道这个手机是关机了,还是不在服务区,还是占线。
打个最明白的比方,如果柯亚要给路岛的这个手机打电话,但宣喧知道柯亚要打,宣喧就可以在柯亚之前先打这个电话,那么,柯亚再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她就会和两年前一样,发现这个手机仍然是处于全球呼状态。她无法知道,这个手机现在已经开机,只是有人和她同时在拨打电话,导致她无法接通而已。
宣喧是个非常精细的人,她把这些都想到了。


3,第二代正式开始

这一天艳阳高照,从来没有一天令肖黛这么高兴,她觉得今天才是她的生日,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生活非常美好。
坐在公司的前台,她的面前摆着快递公司送来的各种重要的函件,还有大厦管理员送过来的报纸,这些东西带着油墨和纸的香味儿郑重地叠在肖黛面前,让她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整天她脸上都挂着笑容,她很难把这笑容换成别的表情。
想一想,前天晚上还在三里屯酒吧街穿着超短裙卖酒,把自己喷过香口液的嘴凑到那些男人的脸旁,距离不超过2厘米,然后殷勤地询问他们要不要喝自己推销的酒。那些男人心里在想什么,肖黛都很清楚,但她必须这么做,因为别的啤酒小姐就是这样做的,如果她离客人太远,客人很难意乱情迷,如果达不到这个效果,自己推销的劣质啤酒就无法卖出去,那她就惨了。
有好几次,外地来的客人以为她就是鸡的变种,那些人等在酒吧的外面,直到肖黛下班,然后跟在后面,小心地问她:小姐做业务吗?
肖黛不解地问:什么业务?你们要买酒吗?
对方马上有些惊惶,拿皮包挡着丰满的裤裆,慌忙摇着手说:不买不买。
后来肖黛知道了他们的意思,有一次一个武汉人斗胆又在深夜独立寒秋等着她,见她出来之后就问:小姐……
肖黛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什么事儿?
武汉人大受鼓舞,上前一步说:你做业务吗?
肖黛突然变脸,指着对方的脸大声詈骂道:操你妈逼!你回南边操你妈逼去!
武汉人吓得转身就跑,比谁都跑得快。
肖黛觉得非常生气,那些讨厌的南蛮什么也不管,连国家主席是谁都不知道,就管下半身的事儿,真是讨厌。
肖黛坐在前台那里,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微笑。现在,路岛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她的前途不会有问题了,具体会干哪一行她现在并不清楚,但她知道自己还年轻,还有机会,路岛是个厉害的人,他自然知道把自己引向何方。
中午休息的时候,快餐公司送盒饭来了。肖黛拿了三份饭,一份给路岛,一份给克瑞丝,另一份,给了马遥。她拿着过去的废报纸,在会议室桌子上殷勤地给三个人铺好了,让他们搁在上面吃。
路岛不用说了,马遥是帅哥和明星,克瑞丝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路岛专门给肖黛介绍过,克瑞丝也答应好好带着自己,当然也得对她好点儿了。
肖黛非常清楚自己应该对谁好。
杨总也在那儿坐着,但肖黛没有管他,肖黛没法管他,因为自己与他完全不会发生对话,所以,让他自己去拿饭来吃好了。
克瑞丝一直和路岛在说话,肖黛能看出这位姐姐对路岛感兴趣,她也正好趁机坐在马遥的对面,和他一起吃饭。
马遥很能吃,肖黛把自己饭盒里的肉全部给了他,他也不客气,全部都吃了。
肖黛小口小口地吃着青菜,看着对面坐着的马遥脸上微微成形的络腮胡子,心里有点儿好奇,她不知道这种胡子长在脸上是什么感觉。
肖黛经常认为,长着这种胡子的人在自己摸起来肯定会很有成就感。
肖黛的微笑让马遥觉得很奇怪,他忍不住问:笑什么呢?
高兴呗,跟大明星一起吃饭。
什么大明星啊?肖黛,很快你就会明白,我们其实是最俗最无聊的人。
是吗?
肖黛觉得马遥相当谦虚,她喜欢这种没有架子的人。
晚上你干什么啊?
马遥抓抓头想了想:还不太清楚,可能要见人吧。
肖黛心跳起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有一句话自己从嘴里冒了出来: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马遥笑了笑站起来:再说吧,你刚上班,我怎么能让你请呢?
那你请我!
肖黛马上来劲儿了。
马遥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因为来选秀的一大帮难看的女人围了过来让马遥签名了。肖黛看着这些女人,心里很不舒服,她觉得马遥不能被这些人给弄脏了,可自己现在又无法去控制这件事情。
肖黛回到前台,过了好久心情才平静下来,马遥的脸重新干净地浮现在眼前,这让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冲动,她拿起电话接通了丁小珂,告诉她自己认识了个帅哥,非常棒。
丁小珂这个色魔,听完这件事情后第一句话就是:还处着吗?
肖黛一下子心跳得厉害,为了掩饰这种惊慌,她大声地骂着:你找死啊!再胡说!
丁小珂在电话里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胡说了很多女孩之间见不得人的话,例如丁小珂的例假总是不规律,现在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肖黛“大太子奶”的问题仍然存在,为罩杯大小总在发愁,前天自己缝制的时候把手又扎出血了,现在手上还有个小黑点儿;丁小珂排练累了以后胳肢窝里会有点儿臭味儿,但她自己又闻不到,这让她非常苦恼;肖黛打喷嚏的时候胸部会连着抖动三次,直接牵动胸罩带子,丁小珂称之为“看不见的战线”。等等。
两人聊得高兴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这时候肖黛才记起来,应该给自己的好朋友一个机会:选秀。
丁小珂马上同意,她说自己明天就会来公司选秀,她非常想和肖黛一起工作,何况,还有很多帅哥在这里。
两个人觉得很高兴,觉得以后会更好玩儿。不过两人马上就想到明天星期六,公司可能不上班,又觉得有些遗憾,只能把这大好的事情等到星期一来做了。
本来,肖黛想把丁小珂叫上一起,让她看看自己新认识的帅哥马遥——肖黛十分得意,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想和这么一个异性交往,如果能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炫耀一下,那应该是十分舒服的事情。
肖黛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想到这是爱情,她只觉得自己因为哥哥的原因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应该把这骄傲分享给好朋友。
可丁小珂这个家伙笑着说让肖黛先搞定了再说,她怕自己到来之后引起火拚。
丁小珂说完之句话之后,肖黛意识到自己真的好像得做点儿什么了,既然觉得好玩儿,就得想办法把他抓住。她放下电话之后没多久,选秀会就结束了,会议室里的人都开始往外走了。
肖黛很快就抓住了马遥,她手上拿着自己和马遥的合影先让他签上名字,然后,几乎是强迫着把已经有约会的马遥留住了,从他的约会时间里抠出了一个小时来陪自己吃饭。
她和马遥吃的这顿饭在鲁洋的橙街酒吧里,鲁洋对肖黛很感兴趣,这是他自己表示的,他还表示说,自己现在正在追另一个美女,所以就放过路岛的妹妹算了。
肖黛和马遥聊得很愉快,但马遥吃完饭后很快就走了,他没说自己要去干吗,肖黛问他是不是去看女朋友,马遥微笑着未置可否。
一个人走到街上,心情有些怅然,但还是很舒服,肖黛打电话约丁小珂出来,这个该死的丫头却说12点以后才有时间,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路岛没有陪肖黛吃饭,他在公司的时候好像神色慌张,不知道在忙着什么。
肖黛不知道,路岛已经上路,死死跟着杨天浩。
而杨天浩,死死地跟着宣喧。


4,跟踪

选秀会结束之后,宣喧第一个出了门,她很快过去把自己的桌子整理一下,然后就上锁离开了办公室。离开办公室之前她还扭头仔细地环视一周,但没有发现路岛,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在前台那儿,肖黛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朝马遥奔去,宣喧在心里忍不住冷笑:等待肖黛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宣喧背着袋子,临出门的时候戴上了墨镜,过去,她很少戴墨镜,觉得装模作样的不好,她喜欢把这世界看得清楚一点儿,但是今天,她下意识地戴上了。
宣喧现在欲罢不能,但安全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因为自己操纵着一种危险的关系,在带着辛苦的成就感铺开这种关系的巨大阴影时,她需要有另外一个阴影来遮住自己。
就像与艾滋病人作爱,虽然戴着保险套,虽然也有快感,但巨大的危险却会潜伏在每一个细节,随时可能让人全面崩溃。
出了大厦,坐上出租车,宣喧说出了机场边上那个酒店的名字,然后就打电话和柯亚联系。
喂。
柯亚懒懒的声音传过来。
你倒好啊,睡觉呢?
没有啊,我就等你电话呢,一个人住这儿心里不踏实。哎,你说,杨天浩会跟着来吗?
胡说什么呢?他哪知道你在这儿啊?
那好吧,可盼到你电话了,我现在要下楼了,在大堂等你,好吧?
行,20分钟就到。
宣喧挂了电话,心里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柯亚在电话里的声音嗲嗲的,非常听话,好像一个女儿对父亲的那种撒娇,既依赖又信任又有点儿性的味道在里面,非常微妙。
柯亚这个骚狐狸,她是不是就用这一手吸引了男人?
宣喧又一次开始考虑这个问题,同时开始反省自己。
我是不是太要强了?
一种怨恨升上心头。最恨的就是身边超过自己的东西,这是一个规律。如果离得远了,就会变成崇拜与向往。
宣喧咬住了下唇陷入沉思。
女人能否吸引男人,差别可能就在很微小的一部分,很可能美丽、风度、气质什么的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说得文一点儿,就是性感——因为男女之间主要是性的吸引,性感当然非常重要。
这性感说得明白一点儿,其实就是骚。
男人喜欢骚货。
这一点是肯定的。
宣喧看着窗外,窗外掠过无数的广告牌,上面印着的,除了宣传艾滋病和献血的男人之外,其他全是骚货。
这些骚货全都是给那些男人看的,当然,女人看得更多,女人看了是要去学,去超越,开发出更骚的姿态来给男人看。
男人们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全世界的女人,等着她们一代一代裙裾飞扬地风骚而来,却一代一代年华老去,再开发出新一批的女人来。
对于男人来说,不骚不足以平民愤。
宣喧想着,有些恨恨不平。
有的人天生就是那种样子,她们什么也不用干就能得到男人的青睐。
这太不公平了。
出租车从三元桥出去向东上了机场辅路,辅路上与机场高速不同,混着无数的人和自行车,汽车的速度都很慢。
宣喧看着车窗外,路边不时有命名特别吓人的什么高尔夫和赛马场的大指示牌掠过,那都是给那些有钱有闲的人预备的娱乐场所。
杨天浩应该去过这样的地方。
如果柯亚跟杨天浩结婚,她也应该会经常去这样的地方。
她会怎么样呢?
她会站在无穷无尽的高尔夫草地上,抬起胳膊挡住宽沿草帽下的眼睛,看着小球飞往天边。而杨天浩则会在三米开外站着,细细欣赏柯亚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不时还会过来摸摸她的头发,就像摸着宠物京叭一样。
宣喧摇了摇头,她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再想下去就会影响正事儿了。
酒店到了。
宣喧从酒店的转门走进去,身后的出租车很快消失了。在出租车消失的地方,一辆黑色的奔驰悄没声儿地滑过来,迅速开往旁边的地面停车场。
那是杨天浩的车。
接着跟过来的是一辆蓝色的波罗车,它轻盈地滑过来,停在与奔驰相反的方向一动不动,仿佛在等着什么。
酒店的转门仍然神经质地转着,跟所有酒店的转门一样,为了节电,它一般都停在那儿静止不动,好像在考虑什么重大的问题,但只要有一个人从门前经过,它马上就会大梦初醒般颤抖一下,然后开始哗啦啦地转动,把人从它的空间里带过去。
宣喧一进酒店的门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喝着冰水的柯亚,她可怜巴巴地坐在那里,双手捧着冰凉的玻璃杯。柯亚是个怪人,她天生喜欢吃凉的东西,不管天气再冷,她要的饮料总是加冰的。现在的天气应该算北京最好的了,不冷不热,但柯亚要的仍然是冰水,而且用双手捧着。
宣喧曾经怀疑,柯亚的性欲特别强烈,要不她不会有这么大的火气。
大堂的大理石地板光滑之极,宣喧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蚊子在玻璃上滑动。她微笑着,走向那个可怜的性感的或者说性欲很强的小绵羊。
在宣喧离柯亚不到两米的时候,柯亚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她迅速地弓起身子,坐到了刚才那个座位的对面,这样,她就背对着酒店的大门了。
宣喧在这时候已经走到了柯亚的背后,她拍拍柯亚的背说了句:你坐那儿不是好好的吗?
柯亚的身子有些发抖,宣喧这才觉得奇怪,她弯下腰小声地问:怎么啦?
柯亚伸出一只手来朝旁边指了指,她小声地说:杨天浩,杨天浩来了!
宣喧扭头向后看,她的脸色变得比柯亚的还要苍白。
宣喧看到,杨天浩已经戴着墨镜在旋转门边探头探脑,而在停车场里,路岛正悄悄过来。路岛利用汽车的掩护往这边走着,一般不会有人发现,但宣喧对他的身影太敏感了,她马上就看到了。
柯亚、杨天浩、宣喧三个人中,宣喧知道,自己现在是唯一知道路岛跟在后面的人,而路岛却不知道他的前面除了柯亚和杨天浩之外,还有一个克瑞丝。
机关一触即破,所有的秘密浮在面前的空气中,像氢气球一样准备冉冉升起展示在大家面前。
怎么办?
宣喧刹那间觉得小腹下坠,有小便的感觉。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像拎包裹一样拎起了柯亚往女洗手间方向跑去。
等杨天浩进来的时候,柯亚坐着的地方只剩下一杯冰水,上面沾满了柯亚纤纤十指留下的纷乱指纹。
宣喧和柯亚躲在洗手间里,宣喧把头伸到外面悄悄看着杨天浩的行动,柯亚头都不敢伸出来,她在洗手间里不停地问着:怎么样了?他过来了吗?
宣喧小声地说:没有,他到总台去了。
柯亚忽然小声惊叫了一声:坏了!
宣喧回过头:怎么了?
柯亚担心地:我的机票和行李还在房间里呢!杨天浩肯定能找到我的房间,他关系网多得很,肯定认识饭店里的人!
宣喧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就伸出了手:钥匙给我!我去替你拿下来!
柯亚犹豫地:行吗?万一杨天浩碰到你了怎么办?
宣喧摇摇头:既然他跟踪我到了这里,肯定也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我也不用怕了,让我去吧,大不了不在这家公司干了!
柯亚还在犹豫,宣喧一把从她手上抢过了钥匙:你等着吧。
宣喧说完,转身就出了洗手间。
在大堂里,杨天浩还在和总台那里交涉,他用电话在跟什么人联系着。
宣喧悄悄从旁边走过去,她不敢走电梯,怕杨天浩会看到她,所以,只能从旁边的楼梯里走了上去。
酒店的那种楼梯非常阴暗,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住这种酒店的一般都是有钱人,有钱人一般都会比较懒,所以楼梯基本上没有人走,即使是上二楼,人们也会坐电梯上去。
宣喧已经几年没走这样的楼道了,她印象中自己最后一次走这种楼道,是碰到一个男人在黑暗的墙角刻苦手淫,当时那个人背对着自己一手叉腰,一手在前面呱叽呱叽抖着,嘴里发出揪心的呻吟声。宣喧当时动了恻隐之心,她悄悄过去说:您不舒服吗?刚说完这句话,那个男人吓得大叫一声转过身来,将自己一根狼藉而鲜红的生殖器凶狠地直指着自己。宣喧当时尖叫一声,夺路而逃,从此再也没有走过这种酒店的楼梯。
现在,宣喧怀着再次面对鲜艳的男人生殖器的恐惧,背着自己的小包,三步并作两步跳着往上跑,这时候她什么也不想,只想赶紧进到房间把东西拿下来,然后把柯亚悄悄地送走。
当然,这一切都不能让路岛看见。
这是最重要的。
宣喧一口气跑上了五楼,楼道里非常安静,宣喧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这呼吸声吓了她一跳:这是我吗?这是一个女人的呼吸声吗?
她在楼道里跑着,一边跑一边还拚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它听起来均匀一点儿,但后来她失败了,疯狂的奔跑让她的肺不受大脑控制了,她喘得像牛一样。
去你妈的!
宣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终于跑到了柯亚的房间,她把钥匙往上一插一拧,门开了,但她往外拔的时候居然没有拔下来。
去你妈的!
宣喧又骂了一句,不管钥匙径直闯了进去。房间里永远是那么乱,柯亚把各种零食、小玩艺儿铺了一床,枕边还放着一些又厚又重全是图片的杂志,那是一些无聊的女人自以为时尚的读物,宣喧从来不看那些东西。
宣喧麻利地收拾着床上桌上的东西,飞快地装进包里,外面寂静的走道里隐约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她再也不能等待,背起柯亚的旅行包就冲了出去。
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宣喧跑到走道里,一转身就朝电梯相反的方向跑去,她只需要跑十米的距离就到了步行梯,她跑完这段距离的时候,在电梯那边杨天浩就跟着服务员走了出来。
宣喧几乎是跳过了最后一步,她闪身到了墙边,伸头朝刚才过来的楼道看,她看到,杨天浩已经随着服务员往柯亚的房间走去了。
宣喧听到杨天浩对服务员说:行了,我自己去找她吧,有什么事儿我再叫你。
服务员答应着往电梯方向走了,杨天浩独个儿慢慢往柯亚的房间走过来。
宣喧开始紧张起来,她不敢多留,慌忙转过身往楼梯上跑,她得赶紧跑下楼去。
步行楼梯仍然是那么暗,那么一种暧昧味道和颜色。宣喧很快就从楼道里跑进了楼梯,可就在她要准备往下走的一瞬间,她听到了慌乱的脚步声从下面传过来。
宣喧站在楼梯口往下看,她看到路岛已经到了四楼,正快步往上赶。显然,路岛知道杨天浩到了五楼。
宣喧一刹那脑子里一片空白。
要是在这里碰到路岛,我该说什么?
宣喧焦急地站在楼梯口,四肢发软。
电话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宣喧掏出电话的时候差点儿拿不住,她看到上面显示的是鲁洋的手机号。
这个该死的东西!
该死!
该死!!
宣喧眼睛的余光能看到自己的胸部剧烈起伏着,旁边是杨天浩的脚步声,下面是路岛有脚步声,而在自己身上,又出现了鲁洋的电话铃声,它会吸引所有的人往这里看过来。
当然,这些想法都只是一刹那,包括宣喧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时间,其实也只是一刹那。这一瞬间,宣喧就按下了电话,电话铃声停止了。楼下路岛的脚步声仍然在继续,宣喧把电话贴在耳朵上,对方仍然在大声叫着:宣喧!宣喧!
听口气鲁洋好像挺高兴的。
宣喧没有任何犹豫,她压低声音咬牙说:别找死啊你妈的!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楼下的脚步声仍然在继续,宣喧慌忙转身往回跑,楼道里是不能去的,杨天浩在那里,楼下也不可能了,那她只能上楼了。宣喧背着大包开始往六楼上跑,她上了六楼之后就站在楼道口看着下面,她看到路岛从下面跑了上来,先是左右看看,然后躲在墙角把头伸向外面。
路岛一动不动地靠墙站着,看着外面的楼道。
宣喧有些茫然地居高临下看着路岛,看了一会儿,她终于清醒过来,慢慢走上了七楼,她认为这里已经安全了,这才掏出手机来拨通了酒店总台的电话,让服务员到女洗手间找一个叫柯亚的人——很快,柯亚就惊慌地接到了总台的电话。宣喧没等柯亚说话就大声地说:赶紧走,现在他到了你房间,大堂里是安全的,你赶紧走,到我家,我家钥匙在门上的缝里头。
柯亚在电话里焦急地问:你怎么办呀?
宣喧没好气地:别管我!东西都到手了,我迟早会回去的!
柯亚还想说什么,宣喧压着嗓子使劲儿说了一句:别闹了,走!
宣喧说完就挂了电话,因为她听到下面有动静。宣喧伸头往下看,她看到路岛已经从墙角转了过去,消失在楼道里。
宣喧急忙下来走到墙角伸头出去,她看到路岛从楼道里走过去,他走到柯亚的房间门口,伸手在门上动了两下,居然推门进去了!
钥匙没拿!
宣喧记起来了,自己把房间钥匙留在门上没拿走——不过也没事儿了,房间里的东西都拿光了,路岛不会看到什么东西的。
宣喧这样安慰着自己,背着大包开始往下走。她仍然不敢走电梯,还是从步行梯往下走。
宣喧不知道,她在房间里留下了重要的东西,这样东西不但杨天浩看见了,路岛也看见了。
这样东西,是柯亚的粉饼盒,盒里嵌着她和路岛两年前的合影。
杨天浩看到粉饼盒之后,知道自己请来的这个广告大腕原来是自己的情敌。所以,他把粉饼盒使劲儿摔到地上,恨恨地走了出去,至于他要想什么办法再去找柯亚,现在谁也没法知道。
路岛进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柯亚的那个粉饼盒,里面的照片像新的一样,仍然嵌在已经破碎的粉饼盒里,这件小东西像一个巨大的汽锤,一下子打得他透不过气来。
这是带着柯亚体香的东西,是代表他和柯亚爱情的东西,而且,他看得出,柯亚在逃避杨天浩的追逐,这说明,柯亚和自己的感情仍然没有消逝——从那些明信片,从那些全球呼的电话,从这个破碎的粉饼盒,从她对杨天浩的逃避——这些都是证明!
路岛扑在床上,那上面是他已经陌生的香味儿,但这种味儿仍然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爱情和性欲,他使劲儿把那带着香味儿的枕套按在鼻子上,内裤里刹那之间啸聚起一堆粘稠的热血。
柯亚。
她那懒洋洋的小样儿,胸部跳跃而不下垂,大腿内溜冰场一样滑腻的丰腴。
路岛痛苦的趴在床上,用尽一切力量把自己按在弥漫着温馨气息的床上。
这种因为爱情而产生的冲动,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路岛因此心跳得好像要炸裂开来。
外面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那位杨先生说客人已经走了,你收拾一下吧。
行。
脚步声传了过来,路岛慌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所有的地方都不安全,他最后撩开窗帘,打开窗子爬了出去。
在窗台上,路岛扶着岌岌可危的下水管,颤巍巍地站在窄小的窗台上。
这是五楼,从这里能看到停车场边参差不齐的树梢,路灯光从下面透上来,像无数层平面排列的纱布一样冻结在空中。
往楼下笔直看去,是酒店的那扇转门,现在,它正在旋转着,吐出一个有些惊慌失措的女人。路岛从上面垂直地看着这个女人,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楼下那个女人走到酒店门边隐蔽的一个角落,招手让出租车过去。出租车很快开过去了,女人拉开车门,她要坐进去的一刹那,忽然抬起头准确地看了一眼路岛站着的窗台。
路岛非常清晰地看到,这个女人就是柯亚,就是他寻找了两年,为之几乎要崩溃的初恋女友柯亚。
柯亚坐进了出租车,车开走了。
路岛张开了嘴,无声地叫一声:柯亚!
但出租车走了,路岛在在窗台上慌乱地做了一些小幅度的动作,有一个动作好像是想直接飞翔过去,但他也仅此而已。屋子里服务员还在收拾房间,他必须耐心等待。
路岛在窗台上一直等着,后来,他看到杨天浩恼怒地从酒店里出来,走向停车场的奔驰那里。这时候,服务员关上门走了。
路岛跳进房间里,拉开门就出去了,他等不及电梯,直接就跑到了步行楼梯往下跳着走,很快他就到了楼下,他什么也不顾,直接飞奔着上了波罗车,那是鲁洋新买的波罗,他刚找鲁洋借的。
路岛开着车疯狂地在机场高速路上跑着,很快就追上了杨天浩的奔驰。
路岛走后,疲惫的宣喧背着大包,慢慢从大堂走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支烟。
宣喧蹲在门口等车的时候,吐出了一个大大的圆圆的烟圈。
她对这个烟圈很满意。


5,黑夜跟踪

机场高速路限速为110迈,但杨天浩的奔驰最多只有70迈,不但开得慢,而且还摇摇晃晃,心不在焉。
路岛开着波罗紧紧跟在后面,心急如焚。他心里非常清楚,现在知道柯亚去向的人,只有杨天浩一个,如果杨天浩也找不到柯亚的话,他也不可能再找到。
所以,现在路岛衷心地希望杨天浩能找到柯亚。
另外,路岛知道自己的工作上将会面临问题,虽然他并不在意杨天浩的敌意,因为他是红蝗上海总公司的,杨天浩的博纳集团只是红蝗北京分公司的客户,他到北京来只是帮北京分公司的忙,无论出现什么事情,都不会对他的地位有什么大的影响,而且,他跟上海总公司的高层关系都非常不错,什么事儿都能解释清楚的——话虽这样说,但现在他的工作直接是应该对杨天浩负责的,而且两个男人肯定不会在公开场合展示自己的矛盾,但背后会有什么样的事儿,那就很难说了。
大不了让上海再派一个人来。
路岛一边开车,一边想着。
可是,这种念头一旦出现,另一个危机又浮现出来:如果上海另外派一个人来,那就意味着他得马上回到上海,回到上海,那就意味着他马上得和黎言举行婚礼。
黎言何等精明,不可能让他没有任何事情而滞留在北京胡天胡地。
那就是说,路岛还得好好把北京的事情做下去。
真他妈烦!
路岛皱着眉头,有些生气。黎言这个问题一旦开始考虑,马上就是一系列的问题。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真的找到柯亚,黎言那儿该怎么办?她会有什么样的对策,路岛至今仍然无法猜度出来。
可是,应该放弃寻找柯亚吗?
路岛开着车,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
香山鬼见愁的呐喊迅速串烧在大脑沟回,路岛不由自主地手腿发软。
那可是他妈的爱情。
这玩艺儿可不多见。
路岛想着,跟着杨天浩的车出了机场路,过了三元桥,右边是中旅大厦参差不齐的古怪墙体,上面挂着的彩灯已经亮了,黄色的灯光使它看上去好像一块块奶油蛋糕垒在那里。
杨天浩的车继续往前开着,这个方向离路岛家已经很近了,这样直走到了渔阳饭店北侧的那条小路再右拐,过了两个红绿灯就到路岛家所在的柳芳南里。
路岛的突然心跳得厉害。
按道理,杨天浩现在肯定是往柯亚住的地方去,难道柯亚的新家就在我家附近?
路岛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因为他发现杨天浩正是顺着自己家的方向开过去。
现在,已经到了渔阳饭店北面的那条小路,在往东直门方向的交叉点上,往右拐,路的右侧是一排卖小五金的,其中还夹杂着几家不停换店主的发廊,里面装满了不懂事儿的外地性职业者,专门供应旁边的五金店以及附近不小心散步到那里的男人们。过了这些乱哄哄的小店,再往前就到了柳芳南里。
路岛的车里本来还放着音乐,这时候他伸手摁下了开关,摁开关的时候,他手抖得厉害,按了几次才关掉。然后,车里非常安静,只留下通风的风扇轻微的呼呼声。路岛再次伸出手,把风扇也关掉了。
车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路岛自己的呼吸声,但呼吸声是关不掉的。
前方的奔驰已经不再摇晃了,它平稳地前进着,但速度仍然很慢。路过柳芳南里的时候,路岛几乎都无法呼吸,但奔驰没有停下,继续往北,很快就经过静安中心的红绿灯,到了那条往西北方向斜过去的小路,从那里过去,是重庆饭店。
奔驰拐进了重庆饭店旁边的一个小铁门里面,那是一个没有物业的小区,里面全是六层的矮楼,那些楼现在都隐没在浓密的树丛里。
这里离路岛的家只有两站地,很近。
路岛很快就把车停在了重庆饭店的门口,下了车,他跑着到了那个小铁门那儿,他抬起头能看到小铁门旁边的楼上写着:光熙门北里17号楼。
路岛从小铁门进去之后,看到那辆巨大的奔驰刚刚熄灭尾灯,因为那里面车位不好找,它可能绕了一圈才停下来。
奔驰的门开了,杨天浩从里面下来左右看着,在昏暗的路灯光下,能看到杨天浩脸上满是懊恼。
路岛躲在小区内靠北的一小片树林里,他看到杨天浩进了中间那个门洞。他看着楼道里的感应灯次第亮起,一直亮到四楼,然后五楼的灯没有再亮。
路岛迅速从小树林里跑出来,从那个门洞里悄悄走了进去,因为他手脚特轻,感应灯没有亮。他继续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三楼才停住脚步,支起耳朵听着。
杨天浩在楼上敲着门,他敲三下,然后就叫一声:柯亚。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杨天浩就再敲三下,再叫一声:柯亚。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感应灯突然熄灭了。
黑暗中,路岛仿佛能听到杨天浩的呼吸声,两个男人就这么静静地停在这浓浓的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动静。
终于,杨天浩忍不住了,他咳嗽一声,楼上的感应灯又亮了。
路岛悄悄地再往上走了半层,他探出半个头,这样,他能看到杨天浩的侧影。
杨天浩手上拿着一把钥匙,正犹豫地看着厚厚的防盗门,灯光下,几只蚊子环绕着他飞着,嗡嗡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杨天浩腮帮子上的肉鼓了起来,他在咬牙下着决心,然后,他伸出手去,那根肥大的黄色钥匙就顺利地插进了十字形的小孔里。
路岛紧张地看着杨天浩的动作,他不知道,如果杨天浩进去之后,柯亚在这间房子里,自己应该怎么办?
杨天浩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来转动那根钥匙,但是,钥匙始终垂直地插在孔里。灯光下,杨天浩的额头上铺上了一层混浊的汗珠。
显然,柯亚跟他有过严格的规定,决不允许他擅自使用这把钥匙。
虽然,这间房有可能是杨天浩买下来送给她的。
在这种艰难的对峙之中,杨天浩最终垮了下来,他像被火烫一样迅速拔出了那根钥匙,然后长吁了一口气,好像这样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儿一样。
路岛不由得在心里佩服这个人。
至少,杨天浩是个君子,他会自己监督自己,就是所谓的“慎独”。
所以,杨天浩能当上博纳集团的CEO,这不是随便得来的。
路岛分心的时候,杨天浩已经趴在门上开始在一张纸上写什么,他很快写完了,然后把纸折了一下塞进门底下。
路岛开始慢慢往下退,他知道杨天浩该离开了。
片刻之后,路岛回到了楼下的小树林里,他看着那个门洞,很快,杨天浩就从门洞里出来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汽车,他上了车,打着了火,雪亮的车灯刹那间照得路岛暴露无遗。
路岛下意识地捂住了脸。
奔驰车低沉地响着,慢慢拐弯向小铁门那儿过去,它尾部的右转弯灯不停地闪烁着,映得17号楼白色的墙体变成暗红。
他没有看见我。
路岛想。
他没有看我。
路岛又想,他不可能注意到这树林里的某一个人,即使注意到,也根本不可能想到是我。
路岛第一次感受到了被藐视的快乐。
带着这种快乐,路岛很快上了楼,他从门缝里掏出那张纸,展开,上面写的是:

柯亚: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根本不想见我了?我想弄明白,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请你跟我谈一次,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不会为难你的,好吗?
钥匙我放在你家的信箱里,我不会再拿你的钥匙,我不想让你有不安全的感觉。
天浩

一种欣慰涌上心头,马上又被兴奋所代替。从看守所柯亚写的那些明信片,到杨天浩无望的爱情,路岛已经非常明白:柯亚现在正在怀念自己,正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感情之后,又一次想到了两年前与自己的爱情。
不管柯亚两年前因为什么失踪,路岛觉得,现在的柯亚,肯定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找回原来的爱情了。
这么说,柯亚随时可能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中来。
路岛站在门口,体会着幸福失而复得的狂喜,这种狂喜像一股威力巨大的龙卷风,迅速从小腹盘旋上来,仿佛把自己的头顶都整块儿揭了去。
他三两下把杨天浩那张纸撕成了碎片,然后自己掏出另外一张纸,飞快地在上面写下了几行字,然后转身下了楼。
在楼下,他看到那一排信箱静静地挂在墙上,那是非常旧的那种信箱,上面落满了尘土,柯亚家对应的402号信箱表面上,有两个清晰的指印,估计应该是杨天浩留下的。
这是一楼,很可能会有人走过来看见,路岛没有弄亮感应灯,他掏出打火机照着那个信箱,从上面的缝里往里看,果然看到了那根肥大的黄铜钥匙。他从已经变形的投递孔里伸进两根手指,但够不着,就差一点点。
二楼的楼道口那儿,有人堆着一些杂物。
路岛迅速跑到二楼,他在那堆杂物里找到了一根锈蚀得像桃酥一样直往下掉渣的铁丝,但这根铁丝连在一大堆奇怪的东西上,他越往外拽,铁丝越长,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头上的汗刷一下冒出来。
后来,他改变报策略,开始来回窝那根铁丝,当他窝到80多次的时候,被窝的部分开始变软,受到鼓舞,路岛又大幅度地窝了几下,铁丝终于断了。
拿着这根铁丝,路岛顺利地从信箱里勾出了那把钥匙。
这时,他才放心地咳嗽了一声,感应灯亮了。
路岛站在灯光里犹豫着:我要不要进去?
杨天浩的身影浮现在面前。
杨天浩都能尊重柯亚的决定,我也应该。
路岛想着自己纸条上写的东西,终于打消了闯进去的念头。他转身出去,到了重庆饭店,上了波罗车,走了。
这是让他最兴奋的一个晚上,已经有两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路岛走后,宣喧上楼拿到了那张纸条,她看完之后站在门前就把它烧掉了,然后用它的火点着了一支烟。
宣喧烧掉纸条之后打开门进了屋,她把屋子里所有与柯亚有关的东西都用床单包了起来。
宣喧坐在屋子里抽完最后一支烟,拎着那个巨大的床单包袱出了门。
在楼下,宣喧坐上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自己家的小区门口,正当她准备下车的时候,她看到鲁洋坐在大铁门旁边的灯光下,正不慌不忙地吃着冰棍。
在他的脚下,已经留下了几十张冰棍纸。
宣喧只好慌乱地让司机掉头回去,她现在可不敢见这个人,而且,自己拿的包袱里面,有大量柯亚的照片,如果让鲁洋知道自己认识柯亚,这事情可就大了。要是让鲁洋知道柯亚现在就住在自己家里,那这麻烦更是了不得了。
宣喧不敢回柯亚家,因为说不准会有谁会闯进那个门。
可是,如果鲁洋一夜都留在这里不走的话,明天早晨说不定就会发现柯亚,怎么办?
在车里,宣喧犹豫很久,最后终于给鲁洋打通了电话,她听到电话里一阵忙乱的声音,好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她就静静地等着。
鲁洋终于接通了电话,他大声叫着:宣喧!宣喧!我的女皇!你在哪里?我想死你了!
声音非常大,宣喧皱着眉头把电话拿得离自己耳朵远远的,等到声音小一点儿了,她才把电话重新拿到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喂!
鲁洋又大声嚷嚷起来:宣喧!宣喧!你究竟在哪里?我已经等你半夜了!
宣喧一下子挂了电话。
很快,她的电话响了起来,接了电话,鲁洋的声音小一点儿了:宣喧,你在哪里?
宣喧冷冷地说了一句:你是不是在我家门口等着?
鲁洋兴奋地说:对呀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宣喧:我刚才经过家门口,看到你了。
鲁洋大声地叫着:啊?为什么不下来呢?我有礼物送给你!今天不是周末吗?我想跟你一起过周末呀!
宣喧冷笑了两声说:是吗?我今天晚上还要跟别人做片子,现在在牡丹园,等会儿还要再去中视机房,今晚至少还要跑五个地方,根本不会再回去睡觉了,所以你就别在那儿等了,好吗?
鲁洋又叫了起来:不行!不行!你等着,我马上就到牡丹园去找你,你在牡丹园什么地方?
宣喧小声地说了一句:你别费劲儿了。
她说完马上就挂了电话,而且关了手机。
汽车到了一家酒店,宣喧背着那个大包袱下了车,进了酒店。
宣喧在酒店的大堂里,抽了一夜的烟,到凌晨的时候,她掏出口袋里路岛那张纸条的碎片一点点拚着,拚到后来怎么也拚不完整,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宣喧清楚地记得,路岛的那张纸条上写的是:

柯亚:
我是路岛,无论如何,我想见你一面,明天10点,我会在红蝗酒吧等你;即使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想你不会拒绝我还你粉饼盒吧?
如果你今天没有看到纸条,请你在看到的那一天,打你熟悉的那个手机号。
                                            路岛

本来,这张纸条应该是写给我的。
宣喧绝望地想。

2003-10-7 21:39 半夜中暑
我要找一天休息,仔细看完

2003-10-8 03:31 安全毒药
第一,我希望你能看完;
第二,我希望这个游戏进行完之后,你不会对爱情绝望;
第三,爱情本来其实是绝望的游戏,希望你能化绝望为希望,因为绝望之后才知道,很多替代爱情的其它支撑点会纷至沓来。

2003-10-8 14:48 菜刀
一口气看完,只能用这四个字形容:惊心动魄!
一连串在短时间内发生的事件让我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过瘾过瘾!
开头写大陆广告和广告女郎的那段很搞笑,呵呵。  
最触动我的是宣暄那个四面楚歌的场景。这让我想起那个古老的寓言:一个人被猛虎追逐,掉进了一口枯井里的老藤上,继而发现:下方有几条毒蛇在昂头吐信等他掉下来;旁边有老鼠在啃这条藤,马上就要啃断;上面又有老虎在虎视眈眈。人生何尝不是不这样!

2003-10-11 15:47 安全毒药
[b][color=purple][size=3]人人都说我爱你[/size][/color][/b]



第四章        阴谋诡计(周六上午到下午)


    1,神秘电话

太阳射进窗帘,漂亮的窗帘。
这是搬进新家后的第三天,肖黛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漂亮的家。昨天晚上,她又忙活了好长时间,把家里的一切都重新擦拭了一遍,家里所有的家具都变得锃亮。现在,这个家像五星级大酒店一样干净、整洁了。
肖黛坐在床上,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在身边,丁小珂还张着嘴呼呼地睡着,她永远是这么懒,没有一次她会先起床。肖黛和丁小珂在一起睡觉的次数很多,丁小珂永远都是被肖黛推醒的。
今天,肖黛不想推她,反正是周末,也没什么事儿。肖黛靠着床架,笑眯眯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床边的桌子抽屉里,放着昨天摄影师拍的照片,是马遥和肖黛的,肖黛每次想到这张照片就忍不住心跳。
真好。
这种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
肖黛想。
悄悄地把的抽屉拉开,肖黛伸过头去看着那张照片,上面的马遥微笑着,右手搭在肖黛肩膀上,右胸紧紧的靠着肖黛的左肩,因为两人靠得很紧,个子高高的马遥腋部贴着了肖黛左胸的侧面,肖黛浑圆巨大的左胸被挤成了椭圆,不规则地撑在衬衣里面,显得分外性感。
看着照片,肖黛轻轻地揉了一下自己人的左胸,回忆着昨天的感觉,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他算我的男朋友吗?
肖黛不明白。
应该算吧,或者,在这以后的几天里,他会变成男朋友?
肖黛不敢确定,但她非常有信心。
她不知道这种信心从哪里来,但她确实有这样的信心。
旁边的丁小珂咳嗽了一声,翻了个身。肖黛慌忙把照片藏进抽屉里,她可不想让丁小珂看见。
昨天晚上12点半的时候,丁小珂疯子一样跑到肖黛这里砸门,一进门就哭着扑进了肖黛的怀里,把她吓得够呛。
虽然哭着,但丁小珂也在笑,谁也弄不清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她身上的神经被破坏了,无法正常运行。
肖黛哄了好半天她才平静下来,最后她说出了真实情况:她新交的一个男朋友,那个男孩昨天晚上亲了她。
肖黛立刻来了精神,逼着丁小珂交待详细情况,两人在床上闹得一团,一直闹到2点多钟才睡着。
丁小珂被逼着把亲吻的过程详细地讲了一遍。
最动人的一环是,丁小珂当时决定一脚踢死那个男孩,因为那个家伙胆子非常大,在她还没有决定答应的时候,那个家伙就已经搂住了她。丁小珂当时想,我要先推开他,然后一脚踢死他。
肖黛当时紧张地问:踢了吗踢了吗?
丁小珂红着脸摇摇头:没有,我本来想伸手推开他,不知道为什么,胳膊自己过去抱住了他。
肖黛吐了吐舌头说:真不要脸。
丁小珂尖叫着开始打肖黛,两人闹了半天,肖黛仍然要听下文,丁小珂却无论如何也不讲了。
所以,肖黛知道的最终结果就是丁小珂被那个男孩抱住,然后不知道干什么了。
晚上,两个人累了的时候,都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在这种时候,肖黛告诉丁小珂,自己也可能要恋爱了,她说,在公司里发现了一个帅哥,她挺喜欢的。
两个小姑娘谁也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喜欢的男孩是谁,在这个阶段,她们都想保密。
外面传来闹钟的声音,虽然隔了两个房间,但仍然清晰地传过来,只不过声音不是太大。
路岛应该醒了。
肖黛看一下表,上面显示才9点钟。今天是周末,路岛这样的人,不应该9点就起来啊!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肖黛撩开被子悄悄站起来小心地打开了门,穿过客厅拧动路岛房间的门把手,门悄悄地开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肖黛把头探进去,看到路岛仍然趴在床上睡着,但一只手伸出被窝抓着闹钟。
既然闹钟响了,那就是肯定有事儿。
肖黛想着就进了门,轻轻地坐在床边,拿自己长长的头发捏成一个小条帚儿,悄悄地捅进路岛的耳朵里搅着。
肖黛忍住笑,她知道,路岛的感觉现在应该是奇痒无比,而且还会有巨大的摩擦声。
肖黛刚搅了两下,路岛忽然触电一样弹起来,右手一把扔掉了闹钟,然后迅速把食指塞进耳朵里慌乱地抠挖起来,就像一个发条坏了的钟表。
这动作特别可笑,肖黛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路岛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肖黛也笑了起来,伸出手来推她一下:干吗呢?坏东西!
肖黛看着闹钟:哥,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啊?
路岛一看闹钟,慌忙下了床:差点儿忘了……我约了柯亚今天在橙街酒吧见面,我得赶紧准备去了!
肖黛惊喜地看着路岛:你找到柯亚了?
路岛摇摇头,但脸上仍然忍不住露出喜色:没有呢,可我想应该差不多了吧。
路岛说完就披着衣服匆忙往外走,边走边说着:我十点得到橙街酒吧,我约的十点见面。
路岛进了洗手间,马上就传来流水的声音。
肖黛一屁股坐在路岛的床上,忍不住在脸上露出微笑,她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有趣了,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恋爱,哥哥更有意思,他现在同时跟几个人在恋爱。
大家全都在恋爱,这真过瘾。
房间门悄没声儿地开了,丁小珂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小黛……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啊?
她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粉饼盒,眼睛马上就亮了:嘿,这真漂亮,是谁的?
丁小珂说着就过来拿那个粉饼盒,刚刚注意到它的肖黛马上抢在了手里,她笑着说:这可不能给你看,说不定有我哥的秘密呢!
丁小珂坐在肖黛旁边,命令式地说:打开!
肖黛打开了粉饼盒,里面赫然是路岛和柯亚依偎的照片。
两个小姑娘半天没回过神儿来,她们就一直那么张着口看着。
后来,两人同时叫了一声:哇塞!太酷了!
这一声叫完之后,路岛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肖黛大声地朝洗手间那边叫着:哥!电话!
她说着就拿起那个手机朝洗手间过去。
洗手间的水声停下了,路岛从里面伸出手来接过了手机,能听见他接这个电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有些应付的感觉,肖黛能听出来,那是路岛的未婚妻黎言打来的,她说婚礼的请柬已经印好了,是不是要现在就发出去。
路岛在洗手间里艰难地让她再等一等。
这个电话接完之后,肖黛看到路岛的脸色没有起床的时候好了,她担心地问:哥,你怎么办啊?会有麻烦吗?
路岛看着肖黛笑了起来:没事儿的,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
肖黛站在洗手间门口问路岛:你现在是不是应该选择其中的一个呀?要不到时候怎么办?
路岛摇摇头:傻丫头,我现在没法选,现在柯亚根本还没找到,也不知道她变成什么人了,说不定,她根本已经不想见我了呢。
肖黛摇摇头:我觉得不会,哥,你们那么好,肯定只是有点儿小误会,把过去的小误会解释一下,很快就可以和好的,你应该跟黎言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路岛笑了笑说:你就别管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他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肖黛的脸,他的手上带着刮胡水的味儿,这种味儿让肖黛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羞涩地笑了笑:那好吧。
路岛关上门之前,又伸出头来:注意了,这个上海手机不重要,要是那个北京手机响了,就说明柯亚来电话了。
肖黛点点头:知道了,要是那个手机响了,我拿特快专递送给你。
路岛笑了笑,关上门,开始洗澡。
这是为十点钟的约会准备的。
路岛洗澡的时候,肖黛和丁小珂又开始研究粉饼盒里那张让人心醉神迷的照片,她们的研究进行了两分钟的时候,路岛桌子上的另一部手机——那部重要的北京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就是路岛刚才说的柯亚来电,肖黛马上拿着手机狂叫着冲出去:哥!哥!北京手机!北京手机!
洗手间的门砰一声开了,路岛胡乱系着一条毛巾,湿淋淋地冲了出来,他抓过北京手机就大声地叫了起来:喂!喂!哪位?
但是手机里除了轻微的电流声外,没有人说话。
路岛继续大声说着:喂!是哪位?说话呀!
手机里还是没有声音。
肖黛和丁小珂都眼巴巴地看着路岛。
这种单方面的对话持续了15秒钟之后,对方把电话挂了。
路岛马上把电话打回去,很快,手机里传来对方电话的长音,显然,电话已经接通了。
肖黛和丁小珂两人都把耳朵贴过来听着手机里的声音,但是等了将近一分钟,那边的电话一直没人接。
路岛终于黯然地挂了电话,肖黛和丁小珂两人也失望地分开了。
路岛光着背,上身全是水,下面用毛巾系住,显得非常狼狈。在两个漂亮的女孩子面前,可不能就这么回洗手间去,何况,她们还看着自己呢!
路岛把手机递给肖黛,然后微笑着问丁小珂:是不是特可笑?
丁小珂摇摇头,严肃地:一点儿都不可笑。
路岛系系毛巾:是吗?我这个样子?
丁小珂点点头:对,这只说明,你胸中还有激情。
这个高挑的女孩子站在自己面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路岛刹那间有些感动。旁边肖黛也用怪怪的眼光看着丁小珂,丁小珂有些受不了,她吐吐舌头,做个鬼脸。
路岛伸出手,轻轻地在丁小珂肩上拍了拍,转身回到了洗手间。在丁小珂穿着薄薄睡衣的肩上,留下了一个湿湿的手印儿。丁小珂和肖黛都看着那个手印儿,表情复杂。
肖黛小声地说了一句:第一次亲密接触哦。
丁小珂的脸一下子红了。
肖黛知道小珂又会朝自己撒泼,马上就捂住了头准备跑,可在要跑的时候,她手上握住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短消息。
肖黛马上又大叫起来:哥!短消息!
路岛在洗手间里嗡嗡地说着:哪个手机?
肖黛:北京手机!
洗手间的门砰一下又开了,路岛仍然系着毛巾出来,他骂了一句:他妈的,真够麻烦的!
路岛拿过手机来,急忙按下了阅读短消息的按钮,肖黛和丁小珂迅速围过来看着那条短消息。
手机上显示的是:

北京移动全球呼业务提醒您:1390113515曾于2003/05/17/09:25拨打过您的电话。

谁的手机号?
路岛皱着眉头想着。
肖黛在一边催着:哥,你赶紧打呀!赶紧打呀!说不定就是柯亚的手机呢!
路岛摇摇头:不对,我好像见过这手机号……
丁小珂也急得上窜下跳:你先打了再说嘛!
路岛不说话,按下拨号键,屏幕上显示电话开始连接。很快,拨通的长音就出现了,路岛屏住呼吸听着,耳边传来一阵手机打开保护盖儿、在衣物上摩擦的声音,然后,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喂……托尼。
路岛一下子听出来了,他的表情马上全都松了下来:克瑞丝……是你呀,怎么打这个手机呀,有事儿吗?
克瑞丝在电话里说:这手机是我帮你买的,我当然打这个了……这不是便宜吗?你那上海手机可是漫游啊,你愿意打那个啊?
路岛不好说什么了:哦……因为我……这个手机用得少,一般还是打上海手机吧……对了,有什么事儿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肖黛和丁小珂都已经怏怏地转身走开了,她们想像中的奇迹没有出现。
克瑞丝在电话里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她说杨天浩好像对下面要拍的那些广告有一些想法,但现在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总之,是一些可谈可不谈的事情。
路岛接着电话,其实已经心不在焉了,他知道克瑞丝对自己有好感,所以才会打这种没太大用处的电话,但因为是工作关系,克瑞丝又是个不错的小姑娘,自己对她没有什么坏印象,所以也不好太快挂掉。这样,他就只能站在那儿系着毛巾,浑身滴嗒着水接着电话。
好容易电话接完了,路岛赶紧进洗手间接着洗澡,这个澡已经被打断两次了,他想,现在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去接电话了。
电话没有再响,但是路岛心里却有了一个疑团:刚才我电话是开着的,也在服务区,为什么会转移到全球呼上去呢?
还有,前面那个电话究竟是谁打来的呢?如果是打错了,对方应该很快就挂的,但对方等了十多秒才挂,究竟是为什么呢?会是柯亚打来试探的吗?
第一个问题,路岛在洗完澡后出来查看手机的时候明白了,因为手机的设置上,把未通和占线都转移到了全球呼。占线转移路岛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样,如果他在通话的时候别人打电话进来就只能被转移到全球呼,而全球呼这个功能就会让人猜不透他是关机还是不在服务区还是占线,这会让人不舒服的。路岛想了想,把占线转移去掉了。
这个设置是不是克瑞丝做的,路岛不知道,但他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很可能是克瑞丝在买手机的时候服务员替她做的,女人对电器类的东西都比较弱智,往往设置一些特别奇怪的功能,还自以为得计——这一点路岛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不想追究了。
第二个问题路岛一直都没弄明白,直到他坐到了橙街酒吧开始等候柯亚的时候,那个疑团也没解开。
路岛当然不会知道,在那个神秘电话的那一端,已经经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件。
那个电话是宣喧从机场打来的。
而那个被全球呼转移的手机号码,才是柯亚打来的。
柯亚是借用宣喧的手机打来的。


2,逃逸

早上八点,宣喧就从酒店大堂回到了家里。不用说,柯亚看到宣喧一脸憔悴和她背上背的那个大包,肯定是惊讶得不得了。宣喧告诉柯亚,她想把这些带有柯亚信息的东西全部拿过来,即使杨天浩进了柯亚的家门,他也看不到任何与柯亚有关的东西——这样柯亚就会安全,杨天浩也会慢慢绝望。
柯亚明白宣喧的用心之后,又是拥抱又是流泪,对宣喧如此周到的心思感叹不已。
宣喧本来还想在家里洗个澡,但柯亚一磨蹭,时间全没了。
柯亚那一套让宣喧有点儿烦,但她还得陪着。因为宣喧半夜就关了手机,柯亚担心了整整一夜,她也基本上没睡,据说是怕宣喧被杨天浩给害了。宣喧心里暗自好笑,杨天浩说什么也不至于为一个女人去杀人吧?
可是柯亚眼泪汪汪地站在自己面前,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宣喧也没办法,只好搂着她说,自己为了躲那个追自己的无赖才没有回家,也没有开机的。
好容易安抚好了柯亚,时间已经不多了,宣喧和柯亚匆忙上车,直奔机场。
一旦柯亚和宣喧在一起,柯亚基本上就什么也不管了,她抱怨着昨天因为担心的原因一直没睡觉,一上车就靠在宣喧肩头迷糊上了。这倒是帮了宣喧一个大忙,她可不能说自己昨晚没睡觉,所以如果柯亚要穷聊的话,她也没法睡觉,现在好了,柯亚自己一上车就睡觉,宣喧正好也沾点儿光,也好好睡一觉。
两个女人昨天晚上都是用尽了心机,都够累的了,所以睡得特别香,以至于出租车司机都能听到她们打的呼噜。
过收费卡的时候,宣喧醒了过来,柯亚感觉到速度的变化也睁开了眼睛。
司机看到她俩醒过来,忍不住说了句:两位昨天都没睡觉吧?
宣喧看着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睛:怎么啦?有事儿?
司机笑了笑:没有……刚才我都听到打呼了。
宣喧脸一下子红了:是吗?声音大吗?
司机又笑了笑:够大的。
宣喧转头看一眼柯亚:那肯定是你打的。
柯亚笑了笑,她倒没反驳,居然点了点头:可能是吧,我太困了。
司机接着说:您两位都跑不掉,全都打了!不光打呼,还说梦话了!
柯亚这下子好奇了:说梦话?什么梦话?
司机有点想不明白:可能是您着急赶路吧……好像说什么“路到”了之类的……
宣喧和柯亚对视一下,宣喧捏了柯亚一把,笑了笑:你呀……真是个骗子,昨天是想他才没睡觉吧?
柯亚争辩着:没有……昨天就是担心你来着……
司机在前面忽然说了句:是右边这位小姐说“路到”的……不是左边这位……
宣喧坐在右边,她愣了一下,马上对着司机:别胡说啊你!我怎么会叫!那是人家的男朋友!
司机愣了一下,马上空出一只手来打了打自己的脸:嗨!瞧我这糊涂!我肯定是看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啊!
司机说着还把手伸上去调整车内的后视镜,调了调之后才说:现在对了,现在对了,我肯定是一着急把人给看反了!
宣喧还有点儿生气:您可再不能开这玩笑了啊!
司机又连连道了几次歉,然后才闭嘴不言。
柯亚看着宣喧的样子,有些不解,她凑到宣喧耳边小声地:人家开玩笑呢,你干吗吓唬人家呢?
宣喧摇摇头:柯亚,这件事情我可不敢开玩笑,这对你对我,可都是大事情,真的,我可是特别认真的。
柯亚轻轻靠在宣喧身上,她叹口气之后小声地说了句:其实,我都不太想认真了,我太累了。
宣喧看着前面,从后视镜里能看到她目光游移的眼睛,司机再也不敢看这双眼睛了。
很快,机场就到了。
五月中旬,在北京算是很好的天气了,在机场能看到漂亮的云,和云层下刚刚起飞的巨大的飞机。到达侯机楼之后,出租车很快就开走了,根本连载客的欲望好像都没有了。
宣喧和柯亚一起进了侯机楼,两人一起忙乱地办着各种手续。幸好机场人不算多,她们又有两个人,办起来还算顺利,在离飞机起飞还有半小时的时候,总算把手续都办完了。
进去吧,早点把行李放好。
宣喧替柯亚推着行李,说着。
柯亚走得很慢,而且老是落到宣喧身后越拉越远,她好像还在想什么心事。
听到宣喧的声音,柯亚若有所思地走过来,悄悄站住,好像一片树叶儿掉在那里的感觉。
怎么啦?
宣喧把手搭在柯亚肩上,轻声地问了一句,她不知道柯亚又要出点什么主意。
柯亚抬起头来看着宣喧,她犹豫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我……想在离开北京之前,再给他打个电话。
宣喧心里格噔一下,但她马上就微笑起来,她推着柯亚:你呀……我支持你再打……可我觉得你肯定又做无用功了,咱们都打过多少次了,还想再失望一次?
柯亚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对不起,我本来也不想的……可总觉得是又离开北京,而且,这两个月你一直都在替我给他打,说不定……就差这一个电话就感动老天爷了呢?你说对不对?
宣喧摇摇头笑着:真拿你没办法!这两年你自己在全世界都打过了,前两个月我也替你打了几百个,还没打够啊!真有你的!
柯亚两手抱住宣喧的两个肩膀:小宣!好宣喧!求求你,让我再打一个嘛,到了上海我就开始新生活了,我再也不想打了!
宣喧点点头:那好吧,打吧。
柯亚伸出手来。
宣喧疑惑地:怎么啦?
柯亚:电话……你忘了,我的电话、钥匙全都留在你那儿了。
宣喧把手伸到口袋里扭头左右看看,这附近好像没有公用电话,她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一瞬间,她又有了对策,她在口袋里使劲儿按着电话的开关,等她掏出来的时候,手机已经被关掉了。
宣喧举起自己被关掉的手机,微笑着:好吧,你就打这最后的一个吧……不过,我可不想看到你又失望的样子,我去洗手间了。
宣喧说完就把手机放到柯亚的手里,自己转身快步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宣喧在往洗手间走的时候转头看着柯亚,她看到柯亚已经低下头开始按手机的开关。她知道,手机电源开关打开之后,至少还需要四、五秒来搜索信号之类的,然后,柯亚拨路岛手机的11个数字,也需要一段时间。
可是,这两段时间加起来,都是很短的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宣喧必须找到一部公用电话。
宣喧一看到柯亚低下头就飞快地往外跑,她知道在买保险的地方有一部公用电话。宣喧几乎飞一样往那个地方跑,她一边跑一边小声不停地默念着“上帝保佑”,她不信上帝的,但这时候,她觉得除了上帝以外,没有人能帮她。
宣喧终于到了,但那里有一个人正在打电话,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把脸几乎贴到了那个男人的脸上,她直着眼睛看着对方:求求你,我有急事儿!求求你求求你!
宣喧在说的同时飞快地递给对方一张百元大钞。
那个男人被吓傻了,也不敢接宣喧的钱。
宣喧一把抓过电话,飞快地挂断,然后抖着手极快地按下了那个她背得烂熟的电话号码。
上帝保佑,别是全球呼!!
一瞬间,电话通了,没有出现那个全球呼的女人提示音。
她终于抢在柯亚的前面打通了电话!
柯亚听到的,肯定又是那个听了千百次的全球呼!
可是,柯亚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一次,路岛北京手机的全球呼可不是因为关机,而是因为占线!
宣喧长出一口气,她看到电话亭旁边小小的不锈钢窄条上,自己苍白的眼睑底下,两行长长的泪水清晰可见。
电话里传来路岛焦急的声音,宣喧贪婪地听着这声音,眼泪继续汹涌而出。
旁边的男人看着宣喧的样子,既好奇,又害怕,他就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
电话里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宣喧捂着电话送话处转过身,小声地对身边的男人说了声:谢谢。
那个男人大气儿不敢出。
宣喧挂了电话,对着不锈钢条擦干了眼泪,然后慌忙往回跑,在往回跑的过程中她就听到公用电话响了——肯定是路岛打回来的。
那个男人伸着头看着已经走开的宣喧,根本不敢接那个电话。
宣喧跑到离柯亚那边不远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宣喧慢慢往柯亚身边走的时候,看到柯亚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正失望地左右看着,当她看到自己时,勉强微笑了一下,把手机递过来。
宣喧接过手机,问了声:打通了吗?
柯亚摇了摇头:全球呼。
宣喧吁了口气,她这才发现,自己两腿发软,几乎站不住了。
柯亚再次和宣喧拥抱,还亲亲她的脸,这才推着自己的行李车,拿着机票通过了安检。
当柯亚站在安检里面和宣喧最后招手的时候,宣喧的手机响了,柯亚马上站住了等着,她的脸上充满了期望。
宣喧知道,这是路岛看到全球呼短消息之后打回来的电话。她拿出手机来小声地说了句:喂……托尼。
这样的音量柯亚是听不见的。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看着柯亚,用手指了指自己,表示电话是打给自己的。
柯亚终于完全失望了,她朝宣喧挥挥手,终于消失在拐角处。
宣喧也再次朝她挥手,然后她微笑着开始了和路岛的对话。在对话的时候,宣喧快步走到了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她实在是支持不住了。
和路岛说完话之后,宣喧到机场小卖部买了八块巧克力棒,站在小卖部门口颤抖着手剥开就全部吃了进去,把经过那里的人都吓得够呛。
她满头虚汗,脸色苍白,嘴角沾着巧克力的残渣,样子非常可怕。
她吃完巧克力之后,马上就接到了杨天浩的电话,杨天浩在电话里没有说任何事情,只是告诉她,到他家里来一趟。
宣喧预感到这次见面不会是简单的事情,因为如果要是公司的事情,杨天浩是没有理由约她在周末讲的,而且,也绝不会约她在自己家里讲的,因为谁也不知道杨天浩的家在哪里——刚才,杨天浩已经告诉了宣喧,说他的家住在什么地方。
宣喧预感到不简单之后,给自己留出了时间,她告诉杨天浩,自己正在郊区,赶回来可能得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她实在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这样才能应付杨天浩这个集团老总可能带给她的不简单的事情。
宣喧从机场往家里赶的时候,路岛已经稳稳地坐在橙街酒吧里,和盛装出现的鲁洋一起,等待已经飞往上海的柯亚奇迹降临。
宣喧休息完从家里往杨天浩家赶的时候,路岛和鲁洋两人都已经喝得半醉,苦苦等待三个小时之后,路岛要等的人已经怀着与他永别的决心住到了上海的一栋老房子里。
柯亚住的地方离路岛上海的家只有三条马路,如果步行,也只要十来分钟就能走到。
不过,那个家的产权是黎言的。


3,内部约定

出租车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区停下时,宣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小区太普通了,她真不相信一个集团的老总会住在这么一个破破烂烂,门口连保安都没有的地方。可是,她要从小区门口往里进的时候,发觉她想得太简单了。
宣喧刚进小区的门,旁边树林里就出来一个便衣的小伙子,彬彬有礼地说:请问是克瑞丝小姐吗?
宣喧惊奇地看着他:是啊,你是谁?是杨总公司的吗?
小伙子摇摇头,温和地笑了笑:不是,我是小区物业的,我们知道您下午要到A4去,就一直等着您呢。
小伙子在前面领着路走着,宣喧一边跟着他走,一边好奇地问着:A4?不就是杨天浩的家吗?
小伙子摇摇头:我们不知道业主的名字,我只负责把你送到那个门口。
小伙子指指远处的一个小门,那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而且也没有防盗门之类的东西。
宣喧看着那个黑黑的门洞,微笑着说:这里就你一个人,又是保安又是接待员?
小伙子摇摇头:我不清楚这里有多少人,但我现在只负责A4的保安和接待,我们物业公司的老总过去在安全部门干过,我们公司的目标就是让人看不到一个保安,但是要比一万个保安站在这里还要安全踏实……事实上,我们也做到了这一点。
宣喧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她笑着转头看的时候,发现小伙子非常严肃,完全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她也不好意思再笑了。
再往前走两步,已经到了门口,小伙子指着门洞说:到了,就这里上三楼,门上有牌号的。
宣喧转头说“谢谢”,但她只说出一个“谢”字,就愣住了。
刚才送她过来的那个小伙子,现在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后,完全是一片空旷之地,既没有大树,也没有围墙,甚至连下水井盖儿都没有,只有几蓬开得鲜艳的花儿。
宣喧绕到那些花后面看了看,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开始觉得这个地方不一般了。
就是怀着这种心情,宣喧走进了门洞。
杨天浩的家在外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一梯两户的户型,他住在三楼,照样的,他的门也不是防盗门,而只是普通的木门,上面用油漆写着A4。
宣喧敲了敲这扇门,发现它是开着的,她推开门进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杨天浩的屋子里,整个地板都是玻璃的,从地板可以看到下面两层的屋子全是沟通的,有楼梯盘旋着上来。
原来,这外面的门只是假象,从一层到三层全是通的。
在三层的这个透明客厅里,空间一直延伸到对面的阳台,中间没有任何遮挡物,对面弧形的阳台也全是玻璃,整个屋子好像与外界是完全连在一起的。
在这个大约150平米的透明屋子里,只在屋子中央放着两个单人沙发,两张沙发的中间,有一个小的古董柜,上面摆着一壶茶。
屋子里没有风,茶是刚泡好的,正笔直地往上袅袅着散发般的细雾。
杨天浩眼睛通红,慢慢从对面的沙发上站起来,他礼貌地说:请坐。
他说完,迅速地又坐在他的沙发上,太阳光从他的背后照过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很显然,宣喧坐着的地方是明处,杨天浩能清楚地看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但宣喧只能看到阴暗的一团人影窝在对面。
宣喧坐下,她的面前,咯咯的水声中,杨天浩倒了半杯茶。
很香的茶,在阳光下,让人有点醉。
宣喧没敢喝茶,她竭力想从阴暗的地方看到杨天浩的表情,但她没有成功。为了缓和这种气氛,宣喧说到了小区神秘的保安。
杨天浩只说了一句:我亲自选的保安公司……就是上次我前妻被杀之后。
这又是一句可怕的话,宣喧有点儿接不上了,她正犹豫着自己是笑一笑,还是说几句安慰的话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这个巨大的屋子里,这声音显得十分吓人,宣喧一下子有些慌乱,她拿出手机看一眼,更是慌乱不已。
那是一个上海的固定电话,很可能是柯亚打来的。
宣喧可不想在这里接柯亚的电话。
杨天浩没有任何表情和动作,宣喧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拿着电话站起来往前走,一直走到阳台边的弧形玻璃那里,这才打开了电话,她小声地说:喂……请问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很怪的女人声音:我是路岛的女朋友,我想找你打听一个人……
刚才两个小时的休息并没有让宣喧调整过来,状态不好的时候,宣喧经常会觉得自己处于危险之中,现在,这个奇怪的电话让她感觉到了恐惧。
这是谁?又怎么知道我的电话?为什么又在这个时候打来?杨天浩、路岛、柯亚这种奇怪的关系把我纠在一起已经够复杂的了,现在又出来这么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宣喧的小腿轻轻地开始发抖。
她脸色苍白,扭头看一眼杨天浩,语无伦次起来:你是……他的女朋友?打听……什么人?
电话里的声音很粗,很慢,那个人说:一个叫柯亚的人。
宣喧摇晃了一下:这个人……你……你怎么会问到我?
电话里忽然传来笑声。
这是柯亚的笑声。
柯亚在电话里高兴地笑了起来:对不起,小宣,我已经到了上海,跟你开个玩笑的!
宣喧仿佛绝处逢生,所有危险的感觉全都离开了,但离开之后,这种愚蠢的玩笑让她承受的担心马上转化出无数的愤怒,她感觉到自己两个眼角都有热泪迸出。
这个蠢货!
他妈的!
宣喧擦着眼泪,扭头看一眼埋在沙发里的杨天浩,她打开阳台上一扇玻璃,把手机和头伸到外面,非常生气地小声说着:你别开这种玩笑了!你知道我……我特别关心你的事情,你怎么能拿这事儿当玩笑呢!你知道吗?刚才我都吓坏了,因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心想着,如果你是路岛的女朋友,我这下就可以找到路岛了,而且我还在想怎么样才能通过她找到路岛……可以让你们见面……可你……真气人!你居然在开玩笑!气死我了!
电话里没有声音,柯亚像个闯了祸的孩子一样,肯定正在紧张地组织着道歉的语言。过了一会儿,宣喧果然听到了:对不起小宣,我真没想到会让你这么难过,我真……真讨厌,真的,我就想着,我和路岛的事儿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得尽量忘了他,怎么才能忘了他呢?我只能把和他的感情当作一个玩笑,这样,我才能接受新的感情,所以……我才那样跟你开玩笑……我真的没想到,你还这么认真地替我想着这事儿……比我自己还认真……对不起,小宣!
宣喧慢慢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觉得这个玩笑让自己暴露了恐惧,因此而感觉受到愚弄,别的事情,都还在控制之中,完全没必要发火。她让自己离电话远一点儿喘了两口气,然后平静地说着:柯亚,你记住了,当你爱一个人或者恨一个人的时候,你最好的朋友都会陪着你的……如果你不注意,你的爱或恨,就会伤害到你最好的朋友!
电话里的声音也严肃起来:我知道了,小宣,谢谢你,我不会再跟你开这种玩笑了!
宣喧觉得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好吧……你也别太在意,我还得跟人谈事儿,就先这样,晚上再打电话,好吗?
电话里柯亚仍然怀着歉疚的情绪:好吧……你先忙着,我也得去找点儿事情做……我这地方的电话已经在你手机上了,有事儿就打给我……好吧,拜。
宣喧挂了电话,慢慢往回走,因为经历了刚才那一劫,宣喧的紧张基本上消失了,这间大屋子给她的压力好像蒸发了。当她走回杨天浩身边的时候,已经能平静地面对了:对不起杨总,一个朋友的电话,特麻烦的一朋友……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杨天浩招招手:没关系的,坐吧,甭客气。
杨天浩看着宣喧坐在对面:克瑞丝,咱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宣喧笑了笑:我可高攀不起,您是我们的大客户。
杨天浩笑了笑:我和红蝗有关系,还不是因为你的功劳,对不对?咱们是先认识的嘛。
宣喧左右看看:今天……您约我到这儿,我想不出您有什么事儿?您想说什么……是我的工作出了问题?
宣喧夸张地耸耸肩:那也不至于在这儿谈啊。
杨天浩摇摇头,他往后靠在沙发上,出了一口气:今天这事儿,就是必须在这儿谈,在别的地方都没法谈。
宣喧盯着杨天浩那双眼睛:你直说吧,您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要求我,要求人的是我这样的人,不是您……
杨天浩稍微有点儿不自然,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他认真地看着宣喧:那我就直说了?
宣喧点点头:您说吧。
杨天浩:我这两天,知道了很多事情!
宣喧疑惑地看着杨天浩。
杨天浩盯着宣喧:你不用紧张,我今天请你来,是想跟你合作。
宣喧有些吃惊地:跟我?
她笑了起来:杨总,您是跟红蝗公司合作,不是跟我。
杨天浩看着宣喧:不……我就是要跟你,你不愿意吗?
宣喧抬起头:您说吧,怎么合作?合作什么事儿?
杨天浩认真地看着宣喧,眼神凌厉:有几个我一直不明白的问题,我现在已经明白了。
宣喧奇怪地看着杨天浩:是吗?什么问题?跟我有关系吗?
杨天浩:应该跟你有关系吧……首先,你跟柯亚是不是好朋友?
宣喧吃了一惊,但她假装不知道的样子:柯亚?柯亚是谁?
杨天浩的老板桌柜子下有些奇怪的响动。
宣喧伸头看着,杨天浩推一下柜子门:咱们明人不做暗事……我告诉你,前天晚上你去了柯亚家,对不对?深夜从她家出来的时候,我就在楼下!
一说到柯亚,柜子里又一阵奇怪的声音,杨天浩仍然顶住柜子。
宣喧愣了一下:那……怎么啦?
杨天浩:你也甭装不明白了,我跟柯亚的关系,你应该知道吧?
柜子里奇怪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儿。
宣喧终于点点头:知道一点儿。
杨天浩:好,你现在告诉我,柯亚过去的男朋友,是不是叫路岛?
柜子里奇怪的声音仍在继续。
宣喧看着杨天浩,无法否定这个问题,她终于点点头。
杨天浩:还有,像你这么漂亮能干,又到了这个年龄,居然一直没有男朋友,为什么?
宣喧看一眼杨天浩然后扭头看着窗外:这跟你没关系。
杨天浩摇摇头:克瑞丝,我不跟你开玩笑,也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想跟你合作,这对咱们都有好处。
宣喧两只手绞在一起。
杨天浩:据我的分析,你心里可能有很大的隐情……因为,你跟柯亚(柜子里奇怪的声音)有多年的交情,柯亚过去的男朋友是路岛,你肯定知道;可是,你也没有让柯亚与路岛见面!柯亚甚至都不知道路岛已经出现的事情!所以,我可以肯定,你现在喜欢的,就是她过去的那个男朋友,就是路岛!那么,我可以更进一步肯定的是,你不是从现在开始喜欢的,你应该是几年以前就开始喜欢他了!对不对!!
宣喧如遭电击,她一动不动地坐着。
杨天浩站起来在她身边走来走去:昨天我一晚上没睡,我问了很多很多人,我连剧组的场工都问到了……通过你一系列的行为,最后,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宣喧抬起头来,害怕地看着杨天浩。
杨天浩一挥手:我们只有联合起来!因为只有柯亚跟我走了,路岛才可能跟你走!你没别的选择!你只有帮我!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杨天浩像一个外科医生,他手法娴熟,粗犷不羁,几刀下去,宣喧还来不及感觉到痛,就已经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埋多年的秘密。
这种震惊就像十年没见光明的人突然被拖到了赤道下的阳光里。
宣喧抬起的脸上,眼泪一条一条地爬下来。
柜子里奇怪的声音越响越烈,突然柜门开了,一只索尼机器狗蹒跚着走出来,一直走到杨天浩腿边,发出奇怪的笑声。
这种可爱的东西让宣喧暂时从尴尬中解脱开来,她内心深处的母性被激动了,来不及擦掉眼泪,她就蹲了下去抱起那只不停地做动作的金属玩具:真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一出声儿,宣喧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轻微地颤抖。
杨天浩尴尬地抱过索尼狗要把它放进柜子里,他刚才铿锵的分析本来让他叱咤风云,可这条机器狗却在一瞬之间瓦解了这种胜利。
宣喧想拿过去:我玩玩嘛!本来就应该是我玩儿的东西!
杨天浩板着脸递给宣喧,宣喧喜爱地搂着。
杨天浩转过头看着宣喧:怎么着?刚才我说的事儿,你觉得行不行?
宣喧摇摇头,她笑了笑,站起来拿起桌上纸巾盒,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眼泪,然后用那擦过泪的纸擤了擤鼻滴扔到垃圾桶里,再随手把纸巾盒扔在桌上,然后坐回去,一边逗着索尼狗,一边笑着:杨总,你用这种方式跟一个女孩子谈话,有没有觉得太残酷了?
杨天浩看看那个纸巾盒,终于忍不住过去把它拿起来放到过去标准的位置:是吗?我只是想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
宣喧叹口气,摇摇头:杨总,你……是个人物,我特累,真的,这事儿弄的我特累。
杨天浩皱着眉头:是吗?能具体说说吗?
宣喧:你不都知道了吗?还有什么可说的。
杨天浩看着宣喧:当然要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现在得好好商量商量。
宣喧微笑地看着杨天浩:咱们现在算什么?谁求谁呀?
杨天浩:克瑞丝,我觉得没有什么求不求的问题,爱情这件事情,肯定是自私的,现在,我们遇到了共同的问题,即使我不说任何事情,你也会朝着有利于我的方向去做的——因为你一直就是这样在做,只不过你不想说出来而已……对不对?
宣喧木然地看着前面,不说话。
杨天浩站起来到宣喧面前:我需要柯亚,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我得到了柯亚,你就有可能得到路岛,咱们如果能配合的话,应该是最好的了……
一说到这些,索尼狗马上动了起来,发出奇怪的声音从桌子上走向杨天浩。
宣喧突然明白了,她笑了起来:它叫柯亚!对不对?我们一说到柯亚的名字它就会走到你面前答应你,对不对?
索尼狗果然走到杨天浩面前,发出奇怪的声音。
杨天浩特尴尬,他关掉了狗的电源,把它藏进柜子里。
宣喧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天浩放好狗,然后脸上有点儿红,他坐在宣喧面前:咱们还是谈正事儿吧。
宣喧看着杨天浩,觉得很好玩儿:你让我当你的间谍,是不是?
杨天浩摇摇头:没有……算我求你,我从不求人,现在,算我求你了。
宣喧看着杨天浩:求我当你的间谍?
杨天浩沉着脸:如果你愿意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其实,这是一件互利互惠的事情,因为我做的一切,也有利于你。
宣喧:你需要我现在就答复吗?
杨天浩摇摇头:我可以等,你可以在任何时候给我电话。
宣喧站起来:那好,我得想想……这件事情我已经做了两年多了,现在突然多出你这么一个人来,我必须得想想。
杨天浩送着宣喧往外走,目光冷峻:你想想吧,不过,我的耐心有限,而我知道的秘密,对于你来说,可以说是无限。
宣喧看一眼杨天浩:得了,咱俩说到底就是狼狈为奸,谁也不敢把事儿抖出去,对不对?别那么威胁我。
杨天浩脸色有些发青,但他微笑着点头。
宣喧对着杨天浩笑笑:我会考虑的。
她说完转身走了。
杨天浩站在空旷的大厅里,脸色沉郁、迷茫,嘴唇微微发抖,这种状态只是一刹那,很快,杨天浩就转身开始收拾他的桌子,把桌子上被宣喧弄动的东西一一恢复到原状,并把已经挪动的桌子也细心地摆到原来位置。
迅速做完这一切后,杨天浩皱着眉头打开桌子下面的门,按一下索尼狗开关,叫了一句:柯亚!
索尼狗从里面蹒跚而出。
杨天浩低声说一句:站住!
索尼狗马上站住。
杨天浩十分欣慰。


4,谁的男朋友

天气非常好,当肖黛和丁小珂一起从剧院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却都气鼓鼓的。丁小珂在剧院里的时候就不停地打肖黛,弄得肖黛也生起气来。
因为丁小珂无论是生气与高兴,她都会打离她最近的人,这是她发泄的一种方式。肖黛在过去的多年里经常会对这样的事情提起抗议,但丁小珂每次都没有接受过。
现在,两人一起剧院,肖黛就开始追着打丁小珂,肖黛的意思是,说不通了,就行动,她要打回来。
两人在马路上追着闹着疯够了,最后都坐在一根电线杆子下面的石凳上喘气。
还想打吗?
丁小珂笑嘻嘻地问着。
肖黛点点头:等我喘口气,累死我了。
丁小珂突然粗暴地伸出手在肖黛胸口上胡噜一下:真叫个大!
肖黛转过身,一把掐住丁小珂脖子,直把她舌头都掐得伸了出来:还弄不弄?说!老实交待!
丁小珂涨红着脸拚命摇头,肖黛这才放了手,得意地笑着。
丁小珂咳嗽着,一边咳嗽一边轻轻地打着肖黛,这已经像抚摸了,肖黛笑着接受了。
肖黛:叫你别跟我斗吧,在剧院里面我不敢动手,在这外面我可不放过你!
丁小珂还在咳嗽:我要喝水……咱们去麦当劳吧。
麦当劳就在不远处,抬头就能看见。两个人站起来,拉拉扯扯地往那边走。丁小珂已经不敢再对肖黛动手了,但她一边咳嗽一边还在抱怨刚才看的戏。
什么玩艺儿!根本没法看!
肖黛摇着头:小珂,我觉得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
丁小珂转过头:为什么?
肖黛:你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看金子也看不进去。
丁小珂摸摸自己的脸:真的吗?能看出来呀?
肖黛:当然啦!你以为别人是傻子呀!你在想那个把你初吻夺走的坏蛋!对不对?
两人说这些的时候已经到了麦当劳门口。站在门口,丁小珂看着肖黛,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笑了:我们去吃冰淇淋吧,我心里难受着呢。
进门的时候丁小珂就有些失魂落魄的,她愣愣地坐着,等着肖黛拿了两个冰淇淋过来。
丁小珂接过冰淇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肖黛咳嗽一声:哎。
丁小珂正正神看着肖黛:啊。
肖黛:说吧。
丁小珂:说什么啊说?神经病!
肖黛:说说你那个坏蛋啊。
丁小珂脸一红:有什么好说的,没意思。
肖黛:哎……要不……你让我参观参观吧?我打打分儿,看你们配不配。
丁小珂:去你的。
肖黛:别别,我眼光可毒着呢,我给你看好了吧,你就知道,可不可以跟他往下发展,会不会让他占便宜……
丁小珂笑了起来:又来了。
肖黛一本正经:我是为朋友着想,要不,让你往火坑里跳可了不得!
丁小珂:得了吧,又充老大,我往火坑里跳,那你呢,你不也迷上一个什么帅哥了吗?
马遥的脸一瞬间像导弹一样发射到了肖黛的脑子里,戳下一个又红又热的烙印,肖黛脸红了:我说过我那个不算!他还没同意呢!
丁小珂突然来劲儿了:要不,咱们同时约出来,看谁的更帅?怎么样?
肖黛看着丁小珂:你先约!
丁小珂:你先约!是你要约的!
肖黛:你先约!
丁小珂伸出手:剪刀石头布!
两人伸出手,玩起剪刀石头布来,很快,丁小珂败了,虽然她赖了半天,说是肖黛出手慢,但最后,在肖黛又要掐脖子的淫威之下,她只好掏出手机躲到一边打起来。
丁小珂打完电话之后回来坐下,她得意地说:这狗小子说了,二十分钟之内就能赶到。
肖黛点点头:那好,二十分钟之内,我得准备二十个问题考考他,看他有没有资格追咱们中戏的大美女。
丁小珂推一把肖黛:得了吧!别磨蹭了,赶紧打电话约你的帅哥出来!
肖黛笑着脸红了,她手里拿着电话,却迟迟不想去打。
丁小珂站起来举着冰淇淋指着肖黛:你打不打?不打我就……
肖黛马上站起来走到一边,她红着脸把自己藏到一个角落里,悄悄地说了半天话才回来。等她坐到丁小珂身边的时候,她的冰淇淋已经快化了。
丁小珂怪笑着问:怎么样?
肖黛慌忙吃着快化的冰淇淋,不理她。
两人又推推搡搡地闹了一会儿,这种玩闹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麦当劳的玻璃门被推开了,马遥背着个包,满面笑容地走进来。
两个女孩脸上马上都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她们都高兴地站起来,都想给对方介绍马遥。
马遥过来微笑着放下包:还是我来介绍吧,这位是丁小珂,这位是肖黛……这位是马遥。
肖黛好奇地:你怎么认识小珂的呀?
马遥坐下来微笑着:我……嗨,我跟你哥去看小珂她们的演出,就那么认识了!
肖黛转身打了丁小珂一下:是吗?那天本来我还是要去的呢,因为弄房子没去!小珂真坏,认识你了也不告诉我!我还想把你给她隆重推出呢!
丁小珂呵呵地笑着:帅哥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这可是真理!
肖黛笑着:小气鬼!
马遥站起来:我去拿点儿饮料和吃的,你们还要吗?
丁小珂摇摇头:都喝饱了。
马遥自个儿站起来往柜台边走,肖黛朝丁小珂做个鬼脸,突然站起来跑过去。
很明显地,肖黛从丁小珂眼中看到了某种味道,丁小珂对马遥也是在乎的,这一点肖黛准确地看到了,这让她感到得意,现在,她觉得对自己的朋友不能太残酷,所以,她想提前对马遥说一些情况。
肖黛觉得,对朋友应该够意思,不能让人家不能下台。
这样想着,肖黛笑嘻嘻地走到了柜台边站在马遥身旁:你来晚了得请客!来个冰淇淋!
马遥点点头:没问题。
他转头朝着柜台里:一个可乐,一个鸡柳汉堡,四块鸡翅……三个圆筒。
服务员转头去拿东西了。
肖黛站在马遥身边,小声地说:待会儿可能还有人要来,如果那人怪怪的,你可不许笑啊。
马遥奇怪地看着肖黛:还有人要来?谁呀?
肖黛脸红了:你别生气啊……我和小珂两人打赌,看谁的男朋友更帅,我想,我没有男朋友,但我又不想输给她,所以……就请你来了……你别以为我有什么想法啊!
马遥愣了一下,他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这下可热闹了……这事儿麻烦了。
肖黛嗔怪地看着马遥,小声地说:你别这样笑!我和小珂可是好朋友,你可别弄得她流眼泪,她可是很要强的!知道吗?
马遥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他觉得自己遇到了非常麻烦的事情。
肖黛还在那儿说着:真的,我知道小珂的朋友都是些怪怪的人,有的在鼻子上打洞,有的是剃那个扫帚头的,要是这样的人来了,你真的不许笑,即使想笑也要忍着,等咱们在一起的时候再笑,你答应我,好吗?
马遥看着肖黛,他犹豫着点点头:我保证不笑……我想你也得答应我。
一丝羞涩的担心涌上心头,难道这个人要说什么了?
肖黛脸又红了:什么?答应什么?
她娇嗔地:可不许提无理要求啊!
马遥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想了想还是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希望你要冷静一点儿,好吗?
肖黛看着马遥,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惊喜:你要干吗呀?我为什么要冷静?
服务员拿着一堆东西过来:先生,您的圆筒要等一会儿。
马遥点点头端起托盘:我先端过去,你拿圆筒,好吧?
肖黛还想说什么,但马遥已经端着盘子走了,她只好站在那儿等着圆筒,脸上的表情既担心,又喜悦,又害羞,她的脚轻轻地踢着柜台的边儿,手上拿着一支吸管折来折去。
肖黛觉得,这是她这一辈子中最有意思的一瞬间,也是她最紧张的一瞬间。
因为,她怎么也猜不透马遥将要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个她第一次喜欢上的男孩子。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肖黛有半天都没敢回头看,她怕马遥的目光与自己相对,那样,她觉得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做出什么傻事儿。何况,她也不想和马遥现在就离得太近,那样,小珂会难受的。
小珂的男朋友现在都还没有到,这次打赌她肯定是要输了。
肖黛笑眯眯地想着这些事情,她已经拿了两个圆筒,正在等第三个,在这个时候,她无意中扭头看一眼,正好看到丁小珂从马遥手中拿已经吃了一半的鸡翅过去放进自己嘴里的情景,这一瞬间,她脸上的羞色与喜悦飞得无影无踪。
她就那么扭头一直看着。
丁小珂与马遥正离得很近说着悄悄话,两个人近的程度,一看就知道关系非同一般。肖黛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但她知道,那些话儿,肯定都是自己想说的和想听的。
事实上,肖黛猜得差不多,因为刚才她跟马遥说过差不多的话。
丁小珂正和马遥小声地说着: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和肖黛有一个小小的比赛,我们都把男朋友约出来,看谁的更帅,待会儿肖黛的男朋友来了你可不许有什么异常表现!
马遥呵呵呵地笑着: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的。
丁小珂神秘地:你不知道……肖黛从小没有妈妈,他爸特别宠着她,所以,她有时候比较任性……她找的男朋友,可能就是她一时冲动找的,肯定是特好玩儿特有特点的人……知道了吧?待会儿不许笑!
马遥已经吃第二个翅了,丁小珂伸手过来:我都馋了,给我吃点儿。
马遥拿起一个翅递给丁小珂,丁小珂看着马遥吃过的那块:我就吃那个。
马遥:我已经吃过了。
丁小珂一扭一扭地:我偏要!这一大块我可吃不了!我就要吃那一半儿!
马遥笑了笑递过去:你要不嫌脏……就吃吧。
丁小珂又扭扭:不,你喂我。
马遥扭头看一眼肖黛,肖黛还在看着柜台里,马遥急忙把鸡翅塞进丁小珂的嘴里。
丁小珂摸一下马遥的脸,微笑着:谢谢,真乖。
马遥有些冲动地看着丁小珂微笑着的脸,但他没有任何动作,他扭头看了看肖黛。
肖黛把这些全都看在眼里,她已经明白,自己约的男朋友虽然已经来了,但她现在必须假设成没有来。这种假设毁了刚才她所有的情绪,她现在还无法判断自己该怎么办,但是眼泪却像雨一样流下来,她手上拿着三个冰淇淋,已经有不少流到她手上。
服务员惊奇地看着她,但不敢说什么。
肖黛实在无法再等,她只好转身朝座位走过去。
在走过去的过程中,她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事情实在出得太突然,她完全蒙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小珂找的男朋友,是同一个人,而且,显然,丁小珂先她一步,在她装修房子的那天晚上,占据了马遥的心。
如果我那天不装修房子,马遥肯定先认识我。
肖黛在路上想。
天杀的房子!
肖黛在心里怒骂着。
她这样想着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三个流泪的冰淇淋,不知道该说什么。
丁小珂和马遥都抬起头来看着她,丁小珂奇怪地问:肖黛,你怎么哭了?
一种无名的怨恨涌上心头。
这个张着嘴睡觉、有轻微腋臭的丁小珂,因为认识我哥而认识了马遥,抢走了本来应该是我的男朋友!
我为什么哭了?还用问吗?
肖黛木然地把冰淇淋递给马遥和丁小珂,她小声地:我……我……朋友还不来……我生气……
丁小珂马上拉着肖黛坐下,替她擦眼泪:唉,你个傻丫头,生什么气呀!再给他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肖黛可怜巴巴地抬起头:那……你们先聊吧……我到外面给他打!
丁小珂替肖黛擦着流不完的眼泪:真该骂,惹得我们肖黛哭成这样子!骂骂他……给他限定时间……你看,我给我们家马遥限定半小时,他提前到了,就得这样儿!
你们家马遥?
你妈的胡说什么呢?
肖黛扭头看一眼马遥,马遥也正同情地看着她,这一眼真像是永别,肖黛一刹那心中充满了绝望,她哭得更厉害了,她站起来,甩开想拉住她的丁小珂往外走。
马遥叹了口气。
丁小珂马上过来搂住他的腰笑着:怎么啦帅哥?觉得不舒服?
马遥有些担心:肖黛……她没事儿吧?
丁小珂笑笑:没事儿……她从小就这样儿,什么都爱跟我比,什么都比,只要比不过我,马上就大哭大闹,现在她可能知道自己比输了……我估计,她现在打电话肯定是让她朋友别来了……
马遥扭过头看着丁小珂干净明朗的脸:是吗?
丁小珂微笑着说:绝对的。
马遥心里知道不是这样的,但他无法说什么。女人的世界非常复杂,马遥一向敬而远之。他知道,现在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在以后的某一个日子里作为证据出现——不知道作为谁的证据。
因为爱情这件事情,敌友矛盾完全是没有边界的。
马遥在心里感叹的时候,肖黛已经出来坐在麦当劳外面的条椅上,旁边是傻笑着的麦当劳叔叔,而肖黛一会儿看着玻璃里和丁小珂亲昵的马遥,一会儿又扭过头来看着大街流泪,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旁边红黄相间的麦当劳叔叔笑得跟个二逼似的。
肖黛已经看不清面前的东西,她靠在椅子上,只顾自己哭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面前隐约站着一个人,肖黛擦干了眼泪,她发现是马遥,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马遥……你出来干吗?你……陪着她去吧。
马遥过来坐下,轻声地叫了声:肖黛!
肖黛呜咽着答应了一声:嗯。
这声音完全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马遥不由得心里一阵发颤。
他忍不住坐得离肖黛近一点儿,小声地说:肖黛……我跟小珂说了,我说要代表你哥哥出来安慰一下你……
其实,丁小珂是认为肖黛打赌输了难过,并生了自己的气,所以,她才派马遥来安慰肖黛的。
马遥说完伸过手,轻轻地搂过肖黛,肖黛浑身都软了,靠在马遥身上,忍不住伤心地哭出声儿来。
马遥知道,这样的方式,现在是最合适的。
马遥扭过头,看着麦当劳里的丁小珂点点头。
丁小珂根本没有想到其他,她微笑着朝马遥伸出大拇指,鼓励他安慰肖黛的方式。
肖黛流着泪靠在马遥怀里:马遥……你一开始……就都知道了……对不对?
马遥看着肖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接到你们俩电话的时候,还没想明白……可你在柜台边上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了。
肖黛的泪水打湿了马遥胸前的衣服: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为什么?
马遥轻轻拍着肖黛的肩: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肖黛孩子般地哭起来:马遥……那天……那天去看演出,本来应该是我陪着你去的……都怪我哥,他给了我一套房子……我就在家收拾房子……我真应该去看演出……马遥……
肖黛呜呜地哭起来。
马遥:肖黛……别太难过,男孩子多的是,我是个浑身毛病的人,你真的别太在意。
肖黛伸开双手把马遥的腰搂住:你没毛病!没有!我就是在意!
马遥叹口气:其实……人跟人的缘份就是这样的……其实,我觉得这些事情都跟游戏差不多……人与人的组合,就像我玩游戏的时候安排里面的人物,谁也不知道在下一个关口会碰到什么样的对手……
肖黛哭着抬起头:你是说……你的游戏……还会换对手吗?
马遥扭头看着里面的丁小珂,又回头看着肖黛,他小声地:肖黛……我对小珂和你,都挺喜欢的……你们都非常可爱,而且各有各的可爱……
肖黛大受鼓舞,含泪点头,认真聆听,希望听到自己喜欢的话。
马遥看着肖黛:有的人可能会周旋于几个女孩子之间,我虽然不介意别人怎么交女朋友,可我还是不想同时交几个女朋友,这相当麻烦……
肖黛擦着眼泪:那……你就准备一直和小珂好下去了?
马遥微笑着:这些事情我都作不了主……我得按照游戏规则办事儿。
肖黛鼓着嘴:哪有什么规则?
马遥点点头:还是有的……肖黛,我不会刻意地去保持和小珂的关系,我会顺其自然,发展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如果不合适,我当然也会退出。
肖黛脸上稍微出现了一点儿亮色:真的吗?
马遥微笑着点点头:感情问题,可以骗任何人,但骗不了自己。
肖黛开始擦眼泪,擦完之后她看着马遥:马遥……我想……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和你的事儿跟小珂说……
马遥微笑着:当然,我现在虽然和她关系密切一点儿,但我和你还是好朋友,我希望我跟每一个朋友的交往都是独立的,不受其他人的影响……我会跟她说,你在生你男朋友的气……
肖黛终于微笑了一下:谢谢你马遥……那我想先走了。
马遥站起来:那好,我也该进去了,再跟你聊下去,就是不尊重小珂了……无论游戏结果如何,我该认真地走过这个过程,对不对?
肖黛也站起来,她伸出手:你说得对……我也会认真地走我的过程。
马遥微笑着:那就好好走吧,别出事儿。
肖黛可怜巴巴地看着马遥:咱们还会见面的……对吗?
马遥:当然,咱们现在都是红蝗公司的人,肯定会经常见面的。
肖黛点点头,举起手小声地:拜拜。
说完,她又泪如雨下。
马遥拍拍肖黛的肩,肖黛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遥站在门口看着肖黛消失在拐角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店里。
马遥刚一转身,肖黛的头就从墙边露出来,她看着马遥的背影,拿手握成拳头塞住嘴,伤心地哭着。
很快,马遥和丁小珂就挽着手一起从麦当劳里出来了。丁小珂满脸绯红,爱情的力量让她漂亮得惊人。她和马遥两人从街上走过,几乎所有的眼光都给了他们。
这个下午,肖黛一直跟在马遥和丁小珂身后,她看到了他们所有幸福的约会过程,这个过程对她的残酷程度,远远超过了她以前碰到的所有苦难。
现在,肖黛耳边还残存着马遥的话:如果不合适,他也会退出。
肖黛一定要把马遥夺回来。
当马遥和丁小珂在商场的楼上打着电子游戏的时候,肖黛正茫然地往自动扶梯上走,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哪里有让马遥和丁小珂分开的办法。
她一个人在自动扶梯上走了很久,因为她在上升的扶梯上往下走,所以,她永远都走不完这段短短的旅程。
这一段路,就像所有不切实际的爱情,能看到终点就在眼前,但痛苦会延续很久。如果你永远保持这个速度不作变化,痛苦将变成永恒。

2003-10-12 00:55 半夜中暑
一直由宣喧掌控的局面,由路岛窗台的一看跳了出来,如此驾御,实在高妙

2003-10-12 01:23 蒹葭苍苍
对作者操控文字的能力五体投地

2003-10-12 01:26 半夜中暑
四到五个小时看到这里,现在凌晨1点半,很慢

长出一口气

2003-10-12 15:57 菜刀
肖黛这个线头终于成长为线团了。  

为什么女人之间很难有友谊呢?

2003-10-16 15:14 安全毒药
[b][color=purple][size=3]人人都说我爱你[/size][/color][/b]



第五章        扑朔迷离(周六下午到晚上)


1,        新房

那个隐藏在城市中心的破烂小区已经消失在身后,但阵阵隐痛还不时地从宣喧心头升起。长久以来,她心中隐秘的痛苦已经升华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她从来没有想到要和人分享这些,但是,杨天浩阴郁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把她的一切秘密全部都说了出来。
连宣喧自己也从来没有用文字表述过这些秘密,杨天浩做的这件事情,实在让她太震惊了。
宣喧茫然地在路上走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好像要握住所有的秘密。
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跟杨天浩交待?如果不跟他合作又会有什么后果?只是会丢掉工作吗?
宣喧并不在乎她这份工作,她做这份工作本来就不是为了生计,她从来不为生计发愁。
城市的女孩子没有为生计发愁的,她们发愁的都是大事儿,因为每一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巨大而美好的目标,而不是只为了吃饱肚子。
相反,她们都不敢吃饱肚子,因为她们为了自己的目标,必须保持体形,大部分女孩子因此都处于饥饿之中。
城市的丰采,其实是被饥饿的美女们撑起来的。
这是一个不健康的城市,但大家都希望这样,无论男女。
男人看到了他们愿意看到的美丽,女人凭这种饥饿的美丽获得了男人。
女人放纵饥饿,男人放纵鸡鸡。
城市因此美丽而充满活力。
漫无目的的行走之中,宣喧的思路慢慢整理清楚了。她认为,杨天浩说的这一切并不可怕,正如他所说的,即使没有他提出来,宣喧也会这么去做的;现在,他提出来了,宣喧等于多了一个强大的帮手,这应该是好事情。
唯一不舒服的是,自己的秘密被分享了。
可这又有什么呢?反正他不会说出去,这件事情,肯定会作为他们之间永远的秘密封存起来。
那就是说,杨天浩说的这一切,除了能给自己提供帮助之外,没有任何别的负作用。
宣喧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仔细地想着,想找出这点不安在什么地方。
可能是良心吧。
宣喧嘲笑着自己。
过去,宣喧做这些事情都是出于很多无奈的原因,但是,如果现在正式和杨天浩合作来做这件事情的话,就不是什么无奈的原因了,哪怕过去的原因再牵强,它也是有原因的,但如果这样公开设计这件事情,那就是说,原因消失了,就是要让阴谋正式变成攻城掠地的计划。
我还有退路吗?
宣喧问着自己。
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后,宣喧马上就说服了自己,不再为杨天浩的事情发愁,她要考虑新的问题。
那么,烦扰自己的事情已经消失,宣喧迅速解放了自己。
她的脑子一下子变得特别灵活,她想到的第一点就是:路岛十点在橙街酒吧等候柯亚,如果等不到,他会怎么办?
宣喧在心里在估计一下,然后迅速做了一个新的计划,她过去曾经看过一部名叫《芳芳》的法国片,片中主人公用单向玻璃把自己与爱人分开的镜头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现在要抄袭那个电影。
有了计划,宣喧马上就行动起来。她打车到了离柯亚家最近的和平里建材大厦(那儿离柯亚家的直线距离不过几百米),就在那里找到了一个装修公司,并让他们立即订购单向玻璃运往柯亚家。
宣喧带着工头到了柯亚家里,她让工头在柯亚家门内重新做一个封闭的门厅,然后从这里有两扇门,一扇门通往柯亚的客厅和卧室,另一扇门通往客厅里新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这个小房间,必须用单向玻璃隔开,从里面能看到柯亚的客厅和卧室,但从外面看,这只是一面嵌在墙上的巨大镜子。
宣喧给工头下了军令状,让他必须在下午6点之前完成,否则,分文不付。
工头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吩咐完这些事情之后,宣喧马上下楼,到了柯亚家旁边的重庆饭店,重庆饭店前面有个小小的广场,广场里有个小小的喷泉,宣喧就在喷泉旁边的茶座里坐下要了一杯水,然后就一直盯着柯亚家楼下那个入口。
路岛随时会到。
我必须在这里看着。
在房子改装完成之前,不能让他进去。
宣喧使劲儿揉着眼睛,抖擞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


2,        复杂的钥匙

等待是最让人难受的事情。
路岛和鲁洋已经从早上十点等到了下午两点。在最初的一个小时里,衣着光鲜的鲁洋一直用手举着他的DV,他想拍下柯亚进屋一瞬间的样子。但这一小时过去之后,他把DV放下了,开始用拿DV的手吃小龙虾。
鲁洋认为,只有吃的东西不会骗自己,它们不像女人,时刻会变,像小龙虾这样的东西,即使很多年以后,或者你突然想起,只要把它找出来,它的味道仍然和以前一样,而且以后也还会这样。
多么忠心耿耿的动物啊!
鲁洋感叹道。
你再看那些大奶子玩艺儿!
他又指着店里海报上的美女们骂道。
看到路岛没接他这茬儿,他开始建议路岛不要再痴心妄想,趁早多吃点儿东西。
到了一点以后,鲁洋的嘴里开始出现脏话,路岛只好喝着酒,假装没有听见。
鲁洋转身进屋去脱下了他的盛装,重新穿上他的痞子装,他这样出来的时候,已经开始谈论柯亚这个人的问题了。在谈论柯亚的时候,他不停地用自己追求宣喧的事情作为例子,但他用这个例子不知道想证明什么。
后来,路岛明白了,鲁洋好像只要说着宣喧这个名字就会有快感。他坐在那里,一会儿捋捋鞋刷胡子,一会儿拿起手机来滚动一下屏幕上电话簿里永远放在第一位的宣喧的名字,一会儿骂骂柯亚。
路岛倒是愿意听鲁洋说说他的宣喧,但他不愿意听到鲁洋把宣喧和柯亚联系起来。
最后,路岛只好离开了他。
从离开的那一刻起,路岛的手就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拿出来过,他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那把钥匙——他从柯亚家信箱里勾出来的钥匙。
钥匙已经出汗,滑腻腻地藏在路岛的手心里。
如果柯亚看到了那封信,她肯定会来的;如果她没来,肯定就是没看到那封信;如果没看到那封信,只有一个解释:她昨天根本没回来;如果她今天回来,无论什么时候回来,只要看到那封信,肯定会给我打电话,或者到橙街酒吧来,但是她没有来,说明她现在还没有回来;如果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说明房子里没有人;房子里没有人,应该有她的东西,说不定会有她新的电话号码?
这种想法马上让路岛兴奋起来。
鲁洋说过,如果他是路岛,他就会端把椅子坐在柯亚的客厅里死等,一直等到她回来,然后冲上前去扒开内裤,大奸特奸让她受精。
鲁洋说起这样的话来总是特别豪迈。
我不一定死等,也不一定那个什么,但我可以去看看。
路岛被这个念头刺激得冲动起来,他马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去,让司机开到重庆饭店。
橙街酒吧离重庆饭店并不远,但在路上,路岛的心情又有了些变化,因为黎言从上海打来电话,说要把结婚请帖给发出去。路岛说希望自己回去之后再重新定一下时间,但黎言就不高兴了,她说都跟朋友们说好了时间。
两人争吵的时候,路岛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商业谈判,根本不是商量结婚的事情。
婚姻本来就是一场战争,而且是极其残酷的战争。往往战争拉开的序幕还是相当华丽相当蛊惑人心的——虽然双方都会派出侦察部队渗透对方,但表面上还假装和平友好的样子。但黎言已经略去了这个阶段,所以在买房子这样的事情上她早就明确了自己的观点:夫妻俩拥有的实物都要以她的名义存在——因为路岛挣的多,即使出什么事儿很快还能恢复,但黎言就不行了,万一离了婚什么的就是残花败柳,没法混了。
阿拉还要生活的。
黎言相当客观地说着这些情况,让路岛完全无法否定。
但是,派发请帖的问题,路岛没有让步,必须等他回上海之后再确定时间。他觉得自己的情况相当复杂,他目前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但至少能做的是,把婚礼日期先不要完全定下来。
他可不想在柯亚没有出现之前就把一切弄糟了,他已经不习惯那样的生活了。
出租车到重庆饭店的门口停下,路岛从车上下来,他马上就看到了柯亚家那栋牌号为17的楼房,它掩映在树丛中,那个入口处的小门离他只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小门旁边,停着一辆小卡车,几个民工正从上面往下抬着包装好的玻璃。
路岛手里攥着那把钥匙,快步往前走,当他走到小卡车那儿时,手机响了。
这一次,他终于认出了这个手机号:克瑞丝。
她有什么事儿?
路岛皱了一下眉头接通了手机:嗨克瑞丝你好!
估计是想拉近关系,这个小姑娘开始谈她在业务上的一些问题,虽然是打着杨天浩的幌子,但都是些完全可以放在班上几分钟就解决的问题。
克瑞丝在电话里说,她希望约个地方,好好地向路岛学习一下。
路岛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抬头看着17号楼4层的那个窗口,它正好在树枝顶上,黑乎乎的显得非常神秘。
克瑞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紧张,这种紧张打动了路岛——只有真正的喜欢才会让人紧张,真正的喜欢总是让人高兴的,你不一定接受这种喜欢,但会接受对方这种紧张带来的快感。
路岛忽然有了兴趣,这个左脸上一字儿排开长着四颗小痣的姑娘,本来就从来没让他讨厌过。
感情问题往往就是转念之间,路岛的口气在这一刻忽然变得轻松和友好起来,他马上答应了克瑞丝的请求,两人约了一个非常时尚的酒吧见面。
挂了电话之后,路岛回头再看一眼柯亚家的窗户,他想着晚上再来这里侦察,现在,他要去见那个脸上有四颗痣的姑娘了。
路岛要是转过身,他就能看到,在重庆饭店喷泉旁边,宣喧也起身准备打车离开。
但是,宣喧没有走得了,因为她刚上出租车,电话就响了,是路岛打来的,他说自己家里有点儿急事,没法和她见面了。
路岛说等家里的事儿一完就再和她约。
宣喧一时间脑子有点儿木——路岛是不是要返回来?如果他返回来,他就会看到装修的工人,说不定他就会一直等着,一直等到给装修工人付钱的人回来,然后再打听柯亚的消息。
宣喧没有跟工头说自己的真实姓名,但她留的电话却是真实的,如果路岛发现这个电话号码,自己就脱不了干系了。
怎么办?
宣喧站在喷泉旁边,又一次觉得大厦将倾。
这种等待是漫长而痛苦的,但是,痛苦慢慢消失了——因为路岛并没有回来。
那就是说,路岛真的是因为家里有事儿才没有和她约会,并不是想返回柯亚家来寻找什么秘密。
一旦想到这里,宣喧就长吁了一口气。
路岛是个君子,他不会说谎的。
宣喧微笑着,她拨通了鲁洋的电话,她要从这个浑小子那里把他的DV拿过来,因为在那间玻璃屋子里,她用得着。
在鲁洋狂喜的叫声中,宣喧坐上了出租车。她一边打着电话应付着,一边想着:我最多停留五分钟,拿了东西就走。
后来,宣喧在橙街酒吧果然只停留了五分钟,她抱着DV机和鲁洋最心爱的一批DV带——那是他写着编号的“鲁洋作品”,迅速离开了,留给鲁洋的,是一个遥遥无期的模糊的约会计划。
鲁洋仍然十分满意,他认为只要女人肯要他的东西,任何东西,无论是钱还是物,那就离得手不远了。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名言里那句“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管不住自己的鸡鸡”。
甭管了!
鲁洋笑眯眯地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得意地想着自己五花八门的过去。
宣喧的笑容从眼前掠过,他忍不住骚动起来。
这种情况,他仍然有一句名言:积极(鸡鸡)向上。


3,        思想工作

路岛在离开重庆饭店的时候接到了肖黛的电话,肖黛的电话里声音嘶哑,完全有气无力,好像刚刚哭过很长时间。路岛反复问她出了什么事情,但她就是不说,而且一口咬定没什么事儿,让他去忙自己的。
这种情况,路岛不可能再去忙自己的,他只不过是和克瑞丝见个面,这没什么的。肖黛是自己的妹妹,说实话,这是他现在最在乎的人,因为这世上,路岛只有这么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了。何况,肖黛还那么可爱,对自己还那么好。
路岛当即打电话推迟了与克瑞丝的约会,让出租车开到自己家里。
因为柯亚家与自己在柳芳南里的家相隔很近,几乎不到两分钟,路岛就到了家里。
果然,正如自己预料的,肖黛一个人缩在床角,拿被子裹着自己,一动不动地坐着。
路岛进来看到肖黛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急忙过去坐在床上去摸肖黛的头:小黛,你没事儿吧?
肖黛抬起头看着路岛,终于瘪着嘴哭出声来:哥……我特难受……
肖黛说着就过来慢慢趴在路岛怀里,呜呜地痛哭起来。
路岛搂着肖黛小小的身体,不停地摸着她的背,担心之极,他小声地:哭吧哭吧,哭完了再跟哥说,有什么事儿都别怕,好吗?
肖黛哭得更伤心了。
路岛担心地抚着肖黛瘦削的肩,不停地猜测着她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也想不透会有什么事儿。
肖黛继续哭着,她的眼泪鼻滴把路岛胸前全都打湿了,可能她把脸埋在这种湿乎乎的地方也很不舒服,最后她就抬起头,继续抽抽答答地哭着。
路岛拍拍她的背,走到外面洗手间里端了一盆水过来,从肩上拿下毛巾来打湿再拧干,小心地替肖黛擦着脸:别再哭了,再哭就变难看了,好吧?
肖黛看着路岛,把手伸过去抓住路岛的手:哥……你别动。
路岛放下毛巾:好吧。
肖黛红着眼睛:哥,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难受?
原来是这样,路岛吁了一口气。只要知道是什么事情就好办,怕就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是爱情,路岛也并不陌生,他相信自己能说服肖黛。
路岛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看着肖黛的眼睛点点头:爱情是最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他摸摸头部前面已经变秃的那块地方:你看,两年前我这儿还是有头发的,现在,没有了。
肖黛忍不住笑了一下,但马上又拉下脸:胡说。
路岛:真的,跟柯亚在一起的时候,我这儿有头发。
肖黛摸了摸路岛头上没有头发的那地方:哥……你肯定比我难受多了,柯亚姐突然失踪,那时候你怎么想的?
路岛想了想:当时我还算年轻嘛,我当时真想诅咒全世界恋爱的人,让他们都得不到爱情。
肖黛张大嘴看着路岛。
路岛笑了笑:别当真啊……我现在真心希望所有有情人都能成功,真的。
肖黛:那……你希望我也能成功吗?
路岛点点头,摸着肖黛的脸:什么话,哥哥当然希望妹妹成功了,要不,留着干嘛用啊?
肖黛爬着过来抱着路岛的胳膊:那你一定要帮我去竞争,把对手打垮,好不好?
路岛:没问题,咱们家小黛这么漂亮,谁能竞争得过呀。
肖黛马上高兴起来: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做?
路岛微笑着:应该是你先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喜欢谁,要跟谁竞争!
肖黛一下子不说话了。
路岛微笑着: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必须详细分析竞争对手才行。
肖黛坐下,想了想,终于抬起头:是小珂。
路岛愣了一下:丁小珂?
肖黛点了点头。
路岛:她和你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
肖黛:那又怎么样?她从小就老抢我的东西,这个臭东西,我忍了她很久了,现在她又来抢我的男朋友!
路岛:究竟怎么回事儿?她抢你男朋友?你交上一个男朋友,被她挖走了?
肖黛摇摇头:不是,是因为我她才认识那个男孩子的……本来应该我先认识的……可她先认识了……
路岛看着肖黛,有此啼笑皆非:小黛,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机会很奇妙的,既然她先认识了,他们相爱了,那咱们就没法再去做什么,除非他们不再相爱了,你才可以再去,要不,就太不道德了。
肖黛涨红了脸:什么道德?爱情就是自私的东西,谁也不会跟谁分享,本来是我的东西,呵,因为她去得早,她给拿走了!我才不干呢!
路岛看着肖黛:小黛,爱情不是别的东西,没有人可以预订的。
肖黛气呼呼地:那谁知道!那天要是我去,肯定就是我和他好了!都怪你!就是这房子弄的!
路岛摸不着头脑:房子弄的?为什么?
肖黛:就是你把房子给我,我一高兴,就在家收拾房子,就没去,就让她给先认识了!
一瞬间,路岛心里雪亮。他看着肖黛,严肃地问:小黛,你告诉我,你说的那个男孩子,是不是马遥?
肖黛低着头不说话。
路岛:是不是?
肖黛抬起头来:是又怎么啦?
路岛:如果是马遥和丁小珂,这两个人都是你我的朋友,而且我知道,他们现在是真正的相爱,不是开玩笑,我希望你赶紧从这件事情中走出来,不要去破坏他们!
肖黛看着路岛:什么是真正的相爱?我就是假的吗?
路岛:问题是人家已经好上了!你现在要怎么办?
肖黛狠狠地:我要拿回来!是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丁小珂有什么了不起!她不就是中戏的学生吗?不就是搞表演吗?有什么了不起!我一定不会输给她的!
路岛看着肖黛,有些傻了。
肖黛转头看着路岛:哥,你还帮不帮我?
路岛摇摇头:我怎么帮你?
肖黛:你肯定知道……你经历那么多的事情,当然知道了。
路岛叹口气:你让我帮你出点子去破坏他们的感情?这个我办不到,如果他们并没有相爱,我可以帮你,可现在这种情况,我无能为力。
肖黛看着路岛奇怪地:路岛……我都奇怪,你是我哥还是丁小珂的哥?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路岛:它不是这个道理……这个……这个事情……
肖黛沉着小脸坐到床角去,盖着头,不理路岛了。
路岛:小黛……
肖黛突然把盖着头的枕头拿开,大声地:别教育我了!你不帮我就别说!我自己想办法!
路岛:小黛,千万别乱来……
肖黛狠狠地看着路岛:哥,我知道你想当好人!你又把马遥当哥儿们,又把小珂当妹妹,就拿家里人开刀!我告诉你,如果你敢把这事儿告诉马遥和丁小珂,如果你敢帮他们,我当场就跟你绝交!我就不认你这个哥哥!
肖黛说得特别狠,路岛一下子愣住了。
第一次,路岛发现自己在爱情上是没有经验的。两年以前,他就没有经验,因此失去了柯亚,现在,他发现自己仍然没有经验,他以为的那些经验,好像毫无用处,在肖黛这样的小姑娘面前,简直就等于零。
肖黛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不再哭,但也不再理路岛。
路岛无法做任何事情,他只能坐在客厅里苦苦地想着。
我该怎么办?


4,非法进入

天很黑,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路岛在床上慢慢爬起来的时候,感觉头有点儿痛。他这才记起来,自己白天喝了不少酒,而且还跟肖黛吵了一架。
想起肖黛,路岛马上就站了起来往外走。
她可是个非常好斗的孩子。
路岛可不想她为了刚刚萌芽的感情问题出什么事情。
穿过客厅,路岛来到肖黛的屋子门口。他轻轻地拧开门把手,把门推开一条缝朝里看。外面微弱的灯光照进来,能看到肖黛白白的脸小小地搁在枕头上,脖子细细的,像一个布娃娃一样绵软无力。
路岛一阵心痛。
他轻轻地推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久久地凝视着肖黛的脸。他的心中有一股非常强烈的冲动,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化解,这是他的妹妹,可怜的妹妹刚一见到爱情就被伤害了,好像刚上战场就中枪的士兵。他没有任何办法,他觉得,在爱情这个战场上,和真实的战场还不一样,在这里,没有受伤的兵不可能成为老兵。
路岛轻轻地叹口气,替她把耷拉下来的头发理顺了,然后站起来看着更加漂亮的肖黛。
心中的隐痛更加强烈地袭来,他知道自己该走了,如果不走,说不定自己会流下泪来,因为他无法帮助自己唯一的亲人度过难关。
关上门,路岛命令自己忘掉肖黛的事情,这件事情再想下去,只会让自己沉溺于痛苦之中,而且可能会最终丧失理智,做出自己良心不允许的事情来。
站在客厅里,路岛把手插进口袋里,他又摸到了那根被自己焐热的钥匙。
今天一天的事情陆续回到了脑子里:早上十点失败的约会、探寻柯亚家的计划、克瑞丝的约会、和肖黛吵架——现在,克瑞丝的约会不可能了,但探寻柯亚家的计划却正可以实施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路岛的心立即狂跳起来。
说不定,柯亚已经在家了。
她没有打电话,可能是她没看见那封信?或者是她身边有别的人?
按捺不住的冲动让路岛马上打开了门快步往外走。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想知道结果,知道了结果,不管是爱还是不爱,他马上就能判断出来,至少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出了门,路岛本来想打车的,但他走了两步就忍不住了,反正离得不远,他决定走着去。
这条路他现在已经很熟悉了。
出了柳芳南里小区的门,在出门之前还和门口值班的两个保安打个招呼,因为人家曾经为自己保存过信件。出门之后往北,路过那个特别好吃的湖南菜“吉祥鸟”,再路过麦当劳,过了静安中心的红绿灯到朝百公司,从斜街往北,走上一百米就能看到重庆饭店了。在重庆饭店旁边,就是柯亚家那座楼,那座矮矮的不起眼的,却藏着路岛爱情梦想的小楼。
过了重庆饭店,路岛顺着马路牙子上面的甬通走着。在柯亚家靠近马路这边的窗户垂直往下,有一辆很旧的桑塔纳停在甬道上,旁边仅留有两个人走过的地方。
估计小区里的车位又不够了。
路岛想着,快步往前走,进了小区里。
路岛当然不知道,这辆桑塔纳傍晚时分就过来了,杨天浩一直藏在里面,克瑞丝还没有回复他关于合作的要求,他只能自己动手来这里监视柯亚的行踪。现在,他已经不敢开他那辆大奔,那会暴露目标的。这是他最近五年里第一次开桑塔纳这样的车。
小区里没有路灯,全靠外面马路的路灯光折射进来一点微弱的光。
路岛走到了第二个门洞,然后轻轻地上楼。他脚步特别轻,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所以那些声控灯都没有亮。
到了四楼,路岛停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黄铜钥匙,用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锁孔,然后,把钥匙慢慢地推了进去。
听着钥匙顺畅进入锁孔的声音,路岛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起来,这种进入甚至让他有一种性方面的联想,这种联想让他一瞬间小腹发胀。现在,只要他旋转一下钥匙,这扇神秘的大门就会打开,说不定,他日夜思念,为之放弃了整个城市的女人就藏在里面!
路岛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响,在这寂静的暗夜里,这种声音完全充满了世界,像史前的巨兽一样。
他无法忍受这种紧张。
打破这种寂静的方法就是咳嗽。
路岛咳嗽了一声,灯光刹时洒满了楼道,呈现在路岛面前的,是一扇青灰色的防盗门,奇怪的是,这扇门现在散发出新鲜的木胶和轧合板的味道——应该说是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味道——全金属的防盗门不可能出现胶水和木头的味道。
路岛擦了擦汗,旋转自己的右手腕。
门开了。
一阵更浓烈的木胶和轧合板味道扑面而来,并且迅速散去。楼道感应灯的亮光下,路岛惊讶地看到门内是一个小小的门厅,门厅里又有两个新的门,一个门上挂着“柯亚家”的牌子,另一个门上,挂着“小资家”的牌子。
小资?
难道这是柯亚和一个叫小资的人合住的?
路岛看了看小资家的门,那里面好像有动静,但他不敢去敲,现在,他的身份是一个贼,贼是不会在偷东西的时候敲邻居的门的。
两个门上都是那种不带锁的把手,显然,外面的防盗门已经隔离了危险,柯亚和小资都没有再作防范,或者,她和小资是信得过的君子,不用再安装锁具。
路岛轻轻地带上了防盗门,然后拧开了柯亚家的小门,一步跨了进去。
关上门,路岛转过身,站在黑暗的客厅里。从这里,他能看到窗户外面就是自己刚才走过的马路,隐约还能看到下面树枝顶部摇曳的阴影。
屋子里传来冰箱嗡嗡的声音,楼上可能有人在洗澡,厕所里的水管跟着轰轰地振动着,可能是卧室里有一个时钟,它的秒针正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是能听到的声音。
柯亚。
路岛小声地叫了一声。
没有人答应。
路岛再次叫了一声,仍然没有人答应。他慢慢在墙上摸索着,终于摸到了电灯开关,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按下了开关。
整个屋子马上笼罩在柔和而明亮的灯光下。
这种明亮的光吓了路岛一大跳,因为他马上就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男人,当他回头看时,那个人也正看向自己。
这种发现让路岛一刹那出了一身冷汗。
这种惊吓导致的眩晕过后,他才发现旁边是一面大镜子,这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铺满了整个墙,它让这个屋子看起来好像扩大了一倍。
惊魂稍定之后,路岛细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鲁洋这个流氓说得对,我也开始老了。
看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脸,路岛有些伤感地想。
在同一时刻,另外三个人却比他的情绪要猛烈得多。
第一个,是在镜子后面的宣喧,她正拿着DV隔着镜子拍着路岛,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路岛,因为这种距离带来的幸福,让她的泪水汹涌而出;
第二个,是楼下汽车里的杨天浩,在他的想象中,路岛已经与柯亚幸福地拥抱在了这个客厅里,他将完全失去柯亚;
第三个,是已经从家里跑出来的肖黛,在路岛离开家之后,她就打电话把马遥身边的丁小珂骗了出来,她马上就要见到自己心目中的这个小妖精,她给自己下的命令就是想办法让丁小珂离开马遥,不管是离开一段时间还是永远离开,总之是要尽快离开,让自己再有机会!
这个夜晚,他们都有自己的行动。


5,        最阴险的策划
   
很快,无法忍受的杨天浩打通了宣喧的电话,他需要宣喧马上采取行动。
宣喧第一次住在这个玻璃屋子里,电话铃声吓了她一跳,所以,她接电话的时候,下意识地退到了小屋的角落小声接听。杨天浩像一只受伤的狼一样,几乎是用乞求的口气在和她说话,她知道,自己胜利了。在这场斗争中,她可以忍受路岛和任何别的女人亲热,她只是想最终得到这个人;但杨天浩这样的老男人是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和任何男人亲热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次,都会是致命的打击。
男人经常觉得自己在生理上优于女人,但在这种时候,这种优势变成了劣势。
男人发生了性行为,无据可查,而且可以作为一种骄傲的资本拿来炫耀;而女人一旦失去贞洁,在很多时候都是万劫不复。
如果一个男人在意一个女人,他当然就会万分的在意她的贞洁,因为他会觉得她的贞洁是完全过度到属于自己管理的隐秘物品。
男人真是无聊,可世界就是这么定下的规矩。
宣喧想。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留恋地看着玻璃对面近在咫尺的路岛,宣喧悄悄打开了小门,打开了大门,溜出了屋子。
她迅速来到楼下绕到外面,刚才杨天浩告诉她,说他在柯亚家楼下的一辆桑塔纳里监视。现在,那辆车已经消失了。
宣喧招手打了辆车,赶往她和杨天浩约定的酒吧。
出租车离开重庆饭店的时候,宣喧闻着饭店门口淤泥河里腥臭的气息,一个奇妙的念头忽然涌进了脑子,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宣喧对司机说了一个新的地址。
那是她家的地址。
很快,出租车到了她的家,她上楼进屋,找到了从鲁洋那里拿出来的一堆磁带,她认真地挑了几盘出来放进包里,这才下楼,赶往她与杨天浩约定的酒吧。
那是在工人体育馆对面的一个酒吧,名叫炫吧。宣喧的工作让她知道了北京所有时尚的酒吧,而且,她的业余时间,特别是晚上的时间,大部分也都是在这些地方度过的。
这种地方,红男绿女,让孤寂的宣喧能挨过漫漫长夜。
宣喧走进炫吧的时候心里涌出一股自豪的感觉,她知道,杨天浩这个大老板现在肯定会求着她的——角色完全颠倒过来了!
在这个阴谋中,这是唯一让宣喧真正感到愉快的事情。
宣喧走进包间时,杨天浩正靠在沙发上,看着面前闪动着的液晶电视画面出着神。
见到宣喧进来,杨天浩马上站起来:克瑞丝。
宣喧仍然礼貌地叫着:杨总……
杨天浩表情痛苦地说:我请你……不要再叫杨总了……我今天不在公司,咱们现在要说的话,也不适合用这种称呼,你叫我名字就行了,我也没老到什么地步……好吗?
宣喧坐下来,微笑地看着杨天浩:好吧,天浩。
杨天浩这才笑笑:舒服多了。
宣喧: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也舒服多了。
杨天浩:是吗?
宣喧:你第一次约我谈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威胁我,对吧?还说对谁谁谁有好处什么的,对不对?
杨天浩拱拱手:原谅原谅,这方面,我发现自己相当无知。
宣喧:客气了……
杨天浩:在别的方面,我不会客气……你也应该知道,我管着这么大一个集团,我习惯了每一件事情都了如指掌,都能收放自如,都按我的思路永远排列在它应该排列的地方,总的来说,我能控制它……可是,在柯亚这件事情上,我发现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这让我害怕了,我觉得整个自己的能力都消失了,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宣喧点点头:你别在我这儿说这些文绉绉的话,我没好好上过学,习惯了有话直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对柯亚并不是真的动了感情,而是赌口气,觉得没有彻底征服她,你心里不服气,对不对?
杨天浩一下子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这个光头佬站起来走到墙上挂的液晶电视前面,他用手摸着那昂贵的电视喃喃地说:我是这样的吗?
宣喧靠着沙发,深深地看着杨天浩。
杨天浩仿佛老了好多:我不是真的爱上她了?我只是证明自己的权力?能力?怎么……我自己都弄不明白了?
杨天浩摇着头。
宣喧把烟摁在烟灰缸里:得了得了,别发神经了……你别在我面前装老总了,我告诉你吧,你现在这个样儿,根本不是想什么控制不控制的问题,征服不征服的问题,最简单地说一句吧,你现在返老还童,彻底开始恋爱了。
杨天浩惊异地:真的吗?
宣喧点点头,喷出一口烟:我最清楚这感觉了……最开始你还想装作是个老总什么的,说什么控制,可你刚才说的,才是真实的感觉。
杨天浩点点头,坐得离宣喧近一点儿:我今天坐在车里,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真的让我惊慌,我真的不知道这就是爱情,这些年我接触的女人也很多,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像这样的!
宣喧:你是活糊涂了。
杨天浩回过神儿来,他看着宣喧:对不起,我今天真的是受到了打击,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受到这种惨败的打击了,真的……我本来想着,没有这个女人也没什么,我杨天浩身边还缺女人吗?可是,今天我看到路岛出现在她屋子里,我心中那种难过,就像你说的一样,我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代,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真的……
宣喧嘲笑地:那你应该高兴呀,返老还童了!
杨天浩皱着眉,但马上他的眼睛一亮:说得好!说得好!如果我还有这种激情,说明我没有老!那我还能去竞争!对不对?
宣喧看着杨天浩的样了,有些好笑,她拉长声音:您说得对——干一杯!
两人碰碰杯,宣喧喝了一点儿,杨天浩却一饮而尽。
宣喧看着杨天浩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她说了一句:天浩,我也不想再逗你了……柯亚,已经到了上海,如果路岛到她家的话,肯定什么也不会发现。
杨天浩看着宣喧,又惊又喜,一把抓住宣喧的手:真的?
宣喧生气地使劲儿甩开杨天浩的手:把你的猪手拿开!你以为除了柯亚以外,别的女人就不是女人了!谁让你乱动手动脚了?
杨天浩有些惊恐地远远地缩回手,他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一时激动,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没有不尊重的意思!
宣喧靠在沙发上喝着东西,不理他。
杨天浩完全放下了尊严,他陪着笑坐到宣喧身边:克瑞丝,谢谢你告诉我这个……这对于我来说,太重要了……我知道你没有什么事儿让我帮忙的,可我还是得说,如果有任何事情,你尽管说……
宣喧看着杨天浩摇摇头:天浩,你虽然老奸巨滑,可是感情方面,你还相当幼稚,知道吗?
杨天浩点头:可能吧。
宣喧看着杨天浩,声音低沉地: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才能征服路岛的心;可我已经想好了,怎么彻底征服柯亚的心——因为我对柯亚太了解了。
杨天浩急切地坐过来:我全听你的。
宣喧:你家有录像机吧?
杨天浩点头:有。
宣喧:去你家,我好好给你上一课。
杨天浩慌忙叫服务员来埋单,他现在完全像个跟班的人。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到了杨天浩的家里,他们开始看鲁洋拍的那些DV带,上面,全是路岛和柯亚当初热恋时的画面。
杨天浩若有所思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他并不明白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他不敢问,只能乖乖地看着,等候宣喧指点。
看了十多分钟的DV 带之后,宣喧站在电视前:天浩,现在对于你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各方面的优势你都有:柯亚现在已经处于非常矛盾的状态,在机场的时候她就跟我说过,她不想再等下去了,既然这样,她就会在短时间内作出妥协,作出选择——这对于你来说是有利的。
杨天浩点头。
宣喧:你和柯亚已经有过肌肤之亲,她在这方面相当保守,她是忘不掉的。
杨天浩又点头。
宣喧:最重要的,也是支持我能做下去的原因,是因为……我发现你是真的爱上了她,而我,也是真的爱上了路岛,所以,我认为,在爱情这件事情上,它是自私的……所以,我认为自己做的没有什么不对,我的良心不会不安……
杨天浩点点头:克瑞丝,你别说了,我能理解,我们还是想想具体的方案吧,我现在真的想不出该怎么做?
宣喧:首先,我会把他们俩相爱的过程讲给你听,包括路岛追求柯亚当时用的一切方法与细节,你可以参考。
杨天浩点点头:这一招够厉害的。
宣喧不理他,指着屏幕:你看到了吧?上面这个人,是两年以前的路岛,在柯亚心目中,路岛就是这样子的,我想,你应该从外型到气质都去模仿他……包括发型、服装、言谈举止,你得好好看看这些带子,然后去模仿他……
杨天浩看着宣喧:模仿他?
宣喧:你怎么不开窍儿?我认为,明天你就会直飞上海去追柯亚,如果你还是这个老土样儿,自以为是的样儿,整天拿自己的集团说事儿,那没用!柯亚是个感情动物,你要能把路岛两年前的味道模仿出来,哪怕一点点,我都能想像到,柯亚肯定会哭着扑在你怀里!
杨天浩:真的吗?
宣喧皱着眉头:嘁……你还不信!别以为自己结过婚,见的傻冒女人多,女人真正是什么玩艺儿,你根本没弄懂,你还早着呢!
杨天浩看着电视上的镜头,深思着。
宣喧敲着桌子,把录像机暂停了:等我走了再看……我还有个高招儿……
杨天浩急忙点头:说吧。
宣喧:路岛现在不是替你做广告策划吗?
杨天浩点头。
宣喧:如果你假定一个故事,就像你和柯亚的这种情况,然后隐掉姓名让路岛去想最浪漫最有效的追求方式,这样是不是更适合柯亚呢?
杨天浩两眼放光:你是说……我在上海追柯亚,然后把我遇到的问题全部让路岛出点子来解决?以广告策划的方式把问题给他?
宣喧得意地坐在沙发上:如果是路岛出的点子,柯亚能不喜欢吗?
杨天浩脸上出现惊喜的表情。
宣喧斜着头看着杨天浩:天浩,柯亚现在正是最脆弱的时候,她最好的朋友就是我,而我在背后帮你,她最爱的人是路岛,而路岛会绞尽脑汁地替你想追求她的办法,你说说,这事儿还能不成吗?
杨天浩激动地站起来,本来想握住宣喧的手,但他又不敢,他站在宣喧面前:克瑞丝,你太厉害了!如果我现在邀请你到我的公司里来,你愿意吗?
宣喧摇摇头:为什么?就因为我替你出了这些歪点子?你也应该明白,我做这些,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这没什么的,你就当拣了个便宜吧。
杨天浩只好坐下:可是……我不愿意欠别人什么情,我欠你这个人情太大了……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宣喧:一定要感谢吗?
杨天浩严肃地:我杨天浩能做这么大,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知恩图报,不亏待任何一个朋友……你说吧,我能帮你做什么?
宣喧靠着沙发,严肃地:那好,我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能答应,而且要为这件事情发最毒的誓言。
杨天浩脸色有点儿变了:你说吧。
宣喧:无论我们的爱情有没有成功,我希望,我和你的关系还和以前一样,在任何场合都不要有变化。
杨天浩:在公共场合我能做到,没问题,不过,如果咱们私下里一起聊天,我可能会把你当作家里人一样看待,我觉得你真是不简单。
宣喧笑了笑:家里人?阿姨?
杨天浩急忙摇手:说哪里去了,我觉得你从年龄上讲肯定应该是小妹妹,可你在感情方面的见识真是比我强多了,我觉得你应该当我老师。
宣喧叹口气:算了,那些虚的事儿就别说了,我也没时间跟你玩虚的……我的要求还没说完呢。
杨天浩赶紧坐好了:你说吧。
宣喧:我希望,无论我们的爱情成功与否,我做的这些事情,你永远不要跟任何人说!能做到吗?
杨天浩点点头:我能做到,我发誓。
宣喧:发什么誓?
杨天浩严肃地:宣喧,你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无论什么情况下,我也不会出卖你的,如果我把这件事情说了出去,说一句俗的,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宣喧点点头:好,说好了,死无葬身之地,这可是你说的。
杨天浩严肃地:对,这是我的誓言。
宣喧站起来伸出手:合作愉快。
杨天浩也站起来握手:非常愉快,谢谢。
宣喧转身就出了门,她已经很累了,现在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宣喧想,今天晚上,如果路岛睡在我安排的那个沙发床上,我就能和他睡在一起了,这真的最大的幸福。
宣喧在柯亚的客厅,把那个巨大的沙发一半儿推到了靠近镜子的地方,另一半儿,她搬到了自己的小屋里,也靠着镜子,这样,如果路岛睡在沙发上,她就能和路岛睡在同一张沙发上了。她一睁眼,就能透过半厘米厚的玻璃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路岛。
太酷了。
宣喧往回走的时候感觉幸福让她的心几乎要炸裂开来,她在马路上等车的时候忍不住这样喊了出来。


6,        耸动人心

丁小珂到橙街酒吧来之前,肖黛并没有想好该怎么说。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站在台上唱流氓歌曲的鲁洋老板,觉得鲁洋这样的人生活得真幸福。
今天是周末,酒吧的生意很好,鲁洋非常高兴,得意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跟各种认识的人打招呼,他走到肖黛面前的时候,还特意关照阿轮,免了肖黛所有的费用。然后,鲁洋离肖黛很近小声地说:你放心,我不是为了追你,放心喝!
这句话让肖黛笑了起来,她推一把鲁洋说:去你的!我都要叫你叔叔了!
鲁洋非常认真地捋着鞋刷胡子坐在肖黛对面:小黛,我告诉你啊,现在的男人找的就是侄女辈的姑娘,你想想,男人五十还非常生猛,女人四十就没法看,要想生活好,就要姑娘小,要想生活妙,就要姑娘少,要想生活呱呱叫,就要姑娘小一号——明白吗亲爱的?
鲁洋语速非常快,表情又非常缺德,肖黛又笑又气,追着要打他,他马上飞快地后退着跑了,在路上拉过阿轮挡在自己前面:打他打他!他不跑!
阿轮果然笑眯眯地站在肖黛面前,一脸幸福的样子等着肖黛打他。
两人离得非常近,这个很帅的服务员殷切地看着自己,肖黛觉得有点儿紧张。
怎么这世界上到处是男人。
这么怪的男人。
肖黛小声骂了一声“变态”,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喝刚才要的酒。阿轮笑眯眯地过来放上一杯橙汁,他告诉肖黛,既然这里是橙街酒吧,就应该喝一杯橙汁。
丁小珂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她在门口左顾右盼的时候,肖黛能看到门口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脸颊泛出桃红,一副幸福得不得了的样子。
肖黛就在这一瞬间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她虽然知道的不是很具体,但她知道一旦开口,她的话就会不停地说下去,直到打动丁小珂的心。
语言的力量是无穷的,只要你听着,你就会就范。
可不能就让你这么得手。
肖黛抬起手,招呼丁小珂过来,丁小珂到了跟前的时候,肖黛大声地说:还处着吗?
丁小珂笑起来:处着呢处着呢!
肖黛指着丁小珂的脸:看你那小样儿,这句话不像真的。
丁小珂羞涩地打一下肖黛:别闹了。
这一瞬间,肖黛浑身亢奋,她觉得所有的神经都被调动起来,准备对付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没有任何别的感觉,就是一句接一句的话全部都到了嘴边,她决定正式开始打这一场硬仗了。
肖黛把一杯酒推到丁小珂面前:喝点儿。
丁小珂还懵然无知:怎么喝上酒了?
肖黛笑眯眯地:怎么?怕了?
丁小珂看着肖黛:小黛,你是不是受刺激了?
肖黛叹口气,她点点头:是,受刺激了。
丁小珂不相信地:不会吧小黛,就今天那么点事儿……怎么啦,跟你朋友吵架了?
肖黛摇摇头:没吵架,分手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消息,特别是对于丁小珂这样的人来说,无论谁的分手都会吓她一跳,因为这样的时刻,她无法承受这两个字带来的压力,即使发生在别人身上,这两个字都像炸弹爆炸一样,虽然没有落在自己头上,但冲击波会让她踉跄和昏迷。
她大惊失色:怎么会呢?你们不是还没开始吗?
肖黛苦笑着:对,没开始就分了,小屁孩儿,臭不要脸的,傻逼,早滚蛋早好!
肖黛上学时就习惯操控这套老北京的脏话,现在,她再次起用了这些亲切的语言。
但这让丁小珂感到恐惧和距离,丁小珂从来不说脏话,像“傻逼”这样的字眼儿,别说让她说出来,哪怕只是听到别人说,她也会觉得自己子宫一阵痉挛。
跟肖黛一起,丁小珂经常子宫痉挛。
要是老这样,丁小珂觉得自己将来怀的孩子会被子宫捏扁的,就像电影《面具》里被车轧扁的金·凯瑞。
丁小珂忍住痉挛小心地问:这……你说什么呢?他……对你怎么啦?
肖黛把脸凑近丁小珂,两人的鼻子相距不到两厘米:我告诉你,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没一个好的!
丁小珂疑惑地往后退一点儿:说说,说说,他究竟怎么啦?
肖黛叹口气颓然坐下:没怎么,真的没怎么, 我不想谈他的事情了,总之,我会重新考虑跟他的关系了,就这么回事儿。
丁小珂看着肖黛疑问地:你是不是被他占便宜了?
肖黛马上涨红了脸:胡说!我才不会呢!
丁小珂点点头笑笑:肖黛同志那么精明,应该不会。
丁小珂说完喝一口酒,马上就呲牙裂嘴:妈呀,真辣。
肖黛看着丁小珂,眼神复杂。她知道,丁小珂已经开始上套儿了,已经开始认同我的不幸了。那么,下一步,就是让她看到自己将要面临的“不幸”。
肖黛微笑着,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因为她太了解这个傻呵呵的丁小珂了。
丁小珂找阿轮要了一杯橙汁,她觉得喝酒太累了。橙汁很快来了,丁小珂快速地喝了一半儿,然后舒服地放下杯子看着肖黛: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打电话?
肖黛凑近丁小珂:我想问你……你跟马遥,到什么地步了?
丁小珂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什么地步,你问什么呀?
肖黛看着丁小珂胸部,挑挑下巴:到这儿了?
丁小珂推肖黛一把:胡说什么呀?
肖黛低头往下看:那就是……
丁小珂捂住肖黛眼睛:你怎么越来越流氓了!我跟他什么也没有!没让他碰!
肖黛松一口气:那还算来得及。
丁小珂:什么意思呀,神神道道的。
肖黛:还记得我说的“三个方面”吗?
丁小珂笑了笑:就是你那一套恋爱理论吧?
肖黛点点头,严肃地说:别开玩笑。三个方面,就是经济方面、感情方面和性方面,这三个方面里头,性方面是最重要的,经济方面和感情方面即使损失再大,还有办法补救,性方面一被人家占领,别的都完了。
丁小珂不理这茬儿,看着别的地方:得得得,又来这一套!
肖黛谨慎地观察着丁小珂的神情:完了?
丁小珂回过头:什么?
肖黛:你不说这方面的事儿,就证明你在这方面完蛋了,是不是?
丁小珂有些生气地推一把肖黛:我说你今天怎么啦?真的没有!我跟他才几天呀,总共认识不到一星期!我再急也不能这么急呀!瞧你那样儿,好像我要往火坑里跳似的。
肖黛伸过手搂住丁小珂肩:小珂,我也是替你着想……我不想你像我这样,心气儿挺高,结果弄得……鸡飞蛋打。
丁小珂吃惊地:鸡飞蛋打?小黛,真的,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人家占便宜了?
肖黛摇摇头,苦笑着:没有……没有……我发现……他已经有了别的人,我只能算他爱情游戏的一部分,可能是下一步要过的关口吧……所以,我非常伤心,我就退出了。
丁小珂:哦……是这样啊。
肖黛看着丁小珂:所以,我想,一定要跟你说说,因为马遥身边也有很多漂亮女孩,而且对他都非常好,如果你没有确认他对你的感情,一定不要付出太多,要不,后悔就来不及了。
丁小珂看着肖黛:要想这么多吗?
肖黛严肃地:绝对,现在不想这么多,到时候吃亏了,想得更多,但再想也没用了。
丁小珂喝一口酒,呲一下嘴:我原来老是想,只要两人有感情,别的事情都别想,因为两人发展得好了,别的人根本是插不进来的……
肖黛:可是,如果别人早就存在呢?
丁小珂犹豫着,喃喃地:是吗?我真的要想想吗?
肖黛:绝对。
丁小珂扭过头看着肖黛:小黛,我发现你今天好像长大了。
肖黛:当然,哪像你呀,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我可是被失恋清醒了头脑,再也不会像个傻丫头了。
丁小珂有些吃惊地看着肖黛。
肖黛的脸上滑下两行热泪。
丁小珂轻轻地偎过来:小黛……
肖黛微笑着擦眼泪,喃喃地说着:别可怜我……小珂,我会好好的,我会再来一次的。这一次没什么,我就感情方面吃点儿亏,经济方面我占便宜了,因为他请我吃饭什么的,性方面,我们谁也不欠谁,他搂过我肩膀,我也搂过他的腰,这没什么……就是感情方面,我吃点儿亏,我喜欢他比他喜欢我多一点儿……这没什么……我没吃亏……
丁小珂在肖黛肩上不停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小黛,你会好起来的,这不算什么,真的。
灯光昏暗的酒吧里,肖黛笔直地坐在角落,丁小珂依偎在她身边,仿佛一对情侣。
肖黛的喃喃细语结束后,她慢慢抬起头,抚着依偎在自己身上的敌人,她的眼睛猫一眼闪着光。
鲁洋已经从台上下去,酒吧里开始播放一些舒缓的音乐。
肖黛扶起丁小珂的头,她严肃地看着丁小珂:最后我还有一个要求。
丁小珂有些诧异:要求?什么要求?
肖黛:我刚才说这些话,完全是怕你上当受骗,可你要是把这些话儿说给马遥听的话,我在公司就没法干了,知道吗?
丁小珂过来搂住肖黛,有些感动地:小黛,我明白,你说这些全是为我好,我也会考虑的,我会有自己的判断,不管我自己怎么做,你说的这些话确实让我会冷静一点儿,我觉得非常有用,也非常感动……小黛,你放心,我绝不会跟马遥说任何这方面的事情,我要说了,也没法跟你交往了,对不对?
肖黛也轻轻地搂住丁小珂:这才够姐们儿。
丁小珂笑了笑:咱们去唱歌吧!
她们其实已经无法唱歌,因为刚才两人情绪都比较亢奋,喝酒之后,很快就有了醉意。当她们站在台上摇晃的时候,鲁洋过来了,他搂着这两个小姑娘,让阿轮送她们回家。如果她们闹出点儿什么事情来,他可没法跟路岛交待。
鲁洋是挺够意思的人。
一路上,肖黛都沉浸在一种喜悦当中,她觉得丁小珂已经被她说服,会跟马遥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机会就会出现。
可是,进屋之后,肖黛却发现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丁小珂一进屋就傻傻地笑着:好啊……换地儿睡罗!
她的语气中流露出的,完全是遗憾和无奈,能看出,她对马遥的家充满留恋。
肖黛虽然大着舌头,但她还是知道该说什么,她马上就把丁小珂往外拉:不愿意吗……好啊,我给你送到马遥那儿去……让你……让你被他……
丁小珂却真的笑嘻嘻地往外走:好啊好啊!我就去!
这个不要脸的骚货!
肖黛马上扶住了丁小珂,她自己也站不太稳,但还是保持着严肃:小珂,刚才我说了那么多,就是不想让你跟他……发展太快……到时候你吃亏了,再哭着来让我安慰你……我可受不了!
丁小珂认真了一秒钟,然后又笑了:我知道了……知道了……睡觉吧!
丁小珂说完就歪歪斜斜地往卧室走去。
肖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胃已经开始难受,她慌忙往洗手间里跑去。
肖黛在洗手间里艰难地扑在马桶上等待呕吐的来临,这时外面传来丁小珂的声音:小黛,指甲刀在哪儿?
接着传来拉开抽屉的声音。
不能让她开抽屉!
肖黛还没明白为什么,她的身体就行动起来——丁小珂的这个举动带着极大的危险,但具体是什么,肖黛已经想不明白,但她必须去制止!
肖黛到了门口,丁小珂已经关上了右边抽屉,正要拉开左边抽屉。
肖黛扶着门框大声地:别动!
丁小珂看着肖黛笑着:什么呀!这么严重!
丁小珂说着一把拉开抽屉。
肖黛大叫一声,一把按掉了墙上的电灯开关,房间里一下子暗下来,只有一点点儿月光。
月光中只听见丁小珂笑着:呵……你和男朋友的照片……我看见了……
丁小珂拿着肖黛与马遥的照片,举起来对着月光。
肖黛冲过去抢照片,两人在床上一直抢着,丁小珂是觉得高兴,好玩儿,但肖黛是真的急了。
两人从床上抢到地上,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肖黛关掉了所有的灯,让丁小珂无法看见那张照片,她不停地叫着:你不能看!还给我!
丁小珂最后被肖黛追上,那张照片在两个人纠缠的过程中,撕成了碎片,地上这儿一小片,那儿一小片,根本没法看清楚了。
两人躺在床上直喘气。
丁小珂喘着气:小黛……那个人……真的很难看吗?
肖黛看着黑暗中的屋顶:真的。
丁小珂:我不信,你喜欢的人,怎么会难看呢?
肖黛无精打采地:难看。
丁小珂:他是干什么的?我认识吗?
肖黛转身向里:不认识。
丁小珂:没劲儿。
肖黛:睡吧。
丁小珂又嘀咕一句:真没劲儿!
肖黛不说话了,经过这一闹,刚才想吐的感觉没有了,但人清醒了,清醒得无法入眠。
而丁小珂嘀咕一句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肖黛扭头看着张着嘴睡着的丁小珂,她的腋下果然又传出轻微和臭味儿,一阵厌恶涌上心头,肖黛转过身子朝向另外一边。
是啊,今天她没有和马遥睡在一起。
可是,瞧小珂这骚劲儿,明天,后天,大后天……马遥迟早会把她给操了。
那就没戏唱了。
这他妈的该怎么办?
肖黛闻着淡淡的腋臭,用自己熟悉的那套语言盘算着。

2003-10-21 16:27 菜刀
就为了维持这点性别优越感,男人累成这样,唉!

虽然不喜欢占有欲很强的女人,但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真实存在。

读了这一章,郁闷此两点。

2003-10-29 18:46 西门名剑
没时间看,不喜欢大块头文章,头疼

2003-11-3 10:54 半夜中暑
安毒兄,多日不见新帖了
最近很忙吗:)

以你的速度应该整出十一、十二了啊

我们都等着呢

2003-11-3 15:58 安全毒药
最近太太太太太……太忙,昨天一直工作到早上7点才睡。
经过暑妹批评,一定会奋力补上。
看我的行动吧!

2003-11-3 17:57 半夜中暑
[quote]原帖由[i]安全毒药[/i]于2003-11-03, 07:58:25发表
最近太太太太太……太忙,昨天一直工作到早上7点才睡。
[/quote]
这么辛苦啊

注意身体
帖子本来就是怡情的东西,慢慢来不急
我肯定是把这个帖子跟完的

2003-11-5 03:15 安全毒药
[color=purple][size=3][b]人人都说我爱你[/b] [/size][/color]


第六章        运筹帷幄(周日白天到前半夜)


1,        上海故事之一

杨天浩到达上海的时候还是早晨,他坐最早的一班飞机来的。
昨天深夜,他已经通知上海的手下,用高价租下了柯亚家对面楼上的房子,这样,杨天浩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对面相隔不到三十米的柯亚租住房子的窗户。
屋子里还有原来房主生活留下的气息,是那种长期生活才能留下的像历史一样的气息,空气中带着轻度腐烂的味道。杨天浩想像着昨天深夜这家可怜的上海人被人惊醒的时候肯定心里充满惊恐,但马上他们又会被意外飞来的一笔小财所激动——这家人可能到现在还没睡着呢!
杨天浩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就是钱的力量,它可以让你实现任何的想法,可以让你控制的触觉伸到千里之外的地方,一瞬间改变一家人的心情甚至生活状态。
听手下的人说,这是一家特别穷的下岗工人,一个月只有几百块钱的最低生活保障金,但是,昨天一夜,他们就结结实实地拿到了五万块钱。上海人名不虚传,即使是下岗工人,也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敲竹杠。不过,话说回来,这五万块钱,对于杨天浩的集团来说,根本就是说不上的一个数字。
这是最简陋的生活空间。
房间里只有最简单的生活用具,那都是手下人刚买来的。在靠墙放着的衣柜里,挂着几套年轻人穿的衣服,都是些T恤和仔裤——这是杨天浩的道具,他现在必须忘记自己集团老总的身份,扮演一个满怀浪漫的艺术青年。
打开录像机,里面仍然是路岛和柯亚的画面,那是鲁洋两年前录下来的。杨天浩一边看着那些画面,一边艰难地模仿着路岛的一些动作,但他很快就厌恶的站起来把电视关了。
那些动作是他很不习惯的。
但他要是不做这些事情的话,就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最后,他还是打开了电视,让那些画面继续出现。在这种画面闪烁的光亮中,他打开衣柜,开始一件件试穿那些年轻人的衣服。
每一件衣服都显得那么别扭。
最后,杨天浩仍然换回了自己原来穿的衣服,然后坐下来抽烟。
窗帘留着一条缝,杨天浩一边抽烟一边看着对面的窗户。对面的窗户那里还带一个小小的阳台,阳台上还种着几盆花。
柯亚随时会出现在那个小阳台上。
这让杨天浩激动不已,但他不能有任何行动,他知道,现在自己处于劣势,任何一种行动都会导致柯亚的强烈反感,从而使事情完全无法逆转。
必须让柯亚的脑子完全转变过来,那样,我再出现在她面前就会变被动为主动了。
但是,如何让她转变呢?
这件事情我无法想出点子。
但是,路岛肯定能想出点子。
所以,现在,杨天浩的任务,就是静静地等待着克瑞丝从北京打电话过来,传达路岛策划的方案。
杨天浩昨天晚上拟定了几条所谓的广告策划的要求:

1,        男一号和女一号是恋人关系,但女一号认为男一号对她控制太严,没有自由,所以离开了他;
2,        男一号非常爱女一号,女一号对男一号开始的爱情只是由寂寞引起的寄托;
3,        女一号过去有一个男朋友,但那个人已经和她分手,两人已经失去联系,但女一号对他还有留念;
4,        女一号跑到了外地逃避男一号,但男一号跟着追到了外地,住在女一号正对面的楼上,两人窗户遥遥相对;
5,        本广告故事的目的:让男一号打动女一号的心,让她忘掉过去的男友,恢复与男一号的关系。

现在,这几条要求已经由克瑞丝转交到了路岛手中,路岛聪明的脑子正在开始飞快地运转,他最终将想出点子来,让我追上他最心爱的初恋女友。
杨天浩看着对面的窗户,得意地想着。


2,        非常复杂的关系

一大早路岛就接到了克瑞丝的电话,说公司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闭着眼睛的路岛接完电话之后才完全清醒,他突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很快,他就记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这是柯亚的家,他记起来了,自己昨天晚上悄悄进来的。
奇怪的是,他身上盖着一床细碎花的薄被子。
路岛清楚地记得,自己昨天晚上睡着的时候,身上可是什么也没有,而且,这房子里根本也没有被子什么的。
难道是柯亚回来了?
不可能!
这种想法一出现,路岛马上就否定了。以他的直觉来推论,柯亚如果在客厅里发现了他,无论如何也会叫醒他的。
那么,盖被子的是另有其人?
什么人?
路岛坐在沙发上想着,怎么也想不出来。
路岛贪婪地闻着被子上的气味,他不能肯定是这柯亚的味道,但似曾相识。两年前留给他的关于气味的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晰了,所以,现在被子上的味道,他无法完全辨别出来。有一部分他知道肯定是柯亚身上的,但还有一部分,他就分辨不出来了。
可能时间长了,人会有变化吧。
路岛想着。
当了一阵子恋物狂,路岛站了起来,对着镜子匆忙收拾一下就准备出门了:克瑞丝已经跟他约好了时间,他得赶紧赶到公司去。
虽然是周末,路岛也不在意,因为他在北京的时间有限,只要投资方有意见,他早点把方案拿出来,早点完成,也是一件好事情。
走到那个小门厅的时候,“小资家”的牌子让路岛站住了——刚才的迷惑解开了——肯定是小资家的人给他盖的被子——小资家的人,可能就是小资——这名字像是一个女孩子,否则柯亚也不会和“他”合住的。
看着那个可爱的小牌子,路岛犹豫了一下,终于回头写了一张纸条,贴在“小资家”的门上。
纸条是这样写的:

小资:我是柯亚过去的男友,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和柯亚是什么关系,我想知道,昨天是你给我盖的被子吗?你能告诉我关于柯亚的事情吗?希望今天晚上我能见着你!

                                            不速之客

贴完纸条之后,路岛敲了小资家的门,但敲了半天也没动静,显然里面没人。门是没有锁的,路岛看着那个小小的门把手,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开门。
我无权进这个门。
路岛这样控制着自己的欲望,转身出了门。
这是周末的上午,天气很好,路上没什么车,路岛很快就到了公司。公司的大楼里,几乎是一座空楼,只有很少的加班人员和保安,不过,在一楼的商场里,人倒是不少。
路岛到了公司,很奇怪的,克瑞丝并没有准时到,他打了个电话,克瑞丝说路上有点儿堵车,但她又说马上就到了。
不到两分钟,克瑞丝匆忙地进来,交给他一张纸,那是杨天浩传真过来的,一共是五条要求,简单点儿说,就是一个男人要和一个已经不喜欢他的女人和好,看有什么好的点子能让女人心动。
路岛心里有些好笑,他不知道杨天浩为什么想出这么一个故事,因为这是最俗套的故事,根本没有什么亮点,拍成广告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效果。
最主要的是,这种思路根本就不是拍广告的思路。
不过,投资方的人就是这样,人有钱了,就会有想法,无论这想法多差,你也得帮他完成,因为他挣钱就是为了这样,就是为了有这样的权利,就是为了让专业人士为他做这种不专业的事情。
也好,因为这样的策划倒不用花太多的脑子了——不过,路岛不能直接这样说,他必须得说,这事儿有难度。
果然,他这样对克瑞丝说了之后,克瑞丝也表示理解。克瑞丝说:是啊,追上一个女人哪那么简单哪?而且,这女人已经变心了,等于已经被男人弄得受伤了,再恢复是挺困难的!
路岛一瞬间已经在心里想好了无数个方案,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吧,我得找个安静点儿的地方,好好考虑一下——我随时和你电话联系,好吧?
克瑞丝同意,但她又叮嘱路岛,说杨天浩已经到外地出差,这件事情就全权交给路岛和她处理了,而且,这个方案杨天浩要得非常急,他要随时听到进展情况。
路岛带着嘲笑杨天浩的心情笑了起来,他点点头说了句:没问题,随时电联吧。
克瑞丝还表示要和路岛一起讨论,但路岛拒绝了,在想这种最基本的点子的时候,他不想有人添乱。克瑞丝有些失望,她说:小心我会跟踪你啊!
路岛笑笑,他知道克瑞丝只是开玩笑,这个小姑娘对自己有好感,希望跟自己一起工作,他能理解,但他不能接受。
克瑞丝还提出要给路岛找一间饭店,路岛拒绝了,他的脑子里,现在只有柯亚家那个巨大的镜子客厅。
他的脑子里,还有鲁洋的一句话:坐在客厅里死等。
当然,小资随时可能出现,这也是他期待的,小资肯定知道柯亚去了哪里。
离开公司之后,路岛迅速上了出租车,开往柯亚家的光熙门北里。
路岛离开之后,宣喧(克瑞丝)立即跟了出来,因为路岛是从大厦前门离开的,宣喧不得已也跟着从前门出来。
因为前门正对着鲁洋的橙街酒吧,所以宣喧从来不敢从前门出来,怕鲁洋看见了胡乱纠缠——她每天上下班都是从大厦的后门进去;但是,现在路岛从前门出去的,如果自己再从后门走,可能就会跟丢了,再也找不到路岛的去向了,那样,她就无法即时地看到路岛的点子,杨天浩在上海就只能干瞪眼了。
让杨天浩枯坐在上海那间房子里肯定不是件好事情,因为他不行动,柯亚就始终是自由和安全的,那样,她很可能很快感觉安全了,就会离开上海回到北京,如果她没有被杨天浩征服就回了北京,这件事情可能就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如果那样,无论从哪一方面讲,宣喧都会无法再做人。
所以,宣喧当然选择从前门走,她看到路岛上了车,自己也很快出来上了出租车跟上。
宣喧猜得没错,她刚出门,对面橙街酒吧门口的阿轮就看到了她。阿轮吱溜一声就钻进了酒吧里。
很快,衣冠不整的鲁洋叼着没点着的烟睡眼惺忪地从酒吧里出来,眼角两边都还沾着肥大的眼屎,脸上残留着枕头印上去的曲折复杂的折痕。他系着裤子匆忙打开了他的波罗车门上去,汽车马上就起动了,一个急转弯上了马路,追着前面宣喧的出租车走了。
宣喧猜测,路岛很大的可能是要去柯亚家,但她也不能完全肯定,她一直紧紧地盯着前面路岛的出租车,那辆车行进的方向确实朝柯亚家那边去的——但是,柯亚家和路岛家的方向是一样的,现在还无法确定他是去哪儿。
车过了渔阳饭店,再往前走五分钟就到了柳芳南里,那是路岛的家,但是出租车仍然在往前开。
宣喧心里一阵高兴:路岛要到柯亚家——这是最好的情况,她将可以整天和路岛在一起,并且,能即时地把路岛的创意传达给杨天浩。
宣喧想着自己在玻璃后面看着路岛的情景,整个人的神经马上就亢奋起来。
哪怕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只要能这样呆着,宣喧也觉得非常满足了。
光熙门北里到了,路岛下车走了进去。宣喧马上让司机也停在同样的地方,她付了钱就匆忙地跟了进去。
在柯亚家的那个门洞里,宣喧小心地往楼上走,她能隐约听到路岛在楼梯上走动的声音。宣喧这个时候并不害怕,因为她跟路岛开过玩笑,说要跟踪他,即使现在被他发现了,她也会说是开玩笑的,相信路岛也不会在意。
宣喧上到了三楼,她在三楼到四楼的楼梯下等着,伸头往上看,能看到路岛正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着,他还敲了几下门,门里当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了。这样,他才掏出钥匙来,打开门走了进去。
防盗门轻轻地关上了。
宣喧心里一阵高兴,蹑手蹑脚地开始往上走。这种楼梯是转折形的,所以,每两层楼的楼梯之间会有一个小小的平台作为两个相反方向楼梯的过度之地,宣喧走到这块小小的平台上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汽车开进院子里的声音。
这个小区是过去的国家单位宿舍,是没有物业管理的,小区里的地面非常破旧,起伏不平,汽车开进来的时候会有一些噪音。
宣喧无意中扭头从楼梯前面花砖装饰的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她看到,在楼下,鲁洋的波罗车已经停下,他正从里面出来,抬起头往宣喧所在的门洞里张望。
宣喧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怎么办?
这个流氓可是会一家一家敲门的!
如果让他发现我和路岛在一起,那么,路岛也就会发现我不仅仅是克瑞丝,还是宣喧,以路岛这种人的脾气,如果他的好朋友在追我,他是绝对不会再对我有任何兴趣的。
宣喧非常清楚这一点。
怎么办怎么办?
宣喧焦急地想着。
正在这时,她听到楼下鲁洋大声地叫着:宣喧!
这声音非常大,在空旷的楼道里马上传了开来。宣喧惊恐地抬起头,她看到柯亚家的防盗门重新打开了——路岛马上就会出来!
而且,鲁洋肯定告诉过路岛,她的女朋友叫宣喧,现在,路岛听到有人叫宣喧,他肯定会出来的。
宣喧出了一身冷汗,她没法思考什么,慌忙就往楼下跑,她才跑到二层,就听到楼上路岛小声地在楼道里问:谁?
宣喧不敢回头,她继续往下跑,但她的脚刚迈向二层的第一级台阶,就看到脸上印着折子,眼睛里盛着眼屎的鲁洋正焦急而殷勤地跑上来,他看到宣喧站在那里,脸上马上无限惊喜,张嘴就要喊:宣——
宣喧冲上去一把捂住鲁洋的嘴。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路岛已经到了第三层与第二层之间的楼梯,马上就要到了。
宣喧脑子一热,她忽然纵身扑上去搂住鲁洋,用自己从来没被人碰过的唇堵上了鲁洋散发着烟臭的嘴。
这是亲过八十多个女人的嘴。
宣喧闭着眼睛,觉得有万支利箭从自己胸口穿过,让她整个身心都被那些利器带到了遥远的地方。
两行热泪,直直地从宣喧眼中汹涌着流下,久久不绝地滴落在灰尘密布的台阶上。
身后的脚步声迟疑着,然后停下了。
很短的停顿之后,路岛转身上楼了。
路岛只看了一眼,他看到的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站在楼梯的中部,少女的长发披散着,盖住了两人的头,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路岛也没想要看清,这种情况他要是多看半秒钟都会觉得自己非常没修养,所以,他马上就转身回来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刚才,他一进门厅就看到了小资在柯亚家门上贴的纸条,纸条上是这样写的:

不速之客:
你好,我知道柯亚姐曾经有过一个特别爱她的男朋友,没想到现在才出现!我和柯亚姐合住在这间房子里,算是朋友吧。她已经走了,昨天你没有锁门,我就替你盖了被子……不客气,算我替柯亚姐盖的啦!你见不着我的!我是田螺变的姑娘!

                                           小资:)

这是什么意思呢?田螺姑娘是一个民间传说,说的是一个好心的农夫,感动了他家门口的一只田螺,田螺就变成一个漂亮的姑娘嫁给了他。
那,小资的意思是什么呢?
柯亚又在哪里呢?她怎么一点儿都没透露呢?
怀着这种疑问和见到小资的期待,路岛开始了工作:替杨天浩策划追求一个女人的方案。

2003-11-6 08:21 旖旎从风
等这一篇等了千万年,谢谢安毒兄让我看到了希望,近来可忙么?工作上的事很累?
我倒很想看看路岛回去后是怎么对付黎言的,那位等待中的新娘是叫黎言吧?或者就是我记得不对也有可能

2003-11-7 04:57 安全毒药
[quote]原帖由[i]旖旎从风[/i]于2003-11-06, 08:21:04发表
等这一篇等了千万年,谢谢安毒兄让我看到了希望,近来可忙么?工作上的事很累?
我倒很想看看路岛回去后是怎么对付黎言的,那位等待中的新娘是叫黎言吧?或者就是我记得不对也有可能  [/quote]
路岛这个人的性格是不可能对付谁的,他天生有软弱和不彻底的弱点,所以他的爱情会是悲剧,他对付不了黎言,相反,黎言才会对付他。我一向认为上海人是不容易对付的,上海女人可能更是如此,所以,专门把黎言的身份设成了上海女人。她相当有办法,我已经想到了让她如何对付路岛的办法,虽然她的出场并不多,但她非常猛,绝对让人留下印象。
最近确实太忙,非典之后安排的创作量已经排到了明年,现在刚完成一个剧本,到年底之前还得再完成一个,而且这篇小说作家出版社已经答应要出了,这些事情都得在今年1月份之前完成。
我已经非常想休假了,虽然不用上班,但自己工作这种压力已经大到很多人无法想象。
我想开车周游全国,这个计划已经酝酿几年了,但愿今年能实现。
谢谢从风兄关心。

2003-11-7 05:05 安全毒药
[color=purple][size=4][b]人人都说我爱你[/b] [/size][/color]


3,给流氓的回答

楼上的脚步声消失之后,宣喧迅速放开了鲁洋的头,她使劲儿擦着自己的嘴唇,胸中一阵作呕。
鲁洋惊魂未定,像受欺负的女人一样捂着自己的嘴,根本不敢相信,但是能看出来,他眼中的惊喜,已经将他的头脑冲昏,他好像马上就要跳起来欢呼。
宣喧瞪着眼睛看着鲁洋,她几乎开始仇恨这个可恶的男人了。
鲁洋看着宣喧的眼睛,总算恢复了正常,他温柔地伸出手,去给宣喧擦眼泪。
宣喧抬起手,一把打掉了鲁洋的手。
鲁洋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宣喧马上就小声地威胁着他:别出声,赶紧走!
鲁洋完全蒙了,被宣喧推着往下走。
两人迅速往下走。
宣喧和鲁洋快步往下跑,鲁洋蒙着跑了一层,跑到第二层的时候他站住了:宣喧,为什么要跑?
宣喧拉着鲁洋:先出去再说吧!
鲁洋不动:你得告诉我,你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么神秘?如果是遇到了麻烦,我完全可以替你解决,你说一声就行了!
宣喧看着鲁洋,脸色变了:你走不走?
鲁洋看着宣喧发怒的样子,马上就软了:那走吧。
终于到了楼下,两人站在波罗车旁,阳光灿烂从车身上反射过来,宣喧有点儿睁不开眼睛,她恼怒地转了个方向,拔腿就往外走。
鲁洋飞快地跑过来,严肃地站在宣喧面前,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宣喧不想再跟他纠缠:走吧。
鲁洋:去哪儿?
宣喧:回家呀。
鲁洋:回哪个家?
宣喧看着鲁洋,她觉得该忘掉刚才的事儿,就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什么话?各回各家呀,怎么啦哥儿们,想什么呢?
鲁洋一下子有些蒙,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一下自己的嘴唇:那你刚才……
宣喧看着鲁洋:刚才怎么啦?
鲁洋:刚才你亲我……
宣喧仰着头往外走:亲你?亲过吗?我不记得,我希望你也不记得!
鲁洋慌忙追了出去:宣喧!宣喧!你等等!你等等!
宣喧自顾自往前走着,鲁洋追出来大声嚷嚷着:你等等我开车送你!
但宣喧根本不停。
鲁洋慌忙去开了车,慢慢开着跟着宣喧走着。
宣喧头也不回地在街上走,她只想让鲁洋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等走过两条马路,她就会打车离开。
鲁洋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宣喧,你就给个机会,咱们聊一会儿好吗?我从来没这样求过人,真的,你就行行好,你这样弄我真会疯的!
宣喧继续走着,目不斜视。
鲁洋一边看路,一边看宣喧:你说我本来都死心了,结果你终于又出现了,本来我没抱什么希望,你又亲我一下,这他妈的不是把我往死里整吗?我哪见过这个呀!宣喧,你不是一个俗妞,我越来越发现你厉害,你是个人物……
经过一个红灯,宣喧继续往前走着。
鲁洋只能停在那里,他仍然把头伸出去不停地说着,只不过宣喧越来越远,所以他声音越来越大:今天你这样对我,而且我看到你流泪了,你对我是真的动了感情!你就别骗你自个儿了!我现在下决心了,我要把自个儿交给你了,你走到哪儿我都会追上去的!我变一个吸血鬼,我变一条蚂蝗叮你腿上!我一定要看看,谁有本事得到你!你听到了吗?宣喧!全世界只有我是真的爱你!真的!谁都在说我爱你,可他们从来没我这么说过!
红灯继续亮着,宣喧已经走到了对面的马路。
鲁洋在车里用巨大的声音喊着:我——
喊完这个字,他低下头含泪嘀咕了一句:我他妈的丢大人了!
嘀咕完,鲁洋又大声狂喊:——爱——你——
街上的人们都扭头看着鲁洋和宣喧。
宣喧在街对面也听见了,她站住了,一直站在那儿。
这里堵车,红灯仍然亮着。
交警从前面过来,他同情地看着眼含热泪的鲁洋,亲自指挥着鲁洋这辆车开到宣喧面前。
鲁洋的车开过来,静静地停在宣喧的身边。
鲁洋神情委顿,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你宣喧,你真给我面子,要不我今天非死这儿不可。
旁边无数围观的傻冒露出中国农民对性关系无限想像的那种暧昧的笑。
鲁洋含泪朝车窗外的交警抱拳:谢谢!谢谢!
宣喧终于坐进了鲁洋的车里,刚才鲁洋那一声大喊,说实话,把她吓着了,她从来没听过有人用那样的声音喊过那样的话,她像被催眠一样,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鲁洋在那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充满魅力的爱的战神。
坐到鲁洋的车里很久,宣喧才慢慢找到自己的感觉,她平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刚才的危险,因为,刚才那种状态的时候,如果鲁洋扑过来拥抱自己,哪怕是与自己发生性关系,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能力抗拒。但是,鲁洋没有扑过来,他眼含泪水,悲愤地开着车,一句话也没说。
他失去了一次机会。
而且,这种机会再也不可能光顾他。
宣喧想着,她的思路重新回到了以前,所有的阴谋全都浮出水面,成为她生活的全部。身边留着眼屎的鲁洋,当然又蜕变成了一个小混混。
所以,当车在橙街酒吧停下,鲁洋默默地伸手请宣喧进去的时候,宣喧知道,鲁洋又将听她讲新一轮的故事,并且,他会在故事的行程中被征服。
倒来了两杯橙汁,鲁洋站在书房的中央说了句:请坐。
宣喧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鲁洋。
鲁洋到柜子里去找他的戒指盒儿,他找着了,然后拿过来扔在桌子上,但他并没有说用这干什么。
宣喧喝着橙汁,脸上的兴趣已经消失了,她就那么等着,她甚至都能知道鲁洋将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那些话都不堪一击。
没有爱就没有力量。
鲁洋无论说什么,在宣喧面前都会毫无力量,因为宣喧对他没有一点儿爱意。
鲁洋不知道还在抽屉里找什么,半天不回头。
宣喧站起来:鲁洋。
鲁洋不说话,还在那里找着东西。
宣喧:鲁洋,你要不说话,我就走了。
鲁洋转过头来,他脸上挂满了眼泪,嘴都歪着。
宣喧吓一跳:哟,哥儿们,你怎么回事儿?
鲁洋抹一把眼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怎么回事儿!问你!哥儿们容易吗?谈了八十多次恋爱,那都不行呀!都什么呀!那不说明我态度不严肃,正好是说明我态度严肃,想在这方面找一个最好的!最合适的!你说对不对?
宣喧有些害怕了,她点头:对对对,你说,你说,你想说什么?
鲁洋看着宣喧:我就想说说你!说你!宣喧!
宣喧:你说我!说吧,你说。
鲁洋从旁边架子上拿下一瓶洋酒,咕嘟嘟喝下一大口,眼睛红红地看着宣喧,脸上泪痕未尽:我说你丫不地道!你知道吗?我对你这么上心,你从来没有正儿八经跟我谈过这事儿!不光不谈这事儿,还老躲着我,躲着我也不说,被我发现了也不打个招呼,打不打招呼也不说,你上来就这么草率地亲我!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我期待了多久!等了多久!多少次在梦中亲吻你,结果就被你这么草率地夺走了!我非常难受!你知道吗?就像被人强奸了一样!
宣喧有些吃惊地看着鲁洋:鲁洋,你没这么脆弱吧?
鲁洋红着眼睛:我就这么脆弱!
宣喧摸摸鲁洋的额头:你装的吧?没事儿吧?
宣喧的手摸到鲁洋的额头,鲁洋的斗志就下去了,他看着宣喧,声音软下来:宣喧……你答应了我吧……你都看见了,我对你可真是真心的……你说呢?
宣喧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数落下去呢,嗨,这么快就没了!真让人失望!
鲁洋急忙过来拉住宣喧:你别走啊!你要喜欢听那种话,我还可以说,只要你高兴就行!我骂人说脏话可是有博士文凭的!
宣喧站起来:不行了,今天我觉得你表现挺好的!我还有事儿,得走了!
鲁洋可怜巴巴地站起来,眼角泪水未干:真走啊?
宣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鲁洋:你还没告诉我,刚才那地方有什么?你那么紧张?
宣喧走到鲁洋面前,认真地看着他:你答应我不再去那儿,好吗?
鲁洋听话地点头:行,我什么时候没听你的话呀……我就是有点儿好奇,你告诉我了,免得我在这儿瞎猜疑。
宣喧想了想:那好吧,那儿是我过去喜欢过的一个人,他现在已经结婚了,住在那儿,我今天突然想他了,就去看看他……可后来我发现他和他妻子一起出来了,所以……我才和你……那样儿。
鲁洋一下了恍然大悟:是这样啊……那男人有什么好,你一定要见他?
宣喧看着鲁洋:其实也没什么好,就是比你的话少十倍而已。
鲁洋大惊:啊?我有那么多话吗?不可能吧?绝对不可能,我其实话挺少的,只是见了你就会多说几句,你这样评价我有点太过分了吧?
宣喧微笑地看着他。
鲁洋说着说着,急忙捂住嘴,但马上又说了一句:真是有点儿多了。
宣喧皱着眉故作严肃地点着头。
鲁洋也点头。
宣喧:那好,我走了,拜拜。
鲁洋这次不敢多说了:拜。
宣喧走出来,鲁洋跟着也出来,他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说出来。
宣喧只好等着。
鲁洋憋了半天,终于把他要说的话说了出来:拜!
宣喧莞尔,转身上车。
这一场危机终于过去了,宣喧坐在车里长吁一口气,她不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事情,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十五分钟之后,宣喧到了柯亚家楼下,她先在报亭挑选了一些报纸和杂志,然后又在小卖部里买了一些饮料,这才上楼。到了柯亚家门口,宣喧非常小心地打开防盗门进到门厅,她能听到柯亚那个小门里面传出路岛来回走动的声音,她踮着脚进到门厅里,然后关上防盗门,这时她才发现,在“小资家”的门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内容是:

小资:
你好,柯亚是我真正动心的第一个女孩,她在两年前悄然离去,我至今不知道是为什么?如果你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我会非常感激你!

                                                 你的邻居

宣喧微微一笑,她想撕下纸条,但手伸过去之后又缩了回来。然后,她特别小心地打开了门,悄悄地进去。
当宣喧进入这间小小的玻璃房子时,巨大的幸福一瞬间冲得她头昏眼花:在自己的身边,路岛正像个孩子似的嘴里叼着笔在屋子里淘气地走来走去,他写的好多纸条都贴在玻璃镜子上,然后,他过一会儿就会过来再贴上一张纸。
每一张纸上都写着几行字。
宣喧看着路岛可爱的样子,她忍不住拿起DV来,在自己小小的空间里走来走去尽可能多角度地拍着路岛。
每一种可能的角度都拍过了,宣喧开始贴着玻璃看着那些纸条儿,那上面写的,全是路岛的策划方案的雏形。
只可惜这样看的字是反的,路岛写的又很潦草,看起来很费劲儿。
不过,猜出这些字之后直接传给杨天浩就行了,他可不能等。
宣喧一边拿纸记着,一边想着杨天浩收到传真之后的表情。
现在,宣喧是真心希望杨天浩能得手。
因为路岛已经在自己身边,她不想他再度离开。


4,        上海故事之二

杨天浩在上海那间破房子里艰苦地等待几个小时之后,终于看到传真机里吐出了一张纸,上面是克瑞丝的笔迹,简单地写着几行字:

路岛方案:
1,        买一盘对方喜欢的音乐反复播放(克瑞丝:eerr1999年合集,她喜欢);
2,        买一个变音电话装在屋子里准备通话的时候用。

说实话,杨天浩对这两条里提到的东西一点儿都不明白,简直可以说是莫名其妙,但他也不想知道,他打电话通知守在隔壁的手下,把这张纸交给了那个人。无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手下的人都会替他办好的。
当一个集团老总就有这点儿好处。
刚才的几个小时里,他唯一的收获就是习惯了休闲的衣服,现在,他已经穿上T恤和牛仔了,他觉得,这种衣服穿着确实挺方便的。过去,他也穿过很长时间这种衣服,可当了老总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杨天浩站在窗前,从窗帘缝里看着对面的小阳台,小阳台后面的窗户仍然紧紧地闭着,柯亚这个家伙,肯定还在贪睡。
杨天浩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对面,他想着柯亚曾经呈现在自己面前的胴体,以及她高潮到来的时候尖锐的呐喊声,那种叫声完全不像她的性格,也不像她的职业,不像她的任何一种特征。杨天浩觉得,柯亚床上床下完全是两种人,是狂野与文静的矛盾结合体,这种结合体会让人血脉贲张。
外面传来敲门声,他知道,传真上说的那几种东西来了。
果然,手下的人送来了一台奇怪的电话,他们在房间里试了试,杨天浩发现自己从电话里说出来的声音变得极其陌生,根本听不出是自己的了。另外,那个所谓的合集是几个满脸长毛的外国人组成的乐队的合集,他完全没听说过。
根据路岛的策划以及克瑞丝提供的信息,现在,杨天浩开始播放那盘录音带。
那是一种悠远、哀伤的声音,配器也非常讲究,严谨、和谐,默默地守着那些动人的嗓音,并把它们的特征进一步发挥到极限。
杨天浩是不懂音乐的,但这种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他也被打动了。
第一次,他发现世界上还有这样动人的东西。
杨天浩过去从来没对音乐感过兴趣,他觉得那是一种没用的东西,除非让他投资把音乐包装好了上市赚钱他才会有兴趣,想让他真正静下心来听音乐,他觉得完全是扯淡。
可现在,是这辈子第一次远离烦躁的生活,安静地聆听七十年代的老歌手唱歌。
他终于承认,自己在这世界上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东西,比如音乐。
杨天浩把声音开得更大点儿,让音乐声飘到了外面。他自己就站在窗前,静静地听着这动人的声音,看着对面紧闭着的窗户。
杨天浩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了,柯亚该起床了,即使再懒,柯亚也不会在床上赖到十点以后。这是杨天浩和柯亚短暂的同居生活中得到了经验。
果然,在十点十分的时候,对面的窗户轻轻地推开了,杨天浩紧张地拉着窗帘,悄悄地站在后面,他觉得柯亚随时可能发现他。
对面的窗户打开之后,身材修长的柯亚站在窗户后面,她有些吃惊地看着杨天浩这边的窗户,显然,这边的音乐吸引了他。
柯亚穿着白色的睡衣——她永远穿纯白的纯棉睡衣——她打开了小阳台上的门,慢慢走了出来,把双臂搁在阳台的栏杆上,静静地听着这边飘过去的音乐。
房间里的传真机传来轻轻的吱吱声,又有新的方案到了。杨天浩把窗帘那条小缝儿合上,然后转身到传真机上取下纸来,上面写着两条:

路岛方案:
1,        如果对方被音乐吸引,以此为理由买花送对方,并在自己窗台上摆同样的一盆让她看到。(克瑞丝:柯亚酷爱马蹄莲)
2,        坚持每天两次送花,让送花人传达自己对她的好感,但不透露自己身份。如果她过来打听,假装自己不在,让邻居告诉她自己的电话,在变音电话里谨慎地交谈以取得好感。

杨天浩看着这两条,脸上露出了笑容,显然,这两个点子都是柯亚喜欢的。柯亚喜欢花他是知道的,但以这种方式送花显然更好;柯亚又是个很率性的人,她没那么多心眼儿,一天两次送花,而且播着她喜欢的音乐,她肯定会对住在对面的“陌生人”感兴趣的,但在她感兴趣的时候不见她,勾着她的胃口,这一招真是非常高明!
杨天浩觉得路岛真是个人物,他一边佩服着一边招呼隔壁的人过来去办买花的事情。这件事情落实之后,杨天浩突然佩服起自己来,因为路岛虽然厉害,但他毕竟是在为自己办事儿,真正厉害的人,其实是自己呀!
杨天浩觉得自己是个大策划家。
附近就有一个小花店,花店的小伙子很快就把花送来了,他拿着两份花,杨天浩吩咐他送一份给住在对面的小姐,但他告诉小伙子,可以告诉那位小姐是他送的,但不要说姓名,只说是对面窗户的先生,还有,要告诉对面的小姐,说对面的先生看到她穿着白色的睡衣站在阳台上,纯洁得像个天使一样,所以忍不住送给她一束花。
送花的小伙子记着这些话的时候,脸都红了。他可能还没恋爱。
音乐声还在回响,杨天浩把马蹄莲插好了放在窗台上,然后就站在窗帘的后面看着对面。很快,他就看到柯亚从阳台上出来,她手里捧着一束漂亮的马蹄莲站在阳台上,把这可爱的花儿仔细地插在阳台上的花瓶里。做完这些后,柯亚看着杨天浩的窗口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回到了房间。
杨天浩刹那间魂飞天外。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爱情的开始,他觉得自己算是开了眼了。
半个小时之后,老男人杨天浩仍然惊魂未定,心脏砰砰砰地跳得根本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完全和路岛设想的一样,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杨天浩紧张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看着外面,他看到柯亚有些羞涩地站在门口等着。
旁边的门开了,杨天浩的手下假装邻居出现了,他和羞涩的柯亚在门外搭着话,最后,他替“邻居”留下了柯亚的电话号码,也把“邻居”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柯亚。
柯亚满脸通红地下楼走了。
身后的传真机又响了起来,杨天浩慌忙回去,颤抖着手把纸撕下来,上面又写着新来的点子:

路岛方案:
1,        两次电话联系之后,你们会在一起吃饭,约定见面吃饭之后,一定要改掉过去的毛病,把这种关系当作重新开始。
2,        再次见面的时候,男一号一定要装傻装蠢,比如陪着女一号去玩儿的时候一定要大出洋相,当一个弱者。(克瑞丝:柯亚喜欢骑马和滑冰,到时候你可以陪她干这些,但在里面出洋相,让她生出可怜之心)
3,        求婚宴的地点先在一个安排好的地方,吃完饭就让人领着女一号到更衣室,让她试穿漂亮的婚纱,男一号也换上西装。事先安排好人在一个隐蔽的大幕后用萤光多米诺骨牌摆成“嫁给我”或“我爱你”字样,骨牌站着的时候是黑色的,但随着女一号拉开大幕,骨牌依次倒下,露出有萤光的一面,在黑暗中用萤光组成动人的字样,让女一号心动。这时,向女一号献上戒指。
(克瑞丝:路岛的方案基本上就是这些了,我觉得这些已经够了,柯亚在这些招儿之下肯定会就范,你自己好好把握吧。祝你成功。)

杨天浩拿着这张纸仔细地看着,看了一遍他就全部记住了,这是爱情的宝典,这太好了,他是了解柯亚的,这些都是柯亚喜欢的事情,而且是对付她最有效的办法。同时,这张纸也让他发现了自己的问题,上面说的好像就是自己的问题:因为事业的成功,所以太在意自己,太把自己当个人了,所以什么事儿都要自己拿主意,什么事儿都希望柯亚听自己的安排——方案上说了,就让他装傻。
原来,恋爱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装傻。
追求美女的招数,原来就是装傻。
美女真是可怜。
杨天浩想起自己在商场上接触的无数男性的硬角色,那可是不能装半点儿傻的呀,可是,爱情,就是需要人装傻,并且在装的时候还要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并不是装的,而是真诚的。
成功的诀窍真逗。
跌坐在沙发里,杨天浩想得出神,他现在已经能算出来,不出三天,他将会和柯亚言归于好,如果可能,他会和柯亚马上举行婚礼。
我要到美国举行婚礼,在我认识柯亚的那个城市。
杨天浩默默地盘算着。
不知道她同意不同意。
杨天浩已经想到了将来很细的计划。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应该是柯亚来电话了。
杨天浩精神抖擞地跳起来跃向那个变音电话,信心百倍地准备迎接爱情的挑战。

2003-11-7 19:24 菜刀
安兄这两天速度很快呀。
看了这一章真是大开眼界。
无法去取笑这些痴男女,因为他们无一不映出我们自己。
柯亚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全身心的投入,到最后总是满身伤痕的退出。

有一段比较逗乐。  
[quote]交警从前面过来,他同情地看着眼含热泪的鲁洋,亲自指挥着鲁洋这辆车开到宣喧面前。[/quote]

2003-11-8 20:06 半夜中暑
等了两章终于挨不住看了,到现在又被吊起来,苦死了  

果然这本书是要出的啊,期待上市

2003-11-9 14:38 张悉妮
还不错!

2003-11-14 13:10 菜刀
呵呵,期待已久的见血场面出现了。期待下一章!  

安兄,我记得前几年美国有一部电影也叫《人人都说我爱你》(everyone says i love you),和你的连载重名。如果兄要出书的话,不知在这方面是否会有一些计较的地方?

2003-11-14 14:58 安全毒药
确实是有这么一片子,是伍迪艾伦的。专门问过作家出版社的人,他们说没问题。而且国内已经有人以这个名字写过一本书,出版社说这些都没问题,书名不像注册的商品名,没有这种冲突的分别。

2003-11-14 18:50 半夜中暑
我又看完了,我为什么看得这么快

有哥真是好啊,怎么撒娇都不刁蛮

2003-11-14 20:51 张悉妮
写的不错!我要学习!

2003-11-14 21:12 半夜中暑
悉妮妹妹,这句虽是褒扬,但两次看到还是想稍微多嘴两句
XXX说***写得不错,当是XXX比***站得高些看得远些,说出来听着也受落。悉妮妹妹年纪轻轻就有很好的文字功底,的确是值得骄傲的:)昨天看过你的经历,觉得也非常人能及,只是戒骄戒躁免仲永之伤,方能走得更远。

2003-11-15 12:09 扶苏
安兄一向可好?最近忙于俗务,论坛来得不多,漏了几个章节还没看,好不容易盼到个清闲的周末。  
兄这本书一旦出版,我会在朋友圈中广为推介。静候佳音。

2003-11-18 01:06 逐鹿苍狼
[quote]原帖由[i]半夜中暑[/i]于2003-11-14, 06:50 PM发表
  我又看完了,我为什么看得这么快

有哥真是好啊,怎么撒娇都不刁蛮  [/quote]
我做你哥

2003-11-20 15:28 安全毒药
[color=purple][size=4]人人都说我爱你[/size][/color]



第七章  喧嚣静夜(周一凌晨到早晨)


1,相同的刀疤

深夜,急救中心的病房里,肖黛的伤情已经稳定,她躺在病床上,木然地看着天花板。路岛坐在旁边,满脸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年,显然,刚才抢救的漫长过程中,他经受了从未有过的痛苦。
还疼吗?
路岛轻轻地抚摸着肖黛的肩膀,肖黛动了一下,好像想躲开路岛,但她太累了,这个动作没有完成,她的眼泪却因此而流了出来。
路岛伏下身子,轻轻地捧过肖黛的脸,小声地:小黛……你想哭就哭出来,哥知道,心里的痛苦比伤口还痛,哭出来可能会好一些……
肖黛眼泪顺着脸往下流,她瘪着嘴无声地哭着。
路岛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看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号码,犹豫一下,还是接了:喂,克瑞丝,怎么啦?
克瑞丝显然已经发现了什么秘密,她在电话里显得非常担心:托尼,我……不知道是不是太唐突,我觉得,晚饭时候在餐厅的事情挺不对劲儿的,我想……是不是小黛有什么麻烦?
路岛看一眼肖黛,她仍然靠着床架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泪水自顾自地往下流。路岛站了起来慢慢往前走:没事儿,小姑娘嘛,闹点儿别扭,没别的。
克瑞丝说:托尼,我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出于工作方面的考虑,明天我这儿工作量挺大的,可能需要小黛帮忙的事儿挺多,今天我看她情绪很不稳定,我不知道她会不会有问题……
路岛扭头看着肖黛,肖黛窝在被子里,瘦小的身体好像弱不禁风,他有些犹豫了:那……小黛刚才是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我估计明天……
肖黛忽然在一边叫起来:我上班!
路岛捂着电话过来:小黛……别这样,你这样子去不合适,你身体都这样,最好……
肖黛回手一推:我不要你管!
路岛正好在她身后,她这一推,把手机都推掉了——手机仍然开着,掉在了床上。
肖黛接着大声地喊着:你不就是不想让我见马遥吗?不行!谁也没法挡住我!
病房的门开了,一个护士走进来生气地站在床边:你们怎么回事儿啊?这儿是医院!急救中心!旁边就有心脏病人正在急救,你们这么嚷嚷可会要人命的!
肖黛这才被震住,她拥着被子坐好了,胸部不停地剧烈起伏。路岛没办法,只好对护士好好说:没事儿!没事儿!她就是受伤了,情绪有点儿激动……我劝劝就行,她不会再嚷嚷了,您放心吧。
护士这才气鼓鼓地走了出去。
路岛从床的另一头拿到了手机,他再把手机放到耳边听的时候,发现克瑞丝已经挂断了。
病房外面,刚才那个心脏病人好像没抢救过来,病人家属的哭声震天响,家属是个年轻的女人,她大声叫着病人的名字,在哭声中夹杂着絮叨:你们救救他呀……他才三十岁呀……
这哭声凄厉而压抑,路岛忍不住心头一阵发紧,他看着外面手术车缓缓推着那个年轻的死者从门口走过,家属居然身穿一身大红的睡衣趴在死者身上——显然,因为老公发病突然,她还来不及换上别的衣服——她穿着这么喜兴的衣服告别了她同床共枕的人。
哭声渐行渐远,路岛的眼睛却模糊了。
突然一阵刺心的疼痛让路岛精神抖擞,他眨眨眼,那些眼泪被分散在了眼珠周围,他低下头看着疼痛传来的地方——肖黛正死死地用手捏着他的手,指甲抠进了他的肉里。
路岛抬起头看着肖黛,肖黛哭得泪人儿似的,她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哥……
路岛擦擦眼睛,勉强微笑着答应:怎么啦?
肖黛小声地问了一句:哥,你也三十了吗?
路岛无法微笑了,他慢慢点了点头:快了。
肖黛眼泪滚滚而下,她瘪着嘴断断续续地说:你答应……我……不要像那个……那个人……要好好……保重身体……
一阵只有最亲的亲人才能给予的感动隆重地涌上心头,路岛胸口一热,忍不住紧紧地搂住了肖黛。
肖黛在他怀里哭得厉害,她继续说着:我……也穿红色的睡衣……哥,我可不想那样……我会死的……
肖黛说着,声音完全嘶哑,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地揪着路岛背上的衣服,像大海中绝望的人抓住了救生衣,路岛的腰背都因此全面地露了出来。
在泪水的洗刷中,路岛决定要有原则地帮妹妹的忙,加入妹妹的战团,把马遥夺过来。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个拥抱更真实的呢。
路岛哭着想。
两人就这样哭着相拥而坐,直到敲门声响起。现在已经是半夜,这个时候响起的敲门声让他们都吓了一跳。路岛擦干了眼泪转过头,等他说出第一个字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完全哑了。
谁呀?
我,克瑞丝。
路岛大吃一惊,床上的肖黛也慌忙把眼泪擦干。
路岛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门,他看到宣喧手里拎着一袋水果,满面怒容地站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路岛忽然感觉到一阵心虚:克瑞丝……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宣喧:这还不简单吗?你和小黛吵架的时候手机可是开着,我都听见了,护士都说了在急救中心,我还能找不到吗?
宣喧说完放下水果就匆匆走到床边坐下:小黛……你没事儿吧……让姐看看!
肖黛本来向里睡着,经过宣喧这么温情地一说,马上就哭了起来。
宣喧也含着泪:姐是过来人,你有什么事情跟姐说,他们男人什么也不懂,别指望他们!
路岛过来,不知道说什么。
宣喧抬起头:你找地方歇着吧,我来陪小黛……你一个男人,哪知道小姑娘的心事儿!我来陪她吧,啊?
路岛:那怎么行,明天你事儿还多着呢!还是我来陪着吧。
宣喧:你看看你,你陪着有什么用,弄得小黛哭得泪人儿似的!杨总和陈总本来就让我来帮你完成那些创意,我得负责到底,你要在这儿陪着,怎么想点子啊?你放心,这儿就交给我了,绝对不会有问题,我保证!
路岛看着肖黛:小黛……
肖黛偎在宣喧怀里,哭着不说话。
宣喧朝路岛使着眼色让他走:我跟小黛说说话儿……你别听了,你听着不方便!
路岛只好点点头:那好,我出去买包烟,待会儿再回来。
路岛出去了,宣喧只问了一句话:是马遥的事儿吗?
肖黛马上哭得伤心之极。
宣喧摸着肖黛的头发看着窗外:唉……我就知道,你小丫头不会有别的什么事儿……我全都看在眼里,我全都明白……这算他妈什么事儿啊,一代一代,全都是这事儿!
肖黛一边抽泣着一边抬起头:克瑞丝姐……你都知道?
宣喧看着肖黛:你那点事儿,还能瞒过我?你从第一天见马遥,跟他合影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喜欢上他了,对吗?
肖黛含泪点点头。
宣喧不停地摇头叹气:然后呢?
肖黛抽泣着:然后……马遥先认识了我的好朋友……他们先好上了……
宣喧愣了一下:是吗?
肖黛点着头,拿手擦眼泪。
宣喧看到了肖黛受伤的手腕,她吃惊地拿住肖黛的手腕:你……割脉了?
肖黛想缩回去,宣喧放了手,她看着肖黛,眼中充满关切和共鸣。
肖黛缩回手,把手放进被窝里,不想让宣喧看见。
宣喧看着肖黛,她慢慢地把自己的衣袖捋出来,在她的左手腕上,有一条深深的刀疤。
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宣喧放下衣袖,盖住了那条刀疤:进来吧。
路岛进来了,宣喧马上嗔怪地:干嘛?我们正说悄悄话呢,你又来干嘛?这儿没事儿!小黛,是不是?
肖黛乖乖地猫在宣喧怀里,抬起头来看一眼路岛:哥,有克瑞丝姐陪着我,我没事儿,你回去吧。
路岛看着她俩的亲热劲儿,终于放心一点儿了:我手机一晚上都开着,有任何情况给我打电话,好吧?
宣喧和肖黛都点点头。
路岛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对宣喧:克瑞丝,谢谢你。
宣喧微微一笑:别客气了托尼,去放松一下吧,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路岛点点头:那就拜托了。
他转过身走出去,关上了门。当关门的声音消失之后,肖黛的头轻轻地靠在了宣喧的肩膀上,她伸手去抚摸宣喧手腕上的伤痕:姐……
肖黛又眼泪汪汪的了。
宣喧笑了笑:别哭了小黛,任何事情都不是哭能办得到的,知道吗?咱们得办法,对不对?
肖黛仍然看着那条鼓起来的刀疤,她不停地摇着头:姐,还疼吗?
宣喧微笑着摇摇头:傻瓜,怎么还会疼,都两年了。
肖黛:克瑞丝姐,我想知道,你也是因为……恋爱的原因吗?
宣喧笑笑:你说呢?还有什么事儿能让一个女人这样儿?
肖黛想了想,摇摇头:我想不出来,真的,除非这个女人不正常,长着一颗男人的心。
宣喧叹口气:是啊……我一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两年以前的自己,那时候,我也非常喜欢一个男人,我们在网上的聊天室聊过很长时间,可是,阴差阳错,我要去见他的时候家里出了点事儿,结果我没去,他却认识了代替我去的好朋友……
肖黛惊异地:啊?那后来呢?
宣喧:后来……他就跟我那朋友好上了。
肖黛看着宣喧:你也是这样啊?
宣喧微笑着抚摸着肖黛的头:这种事儿太多了,因为好男人太少了,只要出现一个,小姐妹们就都会看在眼里,可是,能得到爱情的人只有一个,其他的人该怎么办?就像你我这样的人,几乎碰到了完全一样的命运……
肖黛难过地咬着牙,眼泪汪汪地。
宣喧出神地讲着:那天的情景特别像现在的我和你……我和我妈坐在病床上,我妈流着泪说,我的命运简直跟她一样,她当时都觉得这是一种命……真的!有时候我都想信命,认命算了,可是,我就是不想走跟她一样的路……
肖黛拉着宣喧的手:姐,我没有妈妈……我一出生我妈就去世了……我真的特想有个妈妈……
宣喧微笑着:我和你不一样……我老是想有个爸爸……有个脾气又好,又有修养的那种爸爸,我有什么事儿都可以跟他说说……因为我妈做不到这些……
肖黛:为什么呢?妈妈就不能脾气又好,又有修养吗?
宣喧摇摇头:这说来就话长了……我妈过去家里很穷,可因为她长得漂亮,她就特任性,只要看中什么,就一定要家里人去想办法弄过来……后来,她长大了,看上了一个男人,可人家早就有意中人了,我妈追了好久都没追上,她一赌气就嫁给我了爸——一个特不争气的酒鬼,生下我没几年就因酒后驾车出车祸死了……我妈特别难过,所以,我从小她就像训练特务一样训练我,说如果有自己的追求,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她说她的命运就是例子:没有坚持到最后,所以落得个孤儿寡母的下场……
肖黛紧紧抓住宣喧的衣袖:姐,我听着怎么觉得特可怕呀,一个星期以前我都觉得生活特美好,怎么现在一下子就变成这样?我该怎么办呀?
宣喧面色严峻地:小黛,你已经长大了,开始进入社会了,开始恋爱了,所以,也就是开始了你一辈子最大的一场战争——爱情是一场持久战,你明白吗?
肖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宣喧:如果是战争,那就允许用一切手段,只要能达到胜利的目的,你明白吗?
肖黛有些迟疑地:你是说……什么都不管了……
宣喧抚着肖黛的肩:我一直认为,在爱情这件事情上肯定是绝对自私的,不可能与人分享,只要不违法犯罪,我什么都能做!
肖黛看着宣喧:真的吗?
宣喧: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肖黛:可我哥……他就老骂我,说不管怎样,恋爱不能违反道德……
宣喧严肃地:小黛……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跟我两年前真的大同小异,所以,如果你不认真对待这件事情,还去讲究那些繁文缛节的话,很可能会造成终生的后悔,你明白吗?
肖黛看着宣喧点点头。
宣喧:今天我说的话,你别告诉你哥,好吗?
肖黛摇摇头:我不会告诉他的,他老是假装正经,我要一说,他肯定又要骂我。
宣喧微笑着搂过肖黛:咱们以后都在一个办公室,有什么事儿你随时都可以问我,马遥跟我很熟,我知道该怎么对他……姐一定帮你,好不好?
肖黛激动地扑在宣喧怀里,抽泣起来:姐……谢谢你,你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宣喧有些出神地:不用谢……我帮你……其实是在帮自己……咱们都是苦命的人……只不过,我比你命更苦……
肖黛惊讶地:怎么会呢?姐,我觉得你过得挺好的呀!
宣喧摇摇头:那只是表面现象……现在,你就比我还好多了,你至少还能见着你的马遥,能和他交往,还有机会把他夺过来……可我那时候,连认识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肖黛摇着头:姐……你不知道,能见着他,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马遥一下子消失了,我可能难受几天就过去了,问题是,以后可能每天都会见着他,而且小珂也可能到红蝗公司来做广告演员……因为前两天我要她到公司来应聘……那……我真有点儿受不了……
宣喧点点头:也是……可你不知道……即使痛苦,只要能见着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一种享受……享受痛苦也是享受,要是这人消失了,你会觉得,整个人的脊梁骨都没有了,就像一具活着的尸体一样……那才是真正的痛苦呢……
肖黛搂着宣喧的腰:姐……你别说了,我都害怕死了……我可不想那样,我哥已经答应要帮我忙了,他说要帮我追到马遥……
宣喧看着肖黛:是吗?
肖黛点点头:是,他说了,首先他会想办法,让丁小珂应聘失败,这样,至少她就不会和马遥一起工作了。
宣喧点点头:对,你放心,这件事情,姐也会帮你的,咱们一步一步来,好吧?


2,不是冤家不聚头

急救中心的门口显得阴森恐怖,路灯光显得格外苍白。时间已经是凌晨,空气让人感觉非常凉,微风一阵阵吹过,路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刚才的一个电话,让他心里更是难受了。就是这么一个难过的夜里,黎言又开始催他了,因为婚期必须定下来,她在上海已经找人选了这个月里的两个黄道吉日,必须在这两个日子中选一个,然后,他就要大量地发出请柬了。
路岛再一次让她推迟后,她在那边有些发火了,她尖声叫着:究竟还办不办呀?
路岛沉默了十几秒钟之后,说出了肖黛的事情。黎言马上就不发火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情况下是可以发火的,什么情况下是可以撒娇的,听到肖黛的事情之后,她马上变得十分善解人意,甚至说她也想过来帮帮忙。
路岛拒绝了,也用非常温和的口气说了一些关心的话,黎言照单全收,并反馈相应的关心。
两人挂电话的时候,甚至都有些缠绵的感觉。
但是,电话放进口袋之后,路岛马上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生活真是太嘲笑人了。
他打车去了橙街酒吧,这个时候,他需要鲁洋那个火热的地方,需要鲁洋那骂骂咧咧的安慰。
十分钟后进了橙街酒吧,让路岛想不到的是,鲁洋一见到他就笑眯眯地问:哥儿们,栽了?
路岛还装作没事儿:说什么呢?
鲁洋过来搂住路岛的背把他摁在椅子上,嘲弄地打个榧子:别装了吧哥哥!你那点儿脸色谁不知道有事儿?如果没事儿你也不会这个时候跑到我这儿来!对不对?你对兄弟那点儿感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嘛!说吧说吧,说出来心里舒服点儿!
路岛笑了起来,旁边音箱里摇滚乐剧烈响起,鲁洋站在旁边摇摆着做出丑脸看着路岛,然后伸手指着路岛:一块儿跳跳?
路岛摇摇头,仍然坐在那儿,一口酒下去,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真实了。这表情让鲁洋重视起来,他转过头对着阿轮:你妈的!把声音调小点儿!
阿轮在那边委屈地:老板,是你让调大的!
但声音马上就小下去了,鲁洋坐在路岛对面,探询地看着他的脸,小声地:真有事儿?
路岛使劲儿抿抿嘴,点点头。
鲁洋:怎么啦?柯亚的事儿?
路岛摇摇头:柯亚还是没信儿,她住的地方都找到了,就是见不着人,连她的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鲁洋:不会是她躲着你吧?
路岛摇头:不会,如果她真的知道我来了,无论如何也会见见面的,不可能这么跑掉……我觉得,哪怕是好奇,也会见一面的。
鲁洋表情残忍:是吗?那两年以前她怎么就跑掉了?这小婊子!
路岛看着鲁洋,忽然怒火中烧。
鲁洋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推一下路岛,做个鬼脸:骂我自己呢,别在意。
路岛忍住气:麻烦你别再提这事儿好吗?我也不知道,我现在难受着呢……你要再说柯亚的事儿,我可要说你那个宣喧的事儿了!
鲁洋愣了一下:好吧好吧……咱们别互相折磨了,宣喧这小妞,我准备打她一顿得了。
路岛笑了笑:不想追了?
鲁洋撇撇嘴:太累了,实在太累了!受不了了。
鲁洋说着说着激动起来:你说我干嘛呢?那么多小妞,我为什么就偏偏要喜欢她呢?真他妈奇怪了!有时候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过去不是老称自己特花吗?现在怎么这样子了?我都觉得不是自己了!这什么爱情啊?完全是害人嘛!算了算了,我看彻底算了。
路岛看着鲁洋,忍不住笑了起来:鲁洋……你现在说的都很好,我敢保证,待会儿她要给你一电话,你肯定马上就不顾一切地去了!
鲁洋假装生气地看着路岛,好像要扑上去打一样愤怒的样子板着脸: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路岛微笑着摇摇头:你就别装了。
鲁洋那样僵持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指着路岛:理解!理解!理解万岁!你个兔崽子真是我的知音!
两人都大笑起来,一起干杯,喝完了面前的一杯酒。
当阿轮殷勤地过来倒酒的时候,鲁洋把头伸到了路岛面前,他小声地说:现在该告诉我了吧,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路岛叹了口气:咳,小黛……小黛出事儿了。
鲁洋大声地叫了起来:我操……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走!我得看看她去!
这句话说完五分钟之后,路岛和鲁洋坐上了鲁洋的波罗车,开始赶往急救中心。
凌晨的街道上行人极少,偶尔能有一个拿着编织袋在垃圾桶里找易拉罐的人。路灯在这时候显得苍白而雪亮,早起的垃圾清扫车慢慢地沿着路边走着,下面圆形的清扫头敦厚地旋转着,显得极有分寸。
鲁洋的波罗车在这冷清的马路上像个疯子一样飞快地往前开。
在车里,鲁洋反复追问陪着肖黛聊天的克瑞丝的情况,在路岛对她的优点反复地肯定之后,他开始动心了: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路岛点头:当然是,我怎么会骗你呢?
鲁洋问:那你怎么不追呀?
路岛叹了口气:我哪里还忙得过来呀?整个生活都乱了!那边黎言不停地催,这边柯亚又还没信儿,肖黛又出了这事儿,公司的事情我还得管……你说说,我还有什么精力去做这种事情?
鲁洋嘿嘿笑了起来:我可不信,忙归忙,乱归乱,不去泡妞是混蛋;累归累,难归难,不去泡妞就玩完,咱们可不能把女人这事儿给耽误了——如果你说的那个什么丝不错,我就准备放弃宣喧,炮口转向她了。
路岛有气无力地表示同意。
鲁洋兴致越来越高:你说说,她骚吗?
路岛笑了笑:没你骚。
鲁洋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进一步地问道:你估计估计,哥儿们什么时候能跟她对上炮?
路岛坐直了,他指着前面路口:到了……见了小黛说话注意点儿!
波罗车停在一个垃圾箱旁边,两人下了车,路岛仍然有气无力地打着呵欠往前走,鲁洋却兴致勃勃,急于见到那个漂亮的制片助理克瑞丝。
急救中心的院子里十分安静,除了值班的人之外,几乎所有的人都睡了。路岛和鲁洋两人走过院子,来到病房区。
等等!
鲁洋忽然叫停。
路岛站住了,鲁洋在走廊里竖着的一面镜子前认真地照着自己,他要用最好的形象去见这位有可能与他“对炮”的女人,当然,主要的任务还是来看肖黛了。
病房到了,路岛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宣喧的声音:谁呀?
路岛:是我。
里面传来走动的声音。
鲁洋斜眼看着路岛,小声地:声音挺甜的呀。
路岛:那当然。
鲁洋笑了起来,这声音在静夜里当然传进了病房里面,病房里的脚步声马上停了下来——这是鲁洋的笑声,宣喧对这笑声当然太熟悉了,她现在面临着的危险是她根本没有预料到的。
事实上,谁也没有预料到。
路岛再次敲了敲门,他小声地叫着:克瑞丝!是我!
鲁洋笑嘻嘻地了说着:克瑞丝,是我!
门开了,宣喧出来,她满脸紧张的笑容地看着门口的两个男人,路岛还没有说话,鲁洋就惊喜地说出来:宣——
宣喧马上拿手指竖在嘴边:嘘——
鲁洋看看两边,他马上就不说话了。
宣喧小声地:小黛好不容易睡着了,咱们别吵着她了,声音小点儿。
宣喧说着关上了门,来到走廊里。
鲁洋还张着嘴。
路岛觉得鲁洋有些掉价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宣喧笑笑,推了鲁洋一把:怎么啦你?
路岛对宣喧介绍鲁洋:这位是……
宣喧微笑着伸出手:橙街酒吧的鲁老板……早就知道,你好!叫我克瑞丝好了!
鲁洋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宣喧握手的时候暗暗捏了他两下,鲁洋看一下路岛,又看着宣喧,完全糊涂了:克瑞丝?叫你克瑞丝?
路岛笑了笑,拍拍鲁洋:你名气够大的啊……怎么样,克瑞丝比你想像中的漂亮吧?
鲁洋看着宣喧,眼神阴沉地点点头:是。
路岛转头看着宣喧:怎么样?小黛没事儿了?
宣喧点点头:她没事儿,本来就没伤着动脉,只算点儿皮外伤,她还想明天去上班呢……
路岛关心地:行吗?
宣喧点点头:没问题,等她一觉睡醒过来,基本上就没事儿了,只不过,你以后别再老提她的那些事儿,只要没什么太出格的事儿,你就别那么说她,我觉得她挺懂事儿的,自己知道分寸,又不会去杀人放火,对不对?
路岛点点头:对对对。
路岛说着,不由自主地拍了拍宣喧的肩:谢谢你……以后你也得多教教她,我可能年纪太大,跟她沟通起来困难一些。
宣喧微笑着:没问题……那……现在怎么办?
路岛转头看着鲁洋:怎么办?小黛睡着了,你还看看吗?
鲁洋茫然地摇摇头,眼睛像被磁石吸引住似地看着宣喧。
宣喧躲避着鲁洋的眼光。
路岛看着两人奇怪的表现,他有些好笑,一个友好的念头升上心头,他一手拉着鲁洋,一手拉着宣喧:要不这样吧,我今天肯定是守着小黛了,鲁洋,你就替我送送克瑞丝吧,好吗?
鲁洋点点头:行。
路岛看着鲁洋的表情,忍不住拍拍他的肩:你怎么啦?你这个样子我觉得很危险!我们克瑞丝可是好姑娘,你这种表情人家敢坐你的车吗?
宣喧过来朝路岛笑笑:没事儿托尼,鲁老板又跑不掉,他酒吧都在那儿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路岛点点头:那行,鲁洋,就辛苦你一趟。
鲁洋仍然是那种茫然的表情,他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走,他买来看望肖黛的那些东西,他又拎着往外走。
路岛上前去夺过鲁洋手中的东西,小声地:你有点出息好不好?不至于这样吧?
鲁洋看着路岛,宣喧已经从后面过来,鲁洋欲言又止。
路岛再次拍拍鲁洋的肩:开慢点儿啊!
路岛拎着东西进去了。

2003-11-20 22:25 逐鹿苍狼
呵呵,刺激,刺激。不过他们第一次交锋鲁洋也太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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