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2-5 19:21
陶心
[b]四、铁笛仙技压柏贵[/b]
柏贵那厮计议已定,计点己处哨聚七百余人,选了四百五十个随柏贵、钱昌下山。其余由王茂领着,小心拒险守把金云山寨。柏贵身藏坠马埙,与钱昌引着喽罗,迤逦抵达龙柏山前屯住。柏贵同钱昌定计,教喽罗于龙柏山关前大喊什么“芊儿风情诸事”。传到寨内,果然惹得芊儿顿足大哭,激得刘庆怒不可遏,一口气收不了,火起按耐不住。厅上韩伯龙谏道:“哥哥莫气恼了去,恐那厮深怀歹计。”刘庆道:“兄弟休虑,坐此地只管稳当守寨,等我捉了那驴鸟来。”韩伯龙要跟下去,刘庆执意请他歇息。刘庆便选条点钢枪,引随从恨冲冲地下山应战去了。芊儿在内室得知时,刘庆已在下山路上。芊儿深为焦虑惆怅,捏把冷汗。
山道前两相对阵,刘庆瞪着眼前那个干瘦柏贵,厉声喝道:“呔!兀那含鸟猢狲!有本事的来战我便是,却挐个弱女子撒个甚鸟气!”柏贵冷笑道:“歪货从来说歪嘴话儿!恁地说撒鸟气的不是我,挐好肉儿撒鸟火的却是你!”刘庆大怒:“休要说嘴!敢来龙柏山撒科的,须赢得我手中钢枪!”拍马直抢过来。柏贵道:“只要你性命!”抖动那条两头枪应战。两边喽罗各自发喊助威。
柏贵纵马斗定刘庆。两个你来我往,放对二十合上下,柏贵料这般下去敌不过这个花额虎,拨马绕道而走。刘庆性起,如何肯舍?心腹急叫防备这厮使诈,刘庆已听不到。柏贵急取暗藏的坠马埙,吹动起来。果然刘庆胯下战马惊叫扑腾,把刘庆一个筋斗颠下去了。柏贵回身一枪,戳中刘庆心窝。可叹刘庆作了半世好汉,盘桓龙柏山数年,周遭多传他好处,到此受坠马埙手段,化作南柯一梦。
当下柏贵刺中了刘庆,便急令收兵不许爬上龙柏山掠夺。只吩咐王茂、钱昌两个教喽罗哨在路边,迎候青州官军。无一时,魏成遇着潘威合为一路,施施然来了。柏贵、钱昌两个在路边唱肥喏行礼。龙柏山贼兵失主,盘山三五成群。魏成、潘威大纵兵卒攻山。韩伯龙在山关上惶急时也调拨不得,同喽罗各举兵器同官军混战厮杀作一堆儿。不多时,龙柏山寨吃魏成、潘威打破了,贼卒被擒杀大半。清点贼人尸身时,却不见了韩伯龙,更不知慕容家的通房丫鬟等人何在。
待魏成、潘威差人来唤,柏贵方才捧着刘庆首级上山。魏成、潘威两个夸赞他一番,便清搜山寨财宝,几个坐地分赃,只是已不在全数上。龙柏山今次有残余喽啰望西逃散的,倒把柏贵吹埙惊煞敌将战马一节传遍江湖绿林丛中。二龙山、桃花山也好,轿顶山、仰天山也罢,没由头也不来寻惹金云山柏贵,也度他已通联了慕容知府。邓云、周兴二人,各暗往金云山投书通好。慕容彦达早报经路司上奏朝廷,讨一纸赦罪公执,他却扣而不发,致信金云山,要柏贵劝降轿顶山邓云、仰天山周兴。柏贵回书极言承应,却迟头滞脑地,意在观望。左近有孔家庄孔明、孔亮一伙新近占定白虎山为寇时,也颇知柏贵、邓云、周兴不可与谋。
柏贵杀刘庆一事,传到梁山泊里。宋江、花荣听了,都嗟叹一场。花荣道:“不合彼时没在意他!听说这人倒真是个男子汉!”宋江道:“这刘庆于我也算是恩人。今遭此难,念之何忍!”同花荣、燕顺几个祭奠刘庆一场。不日,白虎山孔明、孔亮兄弟事发,叔叔孔宾在州城被捉。却又有朝廷名将呼延灼因征讨梁山泊失利,孤身来投慕容知府、杀败桃花山,又返城御敌、阵上擒了孔明。孔亮早知轿顶山、仰天山两处不可靠,便会同桃花山李忠、周通寻告二龙山。与二龙山上鲁智深、杨志、武松、施恩、曹正、张青、孙二娘几个合谋,定计求靠梁山。
梁山泊得孔亮奔命前来求助报讯,即决意出兵搭救。宋江、吴用、花荣、秦明、穆弘、李俊等二十个头领,三千马步军,跟着孔亮,军次青州二龙山。宋江等同彼处两山九个头领谋得面时,颇通意气,计议攻打青州城,活擒呼延灼。宋江、花荣动问起柏贵、刘庆诸事,孔亮等人备述一番,也要取柏贵那厮首级。
此时慕容知府在青州府因呼延灼前番未得全胜,金云山柏贵又推滞招降轿顶山“锦鳞蟒”邓云、仰天山“铁城墙”周兴一事,城中寇引、魏成、潘威等人又不用心于厮杀场上,烦恼间便差牙将韩斌赴金云山,要柏贵救应州城,便授他处出身。柏贵接得“花团蛇”韩斌到彼,听说知府之意,款待韩斌一番。柏贵自同王茂、钱昌于内室商议不下。王茂道:“青州府军马若离城野战,纵有呼延灼在,眼下恐非梁山敌手。慕容老倌儿须坚守不出,则梁山一时难破恁般高广城堞。”柏贵笑道:“我等领孩儿们趁他疲怠时再动手,便可避他锋芒。”王茂极言称是。钱昌道:“梁山人马打西边过来,透过对影山、桂山、弓帘山后,必屯扎在城西、城南一带珠帘山、骆驼山、云门山、玲珑山各处。兄长此番即便真要出兵,可抄他后路,急刺短掠时得便宜便走,如此往复,不必直趋州城做给慕容知府看。”
柏贵道:“这个我也思虑得。今次我只须劫他粮道,宋江、吴用必折锐气。”钱昌谏道:“兄长莫急。只恐我等此番在明处,梁山匪寇倒在暗处,凡事只宜稳谨。兄长也知晓梁山吴用那厮擅会做局,宋江、花荣亦非无谋之辈,更莫忘二龙山那伙大虫必联手梁山作乱,着实不敢小觑!”王茂道:“哎呀,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青州纵然将材稀少,兵马尚有八九千。柏兄长统领你我二人并这班儿郎,抄梁山后路之力总有罢。”钱昌道:“慕容彦达、寇引治下兵失操演,冒虚额吃空饷更不稀奇。我等辛苦积得气势,更不宜轻泄。”柏贵摆手道:“你两个莫争了,我计已定!钱兄弟守寨门,王茂同我择日选兵赴战地。”钱昌抑郁不已。
吴用道:“哥哥,我军既于骆驼、云门二山联扎,须提防官军引援。”花荣笑道:“教授所指,莫非金云山柏贵一伙?”吴用颔首迭指道:“然也!依小生愚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等以粮草诱出螳螂,教他下山离寨时,两面夹击,此以进代退,令他抄不得我军后路。”宋江道:“军师高见极明。”花荣亦道:“此计大妙!”当下宋江调拨,先约请二龙山诸头领逐一透计授意停当,众将会意各去。
青州城前,呼延灼大战秦明,当日互无硬软各自退扎。慕容知府差去金云山的那个韩斌,回城复命时见城外四处是梁山人马,便自寻个野店先落脚了,反正得了柏贵送的一帕子银钱可使。柏贵、王茂两个探知青州那边两军相持不下,青州城池牢固,慕容知府更非弄险之辈,便商议抄劫梁山军马后路。柏贵寻思梁山那伙离巢远征此处,后续必有粮草运来,则多布遣侦候时时巡哨打探。
次日探子报来,言西南山道上,真有梁山贼寇粮草望云门山运去。柏贵、王茂即点五百喽啰,钱昌苦谏不听。引兵下山,柏贵在左、王茂在右,王茂先迫近敌方粮草队侧斜。原来这边真系梁山军粮在押,前队首将孙立、副将杨林,瞅着王茂逼过来,向身后动问。后队却是桃花扇李忠、周通,告诸孙立这个不是柏贵本人。孙立听了,并无他话,只同杨林教卒众望敌军放箭。看王茂抢入来,杨林手拈浑铁笔管枪敌住他,稳稳当当放对。柏贵远远看来,便驱喽罗即翻过这重丘峦,恶狠狠向敌军截去。李忠、周通觑见后即喊:“那吹埙的搓鸟来了!”
孙立大喝一声:“生死判定的到了!”柏贵那队方近得孙立、李忠、周通队侧,粮车内发起喊来,原来藏了近百个生力霎时跳将出来,把金云山喽众乱砍。与内一个禅杖胖大和尚,一个双刀虎面行者,神勇难挡,无片时剁翻柏贵标下百十个人,其余尽皆骇然。这两个,便是擎天倒海的英雄鲁智深、武松。那边杨林猛刺一枪,王茂力怯间翻下马去,亏得亲卒救护,带伤没头地乱奔走。
柏贵慌张顾不得王茂,急拢手下遽速抢南路败退。怎料俄而又有一彪人马撞杀过来,原来是梁山第二队首将花荣、左副将马麟、右副将王英三个率兵驰及,同先前六个头领,一南一北,金云山人马已折损过半。柏贵瞥见一个相貌粗豪的舞动双刀逼近身来,乱掇两头枪正欲迎战。那人却勒马厉声叫道:“金云山的直娘贼,你每逍遥日子到头了!”柏贵焦躁骂道:“捣你娘的肠子!”那人冷笑道:“我马麟特来会会你!”双刀如雪地抢入来,柏贵奋然接定,两个便斗。
柏贵骤马战住马麟。二将抵突往复,斗到三十合之上,柏贵气力不加,折身便往没人的一处刺斜里窜去,理会不了百余部从。马麟拍马追赶,柏贵自怀间摸出那宝贝坠马埙要做筋节。马麟不说已偷眼窥见了,更早将双刀带在事环,旧年闻名荆汉淮南的铁笛已递送唇边。柏贵方用力吹埙时,马麟那铁笛声响,端的裂山分海、驱云排风!柏贵那埙自嗡嗡乱鸣,柏贵手软了,坠马埙自坠马落地。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10-4 21:28 编辑 [/i]][/color]
2011-12-6 18:32
陶心
上述第四节梗概:
柏贵引众至龙柏山,激怒刘庆,用坠马埙手段,阵戕了刘庆。官军魏成、潘威来会,杀上龙柏山寨,但没有找到韩伯龙、芊儿。
慕容知府给金云山柏贵讨到一纸赦罪公执,但要柏贵劝降轿顶山邓云、仰天山周兴后再招安。双方心照不宣地拖延。
刘庆之死及柏贵坠马埙绝技被传开。梁山泊宋江等得知,颇引为憾。
新占白虎山孔明、孔亮事发,呼延灼又暂投在青州府。孔明被擒,引发梁山兵马抵达青州,会同二龙、桃花、白虎三山攻打青州。
金云山柏贵试图劫梁山军粮,反而中计被反阻截。对阵中,梁山“铁笛仙”马麟吹动铁笛,技压柏贵坠马埙。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05 编辑 [/i]][/color]
2011-12-12 09:39
爱华
坠马埙
丫的开外挂了
2011-12-12 21:19
陶心
回复 #63 爱华 的帖子
因为我设定柏贵这厮是那么点统御能力和计谋,而常规武力却只三流,好比于直、马万里那样的。为了战阵描写上有点精彩度,让他先后摆平孟福、孟通,刘庆,又斗马麟,所以生造了这个“坠马埙”。但上一节被马麟的铁笛声所压制。
近日因年底前较繁忙,这一篇的最后一节暂缓几日贴上。
2011-12-20 00:23
李程公子
马麟吹的是笑傲江湖曲谱?
2011-12-20 10:41
陶心
回复 #65 李程公子 的帖子
铁笛“波段”克制坠马埙的“波段”。:titter:
2012-2-27 20:04
陶心
[b]五、赤须犼大闹桂山[/b]
马麟铁笛逞威,柏贵坠马埙此番不灵,掉落在地,柏贵顿时手足无措。梁山队里早有上将“小李广”花荣善射,一箭射中了坠马埙,那宝贝碎作十七八片儿。柏贵更是魂飞魄散,方寸全失。幸得战马雄壮,七拐八折,生生撞出战团。
柏贵惊魂甫定时,抬眼看却近大路北沿,金云山喽罗正一个个倒了,连同王茂。原来路边早伏了二龙山“金眼彪”施恩、“操刀鬼”曹正两个引一队步弓手放箭,须臾射杀王茂一众。柏贵暗忖实在对不住这王茂兄弟了,再调转马头望东南方向扎去,身后喊杀声愈发地近了。尘影里忽而有熟络人声响起,只道“哥哥往这边来!”柏贵气喘吁吁一手乱抖缰绳,一手蹭到自己脑袋,原来还在。
柏贵打眼看来人,却是钱昌引一队喽罗赶来救应。柏贵连人带马掼了过去,口中只道:“悔不早听你良言,更断送了王茂兄弟性命!”其余金云山喽罗寻不见主将,左冲右抵,山岗一带全是乱军你撞我抄,你抢我刺,不多时尽数被戳翻砍倒,命归黄泉。南边钱昌等人护了柏贵,抄小路没命地奔回金云山。柏贵到此,方知大败亏输,仓惶逃窜。奔上山关气喘甫定,合寨大小俱各痛哭一回。
梁山众好汉今次设计生擒呼延灼,说服其入伙,赚开青州城门。杀了慕容彦达全家,救出孔宾、孔明叔侄。如是宋江等头领将引了鲁智深、杨志、武松、呼延灼、施恩、曹正、张清、孙二娘、孔明、孔亮、李忠、周通这一十二名新参头领,并孔宾全家,押定所获州府钱粮,与地方百姓秋毫无犯,回梁山去了。至宛子城上,晁盖设宴庆贺,与众人谈及青州诸事。吴用道:“慕容老贼以盗制盗,也堪称高明。只是如今身死,青州郊野早晚不复姓柏。”花荣笑道:“这一出唱曰赤须犼重霸青州道。”听了晁盖、宋江、武松、施恩都笑。
呼延灼、慕容彦达先后败绩,一时高俅不语、朝堂无声。青州新到知府如何敢再动刀兵,但凡军营事务皆倚仗寇引、魏成、潘威料理,韩斌听调寇引帐前。魏成、潘威月来领兵至城东北外,剿伐清风山、清风寨故址遭近山野上新扑腾的几伙蟊贼草寇,得邓云、周兴侧缘之故,全胜归营,太守大喜。邓云、周兴仍各在轿顶山、仰天山占山哨聚打劫,每三个月向青州府纳贡。
金云山前次元气大伤,柏贵等每日躲于山关内,只遣探子四处打听。听闻邓云、周兴各自稳便了,钱昌道:“我等尚须避山静养。慕容知府掉了脑袋,那朱义早晚回青州山野。哥哥只管每日听探报,却再理会!”柏贵深然其言。
青州府因西郊对影山、弓帘山、桂山、龙柏山等处多有傍路河坝毁损,急切遣兵丁去修葺。着落寇引主持,免不得聒噪乡里。寇引差数员偏牙将佐各引二百人哨路,以备不测。是日一队官军沿龙柏、外帘两山间行走,西头是对影山方向,倏地遮日尘影漫天价撒来,地面震抖也似,颤到兵卒心胆间。官军队里乃“花团蛇”韩斌当先,终有武艺勇力,勒马横刀望西观探,却是数百匪盗队伍。
韩斌惶急打眼细看,迎面那人蓝面棕须,身长八尺,声若洪钟,手掇一柄五股托天叉纵马过来。韩斌失口叫道:“赤须犼又到青州!”余皆大惊,散乱避走。韩斌乱军中逃得性命回青州府。寇引听了亦无计可施。报知太守,更没主张。魏成、潘威献策,减轿顶山、仰天山之贡,引其助阵守护路口,只要朱义不来侵犯州城,由他几处草寇相与杀伐。太守又动问金云山柏贵情形,寇引道:“那厮损兵过半,终日价闭门不出,一时难复旧日声势。”俱各默不则声,闷然退散。
看官已知这“赤须犼”朱义名字显扬江湖草莽时日已久。朱义祖贯沂州费县人氏,早年因仗义扶弱打死个恶霸里正,躲避官司逃走在绿林丛中,声望渐起。十年前到青州哨聚山林,白虎山大伙一时尖枪如电快刀如雷,端的威震青野。后触了慕容彦达那厮,青州终倾力攻伐白虎山告克,朱义引心腹遁去淄泰一带藏身。而今青州城被梁山联协三山攻破,慕容知府全家被诛,便齐集新旧羽翼复起。
不表青州府上下忙乱,慌不迭把备城池,只说“赤须犼”朱义约束一众喽罗,把定这龙柏山山嘴上下。忽地山麓乱石间,探出个人头来。朱义与众人转睛瞅去,竟是个身形袅娜的年轻女子。朱义这伙正明火执仗,那女子却不曾怕,手撑山石,一挨将地踩过来。眼见得只在十步开外,朱义方欲动问,那女子当时拜倒,失声痛哭,泪如雨下。朱义要上前,心腹提请小心,朱义道:“此不妨。”扶那女子起身,叫他靠在马侧身也好站稳,便问他是甚么人、如何在此地、何事哭述。
女子自言名唤芊儿,是原龙柏山寨主“花额虎”刘庆的浑家。刘庆被金云山柏贵攻杀,山寨被洗荡,她因颇知山路密径,逃得性命,又有暗室藏身。一应事项尽皆告知朱义,只不提他本慕容家丫鬟罢了。朱义这人于女色上虽不随性,一向却同刘庆颇投衷肠。现知此女子乃刘庆压寨夫人,忙唱声大喏道:“弟妇且省恼。我也知刘兄弟惨事,早晚要碎剐了柏贵那厮,替龙柏山报仇!”芊儿拜谢。
朱义领众人将弓帘山一带占定,悄悄先不设寨,草草结营屯住,留芊儿独居隐秘一所。又寻芊儿论及龙柏山、金云山旧事,芊儿提及“旱夜叉”韩伯龙原在龙柏山上,兴许尚寻得着活人。朱义道:“弟妇宽心,不才自有主张,管教奸徒授首。”同部从细细商议定计。不多日,果然绿林传闻说遍青州西野,尽是桂山一带有财宝藏于彼,如今旧日知情者多来争夺云云。
金云山如何不曾闻知。柏贵坐山养息久时,寨中粮米日渐稀缺,全山上下见存三百来人,四近油水早告竭一时,都颇思寻趟老大利市趋晦气转高运。柏贵与钱昌计议,柏贵先留守巢穴金云山,趁青州府无暇顾及,钱昌先引人潜行龙柏山、桂山、弓帘山左近打探备细,随行的俱是熟路的。因探得弓帘山后多处野店有强人入住,龙柏山旧寨破败无人,钱昌便率喽众钻上龙柏山。
钱昌听侦候喽罗报说,旧年西境桂山旧有贼寇被杀后,所藏珍宝金珠尚在山中。又有喽卒探到近日有伙人在桂山、龙柏山夹凹中日夜探崖查穴。钱昌道:“舍了俺这条命,也须查探个真实。你等也是熟知桂山路径洞穴的,便同我趁夜色去盯他鸟。”随从道:“誓死听从哥哥!”钱昌等紧紧探哨。数日后,那伙绿林强人聚得百十来个,似自桂山一处洞穴内挖启得财宝,一半人守着洞口,一半人爬去山顶。钱昌爬崖摸石,确信有珍宝在彼,留人把哨,自返金云山报讯。
柏贵听得钱昌讲动,即要领一百五十个喽罗去撞这把利头。钱昌道:“小弟替哥哥去便是!”柏贵道:“山寨前程在此一举,我为主事的,不亲冒矢石怎催动全寨弟兄!”教钱昌守寨,焚香下山。钱昌思及最兴旺时情形,又想起云门小道惨败,叹息不止。柏贵同那一百五十个亲从赶至桂山会集把哨的那十个,只说及山顶上强人修洞堆石为巢,洞口的尚无动静。柏贵遣亲从再探。
次日一晨,金云山喽罗探知桂山藏宝洞穴有人趁天色阴沉,将物什望山顶搬运。柏贵又早知桂山背后小路备细,下令抄后路上山,袭劫那伙强人。柏贵等一百六十人绕至桂山西北嘴上,寻及那条辟径,一个接一个爬上去。一时天地沉郁,四遭并无声息。攀近山顶处,不及柏贵喘口气,山顶台口处树枝丛中一声唿哨,箭矢、苦竹、鹅卵石蜂乱打来。片时,柏贵手下已翻倒一片,柏贵亦中一箭。急令退时,后队慌报山下路口已被人卡占。柏贵手足无措,只教拼死冲下山去。
原来朱义已遣细作,轮番在金云山道口林子里大树上把哨,确准柏贵那厮下山望桂山方向过来。山顶上早置定埋伏,近顶台小道口树丛中排下暗兵暗器。待柏贵一众尽数钻在小道上,便上下夹攻。柏贵一伙蜂拥在山下小路口拼死力战,争奈四下都是朱义的人马,冲突不出。柏贵手掇朴刀奋命劈砍,朱义在战团外手捻钢叉冷冷瞅着他。柏贵自知突围无望,身遭亲从战死大半,一时着伤带血又单刀抢到上山小道上。朱义喽众正欲以长枪手抢去阻他,一侧繁枝密叶间闪出个人影,手起一刀自柏贵肩头剁入心室。拔出刀时,血光晃目,那人狂笑。
朱义定睛看那人,认出原来却是“旱夜叉”韩伯龙,虽无深交,也互识已久。那韩伯龙杀了柏贵,便停了手脚。山下朱义部从将金云山喽罗杀个罄尽。朱义望着韩伯龙,便叫道:“你这厮如何打这头钻出!”韩伯龙弃刀拜道:“柏贵这驴头害了小可恩人刘庆的性命,故而一心要取他首级。龙柏山吃金云山攻破,我最熟路径地理,潜到桂山洞穴藏身数日,方去山下村中帮工,更打听恩人家室的消息。只巧撞见柏贵引人到桂山,小可探知他每哨在山后小道口,便趁夜间摸进道边树林中,伺机下手,替恩人报仇。却不知是朱头领设的阵势,冲撞了休怪!”朱义道:“原来如此!刘兄弟遗孀暂于我处论事,你可来见他!”韩伯龙听了大喜。
朱义教众人收拾柏贵一伙尸身,将柏贵尸骸拖将过来抬去弓帘山,与芊儿说知了。韩伯龙见了芊儿,扑地跪下哭道:“小人不敢忘刘头领救命大恩,今次终替恩人报得深仇!”芊儿亦泣下,扶得他起,去看柏贵尸首。朱义一众聚拢,教喽罗卡占弓帘山、桂山各处要口,又引人去抢金云山。先留韩伯龙在弓帘山。
金云山上,钱昌闻知柏贵中计遭困,不及叫苦,只道:“我等生死拼了性命随柏兄长罢!”全众下山救援。方出山关外不及二里来去,大路两侧伏兵俱动,弓弩齐施,金云山贼卒横七竖八倒下,朱义人马三路挤杀过来。钱昌情知不是头,方欲退去,朱义冲到,钱昌措手不及,被朱义一钢叉搠在马下。朱义又大驱部众,教金云山一带人头翻滚。抢上山去,把山寨洗荡一空,满载返去弓帘山。
朱义归得弓帘山,同韩伯龙、芊儿,摆设“花额虎”刘庆灵位,将柏贵尸首剖肺挖心,芊儿哭祭刘庆一番,韩伯龙连磕九个响头。不日,韩伯龙与众人作辞,下山另投熟交相识的去处。又一日,请芊儿到面前,朱义问道:“弟妇有存身落脚点也无?”芊儿道:“已妥当了。奴家不敢久扰伯伯,深谢伯伯厚意。”朱义叹道:“刘兄弟泉下堪慰!”差手下两个最老成稳重的头目,又都有妻儿的,护送芊儿投淄州道上去。朱义自教一山大小,盖设关堞寨舍,据定弓帘山为业。两个老头目回山来,朱义细问一通才放下心来。当下朱义重霸青州野道,轿顶山邓云、仰天山周兴不敢与之争锋,青州府也不能制。刘庆事迹则传遍乡里。
(本篇完)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10-4 21:30 编辑 [/i]][/color]
2012-2-27 20:24
陶心
上述第五节梗概:
马麟斗败柏贵,金云山败绩,王茂被射杀。钱昌救回柏贵,金云山元气大伤。
宋江收服呼延灼,破青州,杀慕容知府一家,救出孔宾、孔明,全军返梁山。
朱义哨聚人马复入青州境。青州官军不能禁约。
朱义遇到芊儿,定计于桂山设局,为刘庆报仇。
急欲恢复士气的柏贵、钱昌终于相信了桂山藏宝一事。柏贵引人去桂山。
朱义伏兵困住柏贵,山道上突然闪出韩伯龙,手刃仇人。朱义一众又洗荡金云山,杀死钱昌。
芊儿、韩伯龙各自辞别朱义,投存身处去。朱义在弓帘山立寨,重霸青州道。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1-5 20:55 编辑 [/i]][/color]
2012-9-11 13:04
陶心
我自己给自己点评一下。
第一篇义护赵,当时我企图采用双线模式,但处理得粗糙,情节也是常规路子。
第二篇荒坟记,我试图将封神元素融入水浒故事体系,但情节设置得比较诡异。
第三篇郭观察,算是我以水浒题材去写人性悲剧的一种尝试吧,选择了反面人物为主角。
第四篇闹青野,我深感青州是水浒故事的活跃地带,给它作前铺垫与后交待吧。正反双主角,正主角领衔。
现在我正以蜗速(而且间断更长)写作第五篇。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4-3-15 19:39 编辑 [/i]][/color]
2012-12-18 15:46
陶心
我将第五篇的情节架构设置完成,主角群体依然是水浒体系中能力平常的二、三流人物。
2013-1-28 20:04
抽水仔
陶大哥这四篇作品篇幅甚短,但虽是小品,也是妙文,其中又以《荒坟记》《郭观察》最为精彩。以下是小弟的一些读后感:
第一篇《护赵鼎》,近似于《古本水浒传》的风格,都是冒出一个有机会上梁山当头领的人,然后那人于上山前领便当去了。:hz1054:
第二篇《荒坟记》,大哥试图将封神元素融入水浒故事体系,这的确是一个大胆而创新的尝试,而且又解释了为何程小姐会心甘情愿的从了董平。虽然于情节设置上略为诡异,但小弟认为此未足以对文章的整体质数做成大影响。其中斗法的一段,十分精彩,可惜太短,还有程千菲那反戈一击来得实在太快(那程千菲好歹也是个曾经痛恨梁山的人,反戈这个决定是否做得有点太果断?:hz1059:)。
第三篇《郭观察》,就是一篇打着《水浒》旗号的非《水浒》故事。郭浩这个人原是个恶人,但心怀善良,更曾经想要弃恶从善,可惜终为利禄所误,以至身死名损,而他正是现实中大部分人(无论古今)的写照。
第四篇《闹青野》,正好显示出当时官兵的丑恶,打了败仗便去当贼,祸害百姓,然后又想再当官。 只不过青州境内各股势力(刘庆、简飞等)为何都那么弱,甚至都只有自己一个头领,连一个副头领也没有:hz1053:~ (桃花山、白虎山、金云山上都有两个,二龙山更是有七个)。另外小弟不得不为刘庆、芊儿两个叹息,刘庆是一条好汉,却不能同上梁山,最后又死于小辈之手,其实可惜(话说那专爱结交天下英雄好汉的宋江,竟然会冷待刘庆?似乎不合理);至于芊儿,难得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却又死了:hz1010:~
期待陶大哥的新作!:hz1003: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宇文铭 于 2016-1-22 11:13 编辑 [/i]][/color]
2013-1-29 01:34
庞桶
孔网上搞到本75年版的水浒序跋集,准备赠送给老陶做资料参考
2013-2-3 18:29
陶心
回复 #71 抽水仔 的帖子
陋作幸蒙抽水兄青眼啊,难为你看得这般仔细。我这阵子琐事繁忙,既没写作也没怎么上论坛,今天刚刚看到回复,深感荣幸!
我那《护赵鼎》情节套路很平常,结构上采用双线模式,但在下处理水平也就这点了,抽水兄概括为“近似古本水浒传风格”,真是高抬在下了,谢谢啊。
《荒坟记》中,道姑程千菲与梁山的怨仇,本因程万里而起。现在程万里身前种种秘密被揭开,而她的师伯公魏伯阳又到场劝解,她自然要听从;对浩坤反戈一击是因为那厮妖术士本性显露、并威胁到她自己的安危,这种情况下本就不是为了帮助官府的程千菲,没了程万里的由头,对付浩坤也就不必有所顾忌了。
写《郭观察》确实是打着水浒旗号写人性,但愿各位不太介意,气氛比较压抑。
《闹青野》里,我对有些小山头上具名的头领只设一到两名,是为了避免角色过多过杂;各个山寨实力强弱不一,也很正常,同时对官府的态度也就不同。至于宋江、花荣原本对刘庆的态度,是我特意设定的情节,原先花荣并不了解刘庆的能力,而且因为把刘庆视作寻常轻薄之人故而轻视他;宋江也随之慢待刘庆(宋公明内心是功利而顺势的嘛)。于是刘庆这个人物只能自闯一路,反倒成为了咱这个故事的第一主角。
另回复#72 庞桶 :
老庞说的可是75年版的《〈水浒〉评论资料》,灰绿色封面的?若是这个小弟手头倒是已经有一本了,承蒙兄长挂心,多谢!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2-24 20:41 编辑 [/i]][/color]
2014-9-25 13:39
陶心
[b]其五 蟠汶庙群英会智 凡五节[/b]
[b]一、康帐簿兄弟重逢[/b]
三山聚义闹青州之后,水浒英雄威名声势益振,一时街头巷尾、郊野田庄人皆讲动。梁山上豪杰事业正兴旺,练兵、造船、采办、贩货各项干务通达。这日,金眼彪施恩在宛子城一角练武多时后正歇息间,思量他明日将受命启程去齐州买花灯故而此日在山顶休整,却看到一个老成的头目领着一人,望正寨疾步而去。施恩见那来者生得挑眉鼓腮,头发黑中杂黄,颌下短须修得齐整,容貌面目间似颇眼熟,一时心忙没记起来。
一个时辰有余,施恩已将次日行装打点停当,又到场子上欲寻几个兄弟闲聊,却又看到那人,与晁天王、公明哥哥、吴学究及李应、杜兴一起,也顾不得朝施恩致意,匆匆往对边王英、扈三娘那房走去。那夫妇两个卧室在二楼,楼下系客堂与后厅。施恩不觉也朝那头踱去,正遇着打虎将李忠,明日亦要和他同下山,倒谈起那个来客。李忠只道:“我也看到了。记得早年在关洛、河阳走动时,应该见过此人,也是绿林中人,楞一下却想不起来。对了,这人一准在山东待过多年。”
施恩、李忠两个在王英房前廊道里谈起五岳四湖的山海经,片时正说间,杜兴却出得那房门来撞见他俩。李忠笑道:“杜兄弟,有熟人来访!”杜兴道:“恁地说,你打虎将在河阳怀孟一带行走过,当知多斑蛇之名,多斑取音多般,喻其能耐多般。”李忠猛可里省起道:“莫不是多斑蛇康均康大哥!”杜兴道:“正是!”一旁施恩亦恍然大悟道:“康均康大哥,该有个弟弟康培康三哥,江湖绰号锦纹蛇。”杜兴点头道:“不错,是有这么个弟弟,施兄弟如何得知?阿也对了,兄弟家乡在孟州。”施恩道:“我家在孟州牢城营当差时节,康三哥是两院押狱节级。因受我与武松哥哥一事牵连,革职在家。后听说奔走江湖替人贩私商押镖,再往后不得其音讯。只是你又如何识得他哥哥?”
杜兴便在廊内讲动起陈年旧事。原来,康均曾在李家庄作帐簿管事,他一筹算、一本帐、一枝笔及本身武艺,样样提得起,深得李应信重。杜兴后到,敬服他如师傅。康均与扈家也熟识。后来却辞了差事,被他处从李家庄隐秘接去。李忠不觉道:“恁地稳妥价,何事辞去?”杜兴即时摇头,后面却不说了。李忠怪他卖关子作甚,那鬼脸儿只笑不答。施李两个也不追问其详了。三人边说边走,转眼天色将沉,一道用餐去了。
晚间,那个康均与施恩、李忠别叙一礼,施恩动问起康培消息。康均道:“我却正要去龚丘县寻他。他仗武艺流落江湖,关洛道上跟着个大把头,只是屡不得志,我又一时没了音讯。某日却遇着个相识,便离了关洛道,来山东一处屯田官军营内投了个出身,充个牙将,营盘便在梁山往东龚丘县境内。他偶得我落脚处,托人转信来告知于我。我本忌官军,只是手足情分,却探访一回也好见他,讲讲历年遭逢。”都感慨一番。
入夜,晁盖教干练头目安排康均上房宿歇妥当了。施恩、李忠次日要赶路,也都早早睡去了。两人各自住处,都贴着王英那边,隔一排天井而已,夹廊、过道也都通着。次日天蒙蒙亮,施恩不曾醒个透实,他床榻傍着窗户,人仿佛浸在一派灰荫里,耳边却有一丝丝女子哭泣声,好似绫线儿却扯不断,不觉织成纱巾一小方,旋旋撩撩钻进他脑中。那哭声细细婉婉、呜呜切切,恁地娓娓入耳,并无粗厉之感。施恩半个人儿还在梦境中,也没法想明白。待窗户那侧越发亮堂,灰荫渐退,室中白敞敞时,那哭声亦愈发地轻,纱巾复又分作细线散退了。施恩伸懒腰打个哈欠,披衣起身。
用罢早食,施恩、李忠一路行东线,杨林、周通一路行西线,每一路各带六个精干喽罗作随从,扮成客商分两起下山北投齐州而去。而张青、孙二娘夫妇一拨,李立、石勇一拨,都带心腹人等,亦分东西两处,却各转在梁山泊东北、正北外三十里分置野店酒肆打探消息,接应那四个。再一日康均亦辞别下山,东过汶上,径奔龚丘县城。
康均沿途问路,辛苦转到屯田官军营寨,在龚丘县以北,宁山与大汶河之间,名为兖州屯田巡检所。康均给护门士卒递了常例,终得许入,见着了他弟弟锦纹蛇康培。兄弟分隔多年方得重逢,两个男子汉都吊下泪来。康培又给上司送了见记,好留哥哥在营内多住些时日。康培房内,烫一壶热酒,蒸煮几碟菜蔬肉饼,两个边吃饮食边叙谈起来。原来他们祖贯孟州,康均排行第一,二弟年幼时夭亡了,康培是三郎。
康培只道,他彼时路经河南府撞见原先孟州牢城营的那个差拨,名叫顾吉。原先虽同那顾吉并不知心腹,只是眼下落难之感,旧识当作旧交了。顾吉倒兴致颇高,原来他已在山东屯田官军中投了出身,主官却也是孟州老相识的,原系孟州巡检使张世雄。孟州那时有三张,都监张蒙方,团练张锡成,巡检张世雄,前二张交往得紧,张世雄与那两个倒无瓜葛,点首之交而已。孟州鸳鸯楼血案后,新太守到任,衙署上下有几个遭了查办。那周全武松的叶孔目、与施老管营有旧的陆推官两个,吃了委屈官司,虽不致下狱,俱各夺职为民回家去了。叶孔目回他嵩山老家求闲读书,也乐得根本清净。康培、顾吉两个不提,那巡检张世雄怕新太守查他吃空饷的事,自告病息养去了。
一年半前那张世雄时来运转,官复原阶,调到山东见任兖州屯田巡检所行军指挥巡检使,地方就在此处。顾吉与他有交情,被他带来军中录了职事。一年前他公干到河南府,却巧遇正辛苦走动江湖的康培,倒劝了一回,康培自忖投军也好。宋时兵员分禁军、厢军、乡军三等,禁军有驻京与戍地二类,戍地禁军兵士又分效用士、敢战士两种。这个屯田巡检所不大,厢军见充屯田之役;守备巡检的戍地禁军之兵额只设两个营,每营各五百兵员,步兵多数、配少数马弓手,加之所内火头、杂役兵卒。张世雄亲领一营;另分一营,部将乃兖州本地人眭安,副将贝拓。顾吉回营禀过张世雄,得允招纳康培,便写信来唤。康培便到了此地军中存身。顾、康二人同在一营,不久顾吉充任虞侯,康培则凭本身武艺熟习,更兼自幼耳力颇为聪敏擅会侦候,渐渐被升作牙将。
康培毕竟得张世雄同乡面上庇荫,他住处能俯视全营,又能自得私静。如此康均在他兄弟康培处小住三日,真个有道不完的亲人眷属话,忆不尽的旧交故人情。康均又问及顾吉其人如何。康培微微叹气道:“早先孟州时,我在两院押狱差事,他在牢城营施管营节下供差拨职事,虽说相识年久,不算知心的。一年之前那遭儿,我只因跟着私商押镖经济不利,寻思长久不是良法,又是他来找的我,情面上如何退却得过,于是应了。到了此处,我只管习武带兵。这伙甚么张世雄、眭安之辈,法度约束何用,一个个行径恶似往日张都监、张团练几个。眭安自恃在兖州厮混得久,树大根深,素没正眼看咱孟州来的,便是待张世雄,也一般貌合神离。他身边配拨的那个副将,唤作贝拓,是兖州公衙捕臣贝扬的兄弟。张世雄自身冒额亏领,如何管得过眭安等人欺男霸女。”康培也是久历公门与世事,提及那个却也懊恼不过。康均劝他在人治下,莫要怄气。
却表梁山上鲁智深、武松二人因去华州华阴县少华山寻说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四筹好汉缘故,获悉华州贺太守强抢玉娇枝、史进救王义、史进身陷华州囹圄诸项。鲁智深赴华州城火喇喇欲行刺贺太守,怎料被贺太守设计赚入衙厅擒住。戴宗神行往返梁山、少华山,透传消息,梁山再有宋江等十六名头领、七千人马下山奔华州而去,李应在列。晁盖每日价探听宋江、吴用出兵吉凶之余,施恩等八人那趟子事务,亦十分上心。
杨林、周通一行,过东阿、平阴二县,抵及齐州治下长清县城西道。施恩、李忠一行,路途迂繁些个。先于汶上县北渡过大清河,悄然抹过东平府治须城县边界小道,再取道肥城县,亦至长清县,投城南道。过了长清县,便是齐州城。原来齐州市井工坊擅制花灯,曹州城内则极爱观赏花灯,不下四京等地,故而客商自齐州买灯,运赴曹州市集贩灯,能发老大一趟利市。如此宋江、吴用主张,梁山泊也赶趁起了这桩买卖。
施恩、李忠两个在齐州花灯集市上,瞥见杨林、周通先已在彼,俱是商贩装扮,选灯索价。四人打及肩厮拍时,只佯作不识。这一日,施恩随李忠在街上挑选花灯时,忽听脑后有人唤道:“这不是泗州城庙市的李货郎么!”施恩惊诧时,李忠暗已掣刀在袖内,待缓缓回头时,瞅见一人瘦猴脸模样。李忠不搭茬时,那人径直迎上来干笑道:“怎地,李货郎怪俺当时寒酸,不记得俺了?俺也是流落到此,把你当作旧相识看,讨句好话也罢!”李忠歪歪头,憨笑而答:“汉子,你问我么?你认错人了。我自姓王。”言罢以目略视施恩。施恩即会意。两个都作忙于选看花灯状,其实已在观探街上路径与人群。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12 编辑 [/i]][/color]
2014-9-25 14:29
陶心
:!! 各位坛友,一直以来水浒传中扈三娘留在梁山一事,无论水浒研究者和爱好者作怎样地解读,终究莫衷一是。为了这一问题,小可试图宕开梁山泊本身、编设一段情节、给其一个解释,但这段情节又是虚写,故事还是开启双线模式,着手点还是得回到梁山好汉群体。最后这个关于扈三娘的“解释”,小可也不点破,由朋友们自己去体味,至于合理性与否,那就见仁见智吧。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5-12-17 10:07 编辑 [/i]][/color]
2014-9-25 15:05
林冲
回复 #75 陶心 的帖子
扈三娘一案的确是个难题,我也在思考如何在结荡中圆满解决。
2014-9-25 15:26
陶心
回复 #76 林冲 的帖子
:hz1020: 看来,在“发现问题”上,我和教头想到一处去了;至于“如何处理问题”,想必各人有各人思路;期待教头结荡更新!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4-9-25 15:41 编辑 [/i]][/color]
2014-9-29 19:36
陶心
[b]二、打虎将断后失陷[/b]
那汉子听李忠矢口否认,便苦笑道:“李货郎真不记得了么?俺那哥子,从来只顾自己做个鸟官快活!若碰着俺面时,劈头盖脸价只会骂俺不长进没出息甚么的,撞他个鸟气么?”施恩暗暗捏定袖内短刀。李忠拱手笑道:“好大汉,我真个姓王。恁地时,你也休怪我认真。我也不是泗州来的。我们如今经济不利,杂务琐事自个儿来,当真匀解不开,但恐误了你前程。我们还要选灯!”那人冷笑道:“你若不是李货郎,缘何方才俺唤一声时,你即刻回头张俺哩?”施恩佯怒,谓李忠道:“王大哥,我等兄弟挑选花灯要紧,休与这破落户啰唣!”李忠又瞪着那汉道:“汉子,满大街的人儿或看灯或赶路,直你吼这一嗓子,谁不来瞥你?我们不是消遣的!对你不住,就此别过了!”
李忠、施恩两个当下扭头便走。李忠扯着施恩,在花灯街市上七转八踅,却甩脱方才那个汉子,须臾撞回投宿的客店里,进了房间。施恩问道:“先前那人尴尬么?”李忠喘着气道:“施家兄弟,你快收拾包袱罢!”又去伴当住的两个客间,唤他们都打点行装。李忠自回房中,与施恩一同整理起包袱。李忠一头收拾一头道:“谁说不是尴尬,眼见得你我几个这趟买卖赶不成了,得赶紧离了此地!刚才那人我道是哪个,原是兖州城里的帮闲鸟汉,名唤贝拓。这厮却晓得我行走江湖、又在桃花山打家劫舍,而后又上了梁山的消息。我知道他有个哥哥叫贝扬,因兖州龚丘县望户眭太公之力,见在兖州公衙作捕臣。那个眭太公却是我仇家,我与周通在青州桃花山落草时,曾江湖经济,途中杀了他弟弟。旧年贝家兄弟两个好似不甚和睦,谁却知道那个贝扬此时在不在齐州。即便不在,贝拓那厮刁猾,难保他不望齐州公衙告发我,须连累你等,更坏了山寨大事!”
施恩收拾行装不停手,点头不止道:“兄长见得极是!还有杨林、周通两位兄长那边,须晚食时才知你我这头变故,怕不怕个万一?要不要出店门离城前发个急讯?”李忠寻思片刻道:“怕不妥。姓贝的本不识得他俩,你我若贸然行事,纵然手脚隐秘,倘或露馅,倒连累了他们。反正晚间他每便能知晓你我提早离开,自会便宜处事。”施恩道:“还是哥哥想得周全。”原来四筹好汉及伴从离山赴齐州前已论定诸相事宜,两路人手分两处客店下榻,晚食选在同一饭馆,然务必装作互不相识,无紧要事务不宜机断。
李忠、施恩及六个从人将行李收拾停当,下得楼来,与店家算了店钱后离去。他们一道出了店门,李忠在前认路,施恩押后,钻小巷子路,无一时出了齐州城南门,投南大路望长清县路上奔去。行不及十里,天色暗沉时,路边林子里钻出二十来个公人模样的,拦住去路。李忠、施恩这八个人正思对策,李忠道:“撞杀过去便是!”身后追兵到了,也是二三十个做公的。但见身前那伙人,于内为头的阴笑着当先凸出队头三两步。赫然便是先前在齐州城花灯集市上,认出李忠的那个贝拓。
施恩喝道:“如何又是你这厮!哪来的破落户毫无道理!”贝拓冷笑道:“眼前由不得你们嫌麻烦了!”把手一扬,身后公人便分作左右两处。李忠目视施恩,纵身一跃挡在其余七个身前,施恩打个手势,都把随身包袱藏的折里藤牌与腰刀一并亮出来。原来贝拓不纵兵过来硬刀直枪地拼斗,却教上首放起箭矢,上、下首各分十余人两头包抄过去。李忠背负藤牌,手捻腰刀,使出地趟刀招式与身法,把那伙公人杀退。贝拓又抬一抬手,上首放箭不停,下首掣着钩索步步逼近。施恩引从人一齐急来协应李忠。
此刻天色愈发晦暗。李忠顿足道:“你不速去更待何时?死在一处么!”施恩脸儿涨紫了。李忠大喝:“快走!你们也跟去!”言罢将施恩尽力一推。这时钩索已把李忠一拌,掀翻在地,多个公人齐上将李忠绑定了。左右有个从人要去救李忠时,也被钩索掀缚了。李忠摇头连声叹气。贝拓率一众公人放钩索又捉了李忠、施恩的两个从人。施恩与所余两个从人因先前李忠等人抵挡敌众之故,这三个趁暗色窜入南大路另一侧林子里不见踪影。贝拓没奈何,先教公人把擒住的李忠等五个都紧缚住,押回齐州城先宿一夜。
天色全然压沉下来,施恩带着两个伴当在林子里没命也似奔逃。忽而前头已迫近树林边缘,一片小草地对面是怪石山丘,草地上矗着好几条壮汉,手上还有兵器。施恩一个激灵,正在寻思是避走是讨问或是冲撞,却听到对面抢先发话了“林子里不是施恩兄弟么!”施恩听出是杨林嗓音,心中半块石头方落了地。打眼再辨个仔细,杨林、周通都在。施恩应一声道:“原来是杨林和周通两位哥哥。小弟这边正急火上房愁煞了!”周通道:“难怪止剩得你三个,李忠哥哥也不在。你先过来说囫囵儿事吧。”
当下杨林、周通引着他们那六个随从,把施恩与两个伴从接引住。一群人在草地上围成个圈儿,教四个人朝四个角面冲外算是望哨。施恩气喘嘘嘘将前项诸事细述一番。杨林也讲动因已在齐州花灯集市瞥见你处尴尬,晚餐时分不见你二人来用食,怕有变故放心不下,故而赶在入夜前探出城来。周通急怒道:“姓贝的那厮无礼!只是不知他每押着李忠兄长几个,是回齐州城,还是另投去处。若不回齐州,一时哪里去寻他呀!若回齐州时,地方倒好盯着,只是单凭我等几个真势单力孤了!”
杨林道:“兄弟莫急。可想而知李忠、施恩两位兄弟在街市上遇着那个贝拓时,那厮是单人露面。待两位出了南门外,却多了四五十个公人。依我看,无论贝拓那厮是不是齐州做公的,何处来路,但那伙公人多管有齐州做公的。况且今夜恁地深时,他们绑着人,定然先就近拒在一个地儿再论。此刻他们必然先把李忠兄弟五个人押回齐州城去了。”施恩赞同,只是不知今夜何处歇脚。“落脚点我们来时路上就探好了,就是这片小山丘,怪石洞穴,恰好藏身睡一宿。”施恩忧心贝拓那厮倘或不是齐州公差,明晨会起得赶早。杨林思虑片刻道:“不怕他这个。他带兵押了人,来回齐州公衙交涉,其间事宜停当方可开拨,须不能勾凌晨即得出城。”几个均称是,一众先歇卧了。
却说当夜贝拓一行押着李忠五个返得齐州城中。夜间彼处公衙如何公办?即令办得交接,也不好上路。只好看押在齐州监牢,贝拓等人在监牢外厢房打铺子歇一夜再理会。待至天明,齐州一应官吏画了卯,贝拓交割擒贼事项。正犯李忠等五人转交贝拓等别郡公人,借贝拓调度的齐州公差归还齐州衙署。再由管军司都监制下借兵二百、四名押队。贝拓引公吏二十人,暂自领齐州二百兵的队将,剪绑了李忠五个囚车盛了上路。
杨林这边次日天甫四更,十一个人都起了身。望齐州城行至一处路口,杨林教周通带六个兄弟哨在彼处,杨林、施恩各带一个伴当,直奔齐州城外方散开,把探住东南西北各一处城门。巳时一刻后,把哨东门那个伴当飞奔南门杨林,急报李忠五个陷在囚车里,被公差自东门押出,竟打着兖州旗号,却还有二百官军护送。杨林教他把西门施恩、北门伴当都唤来。施恩得悉情状,咬牙道:“知会了周通兄弟,拼死救出李忠哥哥!”
杨林劝道:“我等满队儿十一个,他每又早有措置,你我不可造次!他每既然是兖州来路,出得东门,必南转行兖齐大道,我等先一路紧随,却再理会。”施恩又道:“却怕他不是兖州的,旗号张出来哄人。”杨林道:“此不妨,齐州东大道距兖齐大道尚有路途。他每人多重装,脚程不快。你我先寻得周通兄弟。”四个人急急找到周通七个,将上项事详说一番,照杨林之计而行。命两个伴当火速返梁山泊报讯,余下九个急转兖齐大道。那两个伴当紧赶急奔到李立、石勇暗哨的酒店,报说此讯。两个头领听了,李立火速带二人上梁山复命报信,石勇留在店中,遣一个精干头目去寻助杨林等人。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13 编辑 [/i]][/color]
2014-10-4 16:15
陶心
按:关于打虎将李忠,笔者赞同一些研究者的观点。李忠的“不爽利”、“悭吝”是从鲁达的视角所作出的评价。李忠是个多曾在江湖上行走、使枪棒卖膏药的辛苦人,赚的也是风霜辛苦钱。鲁达虽然也是下层出身,但步入行伍后,衣食方面不像李忠那般有时时思虑后续之忧,心态和行为习惯自然有所不同。而从后来李忠与鲁达的几次交往来看,李忠只是在财物上显得小气些,其他绿林道义上则是信任鲁达、尊重鲁达的,李忠这个人对待朋友时,本质上也是比较忠厚的。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5-11-4 14:30 编辑 [/i]][/color]
2014-10-4 16:15
陶心
[b]三、循夜色火焚营厢[/b]
梁山泊上,晁盖连日遣小校在各处路口打探,闻知宋江等闹西岳华山得手,救得鲁达、史进成功,方才平下心来。奈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却得悉李忠在齐州城外被官府的人擒捉。晁盖复而忧心忡忡,急遣各处道口头领带探听声息头目,四处打探风讯,誓要寻救到李忠兄弟。刘唐、阮氏兄弟等头领十分上心,王英、杜兴亦着意此事。
话分两头,转表康均在康培营中安顿那三日,提及近年自身际遇,只道因年纪渐长日益思乡,李大官人推荐去孟州投奔一个相识,故而辞离李家庄,却不巧没曾遇着康培,原来康培却已投他处。康培免不得念及旧相识施恩,动问道:“哥哥先前都在山东。我头两年江湖走动时,听闻施家兄弟也去了彼处?没个准信的。”康均思量时口中只道:“施家兄弟果真在山东,行走江湖买卖回易多遭辛苦。有绿林好汉打虎将李忠、周通,旧时你也识得的,年来颇多照顾他。”康培道:“我略认得这两个好汉,也知晓他每曲折。”
康氏兄弟又论及顾吉其人。康培道:“顾吉毕竟是同乡,我在异地岂不敬他?叵耐这厮,先前在牢城营恁般手段进项都且不论,如今他纵然跟着张巡检这个主将,可毕竟在他人地面,居然还指望算计眭安、贝拓在渡口与镇集两处事务。我不帮衬他们。”康均按着他兄弟肩头,抚慰道:“你既不求功名升迁,凡事耐了火性,只要不来算你,由他每闹将去,却又理会思虑甚么,徒添烦恼。只是身在此营所,多生一颗心、多长一只眼,保全自家性命须是第一样。”康培点头不止:“大哥见教得极是,小弟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原先孟州押管两狱职事后,江湖经济走得苦辛。踏得恁地落脚点,却不知是这般情状,故生烦躁。而今看来,哪里不是求个衣食去处罢了。”康均又宽解了他几句。
康培挂心他哥哥今次远行艰辛,不知前程如何。康均笑叹道:“我飘蓬江湖惯了,纵然在李大官人处弄过几年,也是闲散的人,将来也到闲散去处。”康培称羡道:“小弟何尝不思闲散哩!我是吃顾吉那厮哄将来的,江湖上本也有衣饭颜面。”兄弟二人你叙我表,笑叹不已。住满三日,康均当夜将包袱收拾停当。第四日一晨,康均出离此地,望北投肥城县方向而行。康培出营外送了三里地时,康均道:“你军职在身,上司取你不到时怕要见责,不宜久送,回罢。我今次去不久时,还回南方。”兄弟二人洒泪道别。
却道贝拓一行人押送李忠五个,一路跋山涉水。离齐州境,穿泰安辖境,眼前便是兖州管下了。渡过大汶河,贝拓教全队投龚丘县那条岔道,命一个体己的公人赴兖州递书札,封皮上书明投挂缉捕署。那人飞马去了。贝拓另差一人报知巡检所。那体己的公人到了兖州公衙缉捕署,探知缉盗勘缴捕臣贝扬确实当值,即时投札。贝扬正理会诸项匪案,忽听得有屯田巡检所书讯,传入来拆观,非同小可,亲报太守。兖州太守看了,急遣管军司一员兵马监押张彪,点领兵马一千投西北路上,赶赴龚丘县北面屯田巡检所。贝扬请那个体已公人歇息已足,又新书信一封,教他即时投龚丘县东郊眭家庄去。
这边贝拓一干人,已押着李忠等五个赶到巡检所本营,张世雄先得了消息,引顾吉、康培与眭安营前接定。当日轮及康培营内操训军士,去得迟了。康培只知贝拓去齐州公干时,在彼处顺道捉了个草寇头目与四个喽啰,不知名号。待场子上看时,囚车中为首那个头目,骨脸尖腮,似略有面善。张世雄教把五个囚徒都押去内营后厢严加看管,一头佳辞极赞贝拓功劳,一头盛礼迎请齐州那四个押队、二百兵士入内招待。自渡过大汶河,李忠一路闭目养神不曾睁眼。抵及营门前方眯条缝儿,认清是兖州屯田巡检所。囚车入了营门又听那伙官军厮讲,听辨得于内一个竟叫康培,李忠心下一个激灵。正厅内张世雄大摆酒席,康培亦得知贝拓此番捉的好汉,即是“打虎将”李忠。
次日辰时,张世雄下令先将李忠的四个伴当押到营前招旗下斩首号令了。李忠心中叫苦。张世雄、眭安、贝拓、顾吉厚赠齐州那众将士,送他们开拨了。张世雄命康培监看李忠不得松懈。眭安、贝拓因内营后厢都是张世雄本部亲从军士,请将李忠转归己营监下。张世雄正打不得面糊,管军司兵马监押张彪那队军马到了,四人慌去迎。张彪与他等见面礼毕,说动些梁山贼寇早晚来救、切当早些押转兖州城内云云。
牵丝攀藤七延八宕间,酒席倒摆了,张彪上首坐定。张世雄极称张彪辛劳,正愁寻不妥话头。贝拓近前唱喏,谓张彪献计道:“将军容禀,不是俺长贼志气。梁山贼寇惯擅半道剪径劫人,防不胜防。然则恁地时,而今人在俺每手上,却好作引子。”张彪道:“依你之意,用那个李忠诱敌,俺们却好打埋伏?”眭安拊掌赞道:“将军高见极明!”他每正于前堂谈议间,康培入后厢看视李忠,确信是打虎将不疑。李忠亦认出押营的此人正是康三郎了,只是不知吉凶如何。当下康培瞅他几下,左眼不动,右眼轻轻眨巴眨巴。李忠肚内寻思:“想是情景不妙哩。”康培已折身退到通廊上去了。
前堂张世雄请张彪上房安歇,则与眭安、贝拓慢悠悠理论。顾吉来了,禀报已将张彪部从安顿停当,却对这三人乐呵呵说理道目只不发一言。末脚时张世雄倒也答应把李忠押转眭安营里。眭安心下尚喜,忽有家书来。拆封观时,原来是他父亲眭太公吩咐他近日公务安毕后,须邀请两位张将军及其余人等一道去眭家庄小聚。这眭家庄在龚丘县以东二十里。眭安两头告诸张彪、张世雄,即把李忠押去他的营厢,看护倍严。
康培本欲去用查巡,听得张巡检唤点,急去张世雄公事厅。行趋厅门数十步远,也没人着心打意到他,康培忽觉腹内发涨。人有三急,康培想到那那厅房后有个茅厕,迈步转去长廊踅到厅房后边,趁月色踏入茅厕便净手则个。那茅厕紧贴厅房,康培解手时,果然他耳力聪捷,一时把厅室后间两个人对话都听入耳中,竟是张世雄、顾吉二人。只听得张世雄道:“那俩措鸟要同俺每争功,你来时看入眼,如何不帮衬俺一道说理呐!”顾吉道:“恁地说却有两个缘故哩。一则方才在监押面前,兄长岂不见眭安、贝拓两个驴鸟,竟也干嘴咂舌价要暂把李忠留在营内,他每总不会真要同梁山对阵咧?俺论这门道必在眭安那厮身上,认真说时在他眭安眭家庄身上!俺曾听得李忠这厮在山东地面绿林行走,曾与眭家庄结怨,保不齐两相更有杀仇哩。”世雄听了半省未悟。
顾吉又道:“二则小弟正要报知兄长,这李忠还是转押他们看定为好,否则不是尴尬。”世雄问:“怎么说?”顾吉道:“小弟与康培相识多年,早听闻他曾与草莽人物有旧。今日小弟安顿好张彪那队兵士,路过内营,彼时李忠尚押在那边。俺看到康培立在当处,恁地若有所思模样。俺不免细细追想,康培旧年与那个金眼彪施恩过得最好,康家两兄弟也同李忠、周通相识。倘或李忠在咱营内有闪失,大哥是亲身的干系。还有康培的长兄康均,前阵子寻来营盘探望他,这也是绿林丛中常年走动的人。”世雄轻轻擂桌道:“我却不知这两遭干系,岂不是惹祸上身!叵耐眭安、贝拓会如何分置此事?”顾吉道:“依小弟看,眭安那厮会将李忠私送眭家庄。州衙公办也须讨一个抵罪的,还不是从咱屯田所里寻替死鬼。监押那边他每自好说道。”张世雄惊道:“谁会是替死的?”顾吉叹道:“恁地时还会是谁!眭、贝两个猴精也似,都几年了,俺每知道的,他每能不晓得!”世雄沉吟半晌道:“早晚同梁山厮并,稳住他,保全你我两个时好作理会!”
四遭云合鸟散,月色渐黯,暮色愈沉。一条黑影溜出正堂公厅后,似一道黑烟。厅内张世雄左等康培不来,右等他不到,不免焦躁时,等及的却是康培营厢失火之讯。世雄、顾吉二人一时却恰似雪水倾顶灵,冰流漫膝盘,面面相觑俱各哑口无言。愣了须臾,惶乱引兵士去那边。但见那片营垒,两侧厢房火起,烟熏雾燎,火势冲天,一路冲主营烧接来,这边多有惊惶失措的。张彪出来看动,大骂张世雄。几个急率军士救火。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16 编辑 [/i]][/color]
2014-10-4 16:34
陶心
在本篇故事中,我设了两处三个线索人物,一处是打虎将李忠,另一处是康氏兄弟,后者将涉及到扈三娘这一隐藏线索。截至第三节,两处线索的人物关联如下:
一,康均曾是李应的账房管事,和梁山李忠、施恩也各有交情。康均造访梁山,拜见晁盖、宋江、李应,又邂逅李忠、施恩。
二,康均的弟弟康培曾是孟州押狱节级,与施恩交洽,与李忠也相识。康均离开梁山后,寻访到了弟弟。
三,李忠、施恩赴齐州买花灯,不巧被李忠的仇人认出,对方却是官府公差。李忠因断后而失陷被擒,那伙公差却把他押送到了兖州屯田巡检所,那正是康培从军之处。
四,康均当时已告别弟弟,离开巡检所,并未说明去处。而在巡检所内,康培碰巧听到李忠为什么滞留本处不押转州城的原因,以及他自己也将被拉作垫背的消息,愤而放火烧营厢,逃离巡检所。
此时,我让两处线索呈若即若离状,至于如何捋顺结合,会在将来的两节中揭晓。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4-10-4 16:59 编辑 [/i]][/color]
2014-10-5 14:21
ylh2004
:!!唯一的缺点是太短了和教头一个模式呀:hz1004:
2014-10-5 19:53
陶心
回复 #82 ylh2004 的帖子
:hz1020: 承老萧看顾缪赞。近来精力有限,想从水浒故事某些接缝、细节中发掘新的情节,敷衍出几部短篇,所以就如此构思了。每个短篇分四到八节不等。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5-12-17 10:07 编辑 [/i]][/color]
2014-10-12 18:30
陶心
[b]四、群英会虎勇蛇谋[/b]
墨烟遮月,“锦纹蛇”康培换了身青绸衲袄,官军铠甲丢了不要,戴顶毡笠,背了细软,趁夜色单人匹马离了营盘,投西北路上去。一路上康培咬牙寻思:“好你每张世雄、顾吉两个直娘贼,真个巨蟒吞羊,不是一口封喉了账,却是细细碎碎价磨骨吮髓。若非碰巧撞听见,已遭算了,恁恨!今次俺须不念叨叶孔目劝诲,也教你吃一场惊吓。”
话回施恩这头,日前他与杨林、周通等九人,已探明李忠等被公差押入兖州屯田巡检所,倒不是兖州城。接得石勇差来的那个头目,众人商议一番,由周通领个伴当回梁山泊再传信,这边八人且留下,哨在屯田巡检所外高阜上两处野店里。是夜却远远望见巡检所内火势漫天,一时不知所以然,寻思只道这把火可别坏了李忠的性命,不免连连叫苦。正没奈何,路边一人飞马自巡检所那团火雾里奔出,吃施恩一眼认出,是康培康三郎!施恩不及教伴当告知杨林,出门跨上马匹就追去。奔出二三十步施恩便大喊:“康三哥!是我!你稳便着!莫走慌了!”康培吃惊,急勒马回看,施恩也勒马。夜色下两匹劣马前后嘶叫一声,两个人先迟脚跳下地,施小管营同康节级重逢,当下相认。
杨林等几个闻声亦到了,见施恩同一个汉子都带泪容,那汉子面貌颇似“多斑蛇”康均。杨林唱喏道:“壮士莫非康三哥么!”康培慌忙答礼,施恩都相介了。杨林指指巡检所那火光动问:“是康兄的手笔么?”康培颔首。施恩道:“这儿不是说话处,回店屋里罢。”几个带着康培去了,都躲入那高阜野店一处搁角层上。夜深三更他每一头擦洗,一头听康培将诸项经历细述一番。施恩忧心道:“不知李忠兄长眼下如何。”康培道:“俺放的那把火烧不到眭安的营厢,李忠义士须无恙。俺每盘算如何救得他出来。”
他几个在野店朦胧睡个后半宿儿,鸡唱日升后,洗漱了在搁角层里言语议事,愁眉不展时欲轮番去巡检所近沿探哨。石勇派来协助的那个体己伴当急入屋来,又喘又喜道:“晁天王率大队人马到此处路口了!”众人都跳将起来,出了野店下得高阜,在路口相应。无片时,果然是梁山泊晁天王的旗帜打得分明,看阵势,人马有二三千之众。众人踊跃起来。待迎及,晁盖抚慰众人一番。天王今次引刘唐、阮小二、杜迁、宋万、欧鹏、燕顺、邓飞、马麟、郑天寿、李立、石勇十一个头领,二千步卒兵、五百马军下山。
杨林将康培引介于晁盖面前,又与施恩、康培将前事分说一遭。晁盖将康培打量一番,肃然点首略笑一笑,便上前一把他同施恩两个扯到一边,避开众人。晁盖轻轻谓康培道:“你一则在屯田巡检所只知眭家与贝家勾搭,不知其缘由。贝扬那厮虽是兖州人,原先则在郓州衙司作缉盗巡检,与祝家庄最好。我梁山破了祝家庄后,他一时落了职,灰头土脸返乡去。而后贝扬能见用于兖州衙署充一名捕臣,全仗那眭太公之力。还有他弟弟贝拓那等帮闲篾片,在巡检所里任用,亦皆凭眭家父子声息。今次陷了我李忠兄弟,况且又是眭、贝这两家撒科,我梁山正须同你均大哥联手。”康培听了,前省后惑。
晁盖又道:“你二则不知你均大哥去向,我却略知一二。恁般说时,还要多谢我们家宋公明咧。”康培拜道:“万望晁天王指点迷津!”晁盖道:“眼下事出紧急,不及细述。你先时眼见你兄长投汶阳、肥城去向。实则在汶阳县北岔口,有个村店傍着篱笆圈的水塘,他处没有,最好认出。你只去彼处寻他。即便他不在,你到了那店,恰好便宜行事。张彪到底是兖州差出的,他必先扯同张世雄把御卡口,眭安、贝拓二人转押李忠兄弟。”康培听得寻悟,深唱一喏。晁盖又问施恩连日劳苦,身子如何。施恩答身子骨无碍能使得差事。晁盖便教施恩与康均同去。当下施恩、康均两个,打点一番,投北而去。
原来如晁天王所述,那日“多斑蛇”康均离了营所,一路望肥城县道上行走,途经汶阳县北界必经的岔道口,认出那间村店。那店果真傍着一片水塘,有篱笆围着又得树木档着,康均踏步而入。酒保方欲动问时,康均笑道:“我是约定来此猎鹅打鱼的。”那酒保慌忙迎入,请他踏胡梯上得楼去。康均但见楼上厢房内人影绰绰价。比及入屋,与众人厮认,有的熟识,有的稍生分些。同康均相与寒暄一番,渐渐言归正传。
康均悠然笑道:“一虎归山,复有一虎拍我院墙,一虎抓地奔忙、北地来回。”对座那大汉嚯嚯笑道:“好康大哥你来迟一步了,已有一虎捷足先登喽!”众人都乐。原来这个“归山虎”郭清先已到彼,他与康均相洽已久。郭清又指身畔那个后生,喜滋滋引荐道:“这个是我堂弟,江湖上也串个诨号,称作出山虎。”那后生唱喏道:“康大哥在上,小弟见礼了!山东地面儿小弟初来乍到,还望大哥照应!”康均拱手回礼道:“小壮士莫恁般多礼,都是一家兄弟。敢细问名讳?”后生道:“男女唤作郭远。”郭清笑道:“我这个兄弟,除却本身武艺熟习,擅会使挠绳、轮套、钩索,且调教得一伙徒弟孩儿,专一翻墙堞过楼寨所用。”郭远道:“改日若得用时,小弟但听哥哥调遣。”康培忙道:“兄弟们休恁地说,折煞我也。我等一处论事做事,共同担当则已。”正说间,方才那个酒保上楼来入屋,寻郭清耳语。郭清颔首,又谓康均附耳低言。康均吃惊时,郭清却说不妨,教酒保请客入来。待楼下新客上来,赫然便是康培、施恩两个!
今次不隔日久,康培复见着他大哥,脸上俱不知动何情状。康培又将施恩推上来道:“这位你每都不曾忘记了罢。”施恩抢近喜唱喏道:“康大哥、黄兄长无恙!”对面畅笑回礼。落座叙谈,施恩带转晁盖的话,谈及李忠身陷官军监下,愁满眉头。康培道:“我前在巡检所已听得分明,眭安、贝拓两个夯鸟必把李忠押去眭家庄。晁天王论定,那边必然张彪、张世雄先作抵挡,眭安、贝拓转人。兖州那头,私改公案还不是他们自家事务。”康均道:“眭家庄一贯仗势欺人,坏我江湖道义。李忠、周通坏过他们家武师性命,李忠又杀了眭安的叔父。如此深仇恶恨,眭家岂不一刀刀剐了他?施家兄弟放心,我等必不会坐视不理!”郭清亦笑道:“姓眭的那一伙,恁地恶焰嚣天价,此番不禁好么?兄弟也莫急气,我等都把计策议勾妥了才好。康大哥,咱们翻山虎也该完事儿来了罢。”
“方才兄长两番说到翻山虎薛文汉,”郭远怪道:“不是咱向城县南照山有个姓扈的好汉绰号翻山虎么?”康均听了浅笑不语。郭清轻喝道:“胡说!止有一个翻山虎,真真姓薛,哪来你说的那个!”郭远是个乖觉的人,寻思哥哥向来和气,此刻却恁地认真要紧,赶忙道:“是我记岔了,是姓薛、是姓薛!薛家好汉!”便不再多言。身畔几个略略莞尔,施恩、康培只默然不语。康均道:“我打个午歇,随后去接他。”
歇个短盹后,康均暂别此地,牵了匹好马跨上,一路径奔肥城县去了。原来此番是“翻山虎”薛文汉引人扮一队客商赴北地,购置辽人刀械与马具。眼下康均去肥城县接应,在县城外厮见,人马一处引到汶阳北岔口村店了。比及二人到时,康均却见小霸王周通亦到彼处。众人见礼,施恩看那薛文汉气象,终觉眉目中与谁个相似,思量不出个精细。周通传得讯来,果然巡检所与梁山交战,却将李忠转押去眭家庄了。施恩听了益添忧虑。薛文汉道:“人马多了易惊动,此地不便论事。我知望东南五里外,靠山面河有座祭水龙神的庙宇,唤作蟠汶庙,近年一向无人看扫。我等不妨去彼处,马匹也可养在庙后。”人人称善,都去了。于途施恩时或又窥瞥那个薛文汉,好歹想不明白。
次日辰时蟠汶庙被清理一番,群英会于此。康均请周通返晁盖处知会一声,周通去了。施恩、康培不作声静静听。康均道:“李忠兄弟失陷眭家庄,我等做得手脚时一并救出他,也当得起梁山好汉义气。”郭清问道:“兄长们如何做那眭家庄?重施故伎不?”薛文汉撩剑眉闪星目价笑道:“然也。旧时那条计策大伙儿都知晓,肚里都有个对照的,今次一分为二,偷梁换柱在眭,金蝉脱壳在张!我给细说归置了罢。那眭家庄在南岸龚丘县城东二十里外,庄北有鹤山为高。张彪、张世雄那边吃晁天王拖住,他每自有计较。我等一行过河去眭家庄左近,先潜卧到鹤山上,庄内情形一目了然。在座皆有用处。”
薛文汉稳稳道来:“比及行次鹤山,请施哥哥去报知晁天王,我处今夜动手,请务必次更前抵及眭家庄。天王深怀机宜分置,届时我等策应,仗诸位齐心。哥哥此去路径,待会儿均大哥有个安稳法子相告。”施恩即时点首。文汉又道:“晚分时,敢请黄大哥与康三哥协助我,我自有法子摸探入去,里外需接应。”那两个也答应了。文汉再道:“入夜头更,请寇小五、寇小六两位带二十个在庄前叫骂。他每若开门,你每退去林子里。他每回去你每再叫阵。”角落头那两个眍目隆鼻的汉子一齐爽声应了。文汉复道:“寇家堂兄弟两个骂阵时,再请均大哥同郭远小哥也领二十个操训的,翻墙入院放火。”郭远抢应:“小弟定不负重托!”康均笑道:“后生可畏,我知薛兄弟用意了!”计议勾妥,众人束扎亦停当,率数十名部从一齐暂离蟠汶庙,火速望南,午后渡过大汶河。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21 编辑 [/i]][/color]
2014-10-22 20:11
陶心
[b]五、眭家庄偷梁换柱[/b]
比及渡过大汶河,康均点拨施恩一条避人耳目的近捷小道,急去寻晁盖处传讯。薛文汉、康均等一行奔次鹤山,将这一山上下都把定了,潜卧于林荫深处。来时郊野路上,曾瞥见避荒的乞子。薛文汉、康培、郭清二人各只留体己伴当一名在身边,摸清了眭家庄后路径。寇小五、寇小六哨清了绕去庄前的道路。郭远随康均一处,将钻去庄西的道径探明。人人待向晚。文汉在山腰窥望良久,谓众人道:“入眼两件紧要情状。一则他后院有爿柴房,却有人把定,方才有人来换,必有缘故。二则他每午饭前后,有散粥马车出后门给野外避荒乞子,此地豪户好凭此事积德。晚饭时他每散粥马车出来,我和黄兄扮作乞子,伺机撑入马车底混入后院放火。他救火开门,你每再混将去。”几个会意。
转表昨日晁盖引那二千五百人马,横截路口撞见张彪、张世雄一众,对面各傍云山、彩山交阵厮杀,梁山游刃有余。官军如何占得便宜,无计可施,只待援军。众头领照晁盖将令,约束喽啰谨遵调度。交战几番,生拏了张世雄部下兵士好几十个,捆起来押到阵后皆拷打得动弹不得,都用布条塞了嘴,暂留性命,头领们大多不知作何妙用。忽而有本寨头目寻到。原来此时梁山脚下,宋江、吴用、鲁智深一路人马凯旋归山,李应亦在其列。宋江、吴用、李应遇见晁盖开拨时调置下的水寨旱寨各处留守关口头领,前后一遭经历俱知晓了备细。宋江请吴用留下,坐镇料理山寨水泊,自引多员头领即时启程。李应与杜兴、王英、扈三娘另厮见相议一场后,也领杜兴紧随赶及宋江等人。
次日施恩赶至,将康均、薛文汉处计策尽皆报知晁盖。晁天王得此透妥消息,颔首不已。未申之交探马来报,泰安州派遣一员兵马提辖,名唤王登,提兵驰援兖州。这个王提辖率部走仙符道渡过大汶河,向南抵及小安集岔口屯扎哨探。晁盖面上稍起忧躁色,同刘唐等议论定计,下令是日黄昏,趁暮色全军转去龚丘县东二十里眭家庄。启程时,将俘获的那数十个都绑在马背上。俱各领命急去,晁盖恁般排置有何机宜,头领中也多有不知的,也不好问他。早早用了饮食,及晚间,各处人马照计而施,离云山兜宽转一个弯弧,再径奔东南眭家庄。途经堽城镇时,教欧鹏、燕顺、石勇引人伏彼处。
然则此二日间那眭家庄中,眭安、贝拓果真将李忠押转到了。眭安拜奉父亲,贝拓拜见恩公,又谈及速将他哥子贝扬唤请来。眭太公见了李忠,心头恨深按耐不住,一头不迭声骂,一头接过小厮递上的杆子鞭,抽打起来。他毕竟年岁高大,不多时自个儿胳膊酸疼起来,兀自对李忠詈骂不住。眭安教将太公扶去坐下,接过鞭子,亦对李忠訾骂:“不知死活的打脊泼驴!贩私盐屡从我眭家庄手上讨野火,已合该死!又截我家武师押的货!再又坏了我叔父!敢同我眭家拱头角!看不细细碎剐你这贼!”朝李忠又是一顿毒打。眭太公父子与贝拓商议如何处置李忠,贝拓只道当夜送这厮归西,剜心剖腹,祭奠眭家亡故人。太公道:“后日贝观察到了,我选定那是我弟弟祭日,一齐剐他。”转去后院穿廊,李忠被绑于柱上又吃了顿鞭笞,押入廊首边柴房关着。眭安得知先前巡检所还与李忠饮食吃,怒要用马粪马尿侮他,谁知当夜马槽失火,只得作罢。第二日动烙铁施刑李忠,烙不数次,有相熟州员到访,怕事现而罢手。此时鹤山上已有埋伏。
向晚时分云合鸟散,一遭地面但只眭家庄灯火惹眼。各队分拨停当。鹤山脚下薛文汉等六人伏于庄后路边麻杆丛,依计分头施展。暮色更沉,后院廊首火起而柴房完好。庄内正不可开交,敲了一更天,寇小五、寇小六引二十个随从分列庄前两侧,都挺朴刀,连声价“你每这一窝子挺尸的歪货!失心的呆鸟!”火喇喇骂阵。庄里听了愈发惊动,遣了庄客明火执杖出门来,寇家兄弟即避退林子里去。待眭家庄又闭了门,骂声复起。如是往复多次,庄内时时不得睡眠。夜色愈沉,恼犯眭安那厮全副披挂上战马,出来骂道:“哪里来的含鸟猢狲,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寇小五也跨马上前道:“爷爷特来消遣你这措鸟!”眭安大怒放马赶去直抢他,两个交手。斗了多时,谁也不曾赢得谁。
当时听得庄前惊叫闹动,庄西侧墙这边,郭远引那二十个伙计,砍刀插在背上,使动挠绳、钩索、套竿一应器械,掷抓墙头,鱼贯攀翻入内,康均亦跟入。康均抬头瞥见后院几重屋脊与飞檐上火势窜天,即与郭远分拨,各领十个分去后院正院两处杀人放火。眭家庄客如何经得恁般凶猛头势?康均一路奔杀到后院穿廊,正遇到郭清、康培与伴当趁火势把一班庄客剁得横七竖八。康培背着一个汉子,却不正是李忠!身后一座柴房吃烧穿了。郭清蹬起一个人头。康培道:“黄兄斩了贝拓那厮。薛大哥和伴当走侧廊去正院了。”康均道:“黄小哥带人去正院了,我每同去罢。”十数条大汉先撞进内院,见薛文汉与郭远等人将眭太公一门老小良贱夹于内中,文汉直楞一刀搠透眭太公胸膛。郭远等众齐上,康均等亦接应到,将其余人等斩杀顷尽。继而抢去正院追砍庄客。
近二更时分,晁盖大队人马如期而至,寇小六迎着。庄前眭安遭寇小五纠缠,听得庄内哄闹,急撇了慌忙回门去,迎头却是薛文汉、郭清、康均等虎狼群。唬得眭安魂不附体,扭头再欲扎出庄门,早被一支生力军抢入。对面为首的立马舞刀喝道:“你家敢同我巡检所争功,特来铲锄渠魁,从者可免!”眭安心乱去迎,交马只一合,眭安身首异处。那人正是托塔天王晁盖。梁山人马四面杀入庄子,遵晁盖约束,见带甲庄丁者斫杀,其余庄客任从逃生。夜过三更,庄内渐归寂静,晁盖与薛文汉、康均等七个英雄见礼,互致谢意。晁盖见得李忠,急唤医士救治。又下令将搬来的数十具巡检所兵士遗骸抛散于庄内,再从眭家庄丁尸首中寻出几十件载于马上。此时石勇报来,王登自小安集兵发眭家庄,欧鹏、燕顺照计引他去岔路口。晁盖辄请薛文汉等封拢此地卷点财帛,自引人马分两路,只隔二三里来去,径奔小安集至堽城镇、巡检所至堽城镇两处要口。
巡检所那边,张彪终因探得不见了梁山好汉,教张世雄留守,自领所部赴眭家庄。匆匆奔及岔口,却是晁盖掌率人马,调转头来拦住厮杀,王登全军大溃。张彪手足失措,即撤兵回州城。退至堽城镇路口,正被欧鹏、燕顺那队截住,杀得张彪大败亏输,身后又有梁山队列冲到。正慌哩,迎面是锦豹子杨林,手拈浑铁笔管枪邀住。张彪心中叫苦,舞刀迎战。两个斗过十余合,杨林卖个破绽,放张彪一刀砍空,手起一枪搠中张彪咽喉,把他挑下马。王登见不是头,凭勇力挥长刀杀出战团,不及转到小路,被铁笛仙马麟截下,两个交马。斗到二十合之上,马麟两口铜刀把王登逼得渐紧,窥便处一刀搠中他心窝,王登死于马下。其余梁山头领,引喽啰上前,倾时把官军兵士杀翻一片。
天色放白,宋江一行抵及堽城镇。晁盖宋江四膀厮抱。晁盖道:“贤弟方建大功,鞍马劳顿,须先理会自身安泰,愚兄自得照应。”宋江拊掌只道:“小弟听闻官军几路合围,如何不悬心哥哥安危。”施恩见宋江在路口迎候,挨开康黄寇兄弟几步。比及随队走到跟前,朝宋江施礼。宋江抚慰施恩。施恩再同武松见礼。康均复见宋江,将几个好汉相介一场。李忠由人抬定,宋江见着,伤感垂泪道:“真个苦了我李家兄弟!”李忠气息恹然道:“哥哥省恼,小弟养息好了便是。”宋江止之言语,鲁智深、武松、李应等劝陪。宋江又亲自牵扽李忠那车马一程,直至李应、杜兴劝回。宋江再去寻得晁盖商议事务,两个避开众人,私语计议一番,皆道李应、杜兴两个宜留下。宋江道:“前情今事,山寨中知悉者不出四个,你我俱在心里了。哥哥今次用兵调束至此时,大局似已定。小弟止有一言,哥哥全军似不宜大张旗鼓为妥。晁盖笑道:“贤弟之论极当!”宋江称愧,率部先返梁山去。李应、杜兴来请命,晁盖教两个领亲随速去兖州城北道口伏路。
堽城镇南外,恰是贝扬赴约眭家庄,途经彼处撞见张彪制下散乱兵卒,问不出究竟。贝扬情知不妙,仓惶回奔。却才至州城道口,陡然间听得呼啦一声,刺斜里一彪人马截住。贝扬心慌看时,失口叫出:“李大官人!”李应冷笑道:“贝观察原来不曾忘却不才,幸甚!”贝扬战栗道:“大官人,小人多曾得罪,莫提恁地陈年旧事罢。”李应道:“你往年何故打发扈成充厢军役?”贝扬怪道:“大官人讲得甚么事?”李应喝道:“不曾有便最好!走罢!”贝扬慌忙遁去。李应抽出飞刀,只见银光闪时,贝扬惨哼坠马身亡。
晌午,梁山好汉于宁汶渡、宁山两败张世雄,裹定屯田巡检所。真个残垣断壁,废墟一片。顾吉张望时,一个胡须长汉鬓边老大一搭朱砂记,这个正是“赤发鬼”刘唐。顾吉自忖:“俺半辈子作恶不少,直此报答张巡检,也算给自个儿一个交代了。”便舞动朴刀出马,直抢刘唐。这边刘唐见他吼得响、来得凶,也挥起扑刀接定,两个马上交手,斗不三合,刘唐大喝一声,一刀搠透顾吉胸背。及拔出朴刀,顾吉死于非命。晁盖亲率一众头领,招动小喽啰四下杀入。张世雄惊得魂飞天外,方欲逃命,施恩刺斜里抢入,世雄不及开口,被施恩一刀剁入心窝。刘唐教喽啰把从眭家庄拉来的数十具庄客尸骸,尽数丢弃于营所内外。再纵火略烧一把,谁还知得营内曾私逃出个康培哩?
是日晴日灿漫,又是大汶河岸边那座蟠汶庙内,众好汉一派喜气洋洋。晁盖、李应与薛文汉、康均等畅叙恳切。晁盖感念道:“此番蒙诸位英豪仗义相助,蔽寨弟兄方得保全。”文汉连连摆手。晁盖又动问道:“先前都未曾问得你堂弟音讯,薛兄弟你可有他消息?”文汉浅笑应道:“我那弟兄难为天王挂念!他父亲先前听我父亲提议,散枝多处为好。已在军班找到出身。”晁盖、李应听了俱颇欣喜。叙谈良久,话题渐转。
晁盖、李应忧虑当年事务但否措置周全。薛文汉笑道:“不妨。旧年甚么三庄同德,咱西庄的兵丁,三停倒有超一停是他每姓祝的盘计浸润入去的。兵燹厮杀起遭时,庄客人丁或不从约束自顾剽掠或四散逃窜,体统失度,如何顾得过。能保得内院老小良贱三十余口已十分感念天地恩佑了。皆仗彼时天王与宋头领、吴军师排步得周全,贵寨人手赶来真够巧的。”晁盖道:“公明、加亮二贤弟,虑事素来委实慎重。”李应亦称是。文汉又道:“况且先前已去过祝家庄遭近,捆了那最是随附主子仗势欺人的几家,押入内宅,套换上头面衣饰。比及贵寨好汉不远,当时我堂弟绑了祝彪那厮要献俘前,知道厮杀里冲撞不好分说,又先捉拏了祝家庄客庄丁数十个,调换了这边的号服,打得走不动了赶入庄院里。他一家子上下熟畅内外路径,前后分两拨便逃离死地。”
众英雄倾吐心胆,奈何聚时总比离时少。待一齐在这蟠汶庙拜了龙神,晁盖等自当返梁山去。李应稳坐马鞍略张口片刻,谓康均道:“请兄弟告知我那老哥哥一声,这边一遭……都好。还有你这老伙计,珍重!”康均双目含泪道:“小可定管将话带到!自身不敢牵动大官人记挂,请大官人保重贵体!杜兄弟,你也保重!”言罢马上深唱一喏即去。李应、杜兴亦动容,目送其离去良久。薛文汉等人亦踏上归途,众人皆拏康培打趣。郭清道:“康三哥,眼下薛兄和你均大哥那南照山,敝寨元芝岭,寇氏兄弟的摩华山,无不恭候你大驾哩!”康培笑道:“我与我哥哥,再不敢分离!”都笑一番。
巡检所、眭家庄战讯传开,兖州见说折了张彪,泰安听闻损了王登,俱各嗟叹,文武诸员无一不惊得呆了。数日后,查验几处战场,都监献计排解。太守结公札递呈安抚司、转运司,报述梁山贼寇袭掠本州龚丘县,本处屯田巡检所、龚丘县眭家庄两处原本约会擒捉贼目,奈何二处不从公署节制调度,中贼奸计,以致自相火并,使贼寇坐利,卑职不胜自责。转运司、安抚司各复牍训诫兖州太守等员,一众人皆惶恐受之。
(本篇完)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23 编辑 [/i]][/color]
2014-10-22 20:20
陶心
相比水浒传,本短篇主要新增或改设人物:
康均,绰号“多斑蛇”,旧年系李家庄帐簿管事;不知何故辞去。而今与他人合伙。
康培,绰号“锦纹蛇”,康均胞弟。原孟州牢城营押狱节级;后一度在兖州巡检指挥司充某营牙将。因不忿于上司、同僚将他当替罪羊,火烧营厢,先后巧遇施恩、康均。
顾吉,原孟州牢城营差拨,后在兖州巡检指挥所充某营虞侯。
张世雄,原孟州巡检使,后官复原阶,任兖州屯田巡检所行军指挥巡检使。
眭安,兖州巡检指挥所充某营部将。龚丘县眭家庄庄主眭太公之子。
贝拓,见任屯田巡检所第二营眭安的副将。贝扬的胞弟。
贝扬,兖州公衙缉盗勘缴捕臣。原先是郓州巡检司的一员捕盗巡检。
张彪,兖州差往宁汶渡协理的一员兵马监押。
薛文汉,绰号“翻山虎”,与康均在向城县南照山结寨的好汉,被郭远失口说他姓扈。末了康培随康均投奔南照山薛文汉。
郭清,绰号“归山虎”,在元芝岭结寨的好汉。
郭远,绰号“出山虎”,郭清的堂弟,随郭清在元芝岭。
寇小五、寇小六,也是堂兄弟两个,在摩华山结寨的好汉。
王登,泰安州遣往兖州龚丘县增援的一名提辖官。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24 编辑 [/i]][/color]
2015-1-3 12:02
抽水仔
好頂讚:hz1020:
2015-1-4 12:08
陶心
回复 #87 抽水仔 的帖子
:!! 谢谢兄弟捧场!我的水浒外传计划内一共八部短篇,还有三部,构思都有了,当然蜗速填充。由于第四、第五篇刻划对象都是二三流的地煞人物,走的也是剧情模式;接下来第六篇、第七篇打算让一流的天罡人物作为主角出场,而且使用动作模式和悬疑模式;期待与兄弟们交流。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5-10-9 11:50 编辑 [/i]][/color]
2015-1-8 13:09
抽水仔
回复 #88 陶心 的帖子
说起来,最近小弟在混百度贴吧,偶然在水浒吧发现了有位兄弟正在写续水浒的小说,叫《扫雷破虏传》,写得不错,目前写到第10回,陶大哥有空的话,还请过去看一看。
2015-10-8 20:25
陶心
[b]其六 翻卧桁梁 凡四节[/b]
[b]一、黑衣悍匪[/b]
话说梁山关胜、林冲、杨志等人在凌州与水火二将交阵时,枯树山头领鲍旭及江湖好汉焦挺,协助李逵救出被擒的宣郝二将,打破凌州北门。凌州太守张继、兵马都监等一班文武俱携保家小,逃奔德平县而去。鲍旭、李逵等人在凌州内外冲杀凌州散兵时,曾撞见一员官将管领一彪人马,听兵士呼唤似是都监的副将,护着凌州马场的战马,要望寇州方向避转,却于西面洼地吃一队黑衣军拦截。
那官将喝道:“甚么见不得光的乌鸟,敢平明现世!”黑衣军为首一人,手捻一双短陌刀,冷笑道:“败军弃城之将,也敢扯虎皮作架子吓唬你爷爷!”身后众人大笑。官将又怒又惊,终舞槊径奔为首黑衣人,身后军健呐喊起来。两个斗了十余合,眼见得官将斗黑衣人不过,嘶声吼道:“护马要紧!”随行亲兵,一半护定战马,一半拢将来。那伙黑衣军几个头目亦打起唿哨,引部从卷杀过来。这二路人马混斗厮拼于一处。两相交战无片时,凌州军敌不过黑衣军恁般剽悍,士卒折损一片,队列散乱,自顾不迭。那员官将忧心战马,奈何黑衣悍匪骁劲如斯,己方大败亏输,已紧约不住。凌州兵四零退散,黑衣人依序牵夺战马,交替掩护。须臾,黑衣军夺了七成战马,调头即望南走。那官将垂头丧气,回首望见凌州城上下,已为梁山豪杰所占,只得领人马绕道投寇州去。
此时关胜、林冲那路兵马,缘城西向北行,黑衣军于大路外向南行,缓步对峙。李逵只顾在城北门口砍杀,焦挺随护着他。宣赞请鲍旭一齐约束部从,休要伤害百姓。鲍旭爽亮应了,军令如山,喽啰无人不从。郝思文适才撞见凌州兵与黑衣众厮斗完,亦指望打那官将手上略夺些战马,将引与鲍旭自寇州、凌州野外新收罗的小股游寇,追出城外,却不识路径,望南撞向黑衣军那边去了,估摸着已踩上了尾巴。鲍旭另有计较。他自忖黑哥哥私自下山,自己是他面上的,这般投梁山,须仗营救宣、郝二人之功。若郝思文有失,面上须不好看。辄请宣赞、焦挺关照李逵,管束部从,自引一队亲兵,飞也似出城门,追赶郝思文去了。
鲍旭领人赶了一箭之程,只见郝思文快枪快马,单骑突先,鲍旭赶忙教亲随列队两翼夹护而去。郝思文要见功劳,一条丈二龙舌枪抖得恁凶,指点喽啰拦截战马。黑衣军如何肯拱手相送些许。方才为头那黑衣人转马观看,怒喝道:“哪来的撮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郝思文听了,亦怒应一句:“此地此马,何曾须是你家的?”一拍坐骑,径抢那黑衣军头领。那黑衣人不曾正眼觑他,原来郝思文被鲍旭、李逵、焦挺救出不久,随意套了身鲍旭处缴获备存的衣甲,装束不曾鲜亮。只没奈何郝思文马催动得快,一眨眼晃到他眼面前,他又身为头领,须推锋为范。当下征尘影中,两个交战。双方部随,敲击兵器呐喊助威。
二将来回往复,斗到三十合之上,郝思文精神倍长,那黑衣人刀法渐慢,折身即走,归返他每队阵之内。猛可里他打起一个唿哨,标下头目亦依序打响唿哨,此起彼伏,长短递进有度。郝思文亦唤部从聚拢来,鲍旭一众也分数小队穿来。不觉间,黑衣军人人爬上新夺的战马,已列开一个阵势,外圈呈圆形,头领立马正心。圈内七人至十人一列不等,策动战马,绕起如意圈儿转。数个如意圈,盘作一个大如意圈,全阵以内,大如意圈四面皆有合计八处。面冲郝思文、鲍旭那头,开一处小口。此时关胜、林冲、杨志、孙立、黄信五将俱引兵靠拢向来。郝思文喝道:“手下败将,作甚鸟怪。”匹马单枪冲入那阵中,鲍旭阻拦不及。
郝思文撞入黑衣军怪阵内,那伙黑衣人盘旋得飞快,教他龙舌枪沾不到一人。他却须俄间落得双目看不清敌情,左挡右支,手脚渐慌,幸得那支枪快。鲍旭见状,引亲随亦扎入阵中要救郝思文。然则凡入阵者,俱各视物不清,自保不迭。林冲忧急道:“此阵甚诡秘,兄弟们又陷于阵内,我等放不得箭羽。”眼见得郝思文、鲍旭等一众命在顷臾,关胜催动赤兔马,大喝一声:“黑乌鸦焉能近得神鸟!”觑准了阵心那为头的直抢入去。林冲在他身后,手绰丈八蛇矛,即于阵口处风呼电啸价乱戳。戳扎的纵然是人影,那伙黑衣人也须逼退,阵型乱了。杨志、孙立、黄信几个亦引兵趋前缘阵周遭以长枪大刀乱搠。而阵内天崩地陷价,关胜马快,眨眼间至垓心,只管手起一刀。刀锋闪处,敌马惊跑,为头那黑衣人仓皇跳上一匹新战马,兵器落地,连打唿哨。那伙黑衣人上上下下均以唿哨为信,人马器物俱各严整不乱,批序奔逃。关胜拢向林冲、郝思文、鲍旭等,高叫:“众兄弟休要恋战,聚在一处。”众皆依其言行事。郝思文朝关胜、鲍旭及林冲等拜礼道:“都是小弟卤莽,险些误了大事,亏哥哥相救!”众人安抚一番。
其后关胜、林冲众将会合李逵、宣赞、焦挺三个,又先后收服水火单魏二将,转凌州屯扎。提及议论黑衣军劫夺凌州战马一事,众皆疑惑不定。关胜道:“方才那乌鸦阵乃旁门左道、异术奇门之阵,这伙黑衣悍匪倒演练得恁地娴熟。”林冲道:“这乌鸦阵,小可过往只闻其名,未睹其实,未曾想今日突兀撞见于此地。他每来历必不同寻常,不似往常山寨小厮。他每主人须通异术,又懂兵法。”郝思文摇首道:“他每为首那个,论阵前寻常交手,那厮却敌不过我。摆列那阵,关胜哥哥那一刀却不曾取得性命!”林冲道:“此皆异术助他逃脱所致。”鲍旭亦叹道:“小弟从未见过恁般奇妙战阵!”李逵道:“只没吃我撞见,怕他甚鸟!”林冲、关胜皆笑劝:“兄弟勇猛虽出众,叵耐那厮每阴险,须要留心才是。”
众将先收拾粮草库银返梁山,至茌平县济水岸边,过河便是平阴县界分。此后一日可抹过平阴、东阿二县,奔回梁山泊大寨。他每却于私渡口撞见段景住,失魂落魄价。原来他与杨林、石勇受山寨差遣赴北地买马,归转梁山途经茌平县北郊时,又遭青州来的那个“险道神”郁保四,仗人多势众,二次夺了梁山马匹。段景住先逃出,杨林、石勇不知音讯。关胜、林冲领他回水泊再议。
一众豪杰归得水泊,上了宛子城复命,宋江见李逵回山,又新添四将,心中喜悦,一一见礼。获悉曾头市同郁保四又截夺马匹,杨林、石勇失踪,宋江愤懑不已,吴用教遣时迁飞檐走壁去曾头市打探,差邓飞、乐和两个分头侦候杨林、石勇消息。林冲、关胜、鲍旭将凌州城外黑衣人夺取凌州马场战马、摆布乌鸦阵一事报知宋江、吴用。宋江一时诸务繁忙,将此事按下,请几位兄弟先记于心头。
水泊梁山上下摩拳擦掌。不出二三日,邓飞引一个道士各骑快马急匆匆回寨报讯,已知杨、石二人下落。原来杨林、石勇本已至茌平县北道口,教段景住先行探路。孰料郁保四及盗匪滕海、滕龙打后方赶将入来,将二人拏住,便先捆绑了,望西北湾转,押往禹城县一处傍山的道观中,名曰车牛观,这道士便是彼间的。乐和将马借于这道士,邓飞先带他报知山寨,乐和闪及道观边村店监哨。
邓飞报知宋江,那郁保四及滕氏兄弟一众,俱是归纳曾头市的,或盗马夺马,或回易马匹牲口。滕海、滕龙两个,早先却曾把占远方饮马川,被邓飞、孟康夺寨杀遁;孰料今次于此地又刀兵相见。邓飞道:“小弟向山野村民问动音讯,一路追及驼峰岭车牛观一带,却瞅着彼处道士没被杀的都吃赶在林子里,听那见存的几个道士不迭声叫苦。小弟与他每饮食吃,听他每述说,便带了一个来复命。
宋江问那道士道:“道长有甚苦情但说。”那道士说道:“数日前有两个江湖好汉引着伴当,押解马匹,借宿车牛观。可叹我观内有个道士生乱滋事,与观外相识里应外合,望禹城县方向追踪出去,三日前捆押回他每几个,杀了那几个伴当,将那两个好汉囚禁于观内西跨院。”邓飞插一句:“那两个实则便是我杨林、石勇两位哥哥。”那道士续道:“住持劝他休要坏了清德,那厮叫嚣背靠曾头市怕甚鸟,竟失心疯杀了住持等多人,只我几个逃出,吃他同那伙鸟人占了道观,贵寨两位好汉与马匹亦暂押于观内。”邓飞怆然道:“当时我与乐和兄弟去哨探了,果见那车牛观养着马匹无数。被那伙措鸟杀了号令的,正是杨林、石勇带去的四个伴当。又吃我等认出,与那道士鸟合的,便是当年饮马川的滕海、滕龙兄弟。只是不解,那伙强徒如何不即时把我两个兄弟押回曾头市去。”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11-12 17:46 编辑 [/i]][/color]
2015-10-9 11:45
feiyue1206
七年之后再填坑
2015-10-9 11:58
陶心
回复 #91 feiyue1206 的帖子
:hz1010:小可一直在填坑啊,去年填到了第五篇;而现在是第六篇。情节模式在悬疑基础上,增加奇幻成份。这篇《翻卧桁梁》,我打算设置一个主线任务,同时派生三个悬疑点。本篇完结时,只解决主线任务;而剩下的三个悬念,留到第七篇去解决。也就是准备将第六、第七两篇写成姊妹篇。:hz1019: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5-10-10 10:46 编辑 [/i]][/color]
2015-10-14 20:32
陶心
[b]二、溯旧论新[/b]
宋江听了忧急忿恼,口中连珠箭的苦,道家清净之地,如何出了欺师灭祖之徒。道士答道:“生事冒犯贵寨的,是住持道长的一个鄃县同乡,俗家姓钟,颇有武艺。那钟道人原本游走在江湖上,四处挂搭,道长收留入观中。叵耐那厮劣性如此,酿成鄙观大祸,更冲撞贵寨头领!”言罢坠泪。宋江慌忙劝慰。
据那道士说动,那个钟道人绑了杨林、石勇,夺得马匹后,又纠合一伙僧人,像是旧日相识的,为首名号叫甚么铁印禅师,十分凶相,曾在北边法华寺挂搭过,留下一处议事。先前与钟道人应合的那伙绿林强人,头目三个,止有个身长一丈的引伴当离去了。邓飞道:“这个想来就是郁保四了,必去曾头市。”道士忧惧道:“那个钟道人正祭练掌心雷法式,尚未得全功;又练有剑法,端的进退有据。壮士们务请小心在意。”刘唐道:“不曾想曾家又多了两伙帮衬!只是也不解这厮们作何盘算。”邓飞忽而擂拳道:“阿也我明白了,这伙搓鸟怕是另作盘算。马匹器械在手,古人云奇货可居,欲同曾头市探斤论价。”吴用、刘唐然之。
宋江、吴用、刘唐、邓飞等头领正商议间,杨志、曹正却猛可里想到那个铁印禅师来历,思议一番,便向宋江、吴用等道出。原来昔日,杨志落难黄泥岗,避祸望东北方向奔逃数十里,地名南旺营,正当郓城、任城、汶上三县界分,际遇曹正。二人剪拂了,曹正引荐杨志去青州管下二龙山存身,鲁智深已先去了。只因路途遥远,尚未知悉真实,先请村口小庙一个小道士去打探备细,道士打脚去了。而曹正一家及邻里都保磨刀擦枪时时不懈怠,自有缘故。原来距这南旺营西南百余里外,有个去处名唤白沙坞,多有强人大伙盘踞在内。当时有两个头领纵横於彼多年,一个“绵里针”冕以信,一个“沙里蜮”沙貂,哨聚五六百人。官府每每不能禁约。这两个搓鸟,年年四处侵掠、洗劫村寨。叵耐三年前又来了个甚么名号“铁印禅师”的僧人,他每劫掠四围则远去二百里,南旺营亦不得幸免。由是南旺营年年须结伙自保,那个小道士却是村口坐哨侦候这伙盗贼讯向的。本村小庙时任那住持道人却好武艺,与曹正一齐屡屡对阵强人。
若论那三个贼徒本事,冕以信、沙貂两个呆鸟倒也寻常,只铁印禅师颇有些手段,小庙住持却盖得住他,故而勉强保得村落平安。如此曹正请杨志暂代小道士坐哨,也是村坊一件功德。杨志便每日在村口小庙内身着道装坐探。果有一日,冕以信、沙貂、铁印禅师又引喽啰来剽掠,沙貂绕村社后路。住持、曹正有杨志相助,引村中强健有力的后生全力抵御。彼时杨志因先前走了背字,胸中一口鸟恶气苦无出处,更兼感激曹正收留恩情,与村坊同仇敌忾。将此一节说得眉目生色。当时他每教老弱妇孺先避入村后山上,青壮攀上屋宇。贼人来时,先放冕以信那百十个入村坊。住持道人将贼人拦腰截断,敌住铁印禅师。杨志在村内,教青壮于屋脊上以土弹弓、飞叉乱打,贼人大乱。杨志趁乱从民舍窜出,单刀直取冕以信,不数合斩了那泼贼。村后沙貂与曹正厮拼,获悉同伙失机,心慌间被曹正一刀搠杀。只有铁印禅师见不是头,倒拖兵器遁去,故而单走了那厮。
此事平息后无多日,去青州探听备细的小道士也返抵南旺营,细说一番。曹正一家子正要迁去兖州泗水县开村店,同杨志一路东行到了泗水县乡郊落脚。而后杨志先去青州,巧逢鲁智深。不数日曹正随去协助,有曹正献计,鲁智深、杨志双夺宝珠寺,落草二龙山的故事,曹正则先回他村店扎根。
杨志、曹正又问道士那个钟道人年齿、相貌、剑法路数种种,确准不是当年南旺营小庙年长的住持道人。曹正忆及那住持道人该有个胞弟,武艺上不如他,原做个令史,后辞去,隐居乡里,人唤苗令史、苗先生。他胞弟姓苗,他自也合姓苗。苗氏兄弟二人,曾一剑一刀大战濮州窜来作恶的甚么王道人、王头陀,杀了王头陀,跑了王道人。这王道人正是后来在蜈蚣岭被武松斩杀祭刀的那厮。只是如此这个钟道人来路,依旧不明根源。众人难溯其本,则难思破解之法。
宋江益怒,即令欧鹏、李云两个随邓飞去帮乐和,又命刘唐、王定六一起,杨雄、阮小七一起,石秀、薛永一起,六个水步军头领分作几起,各抄一条小路急速赶赴那车牛观左近。宋江道:“且看地图,禹城县驼峰岭一带恰在济水西岸大官道北上曾头市路边。你等几个赶去彼处,哨在此五处小路口,围哨车牛观,斥探消息,只待兵马人众后脚即来,便要救得杨林、石勇二位兄弟。”九筹好汉奋然接令。吴用迭指思量道:“那伙泼杀才于内,郁保四既已先行去了曾头市,保不齐有接应,我等不可大意,免遭他每合拢。须先时多遣几路兵,把定要口。”
宋江颔首又拍案道:“既如此,砍这伙驴头正好祭旗。其外,今次杨林、石勇二兄弟若随我没得缘分了,不亲手剐了仇人真难告慰!”再调杨志、马麟、曹正一拨,索超、燕顺、郑天寿一拨,各管引五百人于前两路游哨,欲自引人马前去。吴用劝道:“哥哥只待征讨曾头市,今次车牛观厮杀小生替去。”劝转宋江,委吴用将引朱仝、史进、雷横、阮小二、阮小五、穆弘、孙立、黄信、樊瑞、项充、李衮、陶宗旺、邹渊、邹润作中军下山;杨、索等六人依旧作左右哨。李逵又要跟去,被宋江喝止道:“前次你违令私自下山,尚不曾计较,休再造次,军法不饶!”宋江在山上,同卢俊义等众人时时遣探子来回报讯。
刘唐、石秀等九个先去,吴用又将引人马上路,宋江、卢俊义也点检兵士粮草起来。临别时,吴用迭起两个指头道:“哥哥,依小生之见,车牛观之事犹小,曾头市动静至大。厮杀起来,官军必来救应他每。我等须在要口设伏拦截。”宋江笑赞道:“军师高论极当!”两个与众人计议,何处拦截南路以护归路,何处应对北二路。商议停当,宋江一则排拨列内头领,二则遣人回水泊另行调动。
邓飞、欧鹏、李云、刘唐、王定六、杨雄、阮小七、石秀、薛永九筹好汉,半日后已赶到禹城县驼峰岭东南野地里,依计分哨标注的各小路口去。邓飞领欧鹏、李云寻及车牛观外,乐和打尖的那处村店,见了乐和。乐和半喜半忧道:“今日天色未明时,滕海、滕龙亦往法华寺去,二日前郁保四自已先去,至今未归。他每于车牛观把哨极严,我等等闲恐难入去。只是小弟犹可确准杨林、石勇二兄长尚存福分。那车牛观内,钟道人等头目深居简出,当是静待曾头市回讯。只是昨日铁印禅师与滕氏兄弟引数十喽啰出观后,上山坡去了,正午前回观,似又带得大拨马匹于内哩!此外昨日滕氏兄弟、铁印禅师一伙又劫了另一路买马的小山寨强人,抢夺了马匹。彼处寨主率众寻仇,又吃他每伏击,尽皆遭了毒手,尸身俱草草埋入院后一处洼地里。”三人听了,惊疑不下。欧鹏、李云便去巡哨。
当日铁印禅师命喽众把新夺的马匹置于院西,遣人严加看管。欧鹏、李云瞥准此情此景,请邓飞、乐和留哨,自去知会刘唐、王定六。刘唐、欧鹏四人相见,简议一番,急急请杨雄、阮小七、石秀、薛永四个齐到,一处计议起来。刘唐道:“这伙搓鸟把占车牛观上下,定在等人从曾头市来交割马匹。只是不知我二位兄弟,届时吉凶如何。”阮小七道:“他每至今没坏了两位兄弟,依我看来,是要将他两个也押解去曾头市。河北、山东一带皆知曾头市同我山寨深仇。可怜两位兄弟,成了这伙撮鸟的抬价筹码。”杨雄道:“言之有理。曾头市在凌州西南,此地在禹城县西北,曾头市又在此处西北。我看那滕海、滕龙此去不久当归转来。”石秀道:“我等先依旧分头哨探,再作计较。”众人皆云在理,分首行事。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28 编辑 [/i]][/color]
2015-10-20 13:35
夜阑
:hz1016:桃心的的七年大坑……
2015-10-21 20:23
陶心
[b]三、旧殿桁梁[/b]
入夜,火把明绰。原来郁保四同滕海、滕龙回转来接驳他们夺梁山的马匹。石秀、薛永影在树丛中望见,彼处铁印禅师并滕海、滕龙自院东牵出马来,交付郁保四那伙人。直至交驳完了,犹未曾见杨林、石勇二人。那个钟道人从头至尾仍未露面。石秀皱眉谓薛永道:“等不及了,我这便摸进观去。薛兄弟去寻到他每几位兄长知会了。”薛永道:“只好如此了。兄弟自当小心。”转身去了。石秀趁夜色踅近车牛观后院。这道观年久失修,四遭院墙均已坍塌,随处是缺口。石秀觑准一处无有马匹,探身入内,踏石道钻过一道内院墙的月洞。
石秀躲入院内树丛中,此时云合鸟散,右斜侧黑沉沉一座殿宇。石秀打眼瞅时,那匾书“真武殿”。石秀正愁难寻杨林、石勇两位兄弟何在,却瞥见马帮一队喽啰自穿廊巡哨过来。待他每走近,石秀却瞅见其中为头的一个,手指西跨院说道:“那两个梁山贼人,大哥只教细细看管,养好了有用。我等务必小心,这边巡查完毕了,再去那边第二座厢房看一遍。”身后都应和,于内一个道:“钟道长那边咧?”为头那个道:“你新调我哨下,不知他晚上喜清静,甭去请问他了”。石秀自忖:“恁地,我杨林、石勇两位兄弟在彼处,尚未吃他每大坏。”
石秀张望四围巡查喽众都走过了,自树丛箭步窜至那真武殿前廊庑下。石秀前后环行一遭,这殿前后门均已破裂倾倚。石秀于殿前隔窗偷眼,窥见内幽幽烛光忽闪,前隔间止有一个身影在内,似打坐入定。石秀蹑手蹑脚,再绕去殿后,悄无声息闪入殿内,与前隔间那人隔了神像,只听见鼾声。石秀上下探看,只见这殿宇虽已破旧,构筑不比寻常,山墙厚实,圆立柱、顶桁梁皆粗大。桁梁平整,足容一条大汉躺卧。石秀瞥准了,一纵身一个鹞子翻身跃上桁梁。
石秀侧卧桁梁上,屏息片刻,缓缓吐气,慢慢望前隔间方向爬移,朝下探视。但见下边打坐那人,道装打扮,炉火烛光照映下,面容正似落难道人所述,五柳须髯倒有几分道骨。石秀暗忖:“这个便是钟道人了。”忽而那个钟道人醒了,石秀心惊全不敢动。幸而那厮对屋顶上情状无从知觉,先起身酥动筋骨一番,继而舞剑,时分惹眼。石秀久历江湖,觑出门道,钟道人剑法中揉含异术,寻常人器械再高,却难遮拦。待钟道人剑术演毕,长剑入鞘,绕殿步巡。石秀不敢动。俄而,道人归返原处,自顾盘膝打座,把剑连鞘倚在一边,静观一本藉册,继而运动起丹田气来。不久钟道人起身立势,打起一套拳。石秀细看,他脚步换移走七星斗,拳风掠处,力劲也是寻常。忽而略一向前弯腰折背,右手却变拳作掌,腕力微微前探,便抖出一个掌心雷,把殿内放置的一个石墩子,炸作十七八块。
石秀皱眉咂舌,思量这是个硬手,不好应对。此时却听见钟道人右拳擂左掌地大叹其气,鄃县口音只道:“愚徒蠢笨尚不得要领,以致蓄气迟缓,与好汉舍命相扑时犹恐疏失。”原来他因蓄气延滞,要使出掌心雷功夫,需摆两下右挂拳,其时错落间左右拳作抱球势,第三下才换掌型,左右皆可发得。石秀细细探观,见钟道人摆挂拳、捧抱球时,左手略作下压,心口处稍有破绽。石秀自忖:“此等方士,剑法异术难敌。我若以刀惹他,他必抽剑。我须只以拳脚应对。”
倏地殿门外有阵风卷入,石秀不寒而栗:“妖异作怪!”钟道人喝道:“甚么人!”门外却立着一个女子,婀娜窈窕,斗笠遮脸瞧不真切。钟道人抬头瞅他,似有不忿不屑之色,口中冷冷道:“师父心法你早已私抄复本到手了。你又来作甚!”那女子亦是鄃县口音,嗓音收得细细微微,只道:“师兄,莫非你我全无他话可言么?你还是随我回寨子去吧。你姓钟,我姓古,钟鼓钟鼓,理合在一处哩。”钟道人叹道:“你叛离师门,巫蛊攻心,又负义投靠官府!旧日同门之义已绝,你我早已陌路!他时峰回水转遇见了,刀剑相向莫怪我无情。你走罢!”
那女子别过头恨恨道:“你说我投靠官府!你结交甚么滕氏兄弟之类,一气串通那曾头市独霸一方!你恁地清高,却不是与虎泊寨半斤八两么!”钟道人怫然道:“我等并非依附曾头市,只是经济回易联结。你呢?速回你虎泊寨罢!”那女子忽而回头道:“师兄该是移情他处女子了吧?”钟道人半哂半怒道:“你甚麻烦!你再不走,我当真要动武了!”那女子幽幽叹气,悻悻怨怨价转身走了。
石秀暗笑道:“这也是个没道理的婆娘。”再看那钟道人,复又打坐,却是连声轻叹,似再无心练功。不久自持火锨子将炉火燎旺些,靠蒲垫又沉沉睡去。石秀寻思,速将此情形知会了几个兄弟,尽快解救了杨、石两个才是。于是沿桁梁望堂后溜过,借光看四下无人,顺一根立柱轻轻滑下。黑影中石秀再觑探殿外,确认无近殿巡哨时,出得后门,顺原路返转,乃至翻出这车牛观院墙外。
石秀一溜烟径奔驼峰岭接哨那处大桧树下,正愁是否去寻那几个,月色下望见薛永引着刘唐、王定六来了,也瞥见了他,皆欢喜起来。刘唐道:“这厮每兵马四遭排布,我已悉数探知。吴教授大军来路,孟兄弟已接上哨回来。”无片时,杨雄、阮小七、欧鹏、邓飞、李云齐到。原来石秀在真武殿桁梁卧探时分,真个不孤单哩,几个兄弟谁个空闲着。杨雄、欧鹏皆翻墙入院去查探,阮小七、邓飞、李云在外分头接应。杨雄探明院内敌哨分置,欧鹏侦悉滕氏兄弟在正殿、铁印禅师在前殿,杨林、石勇在西跨院等项,与石秀一一应对了。石秀将钟道人情形详述一遭,又道:“我再入院内,潜入那间真武殿。军师既然明晨领军前来,哥哥院外放响箭为号,引众翻入院内,若能赶早于卯时三刻最好。我便截住钟道人厮杀,内外接应。”刘唐称是,都教石秀小心自身安危。众人再分项行事。
石秀再循原路翻进观内,抹入真武殿后,一队喽啰正巡哨。石秀转去西跨院踏点,彼处直至后院落斜廊连庑漆黑暗沉,无人把守,隐隐瞥见两个人亦弓在树下伏定。石秀亦沉于树丛内静静细观。待觑定时,却是欧鹏、李云两个。石秀见别无敌哨,轻轻探出来近得他每跟前。一边同这两个接哨,一边张探真武殿。欧鹏道:“适才潜听得捣子抱怨,甚么钟家老三从来自顾练功,也不相助他每。”都暗笑。待绕巡真武殿的喽啰转离,石秀复趁夜色窜去彼处。确准殿内钟道人神像前打坐入定,石秀摸入后门,又跃上桁梁移妥地儿。瞅定那钟道人睡得酣熟,石秀浅浅睡去。此刻另几筹好汉,亦有潜入观内的,亦有院外接哨的,各司其职。
夜色凝沉,王定六领了数百步卒聚拢来,报知刘唐、阮小七。原来杨志、马麟、曹正左哨,索超、燕顺、郑天寿右哨各就其位,吴用将引中军已团团围定车牛观,先遣出五百刀斧手,教王定六引至刘唐等头领跟前听用。请到众兄弟在侧,把消息皆知会一遭,刘唐握拳大喜道:“恁地最好,能赶早卯时三刻收场了!石秀已先在观内伏卧了,杨雄、欧鹏出来通信,又探入去,也伏在彼。几个兄弟只待我等以响箭为号行事。我每定于明日卯时三刻,放啸儿箭四面一齐攻打,救我兄弟,灭他那伙泼杀才。”众人都知晓会意了,各自歇息准备去也。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11-12 17:48 编辑 [/i]][/color]
2015-10-21 21:21
陶心
回复 #94 夜阑 的帖子
回阑公主,小可脑力有限,所以蜗速更新。
本故事经过沉闷的第二节,现在第三节开始奇峰迭起,气氛遽然紧张了。石秀夜探道观敌巢,发现了一个精通武术、剑术、异术的强劲对手,其法术,拥有把大石头瞬间炸作十余块的攻击力,武艺身手也不错。数数看石秀唯一占得先机之处只有,他曾卧在殿内桁梁上观察过他的对手,洞悉过对手法力未修炼到十成,施展攻击性法术还有弱点。最终石秀这个不会方术的武者,将如何对付那个实力强大的方士呢?石秀和他的兄弟们又将如何解救杨林、石勇呢?第四节分解。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5-10-21 21:26 编辑 [/i]][/color]
2015-10-30 20:32
陶心
[b]四、拂晓争锋[/b]
不觉已到次日卯时二刻,石秀先醒,缓缓运气调息,慢慢坐起于桁梁上。听得院外四处响箭齐鸣,将青钢腰刀把儿捏紧,瞥定钟道人那把佩剑,依旧斜靠一旁。钟道人惊醒,茫然起身张望,有喽啰推门禀报,仓皇间只说不明人等打将进来,又退出去了。窗外人影散乱。石秀倏地跳下桁梁,觑准那把剑,亮刀飞掷。刀剑铮然一声,一齐弹飞丈外。钟道人吃惊不小,益添惶急。看是个凡人,随即上三皇下七星,运气镇定。石秀亦开手起势,不容毫厘松懈放闲。
钟道人果然有手段,端的非凡。三皇炮捶兼罗汉势,纵然为发掌心雷凝气蓄力,只使出挂拳,也是虎虎生风。脚下七星拱斗步,却轻捷似螳螂。观他袖内隐隐有太壬真气闪现,掌心雷绝技觑空当即要出手。石秀如何敢大意,先跳动梅花步,似搬拦,虚戳挂,目不转睛全在敌手身法拳路。待钟道人脚步一换,石秀即改蝎子势仰封。钟道人拳劲逼人,而石秀一路劈摆捶点钩皆是虚招,只及指梢。
“砰!”钟道人第一个掌心雷打出,地面炸出三尺余宽坑一个,被石秀闪避了。周而复始又过几招。“轰!”第二下掌心雷击出,地面又炸开六尺见宽大坑,石秀照旧侧跃躲开了。钟道人喘气再开架势,心口破绽已显现无疑。石秀挺起腰晃他,钟道人焦躁再发掌心雷。石秀高高跃起。“忽喇喇!”真武殿前墙爆开大洞,继而倾塌半边。半空中石秀下窜直踏中宫亮个豹子剪,依旧是虚招。钟道人退避时左手下垂、右手荡开。石秀落地时左手一把揪住钟道人,抡右拳重击,实打实砸在他心口,连击数拳,皆有千百斤气力。钟道人惨哼哼,口吐乌血瘫软。
石秀飞也似奔去捞回方才掷出的腰刀,跨抢来对准钟道人身子连搠数下,再枭了钟道人首级,挂在腰间,方有那厮标下喽啰鬼哭狼嚎跌近来欲再报。被石秀一刀一个,砍瓜切菜价杀出真武殿。此时车牛观已是烟腾火漫,刀枪交闻响彻半空了。石秀一路杀向正院,遇到欧鹏、邓飞引着兵士。两个道:“已救出杨林、石勇两位哥哥,皆得安好。墙外吴军师已铁笼价团团围定。刘兄已率众将滕海、滕龙逼到前堂。杨雄兄长独自追那个铁印禅师,转杀出东院了。”
石秀道:“分我些个弟兄,我去寻他。”各自分头去了。石秀赶抵东墙外,果然杨雄已在彼处,手捻朴刀,追上那铁印禅师将放对。再远处是吴用遣出的兵士围哨过来。石秀打量了,便在一边驻足歇看。铁印禅师抖开一根九环法杖,自恃兵器长,砸头盖脑价出招。杨雄使转手段,刀光纵横,愈打愈欺近敌手身侧。交手十余合,铁印禅师料抵不住,拖了兵器便走。杨雄紧紧追去。谁知那禅师待身后迫近了,九环法杖倒肩反拱,施一招反弹琵琶。所幸杨雄眼明手快,身子一侧闪,把朴刀一挑,刀应声弹落。杨雄避开杖头,顺势抓牢九环法杖,不敢再托大。那禅师颇有膂力,杨雄双手扭杖,略放一放,就势抢入禅师身畔,一手带了腰跨就是一交。铁印禅师吃这一摔,只得弃了法杖,出脚踢来。杨雄低踢后发先至,一脚踢中禅师膝侧,趁机抄起朴刀,将铁印禅师一刀封喉。
滕家兄弟见钟道人、铁印禅师俱各坏了事,拼死冲抵要逃命。驼峰岭一带梁山众人却先于北面放几处缺儿,由得他们打北边突围。原来吴用大军昨夜自身后南面赶到,左哨杨志、马麟、曹正自西路绕至此地北角,截定道口直待迎头拦截。滕海、滕龙领了百余人方奔出驼峰岭北外未及一里,迎面一弧马步军截定,如狼似虎。为首正是杨志,直喝:“下马受缚!”滕海大惊,心慌间进退两忘,被杨志抢入一刀劈死。滕龙又遭马麟、曹正率众一冲,被尽数挡回车牛观北墙左近。
车牛观这边刘唐几个再赶入,要再擒捉滕龙。乱军中,刘唐中冷箭着伤,邓飞急引喽啰救下,阮小七亦飞奔来接应。其余好汉将滕龙等困在核心,急切一时拏他不下。此刻身后不远高阜上,吴用在中军看得分明,鞭梢指处,项充、李衮引一队牌刀手抄了敌阵两肋。滕龙那伙前后左右被梁山好汉冲溃。滕龙那厮到此,方知心胆俱裂,魂飞魄散。杀气尘影中,雷横火喇喇价逼近入来,手舞滚刀,滕龙标下亲随尽靡。滕龙手足无措,雷横刀锋起处将滕龙斫杀。此时东南方向,禹城县不知是何处厮杀,知县遣土兵来探。被吴用调遣的右哨索超等三个扮作官军,自东路迂回侧绕及南面道口,迎得县衙土兵,将他每诳回。
细抚杨林、石勇及刘唐伤情后,吴用下令搜检。石秀几个搜查真武殿时,寻及一本《琅琊真人心法》,交与吴用。吴用道:“此书乃琅琊真人私藏,恁说钟道人与此人渊源不浅。”午后宋江掌率大军到彼,吴用接着。宋江笑道:“军师与众兄弟劳苦。卢员外将引后军,片时可到。”吴用先引宋江探问刘唐、杨林、石勇三人,幸无大碍,都在担架上医治。宋江伤感,温言抚慰。
吴用又携石秀几个到宋江面前,捧着那本《琅琊真人心法》书册道:“此乃石秀几位兄弟自钟道人寻到的。这个琅琊真人乃一位前辈高人,颇有法术道行,只是他徒弟皆是无类无状。听石秀说,钟道人似就是琅琊真人弟子。备细请石兄弟妥忆。”一齐翻看那典籍,对照石秀探听所知辨析,钟道人及那个虎泊寨的女子,乃昔年名震山东一时异术高人琅琊真人的座下弟子。只是钟道人、铁印禅师一伙人新夺的那拨马匹何在,众好汉引喽罗四下细细搜寻不到,一时只得作罢。宋江、吴用、石秀、杨雄,心下皆存疑,计议不下。
一个时辰过去,后军卢俊义亦到。众头领厮见了,踊跃异常。教阮氏兄弟细心看护刘唐等三个。吴用提醒道:“前次议论了,与曾头市交战,须着意官军助阵。”宋江道:“军师高见极明。”不日,梁山人马抵及曾头市要口,双方厮杀恶战正酣。曾头市数十里调兵布阵,引得凌州衙署向山东地面州府求援。
青州知府在本州衙署并安抚管军司内坐衙,也接得曾头市并凌州求援急报。寻思本处主将一名、良将两员,守御本处城池尚且不及,奈何国家面上,遣魏成引一彪军马赴彼处增援。魏成得令无奈,只得率部星夜前往。迤逦行趋德平县东界首,遣探马出哨。此地多平坦,只西前路沿河有丘峦数重名曰姚家岭。魏成肚内寻思:“梁山人马必截我后路。我观此处丘凹起伏缺口甚多,退路先寻好。叵耐中承营韩斌那厮累次三番,最会临阵脱逃,看我这番恁地排拨约置。”
魏成当即吩咐兵士去中承营唤巡徼牙将韩斌入帐。及韩斌到,魏成只笑道:“今次我部再与梁山贼军厮杀非同一般。明日我自于前头冲扑,命你作合后总哨,把定姚家岭那处依山傍河的路口,不得有误。”韩斌道:“小将但凭将军发落调遣,谨遵将令!莫说军法约束,但念将军义气,也全力效命!”便领命去了。
次日交战厮杀,果然吃梁山好汉抄了后路,魏成引大部军马在前端大宽转先遁回了。后队姚家岭口四周丘陵叠坳都是梁山人马,又有箭矢如蜂蝗遮天价放来。韩斌那支人马,如何透得出去一个,先吃箭射倒大半。梁山上将花荣指挥欧鹏、燕顺、邓飞、郑天寿各引一队精悍喽啰,转四个角裹杀来。韩斌带伤难战,被欧鹏抢入,一枪刺透正胸。其余兵卒尽数被斫杀。此时另一路凌州官军,亦于北路遭梁山大刀关胜引单廷珪、魏定国二将击溃。此皆梁山智多星筹谋得当,精兵良将阵前用命乃致全胜。
梁山兄弟再接再厉,循吴学究“番犬伏蒿之计”, 夜打曾头市、卢俊义活捉史文恭,报晁天王之仇。彼时凌州北门外西洼地劫战马那伙黑衣军何许人也,车牛观与钟道人幽会那女子,滕氏兄弟新劫马匹不知所踪,诸多疑点,吴用、石秀等依旧思虑推量。何时剥茧抽丝,云开雾散?后情尽在陋作《桁梁惊魂》中。
(本篇完)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11-24 12:16 编辑 [/i]][/color]
2015-11-1 09:37
水镜门生
惊见更新,巨坑填满或可期:hz1009:
2015-11-3 16:13
陶心
回复 #98 水镜门生 的帖子
水镜好久不见,甚为想念啊,谢谢关注~~
偶刚刚完成的这篇《翻卧桁梁》中,不但请石秀当了一次特工,而且让石秀、杨雄分别与不同的对手进行了一对一格斗,开启了一次动作模式。
“拼命三郎”石秀对阵的是实力比他强劲的钟道人,那厮不但武艺高,而且有法术。但石秀也有一项优势:他事先在桁梁上观察过对手,知晓了对方法术与技法的弱点,而且开打前已经设置好了两项针对性战术,一是用刀将对方的剑砸开,二是根据钟道人击发掌心雷的蓄力时差,先避实就虚,观察破绽、等待机会。结果石、钟之战,对石秀而言过程有惊,结果还算是无险,利用对手弱点抓住了时机下了怒招,获得全胜。
而“病关索”杨雄对阵的是实力比他低一档的铁印禅师,杨雄显然一开始就占据了上风,迫使对方败退。但他一时犯了托大的错误,差点中了对方倒扎法杖技法,幸亏他眼明手快,付出朴刀脱手的代价,保全生命,但也提醒了自己,继而再次利用技术上的压倒性优势,最终连续几个紧凑动作干掉了对手。这杨、禅之战,强弱明显,但过程中一度出现不可预知因素,又因强的一方反应迅速,最终还是处于可控范围内。
今次道观拂晓对决,偶让石秀、杨雄两名梁山天罡步将,充分展现了自己的武艺、智力和临场应变。
至于滕海、滕龙那等级别的,被杨志、雷横乱军中速斩既是。
《翻卧桁梁》故事最后,主线任务,也就是解救杨林、石勇,完成。但故事从头至尾派生出的三个悬疑,凌州城外黑衣军,潜入车牛观内与钟道人幽会的神秘女子,滕氏兄弟新劫马匹不翼而飞,后续将在姊妹篇《桁梁惊魂》中进一步探究。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31 编辑 [/i]][/color]
2015-11-3 20:29
陶心
相比水浒传,本短篇主要新增或改设人物:
张继,原任凌州太守,原型为水浒全传内出场的凌州张太守和《荡寇志》中的同名龙套,因避战火逃离凌州城。都监亦撤离,都监的副将护马场战马转移,与不明黑衣军交战。
黑衣军,身份不明,为首一人武艺身手、战阵统御皆精熟。
“绵里针”冕以信,“沙里蜮”沙貂,被回忆时提及,旧年白沙坞强人,与铁印禅师时常劫掠南旺营,那一年不合被杨志、曹正所杀,铁印禅师逃出。
钟道人,方士琅琊真人弟子之一,与铁印禅师、滕氏兄弟混迹一处,作绿林勾当,多替曾头市出力。武术、异术俱强,但车牛观一战时,因石秀事先在桁梁上观察过他的弱点,之后采取了针对性技法,经过一场苦战,将钟道人击杀。
铁印禅师,昔年曾与强志仁、沙貂合伙哨聚。剽掠南旺营败于杨志、曹正、小庙住持之手后,逃走他处。后与滕氏兄弟结伙,归纳曾头市。车牛观一战中,杨雄凭技高一筹的实力,将铁印禅师击杀。
滕海,滕龙,兄弟二人曾是把占饮马川的头领,被邓飞、孟康夺泊后,又结成马帮,与铁印禅师合伙,归纳曾头市。车牛观之战中,滕海被杨志所杀,滕龙被雷横所杀。
神秘女子,似也是琅琊真人弟子之一,似姓古,似与钟道人有幽情。
魏成,韩斌,青州军将,在《闹青野各领风骚》中已有登场。此番魏成、韩斌出场,被青州知府差遣驰援兖州,结果战败,韩斌被梁山好汉欧鹏所杀,魏成率部逃回。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9-30 14:32 编辑 [/i]][/color]
2015-11-6 22:07
爱谁是谁
顶陶心兄一个
2015-11-10 17:41
陶心
[b]其七 桁梁惊魂 凡八节[/b]
[b]一、山杳水复[/b]
自巧破车牛观、夜打曾头市后,梁山好汉一破东平、二陷东昌、义护赵元镇,石碣受天文,英雄排座次,豪杰事业兴盛。宋江、吴用与石秀又思量起旧时钟道人一事,议论起虎泊寨。石秀道:“那伙搓鸟另劫的马匹,彼时不翼而飞,下落不明。真武殿内同钟道人见面那女子,一准是虎泊寨的。那鸟寨子,必有蹊跷怪异于内。”众皆然之。吴用素知那寨子位于琅琊县海边,归附官府,颇有刀兵箭马,详情不知。宋江先教石勇、乐和二人,乔装作船商,周转水路去彼处打探。
石勇、乐和二人自琅琊县返及山寨,随行却有一老一少两个道人,石勇、乐和在朱贵酒店相荐,盛礼延请上山。石、乐二人,极道两个道人好处,原来石勇、乐和在琅琊县虎泊寨遭近遇险,却是二道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于途救出二人。宋江见说大喜,请教尊号名讳时,却吃杨志、曹正欣喜认出,他每便是昔年南旺营的苗道人与小道士。一别经年,二人均学得法术在身。众好汉大喜。
众人论及那虎泊寨,苗道人摇首不止,口中只道:“彼处寨主是个奸诈之徒,早年行迹诡秘,江湖诨号添翼虎,只知其人姓经。据闻他告发同乡而起家,攀附朝廷,诰受朝奉,凭藉奸谋坐镇一方时,暗里却依旧横行不法。指使部从身着黑衣妖魔弄影价,劫舍铆道,无恶不作,民积敢掠,公廪敢剽。更有一番甚处,每每手脚做完,尽皆栽赃于他处大伙,此绿林丛中近年来已传悉。青州弓帘山、沂州神峰山等,均遭他虎泊寨诬栽了,山东地面江湖好汉多知晓,只瞒得官府。此番又做手脚,竟悍然强借贵寨名声了!”关胜、林冲、鲍旭听了若有所思。
众人无不忿怒。宋江道:“虎泊寨恶名,我等亦有知悉,谁知竟猖狂至此!”吴用问雷横道:“雷都头,曾闻你辞别尊师后,他又收过个徒弟,投他门下学得艺成,江湖名号便是添翼虎。”雷横道:“已十好几年了。俺只略见过那厮几遭,不久俺就拜辞了师父。他是姓经,家中排行第二,彼时还是个嘴边没毛的瘦后生,瞅着不经打的模样。事后听说,这个师弟绿林诨号甚么添翼虎,倒同俺的映趣,只是那厮往后做过甚鸟事,俺不得而知了。”吴用笑道:“你师弟多管发迹了。”苗道人听石秀提及钟道人与蒙面女子似均为琅琊真人弟子一节,讪笑道:“琅琊真人那厮早先不收女徒,惜乎毕竟尚未成真,失节于后,凡露俗酿。”不数日,二位道人定要辞别云游。宋江、吴用劝说不住,赠礼又不肯受,临行前只以太真之义赠言众好汉。公孙胜等最是敬服。将来苗道人师徒他处出家,是其结果。
梁山泊中,关胜、林冲、鲍旭复提先前凌州北门西外,有黑衣军抢夺凌州马场官军战马、排布乌鸦阵与己交战一事,推测苗道人所言虎泊寨黑衣军怕不就是那一伙。宋江道:“可是凌州、寇州地面强人做得?”鲍旭道:“小弟在彼处逗留多年,落脚生根的,来来往往的,没一家有恁般利落手段,更不似全班穿黑衣作手脚。”吴用道:“想来只有虎泊寨了。”听得关胜提及凌州一节,公孙胜忽而念起甚么,扯了吴用,一齐翻看《琅琊真人心法》,有乌鸦阵等诡术战阵法文字。公孙胜道:“有出处了!”郝思文道:“彼时小弟与那伙黑衣人为头的交战,他斗不过我时,也未曾用异术取我。”公孙胜道:“那厮自身并无方术,然而操演熟了这阵势,却有诡秘异效。”宋江道:“众位兄弟劳神劳力,愚兄心下甚不落忍!”
宋江教石勇、乐和养息。石勇、乐和两个将探听来的讯息知会众人。原来那虎泊寨设寨约莫十年,人丁除本村庄子外,其余多为左近夏家庄、古家庄、小屯店土居的。多年前夏、古两庄二首户,因暗通叛贼事发,被官军剿杀。只各留旁系一支,夏家的那一支无人出外行走,古家的那一支倒有数户人家移居他乡。
石秀、雷横、燕青三人踊跃欲去打探。宋江同卢俊义、吴用、公孙胜等商议,准允三人为头拨。又细细计议,石秀愿作内线,燕青串线,雷横奔外线,相与策应。临行时宋江吩咐道:“三位好兄弟,虎泊寨凶险诡秘,此行非比寻常,凡事小心为上!”三个拜礼,告别众兄弟下山。宋江、吴用又排置探哨接应不提。
石秀、雷横、燕青三个离了梁山泊,依计走往年李逵返乡那条道。先望东南取道龚丘、任城二县间,又一路朝东穿过兖州、沂州、密州管下地界,抵及诸城县域,再转东南投琅琊县辖境。绕过县治,乡郊野外,三人投一处村店打尖,喝清茶,吃蒸饼,轻声议论。石秀道:“我今次即要探入他寨庄内,宜扮作江湖上经济不利折本漂泊的人。恁般,我独自往他虎泊寨本村一带走动。请二位兄弟在四遭夏、古、小屯等处打探。”雷横、燕青道:“兄弟保重!”约定碰面时限,分头去了。燕青扮作货郎到小屯店游走,听闻彼处有鄃县移居来的十数户。
石秀作愣头愣脑价,一步一踏点入虎泊寨本庄寨南门口。但见这大门口人头攒动,长短呆汉们议论纷纷。人缝间瞅见是两根柱子间挂起了告示。人丛中石秀看那告示,原来是虎泊寨内院招武士,免苦力,专一看护庭院。石秀窃喜,稳稳当当走去,站到一个管事模样的跟前,折腰拱手,口中只道:“小人没了饭食,归不得家乡,求都管阿伯恩情,赐小人一餐一饮。”那管事打量他身材长大,捻须道:“本处并不养闲汉,你当真来充武士?”石秀道:“当真,断不敢欺哄阿伯。”管事道:“会刀棒么?”石秀道:“江湖上学过几路棍棒,不入阿伯法眼。”管事略点头,折身请了个壮汉来,道“看看你身手。棍棒在那边,你自取了便是。”石秀唱喏,便循他手指处,取了一根哨棒,舞了一路棒法。那壮汉道:“不差,此人可用。”石秀谢了。管事道:“你来,问你经历。”石秀诓了个名字“石水根”,讲了漂泊遭遇,管事便带他签录了。又领他去落脚处训诫交底。
管事引他去了内院,见得班头。那班头上了年纪,住家就在寨子左近村里。石秀见了,翻推了身躯纳头便拜,奉上进度。班头看他恭敬,数日后也不难为他。事后石秀得知,那管事还不是大都管。大都管名唤经双魁,长随寨主前后商议要事。而前次考核他武艺那壮汉,乃南门护卫头领经锐,颇通弓马刀枪。
石秀新到班内,勤恳出力,寡言少语。同班的武士倒提及甚么同盟沙鸬山。石秀渐渐听明白了,原来前些年,这经寨主同官府招降了寨西三十里沙鸬山大伙,首领唤作“平地雷”张强,也领了武将官阶,受经寨主节制。若论张强那厮武艺虽属平常,却也在当地盘踞多年,最占地利,最晓路径,与虎泊寨互为犄角。
石秀在虎泊寨内院当差时,雷横、燕青分于夏家庄、古家庄、小屯店等村社探寻消息。他俩一个扮作铁匠,一个扮作货郎。一个寄宿在山神庙,一个寄宿于水龙庙。雷横手艺娴熟,燕青最百伶百俐,生计倒可支吾。原来宋江、吴用自有调度,遣头目扮作商贩,每隔十日送矿料、山货与雷横、燕青,教二人不致窘迫,也是相与顺接讯息。数日间雷横、燕青不露声色价,先把当地风土人情、民俗民风摸了个透,也听了些个夏家、古家败落的来由。三乡四屯人人又都传颂密州太守贤德。两个思量,连乡郊山野都道他的好,这个也想必无差了。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11-15 12:08 编辑 [/i]][/color]
2015-11-10 17:53
陶心
回复 #101 爱谁是谁 的帖子
:!! 深谢兄长关注。现在两部桁梁悬疑姊妹篇的下部开更,我们的石秀石三郎,此番像祝家庄之战那样深入敌寨,而且隐姓埋名潜入敌巢内部了。
2015-11-15 20:19
陶心
[b]二、港舶魅影[/b]
话说这虎泊寨地处琅琊县治以南。近海一处沙滩,名曰青竹滩,有竹林左近。琅琊县隶属密州。此任太守姓陈,双名文昭。此人考取两榜进士后,于各地县衙州署,历任县丞、州司户参军、知县、州教谕、州署签判、知州诸职。一贯谦谨勤勉,忠良仁义,又端正清直,识人者皆赞曰贤能。曾出知郓州,察照阳谷县武松西门庆一案,体谅下情,悯恤忠义,秉公落案,世人称善。陈文昭文采出众,与徐俯、李弥逊、李邴、陈克、叶梦得、周紫芝等当时经纶之士,常有诗文酬唱。前年迁授密州太守,端的政声清卓。密州原领高密、安丘、胶西、诸城、莒五县,附郭乃高密县。莒、诸城、胶西三县滨海,密州市舶司海内闻名,设于胶西县。后析诸城县地置琅琊县,亦属密州管辖。琅琊县亦临海,亦设舶运署。
是日陈太守坐堂理事,参军慌忙入厅来报:“相公,大事不妙了!胶西县报来,胶西市舶司望应天府转的货,陆段起运不久,于胶河柴家渡口,吃人设伏于彼劫了去,商贾与卫士皆惨遭杀害!”陈文昭惊诧时,当即教本州兵马都监魏辅梁辅佐州署签判官等人坐衙理事,自率佐官随员,打点行装望胶西县去。
陈文昭一干人形色匆匆抵达胶西市舶司,安抚司军马已就近在彼处封查。原来是莱州兵马都监刘衡自安抚司到此探侦。陈太守接住刘都监,一处商议。刘衡道:“太守相公莫见怪。末将奉帅司相公均旨,胶西市舶司统归转运司调度。探查事宜,还望太守扶持照映。”陈文昭称谢道:“下官失职,密州地面现此等重案,真个羞愧万分,但有吩咐,下官及密州衙署鼎立协助!”刘都监将陈文昭与紧要佐官请入查访内场,一处析论。急件方遣快马报出去,却又闻琅琊县那边舶运署亦起了风波。原来琅琊舶运署有上旬两广来的储货,今日出仓甫离得署禁,遭了一队黑衣马帮袭劫。货吃剽掠,押差死伤。舶运署内也乱成鼎沸。
陈文昭又读了此公札,皱眉道:“真乃祸不单行,雪上加霜。”递与刘衡。刘都监过目后亦大叹:“还望太守相公费心。”陈太守朝随行吏员道:“须同你每倾臾再跑一遭那琅琊县了。”辞别刘都监。风尘仆仆,到了琅琊舶运署,果然四下里血迹未干,狼藉未收,腥嚣犹扑鼻。舶运署众人与琅琊知县神色慌张,将陈文昭等迎入琅琊舶运驿馆。陈文昭方知此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来舶运署方遭劫,驿馆即现血案一宗。彼时署禁外厮杀猛烈。有商贾、回易官避入舶运署一墙之隔的琅琊舶运驿馆,都惊得手足无措,聚在一楼馆丞室内,余馆丞亲与抚慰。无片时,余馆丞忽而惨叫“苦也!死人了!”众人去看时,那几个商贾、回易官七窍乌血,个个欹斜,有的茶盏摔了。探鼻息时,已然断气。余馆丞一时魂不附体,全身舞蹈,口中疯言诞语起来。众人架他去二楼起居室中歇息,又去左近处他家唤他夫人夏氏。尚在舞乱时分,陈太守一行到了。
陈文昭听了事发前后,将引随从赴一楼馆丞室、二楼起居室,及客厅、院落细细查观。此时馆丞夫人夏氏同两个丫鬟到了,急要见丈夫,只是余馆丞身涉命案,未经琅琊知县准许,不得相见。忽而一个丫鬟惊呼:“院墙甚么鬼影!”众人循他手指向瞥去,知县亦吃惊不小,喊一声:“鬼呀!”夏氏与另一个丫鬟及几个差官俱叫道:“大白天撞鬼了!”陈文昭也瞅见了。那黑影已掠去外院月洞那边。琅琊知县稍复神采,唤道:“快来人,保护太守相公!”陈文昭道:“无妨,内外皆有重兵扈从过来了。你等守在此,我引人去厅外查探一遭。”忽而楼上响动,听得人愈发闹心。有差役下来对太守、知县低语:“余馆丞也中毒身亡!”
二人又吃一惊,急领众人上楼。余馆丞歪坐着,亦是七孔透黑血,书案上茶盏尚温。其后免不得唤来仵作人等勘验一番,精绘图示,方才将余馆丞尸身搬离起居室,置于隔间小厅内。当日烧茶、应差的几个馆中老仆、杂役皆已羁押于他处。琅琊知县道:“探问至今所悉,那几个商贾、回易官在馆丞室时,只有余馆丞一人陪茶侧座。烧茶的虽是馆中老仆,端进去的却是他自个儿,辄出了下毒命案。恁说时,莫非前后乃余馆丞与外贼同谋,下毒害了商贾与回易官,继而装疯,却遭同犯灭口?”陈太守疑虑道:“虽说他在馆丞室时未曾毒发身亡,其间并非全无空隙。”密州都孔目道:“太守高见。卑职愚见,所用茶盏,所剩汤水,颇为机要。”文昭笑道:“深得我意。”知县亦称高明。有差吏上来禀报:“馆丞夫人哭喊要见他丈夫。”知县面向太守,陈太守道:“人之常情。请他上楼罢。”文昭与都孔目先教随吏收理茶盏、剩余汤水事务,请知县先看视馆丞夫人夏氏。
见死了当家的,夏氏抚尸大哭,被丫鬟扶起坐在椅上。琅琊知县道:“休怪下官出言无状,恁时你哭也无用。你家当家的,已然涉及,你也脱不得干系了。”夏氏叫苦不迭。知县道:“唉,莫啰唣了。姑且不说余馆丞,你夏家原系朝廷一时豁免的,今日撞着此事,谁敢担保?休怪下官。”两个丫鬟亦随夏氏一同叫屈。夏氏忽地朝知县及丫鬟喊道:“大人方才也看着的,也惊着过,先前那个人影儿脸闪动下,酷似那个谁,怎地,是古家庄,古大小姐!就是当年嫁给夏家庄大公子的!恁说他每不是被满门抄斩了么?方才撞鬼了么!”知县怪道:“胡说!夫人哭晕了罢。”两个丫鬟都说:“奴婢万不敢欺瞒大人,方才确实看见那个人影的脸儿,想来真像那个古大小姐!”此时陈文昭入厅来,开言道:“余馆丞一事,尚不可轻擅定论。只是夫人近日,不得四处走动。院落内外,我自会遣兵士守把。”知县听说,朝夏氏挥手道:“你也是晓事的体面人,太守这是护着你。”
夏氏起身拜谢,垂泣道:“皇天可鉴!我家当家的向来恪尽职守,于天庭忠心无二。可怜我又妇道人家,更系犯罪之身,蒙天恩,苟存合家性命,更得嫁作朝廷命官之妇,岂敢旁生异心!”两个丫鬟也跟着哭泣。一众官吏都道:“有陈太守青天在,自为你做主。你领了家人,谨守宅门罢。”先唤兵士引他每回家去了。陈太守叹道:“此等重案,舶司事发,非我州县吃罪得起,切不可虚诓上司。”同琅琊知县在驿馆议论停当,再发书札,一封急呈莱州安抚司,一封急传密州公署。陈文昭谓众人道:“有劳列位,我等就在此地查案,待安抚相公来。”
话转石秀在内院武士列内,整日价值卡巡哨,清扫院落,剪理花草。石秀虽面相勇武,处事却热心肠,无多日,与进进出出的新老武士庄客寨丁混得厮熟。院落内,莫论班头,同班武士,年纪大的,后生的,旁班的,均道这石水根好。又知他被管事招录,考观武艺时吃护卫头领赞许,本事过硬,没人敢欺负他。那日不当值时,石秀同一个相熟的武士庑下少憩。石秀渐渐从那厮口中,探出寨家内事。原来经寨主除正室外,另娶了三房侧室。近年来大夫人因患漆疔,虽经医治保得性命,却坏了样貌;平日深居简出,甚少出堂;即便出面,也是纱笠遮脸。三个妾室内,有两个侍奉寨主起居寝寐。再一个,据说是寨主相中的女术士,过往曾随乃师行走江湖,与寨主旧有故交;寨主发迹,纳他为侧室。此女子法术出众、武艺过人,专一委作干办;旁人见他时,也是羽纱挡面,不示真容。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10-12 17:07 编辑 [/i]][/color]
2015-11-21 12:05
陶心
上述第一、第二节梗概:
梁山众兄弟从真武殿那神秘女子应该来自虎泊寨这一节着手,派石勇、乐和乔装赴虎泊寨打探。二人在彼处遇险,被两个道士救下,延请他们一同回山。杨志、曹正认出两位道士正是曾并肩作战的苗道人与小道士。
苗道人演说起虎泊寨的恶行及寨主的简况,那个寨主姓经,江湖诨号添翼虎。雷横回忆了自己有个没见过几面的师弟经二郎,应该就是此人。不数日,两个道人辞别下山。
梁山众人又回忆凌州城外黑衣军乌鸦阵情形。石秀、雷横、燕青自请下山赴虎泊寨查探。三人迤逦行至密州琅琊县境内的虎泊寨,雷横、燕青于附近夏家庄、古家庄、小屯店等村落打探,石秀则深探入虎泊寨本寨庄内。
石秀在虎泊寨本庄南门外,恰好撞见寨子招募内院武士。石秀佯作落魄人,小露几手武艺,化名应招,受到一个管事和南门护卫头领经锐的许肯,从而被录用,进得庄院内。石秀新到内院班内,勤恳寡言,不久探听到了寨西三十里有沙鹄山,头领张强,也是被官府招安,受虎泊寨节制。而雷横扮作铁匠、燕青扮作货郎,分别在遭近村屯边谋生计边探听消息,亦有收获。
此时密州境内受转运司统辖的胶西市舶司、琅琊舶运署两处先后发生货物被劫、人员被戗重案。密州太守陈文昭一行抵达胶西时,莱州安抚司已遣莱州都监刘衡调查胶西市舶司案;陈文昭等转程去琅琊舶运署。
陈文昭一行抵达琅琊舶运署,得悉打劫的是一伙黑衣人;此时忽然雪上加霜,琅琊舶运驿馆内又发血案。原来舶运署遭劫时,几个商贾、回易官避入琅琊舶运驿馆在一楼馆丞室内,余馆丞亲自接待。无片时,那些人却中毒身亡;余馆丞一时惊疯被架去二楼起居室。
陈文昭率众与琅琊知县一齐侦查时,余馆丞夫人夏氏到此,丫鬟、夏氏、知县等人俱偶然瞥见户外院墙处有个黑影闪过。此时余馆丞也毒发身死。知县怀疑是馆丞串通外贼,毒杀那些个商贾、回易官,而后自己又被灭口;陈文昭等人认为尚不可定论,教仵作等细细查验。
夏氏在为自家分辩时,忽然想起方才看到那黑影的脸,酷似古家庄古大小姐,嫁与夏家庄大公子。不过此人随古家、夏家事发时,一齐被处斩了,故而琅琊知县不信。但两个丫鬟也一口咬定那个黑影的脸很像古大小姐。陈文昭认为此节值得重视,不可轻易羁押夏氏。他与知县等议论停当,向密州安抚司细细呈札报讯。
而石秀在虎泊寨内院,无多日与众人混熟。石秀从同班一个武士口中得知,经寨主有四房妻妾,正室因曾患漆疔损面,极少露面;三个侧室内,两个侍奉寨主起居;再一个据说是个曾行走江湖的女术士,有法术与武艺,是寨主的干办,平时也是羽纱遮面,不见真容。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10-12 17:08 编辑 [/i]][/color]
2015-11-22 18:43
陶心
[b]三、疑云重重[/b]
石秀听及此处,暗忖:“这女术士侧室,莫非就是当时真武殿中那姓古的女子?”忽而内院总班头跑来召唤他每同去西门,有情急厮斗需增派人力到彼处抵挡外侮。原来当天虎泊寨门前却起争端,盖因数日前莱州安抚司经密州管军司下拨一批军械,直赍发予沙鸬山。这是安抚使相公李孝昌的计较,近年来要扶持那沙鹄山。然发送时,略出差池,押送兵士大意,照旧先送及虎泊寨处教他每转拨。虎泊寨久时不忿,今次终下手私自藏阻,声言要沙鸬山“稍出钱粮来赎”。沙鸬山累次书信好言央求,虎泊寨推搪不与。是日张强前来理论,难免纷争起来。前些年年景好,沙鸬山屯田交纳虎泊寨之粮不曾迟误,更自多有盈余,故经寨主与张强交情得固。这两年坏了年成,虎泊寨却不肯减免纳进例数,张强屡请未获准允。经、张二人已常有言辞不和,此次前嫌新恨一齐迸发,闹将起来。
当时张强那伙个个忿怒,冲抵虎泊寨西门口。寨子一时不及调集人丁,内外院护卫一齐招架。对面“平地雷”张强舞刀阵前,虎泊寨西门护卫头领见堡楼上有人举手示意,不敢轻易出手,只教庄兵以长兵械抵挡。石秀使根齐眉棍,虎虎有生气,抵挡住张强。若论往常以石秀手段,放倒张强那厮,无需五个回合,然此番特作武艺平平价,棍法倒也严整,同张强单对二十余合。张强哪里赢得过石秀,又怕长久了力怯,无奈退去。西门一众大喜。石秀但觉堡楼上谁个盯着他瞥望,一时不及细思,随众人回内院下榻处洗漱。向晚时分,寨里置办下好几桌酒席,唤得他每出力的武士,经锐坐上首,西门头领在下首,一齐庆贺不提。
却表胶西那边的市舶司,专辖远洋货船事务。琅琊这边的舶运署,专辖南面几处江口来的货号船舶事务。两处文武大小官吏,皆统归京东西路转运司、莱州安抚司调配。故而转运司、安抚司要员时常来巡察两处舶司。这莱州安抚司,辖莱、登、密三州军事。京东东路转运副使、莱州安抚使李孝昌,安抚司判官、莱州太守苏抚辰。当日安抚使传谕密州琅琊舶运署,将火速巡历来此,并有机要事务排置。陈文昭领了随行佐官,琅琊知县,于署司一齐迎接李安抚。又传书留守密州衙署的签判、推官、参军、孔目、诸曹吏员,兵马都监魏辅梁,并胶西知县一应人等,各于职分调动州兵土兵乡练,保境安民。
莱州都监刘衡引偏将张魁、雷豪先到琅琊舶运署。次日转运副使、安抚使李孝昌与安抚司督粮官孟全,将领着安抚司一众文武随员抵及彼处。陈文昭、刘衡、舶运署官吏与琅琊知县迎入。于公厅分主从落座。密州陈太守、莱州刘都监俱责己告罪一番。李安抚宽言相慰道:“此皆罕见奇案,更事发突然,二位毋须自责。”两个皆深深拜谢安抚相公。随即刘衡先报述胶西市舶司情形,陈文昭再陈述琅琊舶运署案情,皆讲得备细入微。
陈太守又禀道:“以物证物迹辨判,卑职斗胆愚见,余馆丞似受栽陷为大。”李孝昌捻须颔首,沉吟片刻后道:“今次到会诸位,休论官衔高低,皆忠纯体国、勤勉审慎之士,下官心知肚明。转运司遣下官到此,为巡查要案,亦为探究左近虎泊寨深浅。此事上,陈太守与刘都监,各有职遣担当。”继而分头详述一番。陈文昭、刘衡面色渐凝沉。众人将李安抚言语细细把味,虽不解虎泊寨如何恶了体面,却也深感其内兹事体大,须谨遵上官调遣行事。待送安抚相公去胶西县馆驿,刘衡随行。陈文昭遵照李孝昌钧旨,调配一应人等措置逐项事宜。
张强一事后,招录石秀那管事,同经锐等头领,唤石秀入正堂,受寨主召见,恩赏银钱,问了他棒法事项。边上有个八字胡,事后管事说那便是都管经双魁。石秀于寨主、经锐跟前,不敢葫芦提,则将棒法一招一式,何处学得,答了个严丝合缝。几个都深信不疑状,放石秀回班。不久石秀在虎泊寨内院作了班头,已颇得信重,常日里只需他查岗,别无他差事。更常有老庄客告知他讯息。
虎泊寨当地人茶余饭后,私下里张家长李家短地讲动旧事,说这位经寨主亲兄弟内排行第二。十几年前,这经二郎一向痴心苦恋人家古大小姐,别说这两个面相还忒有夫妻相哩。经大郎是个拽拳使棒的军户,不练异术六壬,更不理会江湖买卖。自经家老人过世后,兄弟二人亦不甚往来。待经二郎发迹,娶正室发妻,也不是他这个长兄做的主。不久经大郎随部调防戍边,不幸阵亡。石秀因同燕青约定的时期已近,借口请了假,出寨望夏家庄那边一片小树林而去。
石秀走近那几株老槭树,拣一棵靠了坐下。等了片时,见燕青打西头来了,一身货郎装扮,戴一顶草笠子,挑一担山货。二人相见,皮水囊就蒸饼叙谈。石秀讲动了一遭虎泊寨内所探所悉,议论一番,尤以女方士四夫人来历为甚。石秀笑道:“我讹名石水根,隐入虎泊寨作了内院卫士。已探悉,姓经的虎泊寨内有个都管,名唤经双魁,颇有鬼心眼算计。四门护卫头领内,数南门护卫头领经锐最有本事。这两个,是他左膀右臂。他比盟沙鸬山张强,绰号平地雷,也是绿林出身的,近年来却因钱粮事上,同他起了龃龉。数日前因分拨的军械被他藏了,双方眼见得都火并了。我因出手抵挡了那个张强,被他每升作班头。我只露了三成武艺,当出不了岔子。这官府惟是调唆沙鸬山逞强出横,自坐山观虎斗。”
燕青赞道:“哥哥真个高明,遇事还请谨慎。夏、古两庄二首户往年坏了事,被抄斩。虎泊寨却兴起。雷兄长在夏家庄访知,那夏家旧年单留的那一支,全留在当地。倒是古家庄那支旁系余脉,内中有人移居,未停居琅琊县。尚待雷兄长细细查探。小弟在小屯店外庙里住下了,访知小屯店这村子亦曾附属古家庄,村内却有几家,祖贯系鄃县人氏。”石秀听了,边思量边道:“彼时在车牛观真武殿内,那个女子自称姓古,鄃县口音,钟道人话里他是虎泊寨的人。此女子兴许是古家庄迁居出去后,归返的;或许是祖贯鄃县迁居小屯店的。我疑心此人便是经二郎的四夫人,此节需劳动二位兄弟续查。”燕青道:“哥哥才是最艰辛的,在敌穴最是凶险,凡事小心为上!”又提及密州太守正是陈文昭,乡野颇传佳声。眼见林边路湾行人渐多,两个分别,又约定十日为期,各致珍重。
石秀返抵寨内,听得庄内上下人人讲动,说莱州府那边往沙鹄山增调了个甚么好汉“满天星”柏英,身手不凡,亦是草莽出身受了招安的。那张强昔日与他有救命之恩,现今调到彼处,要给他助威出力,其意不言自明。还有人唠叨甚么寨子要动用骑兵了。石秀听得若有所思,肚内思量此处乡练寨子,倒摆布得出骑兵,怕不是和凌州城外劫取战马的黑衣军有关碍。正思虑间,内院武士总班头同一个管事踱入他每院来。管事咳嗽两声道:“紧要着了!有大事务,大事体。后日密州陈太守来寨子观巡。你等都晓得我寨同沙鹄山那伙夯囚曾有冲撞,故而近日务必确准寨子内外安稳。”总班头亦沉声道:“今日起,凡事听我调令,按部就班,不得差池分毫!你每先打扫院落罢。”石秀领着班内武士,一齐唱喏道:“谨听调度!”那两个又去他班。次日,石秀与班内武士忙忙碌碌了一整天。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10-12 17:09 编辑 [/i]][/color]
2015-11-27 22:30
b2967008
真心不错 辛苦辛苦
2015-11-28 19:59
陶心
[b]四、胆战心惊[/b]
又一日,经寨主与都管事经双魁等要目,出寨北门外十里,恭迎密州陈太守巡访。陈太守一团和气,一班文武随行,由虎泊寨大小头目陪同,查探了寨防四处后,入寨厅大堂落座,寨内诚惶诚恐招待。陈太守赞许此地防务井然,农桑有序。经寨主心下渐安。太守果不其然动问起虎泊寨与沙鹄山争竞一事。寨主禀道:“恩公恕罪!沙鹄山即受鄙处节制,近年屡屡拖欠进度,更兼累次诟言抵牾。鄙寨罪该万死私扣那拨器械,而今亦自恨不当逞一时之怨忿,酿成大错。彼时意图也绝非把占,系请他每还得鄙寨些许进度来赎。”以下经双魁等,亦频频叫屈。
太守听了颔首不已,又言说了一场,先俱是传安抚司抚慰之语,教经寨主宽心自理乡练防务与寨屯内务。继而太守又劝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沙鹄山亦有他每苦处,他耕屯劳力偏少巡务偏重。近年年光不好,乃至惨淡。冲撞经寨主处,安抚司定自训责他。你寨为安抚司分忧久矣,你处委屈,我一准上陈两司。沙鹄山慢欠你处,你也当体谅他。那起兵器,安抚司催责,下官奉命例行公事,寨主深明大意,想来不致差错。今次此来,其余无他。”
经寨主慌忙答道:“鄙寨岂敢罪上加罪,那拨兵器,今日即全数纳还。小可深谢恩公明鉴至此,从来披肝沥胆,报天恩奉公义,望恩公与安抚司体察。”陈太守又好言宽慰一顿。先教下属同寨兵去点拨交割兵器。待停当了,陈太守示下引众即启程离去。经寨主挽留不住,馈赠不收,他固知这个陈文昭为人,也不觉为怪,领部从相送十余里。待送行后返转,经寨主与都管事经双魁密议。经双魁道:“我寨屯驻事上,历来受安抚司统辖,这陈太守亦是遵安抚司差遣来探访的。近年背里扶持怂恿沙鹄山的,又是安抚司。依小人愚见,陈文昭此行不过是奉命投石问路罢了。叵耐安抚司要上下其手、翻云覆雨。”经寨主恨恨道:“我等历来替他每效命,还恁般算计,岂能束手待擒?寨中骑军扩班,却好下手。”经双魁道:“寨主权且耐一时之忿。沙鹄山也是不省事的。不若还是照旧例行事,教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借官军之手除之。”经寨主拊掌道:“都管高见!”
再一日,晨曦展辉,因一队外班甲丁另作调配,南门诸班一时无人巡哨栱亭山。那经锐偶然撞见石秀那班内院武士在修剪花木,上前动问:“你等愿替巡山事务出力么!”石秀慌忙拜礼道:“小人幸蒙头领青眼,若能报答,赴汤蹈火莫辞,何况巡山出力。只是小人卑微姓名,凡事不敢不听内院总班头指令!”经锐呵呵笑道:“这个好办,我去说动便是。”由他出面,内院总班头一口承应。石秀便引武士去栱亭山巡哨。那山不高,却自南门延亘至东门,隔一湾小溪对峙虎爪山后崖。翻过那虎爪山,便是青竹滩。石秀等人列队上山,权当观景,颇有兴致。
原来栱亭山与寨城相倚,早有寨兵上下定哨落位守把,他每装束却是骑士的。石秀看入眼。这巡山差事,实则是查哨稽考。石秀一班武士也是和和善善,点到为止。一行人弯弯折折行及半山腰,有人歇息饮水,有人道:“山顶上亭内看四遭景色最好!”石秀教众人稍歇片刻,去山顶转转。饮水足了,众人信步拾阶而上,片时到了山顶亭子,山岗上下一览无余,果然景致开阔绮丽,风清气爽。栱亭山对峙虎爪山后崖。石秀免不得朝虎爪山后崖望去,眺见崖岗上似有一个女子,娉婷多姿,石秀一时望得恍然出神。及一个武士唤他,石秀方回神,谓众人道:“我每毕竟来应差的,不好久坐。自另一头下山巡哨罢。”将引了那班武士下山了。他每下得栱亭山,交付差事,归抵寨子内院歇了。向晚时分石秀想起山顶眺望虎爪山后崖岗头上那个女子曼妙身影,思来想去,渐渐却有几分悚然。
次日午憩后,石秀正思虑如何打探讯息,起先招募他的老管事步入内院班内,直寻石秀。石秀拜见了,动问有何差遣。管事道:“四夫人厢院内传话出来,要传石班头切磋武学。”石秀听了,霎时如坠五里雾中,心头遽然打起鼓来,脚下如临悬崖边,又不敢不应承。管事笑道:“石班头莫慌,只这位四夫人,因是武道中人,又于寨子立有大功,寨主准允他会邀男子讨教武艺事项。”他不知石秀心下难安非为此节。石秀诺诺,穿戴齐整,随管事去了,挨到四夫人宅前。
管事止步于此,两个丫鬟来接石秀。石秀唱个肥喏拜送管事。两个丫鬟将石秀请入正门,穿过前小院,移步客厅。石秀暗忖,我潜入到此有些个日脚,这虎泊寨处处是方术诡秘气息,我虽不通异术,却也能感应个透心凉刺骨颤哩。正思虑间,一个丫鬟道:“请石班头暂坐,看茶。”石秀一时不敢坐。那丫鬟道:“石班头不必拘谨,夫人特意吩咐下来,奴婢先在此侍奉班头。”石秀推不过,只得下半落坐,接茶,嗅那茶香却不敢喝。片时,四夫人袅袅娆娆出来。石秀慌忙起身拜礼。这四夫人果然面上配罩轻纱,步态轻盈,却有练家子态势。见了石秀,掩口轻声笑了笑,唤两个丫鬟来,耳语两句。石秀不敢抬头。丫鬟道:“夫人请石班头到前院切磋哩。”石秀无奈,看他几个只管往院子走了,便随他每到了前院。四夫人每每传话,俱耳语丫鬟,教石秀耍棒练拳,自个儿亦展示了一番身手,石秀拊掌大为称好。随后四夫人示意都回客厅,教丫鬟点起一炷香。
幽香撩人,四夫人挥手亲自示意石秀喝茶,石秀只得喝了。不久两个丫鬟深情呆滞,自顾自去厢房了。石秀惊骇无地,又脱身不得。四夫人摆手延石秀入内室。石秀一时手足无措,纳头拜倒,口不敢言,作战战栗栗状。四夫人那脸儿于面纱后,似笑非笑,瞅他片刻,忽而道:“石班头,你何须如此。难不成我是猛虎,吃了你五脏六肺不成。”他这不说还罢,一说教石秀三魂折二。原来这鄃县口音,这细疏溜气嗓腔,与当时那个赴车牛观真武殿私寻钟道人的神秘女子,绝乎无二。石秀正慌哩,四夫人又道:“此处无外人,你起来对坐。”石秀头不敢抬,更如何敢落座。四夫人轻轻笑了:“你且莫慌。我与你说一个飘零人,一段漂泊往事。你静静听了也罢。”石秀吸气都用嘴一口一口咽,不听也得听下去。四夫人幽幽怨怨道来,言是有一女子,早年心上人移情别恋,其后这女子跟随一个方士练异术,有一师兄姓钟,待他甚好,二人渐生情愫,师父也欲促成他两个。谁知这个钟某,却又另结新欢,还背叛师门。女子意冷心灰,拜辞师父,投了这虎泊寨经寨主。这女子身负绝技,为寨门立下奇功,故而获准会约男子论道。
“恁地说来,他姓钟的先负我心,也是他先负先师之志。多年来我身居此寨,从来冷落。”石秀听他此言,额头沁出细汗,轻轻道:“小人出身微贱,面相又凶恶,只图个饱食衣暖罢了。”四夫人呵呵冷笑:“我的好三郎,你何故瞒我至此!”石秀失惊,本欲低首不语。但觉这四夫人双目火燎燎价刺他,石秀葫芦提应道:“禀四夫人,小人家无有兄弟,不得排行,请夫人赎小人较真冲撞之罪。”四夫人腻声怪笑道:“你呀,果然是金石心性的好男子!由不得人不钦敬的好汉!唉唉,你退下罢。”石秀略作迟疑,一拜到底,继而转身出门,可谓落荒而逃。
石秀出得四夫人小院,惊魂未定,斜倚老树几欲坐下。有人唤他一声,又将他吓得心惊肉跳。石秀回头一看,还是那个老管事。他朝管事拱手施礼道:“四夫人武艺高强,小人如何及得一成,自愧不如。”管事大笑道:“全寨都知他本事神秘莫测,连护卫头领也敬他三分。”石秀支撑起来,连声称是,口中随意道:“小人幸得寨子收留,未及整月,凡事不熟,生怕冲撞了谁个。也亏得有阿伯指点。”管事又摇头又喜道:“难为你恁地有心,随我走走罢。”石秀让他在前,自紧随其后,在园中缓行。管事先动问石秀起居状况,继而说叨起这庄园来历。
(未完待续)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5-12-1 15:31 编辑 [/i]][/color]
2015-11-28 20:08
陶心
回复 #107 b2967008 的帖子
多谢兄弟关注!小可将继续努力,与诸位一起,随石秀历险,剥茧抽丝,透过迷幻,探寻秘密。
2015-12-3 14:30
陶心
上述第三、第四节梗概:
石秀开始对四夫人女术士产生怀疑。此时虎泊寨与盟友沙鹄山,因近年来的积怨,于虎泊寨西门外发生冲突。石秀等内院武士一齐去襄助抵挡。石秀单对沙鹄山头领“平地雷”张强,逼退对方。
莱州都监刘千程领人先抵达琅琊舶运署与密州太守陈文昭、琅琊知县等人会合。不久一齐迎接莱州安抚使李孝昌一行。李孝昌细听刘都监、陈太守先后详备报述了两地案情;陈文昭倾向于认为余馆丞受栽陷。李孝昌好言勉励他们,又指示他们着意虎泊寨。陈文昭等人细细把味,遵照安抚司布置,措置各项事宜。
虎泊寨内,石秀因与沙鹄山交阵立功,被引去拜见经寨主、都管事经双魁,不久被升为班头。石秀还听闻寨内当地人私下讲动经寨主旧事,说经寨主早年曾苦恋古大小姐而不得。石秀因同燕青约定的时期已近,借口请了假,出寨门去寻燕青。
石秀、燕青相见,相互通告了连日来打探的讯息,一齐辨析。石秀推测,四夫人极可能是往日在车牛观真武殿私会钟道人的那个女子,都是鄃县口音,且他此地出处在古家庄或小屯店内。两人分别前又约定十日为期,各致珍重。
石秀返抵寨内,听说莱州府往沙鹄山增调了好汉“满天星”柏英,有人唠叨寨子要动用骑兵应对。石秀若有所思。此时内院总班头与一名管事传下事务,后日密州陈太守来寨子观巡,寨内人等各听调度。
两日后,密州太守陈文昭一行来巡防了;经寨主、经双魁等出寨北门外十里恭迎。陈太守查探四遭,入寨堂落座,赞许虎泊寨防务与农桑事时,动问他们与沙鹄山争竞一事。经寨主等为本寨叫屈。太守将安抚司抚慰之言转告他们,又命虎泊寨将安抚司拨发的器械,尽数归还沙鹄山。经寨主当即交割。事毕,陈文昭启程返去。经寨主与经双魁送走太守后,暗地要算沙鹄山。
再一日,石秀这一班内院武士,偶被经锐调去栱亭山查岗。石秀等人一路来到山顶时,石秀望见对面虎爪山后崖岗上有一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次日,招录石秀的那个老管事,给四夫人厢房传话。原来四夫人因系武道中人,又于寨子立有大功,寨主准允他会邀男子讨教武艺事项,此番他要请石秀去切磋技艺。石秀惴惴不安跟去了。
到了四夫人小院,拜见了,四夫人果然羽纱蒙面,凡事都耳语丫鬟传令。各自展颜一番武艺,到前堂坐下,四夫人让丫鬟点起一炷香,不久丫鬟都倒下了。此时四夫人开口说话了,熟悉的鄃县口音和嗓腔让石秀一时失魂落魄。四夫人幽怨地谈及自个儿两度遭遇负心汉的不幸经历,言语间待石秀颇有挑逗意味。见石秀心性纯正,遂放还他。
石秀慌忙离去。逃离后靠在老树下惊魂未定时,却又遇到那个老管事。石秀对他恭敬有礼,老管事也就说叨了虎泊寨这庄园的来历。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1-20 13:32 编辑 [/i]][/color]
2015-12-6 20:25
陶心
[b]五、再卧桁梁[/b]
管事真个神采飞扬,侃侃而谈:“恁说这所大庄园,年岁比寨城还早哩!是经寨主入住前另有主人建造的,这亭台楼阁,构造夹里别有格局……”石秀只管频频点首,恭敬领教。两个走了一路管事演说了一路,如此这般讲了许久,有几句言及“庄中楼宅亭阁构筑可谓别有格局,桁梁上排着平槅板作槅层,这槅层直通阁角风孔,庄寨内院但凡紧要楼阁,皆是如此构造”,石秀听入耳记于心头。偶尔抬头看看庄院内楼宅,确有风孔,孔径还不小哩,且孔洞俱开通,未曾封堵。两个不觉出了院墙,一队骑士赶过,人皆背后一个黑衣包。石秀只作熟视无睹,管事却转题皱眉道:“护卫头领也忒没个嘴脸,全不把俺放在眼里。如今马匹多了,愈加骄横!俺经过的桥,比他每小猢狲走过的路还多哩!还是石班头你懂得敬重俺每这把老骨头。”石秀听了,也不看方才那伙骑士,只诺诺垂手罢了。
返转内院武士厢房,石秀拜别管事,一时摊在墙根。武士动问情形,石秀推说比武较技时,学艺不精以致伤身,亟需医治。众人扶石秀回班头屋内躺下,唤请医士把脉诊疗。医士号脉切问一番,道并无内伤,然气虚体亏,遂开方调理。晚间用了汤药,多有寨内相识来探顾石秀。石秀逐一感激。有人说过往亦有受邀去四夫人处切磋武艺的,落败则伤筋动骨咧。众人听了都道石班头你本事眼见得高强了。有个道凭班头本事可调去骑军哩。石秀但作惊骇状,与众人胡乱寒暄。
次日石秀告假歇息,于寨院景致好处缓步走动养气力。话说这虎泊寨于彼处纵横多年,州县也不敢小觑他每,故而约束院内带甲的寨丁武士,并不严明,一应人等只要一得空闲,二获准假,即可出寨门,须按时归来而已。石秀这等班头,不出寨而养病时,亦可于寨内非机要禁蔽之所,或徜徉或访友。石秀走走歇歇,又看了一遭庄院内楼阁构筑。又到长亭听人闲谈,有人论及,这大管事经双魁,十几年前可是夏家庄倚重的,但毕竟和寨主一个姓,这些年坐虎泊寨第二把交椅,谁敢不服。有个白胡子只道,以往寨主引人做事,并不喜蒙面,都是经双魁这厮,处处鬼头鬼脸,而今寨子做事,件件弄得遮头挡耳。众人劝他每小声。
而那遭时日,密州衙署内,太守陈文昭请签判、推官代领堂务,自会领制下文武诸员,加紧辨查舶运署驿馆血案。陈太守与都孔目等吏员反复核查推敲案情备细,委大仵作领一班差吏究细辨微。果然经鉴断,馆驿中那些个茶盏水渍余毒痕迹辨析出来有浓淡。大仵作鉴案数十年,对照其余证痕,论定当日下毒的另有其人,下毒有轻重,故而余馆丞毒发事慢,乃至身故犹受冤屈。陈文昭亦本有此思虑,有大仵作此鉴论,连日来更与都孔目探究余馆丞、夏氏历年来行事为人,认定他每不是凶手,乃遭人栽赃。何止于此,那日去探访虎泊寨,寨屯里马槽内马匹虽犹在原定之数,寨郭内外,却有马队调动之迹,不精细查辨难认出得。
琅琊舶运驿馆余馆丞夫人夏氏,两个丫鬟,及琅琊县令等一干人,当日皆与馆驿望见一条黑影窜出院落。夏氏声言那人面貌酷似昔年随全家被处决的古大小姐,此事亦甚应探究。原来近月来,州署遣人赴夏家庄、古家庄查访时,土人亦多有说叨数年来当地传言古大小姐还魂寻仇的。陈文昭思来想去,忽而谓众人道:“某固不信世间有逝者还魂还阳之事,然夏氏与他丫鬟所见所言不虚。某推测,或因有人假扮这旧亡人古氏长女,假扮者,必与亡者旧存关碍;抑或因昔年古氏长女逃过一劫,未曾受刑,本身犹存人世。”众皆称是。陈太守沉思良久,请来都监魏辅梁,交待备细,教他将一应案情尽数俱陈莱州安抚司。都监遵令。
虎泊寨内,不数日石秀身子安泰了,仍理会他职事。这天又来人传令,乃寨主唤他去。石秀心下咯噔,随卫士去了。到了经寨主居住的正院,此处构筑与四夫人处相似,开间场面大了些而已。传入厅堂,南门护卫头领经锐当时亦在彼。石秀叩拜过寨主、头领,经寨主和和气气教他坐下。石秀略作谦恭,还是从命落座。寨主目示经锐,经锐便说动一桩事。原来,近时沙鹄山不知何故声势大壮,暗里要侵袭本寨;寨内要整新马队,新拔人才;石班头身手不俗,不当屈沉。
石秀略作沉吟,即徐徐应道:“小可行走江湖时,曾与马帮交战过。自身本事,可充一马前小卒,呃,小校。”经锐呵呵笑道:“石水根你过谦了,一班武士数内,你武艺出众,仅作武士班头委实屈才。只因你初来咋到,指望你在内院出力个把月后,自有用到你处。”石秀诚恐诚惶。寨主浅笑道:“石班头,经护卫并其余职事人等,时常道你好处,我何尝不看在眼里。你潜心历练,必得出人头地之时。”石秀躬身拜道:“小人惭愧,岂敢承护卫这般佳誉、寨主恁般器重,不是羞煞小人!颠簸至此,幸得存身之处,万死报答。小人略走过绿林河川,但凡阵前冲冲杀杀,须用命时,但听吩咐!”那两个听了都笑,经寨主道:“若大材小用时,也怕冷了好汉志向哩。”石秀眨巴眨巴眼儿只做不解状。
此时都管事经双魁自侧门拜礼入内,近寨主身畔,耳语几句。寨主颔首,教经锐随都管事去协理事务。两个齐出侧门,先退去了。石秀也要告退。不料经寨主摆手道:“误不了事!你随我到后堂。”又告知仆役:“吩咐过去,我今儿不去二夫人、三夫人那处了。”石秀听得如雷鸣耳畔,又不得违命,忐忑不安跟去了。二人入得后堂,石秀战战兢兢随他上胡梯,进了二楼卧室,这厢壁倒是布局精致,颇有几分秀韵佳痕。经寨主立于正心,瞅着石秀,石秀愈发局促窘迫。经寨主忽而微微笑生双颊,细语柔声道:“三郎,你何苦恁地慌忙,难不成我吃了你。”
又是鄃县口音!他此语一出,石秀一霎时魂飞魄散了!抖抖索索道:“小人不知何事出了差池。如此,虽死无怨!”经寨主却再逼近一步,微颤道:“三郎!恁地时,你犹不肯自明其身么!”石秀呼地跪下道:“小人不敢欺瞒寨主!”经寨主也不知瞅不瞅他,只是自顾惨声道:“天下女子皆贪恋富贵,男子亦多负心人。三郎,只你乃世间罕见的节义豪情真男子。你怎地不愿及肩听我话语么?三郎、三郎!”石秀冷汗已轻轻透出背脊。忽而听及寨主轻轻一声叹息,石秀伏地不敢动。两两屏息良久,经寨主柔声道:“石班头,你心性纯正,确是好男子。我便是留得你人,留不得你心。我也乏了,你走罢!”石秀听了此言,如遇大赦,接连磕头三下,遂夺门而出。只是两腿越跑越似灌入铅铜,连跨带腰价僵硬了。
石秀一头栽于一株大树下,一双铁腿似摆筛子,一时甚么也不及思忆,惶若惊弓之鸟,心惊肉跳,魂飞魄散,全无气力。半晌,石秀心下只想快逃离这鬼去处。又过片时,周身燥热,羞愤于心。他暗忖道:“我潜入此地,便是要探究内间隐秘,要替水泊算了这厮每。岂能因一时怪异,失却斗志。”缓缓撑树干起身,微风泛泛,寨庄内路径尚能辨明,此时他离寨主正院亦尚不远。石秀忽而想起前些时日那管事所言所语,连日价来自个儿察观大院落内楼居构造、风孔样式所得,自责糊涂。他思量:“风孔大可过人,风孔通槅层,槅层板在桁梁上。寨主正院楼阁,想必也是恁般格局了。方才他声言今夜宿于后厅那处卧室内,若真如此,我深夜去发究一番,这经寨主到底是个何等模样人物,隐藏甚么诡秘。”
石秀影在树丛中,避开巡哨卫士,摸到寨主正院后角,观看了那小楼多遭,那风孔确实开径惹目,又容得一人弓身钻入。石秀自忖:“只要他今夜确实在这边歇息。”见有人巡庄来,石秀一溜烟返归自身下榻处,记下路径。众人都拢来探问荣宠。石秀自疲乏状,面上却又作欢天喜地价,极颂寨主风德。众人俱欢喜,看他乏了,与他进些饮食,送他班头屋内先睡下了。二更时分,石秀醒来,轻轻披了夜行短打,推窗出去,循旧路蹭到经寨主正院后楼角边,闪在树影下。
石秀数次避开护院卫士,灵狐也似跃上院墙,团身钻入风孔,就此俯卧于槅层上。月光透入气窗、风孔,可知槅层内藏着一排排小物事箱儿,且做工甚为精致,其内所贮物件,想必珍奇。槅板虽铺排于桁梁上,每每及桁梁处,俱是桁梁的圆鼓凸起。石秀谨慎在意,以免发出响动,更防触及暗格小门。待匍匐前行至槅层中心,石秀确准下方是卧室,耳借手圈,贴槅板探听,槅层下有笃笃踱步声传来。石秀苦于无地铆开槅板孔隙时,忽觉槅板与桁梁间,有丝丝光亮泛上来。石秀想这必有缝隙于彼。选处亮的凑去一瞅,果真是个缝隙,开裂还不小哩,可探察下边。且经年累月,这槅板松了。
(未完待续)
2015-12-12 16:30
陶心
[b]六、豪强心事[/b]
石秀窃喜:“恁子好了,我悄悄价便是。”将身子平摊一片,手指拢圈撑着槅板护妥双目,望下边观看,更轻轻巧巧拈那槅板,将缝儿稍稍掰大,那卧室内一物一具渐渐收纳眼底。无片时,还有那人赫然入目,不是经寨主是谁。石秀渐渐嗅及淡香阵阵,想来这是下面薰的罢。再看时卧室内果然焚香腾绕,经寨主独自坐于床沿看书。石秀趴伏于卧室桁梁上方槅板上,自缝隙间观看室内情状。
室内东西两壁各挂直卷画像一张,东壁那张乃男子像,身着道氅鹤冠,并未蓄须,标题“钟师兄三郎道骨”。石秀细觑时,那个正是钟道人不差,只是尚未养留五柳须髯罢了。再一细瞅,那钟道人面目,居然颇有几分像他石秀自个儿。石秀一时心慌慌,神颤颤,不敢深思。再看西壁那张乃女子像,人物婀娜间略有几分英侠气,标题“心上伊人风华”。石秀但觉那女子些许眼熟,一时思辨不出,先转而观探那经寨主。此时只见寨主弃书起身,脚步肩腰款款有致,轻轻坐于梳妆台前,当镜梳妆,敷粉插簪,弄技十分娴熟,真个柔婉有加。
桁梁上石秀正当疑惑惊诧,忽而瞥见经寨主于镜前,已换上女衣,与石秀过往在车牛观真武殿卧伏时,所见与钟道人会面那女子,一般装束,再偷眼瞅那镜中经寨主女妆容貌,妩媚间隐隐有郁杀之气。揣测八成是当日私入真武殿,称呼钟道人“师兄”的那女子。桁梁上石秀惊得浑身价哆嗦,额头沁冷汗。惊惶间,石秀忽地想起甚么,将经寨主与西壁上那幅女子画来回往复辨看几回,石秀几欲要失口惊叫了,了不得也,画上女子,不也是去车牛观真武殿与钟道人幽会那女子么?经寨主男扮女装,装扮的,不特是那个女子、那个自己的心上伊人么?经寨主倏地当镜舞蹈,好身段、好姿势!桁梁上石秀看得猛可里省起,这与多日前在栱亭山顶时,远观到虎爪山后崖上,那女子的曼妙倩猗身姿几无二致。
经寨主瞅着大镜中女妆的自个儿,以手指轻轻点触镜面儿,莫看他武艺出众,指力过人,指节却是细长,更喃喃自语。依稀只听得是甚么“可心儿,我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云云。听得石秀于桁梁槅板上,真个毛骨悚然,大气不敢出,动也不敢动。经寨主不再言语,卸下伪妆,恢复男子貌。石秀方才知觉,经寨主身板真个不长大,且细腰溜肩儿,串女角可真像。寨主歇息了。石秀遽速于槅板上原路退出后厅阁角风孔外,望一眼四遭无人,深吸一口气,跳出孔外,落在树丛下。石秀趁着夜色,左避右闪,一径摸回自身下榻处,躲入被窝,瑟瑟发抖。
次日石秀暗忖,经寨主若就此不调我去马军,我难探究竟了。而后十日之限又至,石秀无奈,又推假溜出寨外,与燕青接了哨。石秀今次见了燕青,颇有失措之色,讲近遭十日际遇,隐去不便讲动的,其余皆告知燕青。骑军、黑衣形迹展露,与凌州城外一节关契,须留心着意,只是一时探不得虎泊寨马军备细。燕青听了,劝石秀莫急,先一齐疑惑虎泊寨那几个男女身份。论及这经寨主也是鄃县口音,又好扮作女妆,他究系何等人物,石秀最忧虑此节。燕青又道:“小弟与雷大哥连日在夏家庄、古家庄旧村老屯查访,颇有获悉。一则,当地老少有云,旧年夏、古二庄两家首户坏了事,就是虎泊寨都管经双魁暗出的尖,此人曾在夏家谋事,后却随了经二郎,最是阴刻。二则有人讲动如今虎泊寨动静闹大了,马匹调拨太多,明眼人看得出来,又与沙鹄山拆解不开,怕要重蹈夏古两家覆辙。三则古家庄独存那支旁系,多年前迁出的那几户人家,却并非迁去鄃县。小屯店村内自鄃县移居来的人,祖籍鄃县的那几户,均属虎泊寨寨主心腹。”
石秀自忖思量道:“却不知原籍鄃县那几户,族姓如何。”燕青道:“偏偏那几户俱是姓经的。”石秀恍然悟道:“啊也,都呆楞了不是。我等早都听知这经寨主早年发迹前,一心苦恋古家庄那个古大小姐,怎生忘了这茬了?”燕青若有所思:“确实,上回碰面,你我两处都探知此节,对应无差。哥哥言下之意?”石秀拍拳合掌道:“我在桁梁上瞅见,他卧室里那副女子画像,样貌颇似与彼时去真武殿幽会钟道人那女子,题注却是甚么心上伊人,理合是古大小姐。而去真武殿那女子,身形、口音,又样样引得我疑心他就是四夫人。古家庄坏了事,古大小姐已不在人世。我却恁般推断,琅琊真人那个女弟子不姓古,偏偏却姓经。他便是托名姓古学艺,实则虎泊寨经家人氏。”燕青听了颇称是。事态渐急,两个此番约定,五日为期再会。相别时,燕青甚担忧石秀境况,石秀教他宽心。
及本旬,经寨主下令调石秀去东南院大夫人室外当值,也是个清闲差事。大夫人多在屋内,外出走动偏少。平素小院吹风,也是面罩纱羽,悠然坐在藤椅上。有事时,也像四夫人那般唤丫鬟及近前低声耳语。那天院子里坐着晒光,教丫鬟传话,命石秀舞棒演示。石秀如何能推却,稍施展身手一场。大夫人拊掌一回,天色向晚,丫鬟搀回屋去了。石秀隐然心觉不妥,乃至心惊肉跳。原来石秀最是精细机警,他暗忖今日这大夫人隐然不似昨日那个,难不成又换人托扮的。
未料第二日,那个经锐即唤人传石秀去骑军班,只道“石班头请先松松筋骨手脚,休太赶忙着意。”带他绕了几重路径,石秀却认得,那却是栱亭山外虎爪山。山不甚高,中有鞍谷,通连两侧大片场子,供虎泊寨训演骑兵。南边则是海边青竹滩。传人将石秀引去一边场子,经锐当时正在彼处,黑衣黑挂甲,骏马嘶风,威风凛凛。经双魁也在彼处,坐一把藤椅上。石秀都拜见了。经锐道:“先瞧瞧你马上器械身手。”石秀讨匹战马,拽了大杆刀,奔场子走马使刀耍了一回。众人看了喝彩,经锐亦作颔首。石秀返转来拜礼。经锐道:“行军作战,本身武艺要得,受将佐调度,规整部措有致更是要得。你用杆棒,闯一闯我那杆棒阵试试。”石秀唱声喏,照他吩咐做了。原来经锐指挥一队骑兵,摆个小杆棒阵,放石秀冲突入内,那队骑士围定他盘旋。石秀心思缜密,望空里只管放出手段,耗了气力,在阵内渐渐不支,便讨饶起来。经锐教放他出来,石秀气喘脱力状。
经锐呵呵笑道:“石水根呃,你虽行走绿林,却不曾入得行伍,故有此等窘境。”石秀称愧不已。经锐喝令骑军自去操训,独留石秀去一边,正色道:“我看你气力未曾养复。寨主吩咐的,待你休养完足,便来马军领命。”石秀千恩万谢。忽而一边经双魁起身动浅笑问道:“石班头,你也走动过不少地界的。这战马还用得合心趁意罢。”石秀唱喏道:“都管过奖!小人识得是匹河北产种马,驯良的。”经都管道:“待你调至马军,也是好差事。可莫要忘记招你进寨那个老管事的好处。”石秀道:“小人非薄情寡义之人,岂敢相忘那位老管事的恩情!”经都管道:“依我看,你该独请他一顿家常便餐,以显志诚。”石秀道:“多谢提点。”经锐又道:“骑军乃我寨关要,一俟选入,轻易不得请假出外。另有诸多律规。”
石秀已掌心沁汗,躬身道:“小可幸蒙头领青睐,件件都遵依。”经锐点头道:“今日即到此,你先回去罢。”石秀拜别了,一路将前后俱各思量瞧科妥了。及明日,石秀单请了那老管事,两个粗菜淡酒,你来我往,颇是投洽。老管事果然问及马军事务。石秀只带七分醉意、三分小不忿推说道:“小人初受骑军招录,核考逐项,所用都是旧械旧马,大不顺手。只怕难入去得。若去得,阿伯知我散漫惯了,怕吃他每为难。”老管事道:“入马军乃一等好事。你须用心上进。”石秀诺诺连声。饭罢,送归老管事,石秀自躲入被窝,梦里也在筹量对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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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18 15:49
陶心
上述第五、第六节梗概:
管事对石秀畅谈庄园来历时提到,庄中楼宅亭阁构筑别有格局,桁梁上排着平槅板作槅层,这槅层直通阁角风孔,庄寨内院但凡紧要楼阁皆如此。被石秀暗记,抬头看庄院内楼宅,确有风孔,孔径不小,且孔洞俱开通,未曾封堵。此事有一队骑士路过,都背着黑衣包。石秀待那老管事十分恭敬。
回住处,石秀佯作较技负伤,告歇数日。在寨内散步时,听人议论大管事经双魁的旧事。
密州太守陈文昭领诸员详理案情,推敲鉴断,认为下毒者并非余馆丞,乃遭人栽赃。陈太守又想起探访虎泊寨时,彼处有马队调动之迹。驿馆血案当日,馆丞夫人夏氏所云众人所见黑影,面貌酷似昔年随全家被处决的古大小姐一节,陈文昭颇重此事,请都监魏辅梁将案情备细俱陈安抚司。
虎泊寨内,石秀康复了,被唤去拜见寨主。抵达时,南门护卫头领经锐亦在。经寨主、经锐,意思寨子为防沙鹄山侵袭,要整新马队,不当委屈石班头这等人才,只是待个好时机。
石秀节节精当应对时,经锐被经双魁叫去。石秀正欲拜告离去时,经寨主却挽留他,邀他上了二楼卧室。经寨主换作细语柔声状,一口一个“三郎”,风言风语挑逗起石秀,也是鄃县口音。
石秀自战战兢兢,到魂飞魄散,极力推说分辩。经寨主终赞许他一番,防归了他。石秀如遇大赦,夺门而出。逃在寨内一株大树下,惶若惊弓之鸟,心惊肉跳,全无气力。他一度失却斗志,只想逃离。但终究恢复了,并想起前时那管事所言所语,连日来自察观大院落内楼居构造、风孔样式所得,想来寨主正院楼阁也是恁般。石秀决意一探经寨主究竟。
当晚石秀早早睡下,二更起来,夜行短打,到经寨主正院后楼角边,伺机跃上院墙,团身钻入风孔,就此俯卧于槅层上。槅板虽铺排于桁梁上,每每及桁梁处,俱是桁梁的圆鼓凸起。石秀匍匐前行至槅层中心,确准下方是卧室,槅层下有笃笃踱步声。又发觉槅板与桁梁间,有丝丝光亮泛上,果真是个缝隙,开裂不小,且已松动,可探察下边。
石秀身子平摊桁梁槅层上,借缝隙向下观看。卧室内果然是经寨主,还有淡香阵阵。石秀看到卧室内东西两壁各挂直卷画像一张。东壁那张标题“钟师兄三郎道骨”,乃钟道人画像,只是尚未养留五柳须髯,居然颇似石秀自个儿。西壁那张标题“心上伊人风华”,乃女子像。而此时经寨主款款移步梳妆台前,当镜梳妆,十分娴熟而柔婉。
石秀觑见,经寨主于镜前,居然换上女衣,与往日车牛观同钟道人会面那女子一般装束。石秀又分辩出,西壁画像上那女子,就是经寨主所装扮的女子。经寨主装扮的,便是自个儿的“心上伊人”。经寨主倏地当镜舞蹈,与日前石秀在栱亭山顶时远观到虎爪山后崖上那女子身姿几无二致。经寨主又手指镜中自个儿,喃喃自语“可心儿,我与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待经寨主卸妆,歇息了,石秀原路爬出风孔,趁夜色摸回下榻处,钻回被窝,瑟瑟发抖。
石秀又推假溜出寨外,接哨燕青。两个各自细细讲动了所探所知,都疑虑起那个经寨主。寨内外可能有鄃县口音的人家,只小屯店有几户。那几户自鄃县移居来的人,祖籍鄃县的那几户,均属虎泊寨寨主心腹,俱是姓经的。石秀想起经寨主早年发迹前曾苦恋古家庄那个古大小姐,结合其他讯息,推测往日同钟道人会面的那个琅琊真人的女弟子不姓古,而是虎泊寨经家人氏。事态渐急,燕青石秀约定五日为期再会。
本旬,经寨主下令调石秀去东南院大夫人处当值。大夫人也是面罩纱羽,丫鬟传话。有一回教石秀石秀舞棒演示。石秀遵命施展身手后,隐然觉得今日大夫人不似昨日那个。第二日,经锐唤人传石秀去骑军班,带石秀过了栱亭山,及虎爪山侧大片训兵场子。南边是海边青竹滩。经锐黑衣黑挂甲乘马在彼,经双魁也在。他每先考察了石秀战马上身手,又命石秀冲探小杆棒阵。石秀心思缜密,应对无差。
经锐认为石秀不曾入得行伍,身子亦需再休养完足,便来马军领命。经双魁浅笑问石秀是否识得所乘战马产地,石秀坦然答是河北产驯良种马。经双魁教石秀貌要忘记招他进寨那个老管事的好处,该独请他一顿家常便餐,石秀拜谢。经锐告知石秀,一俟进入骑军,戒律诸多。
待归返时,一路石秀将前后俱各思量瞧科妥了。及明日,石秀单请了那老管事,老管事果然问及马军事务。石秀虚与委蛇,佯作无奈失措。老管事劝他用心上进在马军。石秀诺诺。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5-12-18 15:58 编辑 [/i]][/color]
2015-12-19 17:40
陶心
[b]七、按部就班[/b]
与燕青约期旋即又至,幸而石秀此时尚能托辞请出。两个再撞得哨,燕青气喘甫定,见石秀较上回更憔悴,动问安好。石秀道:“兄弟不必挂怀,身在虎穴从来如此。”继而将虎泊寨于虎爪山操练马军,经双魁等人疑虑老管事诸事,演说一遭。石秀道:“他每马军惯着黑衣,恰与凌州外那伙马帮装束相仿。那个老管事,亦指望虎泊寨刺探马军备细。”燕青称是又演说:“石大哥,此番打听得消息,最是诡异。雷兄长自江湖旧相识处打探到,那琅琊真人确信不曾收过女弟子。然则十余年前曾收一徒,传闻此人方入门时尚好,而后言行越发怪异,甚好男扮女装。不过此系传闻,未得确准。”石秀急切问道:“可知此人姓名、籍贯?”
燕青道:“毕竟岁月长远,其余概难追究了。我又动问过雷哥哥,他那个师弟经二郎是否鄃县口音。可惜他不曾见过那厮几遭就拜别了师门,又时隔年久,细枝末节都记不到了。”石秀叹道:“依我愚见,经二郎就是他四夫人自个儿,装扮来回倒去,故而俱是鄃县口音。”燕青颔首一番,自怀中取出一叠物事与石秀,道:“这是水泊新配制的蒙汗药与解药,而今江湖上无人能辨识,昨日转送与我,特交与哥哥。水泊已多遣来帮助,哥哥何时脱身出来?”石秀道:“我自会善觑方便,眼下尚不是溜脚时辰。三日后请诸位兄弟白日歇息,每夜觑定寨庄东南墙弯外接应,彼处对着墙内几株题杨树,生长得颇高,你每一望而知。”燕青叹道:“哥哥即不肯立时就走,且把定好此物。”石秀藏妥后笑道:“兄弟放心。”
燕青与石秀四掌相握,深深互致保重。石秀速返庄院去。燕青则转奔夏家庄一处村店内歇下。等来雷横坐下,都压低了草笠子。两个将近日所探讯息,所传知消息,相与细细交待一遍。雷横道:“万不曾想经二郎后来成了恁般模样。他若身带方术,也不怕,山寨已差遣几路头领过来,自此地至沙鹄山落哨。”
密州太守陈文昭领班属,事无巨细连日探究,终有收获,详细录档。签判、推官亦作察访,查明那经寨主正妻,前年冬不明身亡,经寨主秘不发丧,更假作其人犹存于世之状,瞒天过海,殊为可疑。有经大夫人遗书,见为州衙捕臣探寻得,妥善密存呈上。经推官、文案确准系经大夫人手笔。遗书上历数经二郎创设虎泊寨后递年行状。文昭叹道:“可怜此妇冤魂,重见天日终有时。”都孔目禀道:“都思疑那古氏长女究系遭人假扮或是当时逃过受刑,是否须开棺查验?”
陈文昭道:“彼虽是叛罪之人,掘人棺椁毕竟不妥。若究端的,唤彼时老行刑刽子手、老仵作一问可知。”大小孔目俱称善。遣令史传来昔年刽子手、仵作,都是经历夏古大案的。他每来拜见太守,听得此事,都说那时将一干男犯斩首、女犯绞首,古大小姐因系练武之人,亦处斩刑,只不作示众罢了。处刑前所有人犯,尽皆验明正身,登记在案。处斩古大小姐的,正是这个老刽子手。行刑完毕,仵作再验尸一周,披序入殓,一一造册。那古大小姐,死于当时处斩无疑。陈太守着推官领众令史,核对往年案册,确准无妄。便赍发酬谢了老刽子手、老仵作。陈文昭笑道:“不是脱身,不是还魂,定是有人假扮那个古大小姐。”捻须又道:“案情至此,需查照谁人假扮古氏长女。推测无非虎泊寨内外!”众人敬服。
却说此时梁山泊上,宋江、吴用与众头领亦商议对策,并频频遣兄弟及头目赴虎泊寨往返接应消息,报诸山上。郁保四探悉,旧年那个钟道人,除却几柳短髯,其面貌颇似石秀。宋江叹道:“虎泊寨好个妖异渊薮。”公孙胜通研《琅琊真人心经》,查觉内有贯气发声之法,练成可使男子发女音。吴用又道:“至于琅琊真人是否破例收女徒,江湖上自众说纷纭。有说他从不收女弟子,更不曾拨动尘心而破例。也有说他早年持志坚忍,而后事有例外云云。我等一时难辨此事,只能以其人旧例论之,他不曾收过女弟子。他那个所谓女弟子,同钟道人要好的,怕不就是石兄弟疑虑的那对头了!”宋江道:“恁时,石秀兄弟身在恁地险境,须速接他脱身了!”众皆称是。宋江当下再增派三路人马荷兵带甲下山出援。一路乃林冲、刘唐、李逵、黄信、曹正、焦挺,一路乃穆弘、史进、樊瑞、薛永、郁保四,一路乃杨志、孙立、解珍、解宝、邹渊、邹润,三路以林冲统调。项充、李衮二人已早一步赶赴虎泊寨外小屯店那边接哨。
密州公衙,陈文昭与诸员会议案情时,兵马都监魏辅梁禀告,莱州安抚司督粮官孟全、莱州都监刘衡,受安抚司差遣引本部兵马到此,有重大干系交待。陈文昭、魏辅梁将孟全、刘衡二人迎入。孟督使、刘都监与众人见礼,请屏退平人,但留太守、签判、魏都监、都孔目与孟、刘合计六人。几个皆拢于陈文昭案头,刘衡自袖中取出密函一道,先未予拆封。孟督使掩口道:“莱州苏太守已查悉陈案旧情,我协助刘都监到此,请都监详述。”另四个听了,大惑不解。
刘都监细细道来。原来莱州太守苏抚辰,曾任河间知府。彼时任上,曾破获当地要案,荡平当案贼盗,擒拿渠魁要目多人,拷问出他每暗通密州琅琊县虎泊寨。吃苏太守征伐前不久,即曾与虎泊寨回易,他每以金珠宝贝求购虎泊寨的私制盐铁,虎泊寨差办乃经寨主心腹经锐。后又得知,那经锐归途中,撞见梁山人马攻打凌州,经锐伺机夺了凌州马场的七成战马。故而虎泊寨中,马队声势大壮。
密州几个听了,咂舌不已。陈文昭亦将近来查探所得,知会魏督使、刘都监,二人听得俱攥拳。刘衡道:“虎泊寨包藏祸心久矣,先前乔装绿林强人托名他处山寨劫掠平民商贾不算,近年魔爪探到琅琊、胶西两处漕行了。虎口吞琅琊发路司的货号,半道还劫胶西往神京的中转货号,真个胆大包天!多日前那两起血案,都是他每做下的!因与沙鹄山交恶了,还意图栽赃沙鹄山,真个为所欲为!”陈文昭动问道:“不知转运司、安抚司见有何令示,我等谨遵教诲,严从调遣。”刘衡将密函开封,内有牒子两道,请陈太守等人自行传阅。
太守接函都读了,两眉一时剔起,旋即平横,若有所思。陈文昭教另三人也把去看,与刘都监、孟督使商论。刘都监叹道:“末将初时知悉此节,亦吃惊不小。原来那位经大夫人,乃前任莱州安抚使差遣在经二郎身边,也是安抚司隐秘办干的,难怪吃经寨主那厮害了。虎泊寨内另有一人肯替安抚司当细作,转递消息亦多年了,还须设法保他周全。今次安抚司差我等前来,但求平定此事,求太守协力做成!”陈文昭封妥密函道:“安抚谕令合当尊从。虎泊寨及港滩一境山水图册,下官即刻差人转送二位。”刘衡、孟全拜谢了。随即魏都监送两位去查看驻地。待魏辅梁同刘衡、孟全去了,密州衙署几个佐使、吏员侧目道:“魏都监兼着安抚司钤辖,样样只听从安抚司的,何曾顾得上咱州司咧。”又有道:“我看他才具平常,单论弓马本事,未必及得上太守哩!”陈文昭止之道:“你等切莫恁般訾议同僚。魏都监职事,本就安抚司调遣的。我等受两司统调,不应为难同袍。今次安抚司孟督使、刘都监奉命率部驻泊,我处务必全力佐助辅应。”
莱州安抚司、密州各作措置时,虎泊寨内难免气象肃然。都说他沙鹄山枕戈待旦、摩拳擦掌,怕是要再与本寨抵牾。有的说他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有的说此必有府司于后挑唆,甚么贤明太守不过一个草包木偶,事事还得听安抚使、转运使的。经双魁召集各管事,严令规整秩序。唯独石秀又被唤去见经锐。及石秀拜见了。经锐道:“石水根,你后日即来马队报进到职。我等皆赏识你,要调你到那去处,乘用最新战马。不消瞒你,你曾走动江湖也辨得。马匹最新数内,有河北马,是转经莱州调拨来的。也有北地马,乃滕氏兄弟望我处讨衣食回易的。你可曾听闻滕氏兄弟?”石秀搔首道:“莫不是失了饮马川,一时被绿林传为笑谈的?”经锐颔首又问:“你喜乘坐甚么马匹?”石秀拱手道:“不是小可夸口,都敢驯服一二。”经锐展演笑道:“要说你终是个好汉,艺高人胆大,胸中到底有豪气。一般的中土人氏,中州四宇内,晋、赵、淮、豫、陕、川、陇诸类坐骑乘用惯了。你即有胆识,却与你北地马如何?莫要夸海口有气,练把式没力。”石秀踊跃唱喏道:“多谢头领恩赐!小人入得马军,凡事但听头领分调。”
石秀与经锐正言谈甚欢时,忽而都管事经双魁自侧门入室来。他八字胡翘起,含笑问道:“石班头,恭喜迁擢。你可知老管事也多于寨主面前极力美言,夸赞你的。”石秀慌忙惶恐拜礼道:“小人未曾知晓此事,只知那位大伯一向待小人极和善。”经双魁笑了一回,开导道:“为人当须知恩图报,此乃正途。”经锐附从道:“他老人家乃寨庄土居人氏,数十年了。而今热心提携后生。”石秀诺诺。
当夜石秀在东南院下榻处,正当入睡,忽而窗外灯火绰绰,似一众人入得门来,小院内聚作一堆。石秀紧忙披衣挨到窗下伏定。无片时,听得分明,原来寨主今夜身临此处陪大夫人哩,还吩咐休要声张,免得吵醒入睡众人。东南小院上下,此时未及就寝的皆于院内拜迎寨主,合堂大喜。不久灯熄人静,各自入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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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2-27 16:29
陶心
[b]八、闪影真身[/b]
次日,那个老管事却亲来寻石秀,要还他酒水礼,也说只家常酒菜相与。石秀拗不过,跟着去了。两个就于老管事小宅,请了淡酒小菜对饮。石秀连声感激阿伯一向来关照,两个你来我往,面上都略略泛起酒颜。老管事动问石秀调去马队事宜。石秀爽亮答道:“蒙前辈们青眼,俱已妥当了!”又饮一巡,老管事借七分酒劲,愤愤道:“经双魁那夯货,将新拢的马匹,尽数替换了马掌,既然是安抚司拨下的战马,要你换个鸟马掌。他每更将旧马掌铁处置了。处置差事原本须是俺的,此番却不经由俺管,作甚么怪!”石秀劝他莫要气急。
老管事仍不休口:“先时从不曾知他每与甚么滕氏兄弟往来经济,近来他每却累累讲动那俩撮鸟,甚么马匹买卖,你说这岂不怪哉?”石秀恳切道:“阿伯从来待小人最好!小人只怕阿伯烦恼,坏了身子。阿伯为寨子创下大功时,小人尚在江湖飘荡,万幸得遇伯伯!眼下只求伯伯保重身体!”老管事平复些个,自去外间又筛了一小瓶清酒,自斟自饮,忽而七窍流血,仰头歪在椅子上,眼见得活不成了。石秀一时惊骇,要去探老管事鼻息,门外却踏进几个人来。为首那个正是经双魁,朝石秀笑道:“石班头受惊了!不瞒你说,寨主早查明,这老猢狲系他处安插入的细作。寨主教在下再行察探后除之,望班头体谅。”言毕望石秀施了一礼。石秀懵然回礼,半晌回转不过神来,双眼巴望了老管事尸首良久。
申时二刻,东南小院布置两道卫士把着,不断有头领管事之类进出内室来见寨主议事。石秀乐呵呵摇入后厨房,逢人便唱喏,只道自个儿明日即要去马队,多谢哥哥每多日来照料。厨子每也无怪,同他说笑。石秀张人眼慢时,自褡裢中抽出蒙汗药,趁人不备,将蒙汗药投诸将下锅的饭菜汤糜内,盐卤内也施投了,果然触物即化散。向晚开餐,石秀可劲儿给同桌夹菜,自个儿吃下不多。石秀饭后早早睡了。及入夜,院子又静谧声悄。石秀起身批了夜行短打,带了尖刀推门出去,蹑手蹑脚于廊道上,果然全院鼾声如雷。一派昏暗里,石秀行及大夫人卧室外,瞅见一女子斜倚在廊壁上。石秀窜上前抬起一看,那个正是大夫人的装束。石秀一思量,手起摘下那个大夫人面巾,原来竟是一个叫桂香的后堂丫鬟,探鼻息只是睡了。石秀速用解药弄醒他。桂香慌作一堆。石秀道:“你莫慌,只消告我,寨主与夫人何去。饶你不死。”桂香说大夫人陪寨主去青竹滩了。石秀把桂香打晕,遮上面巾,自急速离去。到天井,石秀轻步翻出墙外,投院寨近角去。
石秀径奔东南院墙,彼处题杨树参天。爬上树梢,吹动口哨,果然有唿哨接应。原来燕青、雷横已在墙外,掷绳索圈树梢,以便石秀爬出院墙。三人会集一处,石秀将诸项告知他每。那两个说项充、李衮恰巧在青竹滩,三人合议去彼处一探究竟。他每悄然翻过虎爪山,不惊动山坳马场。及滩上,石秀手指一人道:“那不是虎泊寨四夫人?”只见一女子身着四夫人的百碎花缎衫,摇曳顾盼,莲步轻移,手上却擎着大夫人的鸳凤锦绣罗袍,在青竹滩上踏步高处。他忽而将大夫人罗袍丢落一边,自顾翩翩起舞,真个芊妙绝美。身后一队亲随卫士隔开数丈,拽刀拈枪价侍从。星光下,石秀失口骇然道:“不对,那个就是经二郎!”
声响惊动那人,果然确是经寨主。他转面过来,怒目圆睁瞅这三个,勾指石秀厉声喝道:“钟家老三!我如何亏负于你?即如此,玉石俱焚罢!”原来蒙汗药药不倒他,却教他五内泛寒,更兼异术诡性乍起,故而先前乱舞。而今双手作抱球式,隐然泛起幽光。石秀三个心惊。经寨主沉定幽光,颤声喊道:“三郎,好三郎,钟哥哥!我心思,你不明了么!”石秀咬牙道:“我不是钟道人!我乃拼命三郎石秀,江湖驰誉好姓名的豪杰!你休要错认了!”话音甫落,经二郎双臂弯内幽光散出,阵阵幽香氤氲数丈方圆。燕青急唤:“闭气!后跳!”雷横先行逞强,提朴刀一跃三丈抢近经二郎身遭。他方喝一声“插翅虎特来取你添翼虎性命!”幽香气忽而浓烈,顿时昏厥。石秀、燕青,但见一派濛霞笼护经寨主。
燕青取川弩先放了一箭。短箭近了那派濛霞,就坠了地。寨主亲随卫士来围,燕青收起弩矢,随石秀挺刀奋勇斫杀。濛霞内雷横被经寨主一脚踢出,俯卧一边,已不省人事。又新有一队武士前来扈从。石秀、燕青力战,正焦虑哩。陡然“嚯”地一声,一个乌亮亮器物呼啸价旋扎入濛霞内,才落地。刺斜里两个黑茬茬影子映入眼角,咦,不止一个哩。燕青看时,那黑茬茬的,是“黑旋风”李逵、“没面目”焦挺来也,身后还有项充、李衮,各引两个伴当。这几个生力,惊雷流星价卷来,等闲武士如何阻当,尽皆披靡。项充道:“哥哥们休慌,林兄长早有调度,请樊大哥作法与我通哨信,并与铁牛、大块二位哥哥两路包夹来应。”
经寨主这边,所谓百密终有一疏,李逵这莽汉,如何管你许多,瞅不冷子先飞了一斧子过来,又抡动另一把板斧,腰间还有腰刀,急火流星望这边直撞入来。燕青再瞅时,那派濛霞,居然显开了一小片洞口,能清晰望去那经寨主面庞。说时迟、那时快,燕青举起川弩,只一弩,准准射在经寨主心窝。经寨主中箭,照旧施转,只是迟滞了些个。忽而一个先生,面带煞气,手提宝剑,运作腾云驾雾之法到来,这个不是樊瑞是谁?燕青道:“兄长请先护定雷横哥哥,他着了道。”樊瑞会意,双臂左摇右摆施展法力。霎时雷横周身旋起曜光,经寨主伤不得他,不防一时晃了目。项充、李衮眼快手到,飞叉飞刀,旗鱼出海,银叶穿梭,虽是隔着濛霞,也标着经寨主周身多遭。樊瑞趁此上前,宝剑指天唤一声“疾!”半空降下几个鸣雷,打到经寨主多处穴位,濛霞遽散。眼见得经二郎奄奄一息了。他弥留之际,整整衣衫,口中只道:“可心儿,我来见你了。”头一仰死去了。
燕青、石秀抢去扶起雷横,由樊瑞施救。都聚在一起。原来项充、李衮那四个伴当,两个是本身部从,两个是特从单魏二将部下调拨来襄助辨认马匹的。前两日,六人潜入虎爪山马场,那两个认出此间马匹多有凌州马场的。几个又辨识得,其余马匹内有北地马。樊瑞道:“林兄长他每在小屯店北外等我们哩。”
沙鹄山外穆弘、史进、薛永、郁保四那路已伏定。先见一个官军快马奔赴沙鹄山,穆弘道:“此必老官儿召他每出兵的。”教放他出入。两个时辰后,沙鹄山 “平地雷”张强、“满天星”柏英两个,果然率众出寨。待他每离寨门近二里远,穆弘教施放长弓连弩,放翻一众,敌军大乱。穆弘、史进自山坡边飞马奔出,直抢张强、柏英。张强如何敌得穆弘过,不数合被穆弘一刀砍下马去。柏英虽武艺不弱,奈何全军已乱,只得收兵归寨。穆弘等遽速离去。魏辅梁那支军,得悉沙鹄山那厢动了刀兵,只当是虎泊寨生的事端,急急赶去虎泊寨西路。方转过一处山嘴,被林冲、刘唐、黄信、曹正在山坳上下发声喊截住,箭矢齐发,人倒一片。四将率部冲杀出,兵将如狼似虎。魏辅梁惊骇无措,只教掉头望驻地奔逃。
刘衡那路人马抄夹虎泊寨北路。方驻足,哨探已报来西侧有不明队列。原来是杨志、孙立六个所部,皆黑衣黑挂甲,乌巾挡面,教刘衡辨识不得。刘都监慌忙列阵时,孙立骤然策马拈枪径奔刘衡。刘都监舞刀抵住。斗到十合之上,刘衡遮拦不定,更不知敌阵详实,拨马就走,又急令全阵避退。奈何进退失序,侧翼偏将张魁、雷豪不知高低,去邀截。邹渊接住雷豪。孙立抖动点钢枪,迎上张魁战不到五合,大喝一声,把张魁连人带刀戳下马去。侧首雷豪因张魁阵亡,心慌时拖矛拽绳乱走。孙立刺斜里赶上,解下虎眼钢鞭,觑定卤门只一下,把雷豪连盔透顶打得粉碎。解珍引解宝、邹润领部从,把走不及的官军散兵乱搠杀。杨志教兵士第次放箭,漫天价盖去。刘都监那路人马一路仓惶败逃,望琅琊县城投去。及午后林冲、穆弘、杨志三路聚于小屯店村北口,斥候将燕青、石秀、李逵等十几个也取到了,点齐人手。车载了雷横,一路归转梁山。于路无闲话,只照管雷横,探问石秀安好。待返抵水泊,请安道全亲与医诊雷横、石秀,又将前情后节,备细对照合了。石秀卧床调养,抑郁了一月,身子心神方告复转。
孟全接定刘衡,告知刘都监那虎泊寨内不战自乱,寨主经二郎殒命青竹滩,详情不明。刘衡诧异不已,又听报安抚司与灵山寨援军均到,神色方转喜。此时魏辅梁差人急报,说沙鹄山亦遭不明人马截袭,寨主张强阵亡,柏英勉力支吾。刘都监笑道:“魏都监他必然自个儿也遭了败绩。罢了罢了,我处有即援军到,能抢关破隘,剿平虎泊寨系大事,首功一件。”见孟全不言,刘衡道:“还请孟督使合后相协!”孟全道:“刘都监必建首功!不才合当效劳。”一日后,刘衡、魏辅梁、孟全及安抚司遣来的援军,大获全胜,虎泊寨告破,擒得贼首经双魁、经锐等多人。只是怪哉难解,魁渠经二郎,先时被何人杀死于寨外青竹滩上。
会审停当,将经双魁、经锐等十余人斩首辕门号令,在监数十人。胶西市舶司、琅琊舶运署两案及驿馆命案,俱结案;毒杀商贾、回易官及余馆丞的,正是经二郎假扮古氏长女所为,余馆丞一家终得昭雪抚恤;安抚司另厚恤内应眷属。陈文昭提请安抚司,从轻发落从罪人等,就地或就近监管编役;柏英代领沙鹄山营寨,安抚司批允。督粮官孟全闻知刘衡暗参他一道,索性自请辞官归家。安抚使李孝昌笑道:“人各有志,强留不住。听闻你家四个公子,个个文武双全。你要归去也好,将来还望四个公子,都作国家栋梁。”孟全称谢不已。不久,孟全请辞获准,拜别安抚相公,及安抚司诸人,卸甲归田去了。他四个儿子,名邦雄、邦杰、邦义、邦豪,长成后,天南地北,因各人持志不一,终各有命途。
(本篇完)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23-10-12 17:15 编辑 [/i]][/color]
2015-12-29 13:06
cysa12345
七年之痒
2015-12-31 12:20
陶心
回复 #116 cysa12345 的帖子
:!!多谢塞兄关注啊~
这篇《桁梁惊魂》,反一号经二郎,具有不正常人格。他因为早年单恋失败,后来又经历曲折,于是积累产生了女性化、异装癖和臆想症人格。狡诈的同乡经双魁和他一起造成了他的单恋对象全家覆灭,他重用经双魁,继而成为一方“豪杰”;他时不时假扮成自己早年的单恋对象古氏长女、又时或假扮成自己那个子虚乌有的四夫人,两个是一样的服饰,玩着这种角色扮演游戏;在他拜入琅琊真人门下期间,对师兄钟道人产生好感,自愿男扮女装,由于师兄不理睬他,他后来把长相颇似钟道人的石秀想象成了钟道人。他有法力、异术,不过不及樊瑞,水泊好汉最终击败了他。
在水浒传中出现过的体察下情、秉公妥善处置武松狮子楼案的东平府时任太守陈文昭,此篇也出场了,这次他出任密州太守,并且让他具备了更加全面的能力。
[color=Silver][[i] 本帖最后由 陶心 于 2016-3-4 15:27 编辑 [/i]][/color]
2015-12-31 14:45
陶心
上述第七、第八节梗概:
石秀与燕青再次接哨,着意虎泊寨训练骑军身着黑衣一节,对老管事刺探骑军备细一事也颇存疑惑。燕青转述雷横打探到的讯息,原来琅琊真人不曾收过女弟子,但十余年前收过一徒,其人言行渐渐怪异,好男扮女装;只是不知此人性命、籍贯。石秀推测,其实经寨主就是他四夫人自个儿,扮回来装回去。燕青将寨子新配置的蒙汗药与解药转给石秀,告知他寨子已多遣来帮手了,也请石秀尽快脱身。石秀认为眼下尚不是时候,但自会善觑方便,请兄弟们三日后每夜觑定寨庄东南墙弯外接应。二人互致保重暂别。燕青转奔夏家庄等来雷横,相与细细交待消息。雷横告知他,山寨差遣的几路头领,自此地至沙鹄山落哨。
密州太守陈文昭领班属,连日探究,终有收获。另有察访,获悉经寨主正妻,前年冬不明身亡,经寨主秘不发丧,更假作其人犹存于世之状;州衙捕臣探寻得经大夫人遗书,推官、文案确准系经大夫人手笔,遗书上历数经二郎创设虎泊寨后递年行状。因怀疑古氏长女究系遭人假扮或是当时逃过受刑,都孔目请示是否要开棺查验,陈文昭认为不妥。他唤来彼时经历夏古大案的老行刑刽子手、老仵作查问,确准当时处刑前所有人犯,尽皆验明正身,登记在案,那古大小姐,死于当时处斩无疑。陈太守教班属核对往年案册,确准无妄。陈文昭至此推定,有人假扮古大小姐,那人出自虎泊寨。
梁山泊上,宋江、吴用等众头领亦在商议对策,派遣兄弟、头目往返接应。郁保四探悉旧年那个钟道人,除却几柳短髯,面貌颇似石秀;公孙胜通研《琅琊真人心经》,查觉内有使男子发女音之法;吴用推测,琅琊真人惯例未收女弟子,所谓女弟子,同钟道人要好的,就是石秀的怀疑对象。宋江见石秀至此身处险境,除了之前项充、李衮外,又增派三路人马十七位头领下山赶赴虎泊寨,包括樊瑞。
而密州陈文昭与诸员会议案情时,都监魏辅梁将莱州安抚司督粮官孟全、莱州都监刘衡引上,说受安抚司差遣率兵到此,有重大干系。陈、魏迎入孟、刘,公衙的其余人等但留下签判、都孔目于陈文昭案头。刘衡袖中取出密函,孟全说莱州苏太守查悉陈案旧情。刘都监便告知他们,莱州太守苏抚辰任河间知府时,荡寇时拷问出虎泊寨与当地盗贼回易,虎泊寨差办乃经寨主心腹经锐,又得知经锐归途中,撞见梁山人马攻打凌州,经锐伺机夺了凌州马场的七成战马。
密州几个听了皆吃惊。陈文昭亦将近来查探所得知会魏督使、刘都监。刘千程告知他们,虎泊寨包藏祸心久矣,先前乔装绿林托名他处山寨劫掠平民商贾,近年魔爪探到琅琊、胶西两处漕行,多日前那两起血案,都是他每做下的!还意图栽赃沙鹄山,真个为所欲为!陈文昭动问转运司、安抚司有何令示。刘千程将密函开封,请陈太守等自行传阅两道牒子。陈文昭等看后吃惊又若有所思。原来那位经大夫人,乃前任莱州安抚使差遣在经二郎身边,也是安抚司隐秘办干的;虎泊寨内另有一人肯替安抚司当细作,转递消息亦多年了。刘都监请求陈太守协助他两个,陈文昭表示全力遵从安抚司谕令,并差人转送图册。随即魏都监送两位去查看驻地。陈文昭还关照州司吏员,尽心辅助刘都监、孟督使。
此时虎泊寨内气象肃然。经双魁召集各管事,严令规整秩序。唯独石秀又被唤去见经锐。经锐让石秀后日来马队报到,要给他最新马匹乘用。又考他对马匹熟悉程度。石秀也不含糊。忽而都管事经双魁入来,再次提醒石秀能来马队,和那个老管事也在寨主面前极力夸赞有关,暗示石秀要继续与老管事亲近。石秀领会。
当夜石秀在东南院下榻处,正当入睡,忽而小院内灯火绰绰,有人聚集。石秀听知,原来是寨主今夜陪大夫人,并教不要惊动入睡之人。
次日,老管事却亲来寻石秀,还他酒水礼。石秀拗不过,跟去了。老管事小宅内,两个淡酒小菜对饮,石秀连声感激对方的关照。老管事动问了石秀去马队事宜后,忽而开始宣泄对经双魁等的不忿,提及了经双魁将新拢的马匹换了马掌很可疑,而且处置旧马掌的差事不由他这个老经办来处置,更可疑。石秀劝解。老管事又道出旧年并未知晓虎泊寨与滕家兄弟往来,怎么突然有了马匹交易。石秀劝他保重身体。老管事自新筛了一小瓶清酒自斟自饮,忽七窍流血而死。石秀惊骇时,经双魁等人出现,声言这个老管事乃他处安插入的细作。石秀懵然。
申时二刻,东南小院内,石秀寻借口混入厨房,趁人不备投了蒙汗药。晚餐时,石秀自个儿吃下不多,饭后早早睡了。入夜,石秀起身,短打带刀。推门到廊道上,果然全院鼾声如雷。及大夫人卧室外,瞅见一女子斜倚在廊壁上,身着大夫人的装束。揭开面巾,却是后堂丫鬟桂香,正睡着。石秀灌醒他,从他身上得志寨主与大夫人去了寨外海边青竹滩。石秀翻出墙外,往东南院墙去。
在东南院墙题杨树处,通过唿哨,石秀与燕青、雷横接应上。燕、雷掷绳索使石秀爬出了院墙,相互通了消息,石秀被告知项充、李衮已到青竹滩。三人经合议,翻过虎爪山,去青竹滩一探究竟。及滩上,石秀忽然看见一女子身穿四夫人衣装,手持大夫人服装,在高处翩翩起舞。石秀猛地辨认出,那人就是经寨主!此时经寨主身后也有亲随侍从。经寨主被惊动,看到石秀等三人,言谈中,原来他将石秀错认为他的师兄钟道人。石秀自明身份后,经寨主施展法力。雷横一时鲁莽,昏厥在濛霞内。
经二郎异术施出的濛霞能挡开燕青的弩箭。石秀、燕青奋力与经二郎的侍从拼杀;雷横不省人事命在呼吸。危急时分,李逵、焦挺及项充、李衮,还有四个伴当赶到,协助他们砍翻虎泊寨武师。李逵不明就里一板斧掷过来,居然把经寨主施展的那派濛霞砸出一个小口。燕青趁机一弩箭射在经寨主心口,减弱了对方术力。此刻樊瑞也腾云驾雾抵及了,先用曜光护住雷横,还闪了经二郎双目。项充、李衮飞叉、飞刀标着经二郎。樊瑞又念动鸣雷打到经寨主多处穴位,濛霞遽散。经寨主奄奄一息,临终前遗言是要和去见自己可心儿了。然后死去了。
项充、李衮的伴当中,有两个是单、魏二将部下调拨来襄助辨认马匹的。他们之前已辨认出虎爪山马场的马匹,多有凌州马场的;又辨识出其余马匹内有北地马。樊瑞意思众人速去小屯店,与林冲会合。而当时林冲、穆弘、杨志三路人马,正在虎泊寨与沙鹄山之间。
沙鹄山外穆弘等头领,放官军快马入沙鹄山。待彼处头领“平地雷”张强、“满天星”柏英率众出寨后,先以弓弩发动突袭,继而下坡冲杀。史进大战柏英,穆弘速斩张强。柏英只得退入沙鹄山。穆弘等遽速离去。魏辅梁得悉沙鹄山那厢动刀兵,以为虎泊寨生事端,急急赶去寨西路。孰料被林冲等头领在山坳上下箭矢齐发截住,又率部冲杀出。魏辅梁惊骇无措,掉头而逃。
刘衡抄夹虎泊寨北路。方驻足,哨探得西侧有不明队列。原来是杨志、孙立六个所部,皆黑衣黑挂甲,乌巾挡面,教刘千程无法辨识。两军交阵,孙立击败刘千程,官军全阵避退。乱军中,孙立连斩张魁、雷豪二将。杨志教放箭,将刘衡那路人马射得仓惶往琅琊县城败退。午后,林冲、穆弘、杨志三路,十七筹好汉聚于小屯店,斥候将燕青、石秀、李逵等十几个也取到了,点齐人手。车载了雷横,一路归转梁山。返抵水泊,请安道全亲与医诊雷横、石秀,备细对照前后情节。石秀抑郁卧病了一月,方才康复起来。
刘衡从孟全处得知虎泊寨内不战自乱,寨主经二郎殒命青竹滩,诧异不已。又听了魏辅梁的报讯,决定与援军进击虎泊寨。一日后,刘衡等大获全胜,擒得贼首经双魁、经锐等多人。
会审停当,将经双魁、经锐等十余人斩首辕门号令,在监数十人。胶西市舶司、琅琊舶运署两案及驿馆命案,俱结案;毒杀商贾、回易官及余馆丞的,正是经二郎假扮古氏长女所为,余馆丞一家终得昭雪抚恤;安抚司另厚恤内应眷属。陈文昭提请安抚司,从轻发落从罪人等,就地或就近监管编役;柏英代领沙鹄山营寨,安抚司批允。督粮官孟全请辞获准,拜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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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 16:16
陶心
相比水浒传,本短篇主要新增或改设人物:
苗道人、小道士,在《翻卧桁梁》中被提及过。此次因搭救石勇、乐和,被请上梁山作客,提供了琅琊真人、虎泊寨、经寨主一些相关讯息后,辞别云游。
经寨主,密州琅琊县虎泊寨寨主,俗名经二郎。琅琊真人弟子之一,是钟道人师弟。早年又算是雷横师弟。他听调官府,却暗藏不轨。被梁山好汉合力击杀。
经锐,虎泊寨南门护卫头领,又管领骑军,经寨主心腹之一。
经双魁,虎泊寨大都管,为人阴刻。原本听差夏家庄,却出首旧主,成为经寨主心腹之一。
老管事,招录石秀入寨之人。他是虎泊寨老干办,却屡屡将寨院奥秘提示石秀。后被经双魁毒杀。他很有可能就是安抚司布置的内应。
陈文昭,即水浒全传内出场过的聪察下情、妥善处置武松替兄复仇案的东平知府,本作中已调任密州太守,广受好评。他调查琅琊舶运署驿馆命案时审慎机辨,并密切配合安抚司查探虎泊寨。
魏辅梁,密州兵马都监兼莱州安抚司钤辖,原型是《荡寇志》中的同名龙套。
“平地雷”张强,虎泊寨西三十里沙鹄山寨主,原是草莽豪杰,被官府招抚,受虎泊寨节制互为犄角。安抚司扶持他牵制虎泊寨,调他出兵,却被穆弘伏杀。
刘衡,莱州兵马都监,人物设定《荡寇志》角色刘广的侄子。
李孝昌,史实人物,北宋末年大臣。本作中,他出任京东东路转运副使、莱州安抚使。他统筹调度,是部署追踪、查办虎泊寨的主要指挥者。
苏抚辰,莱州安抚司判官、莱州太守。曾任河间府太守。
孟全,过去因怯阵被降阶夺职,本作中是莱州安抚司督粮官。后辞官归家。
“满天星”柏英,绿林出身受了莱州府招安,张强是他的救命恩人。柏英被莱州府调到沙鹄山襄助张强。张强阵亡后,柏英代领沙鹄山事务。
张魁,雷豪,莱州兵马都监刘衡部将。被孙立阵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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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 16:22
陶心
各位坛友,小可的“陶记水浒外传系列”第一缉,原计划八个短篇,因业余时间、精力不济,改为用新短篇替代原先的第一篇;原第一篇将改列入第二辑内。对于即将开工的新短篇,偶原本打算开启“大乱斗”模式,沙场上常规冷兵器、方术斗修为、器械轮机战交错各显神通,但一时业余时间、精力不济,怕乱成脑洞大开。所以暂不按那个方案模式,另设一个比较简单的架构。:hz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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